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zaxsw.org/ 或书本网(www.bookben.cn) 书名:郡主不如人 作者:丹青墨宝 ☆、楔子+1.雨中的血光   楔子   天楚国是项家的天下。   项家马背上定江山,坐稳龙椅不过十几年。   先帝驾崩只留下一儿一女。   新皇登基,公主便下嫁给了最得先皇信赖的将军。      每个朝代都有它自己的秘密,这些秘密其实并不算秘密,只是知道的人也不会宣扬。   八年前,公主与驸马双双殒命,小女儿自请放逐出京,不知缘由。   同日,当时的兵马大元帅夫妇也被人杀害,属下多受牵连。      江湖也有它自己的秘密,对于世人,这些秘密只是个谜,没有人去探寻秘密背后的故事。   八年间,一些小的杀手组织曾受不同人的雇佣,接到刺杀一个女子的任务。   真正的杀手对这个任务不屑一顾,一个八岁的孩子,还是一个会惹来麻烦的孩子。   那个孩子不断长大,不断换着落脚的地方,杀手们从来没有完成过任务。   据说,那个孩子身边只有两个护卫,但是不时会有其他人相助。      时间久了,八岁的孩子成长了十六岁的少女。   人们都以为,曾经的事情无论停滞或是继续,都再也掀不起波浪。   可是,还有人记得这些。      1.雨中的血光      三个人行走天下。   他们不是逃亡,没有朝廷文书、江湖悬赏,但对于躲避跟踪、跟杀手搏命这些活计驾轻就熟。   他们不是游山玩水,勾勾转转,宁可窝在穷山沟里啃干粮,也不进入繁华城镇和军事要地,特别是挂着“韦”字大旗的地方。   他们不是闯荡江湖,结交江湖人士,却从不步入江湖,远离是非纷扰。   黄色纱裙的女子是主子,有点门路的人都能打听的到,主子是白宛儿,一个毫无权势的郡主,只是两个随从,似乎是凭空出现的,不知师承、不知门派。      漂泊的生活没有给白宛儿带来太多的苦痛,只是两年前的险境犹如噩梦般缠绕,从那时起,一张大网裹紧全身,再也无法逃脱……      两年前 泰山   窄窄的山道上,黑衣男子斜靠在山壁上,三尺青峰握于手上,与下面的三个人对峙。男子望着山下,眼中几分恨意,那份冷清凉薄从剑上传来,与眼中的寒光融为一体。   一丝风吹草动,剑斩开微风,劈空刺出。   半山腰的云雾被人踩在脚下,仙境一般的地方,只有两把剑在此交错。   剑光重叠,黑衣男子嘴角微微挑起。   山上的雨总是毫无道理,前一刻晴空万里,下一瞬大雨倾盆而下。一道剑光割破雨帘,直奔白宛儿而来,沐惜的惊叫在后面响起,白宛儿只是呆呆的看着。大雨打湿了衣衫,头发贴在脸上,手脚冰凉的没有感觉,她此时却被一个黑色的魅影蛊惑,一动都不想动。从一开始就没有言语,但是她知道,那个男子是韦落,他来取自己的性命。   直到被人拉开,白宛儿还是那个表情,最初的惊喜一扫而过,快的那样难以捉摸,化不开的是那浓浓的感情。嘴抿的紧紧的,眼睛点缀着悲伤,更多的却是一种解脱,看不清脸上是否还有多余的雨水。   张随便回身敌住韦落刺向白宛儿的长剑,一黑一白两道影子纠缠一起。   心口快要炸开,张随便败了。   殷红的心血从腹部流下,在雨水中越来越淡,张随便的白衣绽开了一朵红色,苍茫的山上,瓢泼的大雨中,那抺红色娇艳的让人失去了最后的温度。   沐惜扶住张随便的身体,一遍一遍地呼喊着。剑抽了出来,染上的颜色很快就被雨水冲刷的一干二净,剑光又向沐惜刺去。   一滴,两滴,血混在雨水里,白宛儿手握住刀刃,半跪在张随便前面,血顺着白皙的胳膊流成一股,混入原先的血迹中。   大雨隔开了两个人的脸孔,什么叫做无情,什么又叫做恐惧?   剑一点点的抽离,摩擦着手掌,疼痛却无法松开,不能失去,再也不能。   “你在求我?”   白宛儿拼命点头,用力握住手中的利器。   “你可曾想过当初我是否也求过你白家。”   声音在山中传出好远,是低语又是嘶吼。   手掌再也攥不住伤人的剑,心一点点跌入冰谷,“韦落,你敢杀他两人,我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哦?凭你?”   “对,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将军,你父亲也不过是死在我白家手上。”白宛儿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她知道此时自己正在吐着最残忍的话语。   剑花一挑,压在白宛儿的脖子上,一条血痕,“别以为我不敢杀你,落魄郡主。”最后的四个字,韦落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出。   白宛儿反而笑了,盯着韦落的眼睛,“你不敢,将军而已,皇上不会饶你,我死了你也会为我陪葬,可惜等不到你风光的那天了。”放肆的大笑是一场穷途末路的赌注。   剑推进几分,最终还是撤开了。   黑衣消失在山中,内力传出的声音震荡着所有人的心房,“白宛儿,我会回来,那时你只不过是我手中玩物……”   白宛儿摔坐在地上,她赢了,赢在韦落的野心,赢在他的骄傲不允许与敌人同归于尽。   只是今日一别,再次相见之时,自己再也没有筹码影响那个人,再也没有选择。      两年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写东西,真的不太会写,不过已经想这个故事好久了……希望大家多多帮忙,多提意见哈 【改】朋友说看第一章有些乱,宝加了个楔子,希望能好些。 剧透一下~ 前面主要是人物啊,背景什么的。 男主,女主的戏集中九章以后 ☆、2 不成器的毛贼   天水城四季皆春,适合居住,只是人口稀少,宁可让田野空着,也没有人愿意在这边境居住。   花草长满了城中四处,涂抹掉战火的痕迹,微风和煦,谁又知道下一次的灾难始于何时。      远处,几匹马缓缓走来,前面一个女子,黄色纱裙,说不出有多好看,只是看得舒服;右面女子头发稍短,马背旁挂着一个古怪的背篓;左面的男子面色俊朗,只是斜搭着肩膀,带了几分痞气。三匹马通体棕色,马尾巴五颜六色,拂来扫去,说不出的怪异。   三个人岁数不大,一路上吵吵闹闹,连几匹马都互相咬着尾巴。      “小姐,到天水城了,歇几天吧,都五天没在有瓦的地方睡觉了。”沐惜俏皮的声音从马上响起。   “死丫头,你是心疼你那些瓶瓶罐罐吧。”有沐惜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张随便的位置。   “我是心疼小姐,再说我这细皮嫩肉的,也经不住荒山野岭的,哪像某些人,名字随便,长得随便,一张嘴更是随便的很。”   “你……你还细皮嫩肉,毒木头,每次你不是钻进去,追着那些蛇虫到处跑。”   “我那是研究,研究你懂不懂,土豹子。”   “嗯,研究?研究的人家蝎子看见你就跑?”   “你懂什么,那是母的,被本小姐闭月羞花之容所折服。”   “嗯,是啊是啊。一定是你上回不小心倒人家李员外家饭里那只的亲戚。”   “李员外那个胖子,向咱们家小姐提亲……”   每次无数次的争论,又带着无限的循环符号开始了……   “惜惜,去找能住的地方。随便,去找能吃的东西。”马上的人歪歪头,顿了一下,“吃饱喝足,再去说那些没营养的话嘛……现在,还不快去!!!!”   标准的河东狮吼,伴着那两双快飞起来的脚,八个已经飞起来的蹄子,卷起那个“去”一起去了……   白宛儿握紧拳头,每天这种场景都不知道会重复多少次,明明一个两个都是正常人,结果碰到一起,就像是中了邪似的,先是动口,然后动手,最后殃及池鱼。      有张随便在前面打点,白宛儿信马由缰,欣赏着天水城的景色。不多时,就看到客栈前面,张随便向自己招手。白宛儿暗自庆幸自己的决定,虽说大吼几声有失斯文,不过不挡住这两人,今天明明可以住客栈,到底也会风餐露宿。   “宛儿,这里有房间,上房。饿了吧,沐惜那个馋虫点好了饭食,在里面等着呢。”   白宛儿眼角抽了抽,张随便也算英俊,怎么这么一副狗腿讨好的模样,让人拳头发痒?默念静心咒,平息下呼吸,抬脚向客栈走去。   进入客栈的一瞬,张随便神色一变,趴在白宛儿耳朵边,“宛儿,又来了一队,有些不对,来了八个人。”   白宛儿面色不变,点点头,走进了客栈。跟踪的话,两人足已,光天化日之下,八个人……不知道又有什么状况。      三个行走了半日,加上张随便和沐惜的口角运动,也着实饿得很,几筷子下去,四盘菜下去了一半,白宛儿四下观望,看来沐惜也感觉到了异样,只是埋头吃饭,没有了张随便和沐惜每日必行的抢菜大戏,还真觉得不太踏实。   张随便接触到白宛儿的目光,往嘴里塞下一大口菜,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宛儿,会不会直接冲咱们来的?”   白宛儿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泰山之后他的势力是扩展的迅速,怕他找自己熟识之人的麻烦,在同一个地方从来不敢超过一个月,除了四年前的那次也没有偷偷回过京城。   白宛儿轻轻咬了下筷子,他也二十岁了,羽翼丰满,泰山之上自己说的话太过狠毒,可是当时张随便情况危急,自己也顾不上许多,不知这次能否逃得过去。   看着白宛儿目光渐渐暗淡下去,沐惜使劲踩了张随便一脚,一个白眼直直地送过去,□裸的威胁。   张随便马上息声,也是,小姐也十六了,流离在外八年,日子难点,倒也自在,干嘛总提那触霉头的事。   要了两间上房,总觉得有什么要发生,有沐惜陪着宛儿,张随便还能安心一些,自己守夜,要两间房不过为了掩人耳目。   入夜,马蹄声不断,听声音,又有二三十人守在客栈附近,若是再说这事巧合,恐怕就是苏州三公子那个一根筋都不会信的。   张随便守夜,沐惜捣鼓着背囊中的东西,白宛儿侧卧在床上。   该来的终归要来,这八年游山玩水也算是够本了吧,想想被自己欺负过的人,白宛儿的嘴角微微上扬。      “你个臭丫头,谁说你贤良淑德的?”   “白宛儿,你还我的宝贝。”   “宛儿,你真忍心让我娶那河东狮,河东狮啊。”   “张随便,我敬你是兄弟,怎么身边这两个女人,太……太……”   “我的雪貂……呜呜……什么,用蜈蚣换雪貂?”      游荡了好久,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情投意合的朋友也要分开,这些回忆陪着自己,无梦的夜晚,细细品来,还真是有趣。   迷香的味道,有了沐惜在,这些小儿科的东西也敢班门弄斧,可惜总有那不识相的,玩这种把戏。   沐惜从背囊中拿出一点东西,挑向窗户那边。   白宛儿不用看都知道是什么东西——沐惜十四号。由沐惜之手培育的,没什么本事,重在实用,最喜欢在细管子里觅食,对付吹迷香用的竹管最适合不过。听过高手练齿功,还没听说过练唇功的,不知道外面贼人的嘴唇是否能拉过沐惜十四号。拉过去,也没用,十四号喜食迷药,身上也全是,人嘴碰上了就马上昏倒。   房上有些声响,张随便也有些不耐烦,江湖代有人才出,可是这些宵小们总是老一套——吹迷香,上房揭瓦,挑门闩。   张随便轻落到门边,耐着性子守株待兔。   房顶那位还挺有经验,掀开片瓦,看了半天,没有动静,估计里面的人都被迷晕了,这才跳到门外。   许是摸到了同伴,知道被人发现,掀瓦者一脚踹开门,大喝一声:“纳命来。”挥刀就砍,张随便单手擒住对方手腕,往里一扣,侧过身来,一掌将来者打翻。   白宛儿坐起来,“随便,什么来路?”   “和以前的人有所不同。”张随便把两个昏迷的人拖进来,“那些江湖卖命之辈,大多有些本事,这两个……”张随便又踢了两脚,两人睡得踏实,一声没吭。   白宛儿也捉摸不出个因为所以,杀手未曾断过,有时候碰到难缠的,张随便、沐惜再加上找来的帮手,对付的也是吃力、危险重重,怎么今天这两个这么拿不上台面?   沐惜凑过来拍拍捏捏,为了这么一个损失一个十四号,十四号是上等迷香配上药材从小喂养的,这两个货卖了都不值。   捻起落在窗户上的竹筒,沐惜闻了闻,一脸鄙夷,“小姐,这迷香也是劣质货,大大大上次的是毒王谷制的,还有些意思,这种东西,给十四都不吃。”沐惜吹迷香撕破的小孔,瞄了一眼,回头看向白宛儿,“会不会和门外的是一伙的?”   白宛儿抬抬下巴,自己又看不出外面人的武功套路,这种事情要问张随便才行。   “应该不是,门外那伙三年前出现的,每次只有两人,我们每次被袭击都是甩开那两个人的时候。”张随便被这个问题困扰多时,跟踪的偏偏不是杀手,敌友不辨,这也是为什么对跟踪的不出死手的原因。   白宛儿甩甩脑袋,“我看也不像,门外那伙看样子不像江湖人士。随便,你把这两个人连着什么的丢到门外,看看什么状况。”   张随便领命,抬手拎起两人的衣领,消失在夜空之中。   一炷香的时间,门微动,沐惜一把就将手中的十二号扔了过去。   “沐惜,把你的小家伙收回去。”带着翅膀的蜘蛛张牙舞爪,张随便脸色变了几变。   沐惜讪笑,“手快。”   “随便,门外怎么样?”这对活宝,总是令人头疼,白宛儿赶忙打断,引入正题   “宛儿,我把那两人扔出去,门外有人看到,检查一下,就绑起来了,看起来不是衙役就是侍卫。”   “哦。”   “宛儿,会不会是……”   “嗯,睡吧。”她要好好地想一想。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早,开店门的伙计被门外的架势吓了回来,一百来号人围在外面,官爷打扮,一脸煞气,和这镇里的官兵大有不同。   伙计鬼哭狼嚎地摇醒掌柜,惊动了楼上的几个人。白宛儿看看后面两人,走下楼去,推开被伙计砸上的客栈大门。   “参见宛星郡主。”       作者有话要说:呼噜噜~~不知道第几次改了~~~希望代入感强一些 ☆、3.抓不住的是运气   白宛儿三人下榻的客栈被官兵团团围住,为首的一个将官下马见礼,第一句就是“参见郡主”。   “我被逐京城,郡主称号名存实亡,官爷您何处此言?”   将官说话生硬,其余人等均是骑在马上,面无表情,不可一世的感觉像极了那人的风格,白宛儿心中的猜测印证了一些,连忙抖出事先准备好的说辞。   马下之人站起身来,“请郡主随我们回京城。”   白宛儿嘴角微咧,就算你不愿办这差事,装没听到我说话,你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心中不知道把对方骂了多少遍,嘴上还是恭谨,“当日我被判永离京城,恐怕不好回去,还请军爷通融。”   “我家主上已经向圣上奏请迎娶宛星郡主,在下奉命护送郡主回京。”   迎娶?白宛儿面色一僵,想到自己在劫难逃,却没想到是这种方式,没权没势的郡主,娶来干嘛?当个摆设都碍眼,那个人怎么会做这赔本买卖?      白宛儿还在发愣,将官扶刀上前一步,张随便的剑已出鞘,沐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手偷偷伸到了后面的背囊里,自己武功不行,可这背囊里,毒倒几十个人还不是难事。   “请郡主随卑职回京。”将官与部下齐声喝到。   声音太大,白宛儿一下子回过神来,神情如常,“将军,圣旨逐我出京,请恕我难以从命。”   官兵骚动起来,白宛儿眯眯眼睛,估计这一百来号人都是他的嫡系。近年来,韦落这个名字让人不能忽视,在朝廷中颇有势力,甚至江湖中也有他的影响,江湖传言,韦落练就奇功,功夫恐怕远胜于当今武林盟主。   才十六岁,没想过嫁人。韦落要娶她,不知又有什么阴谋,两年前,韦落刺中张随便的一剑,张随便过了两个月才恢复过来。自己当时奚落他的话,也不信他能全不计较。而且当年的事情自己纵然有错,也是问心无愧。   韦落,就像一个谜团,两年前那股那人从心底发寒的气势,就是自己没有预料到的,现在又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子。落魄郡主怎么了,也不能你上下嘴皮一动,我就嫁给一个陌生的人。   又不是说没有心动的人,只不过是觉得没到火候,没有把握,那人向来高傲,是否对自己有心?   白宛儿按住张随便,对军官轻轻一笑,“将军,您来召我回京,无凭无证,若您持圣旨而来,宛儿必然回京。”   将官思量一下,料是此次不会顺利,也不知主人看上了这丫头什么,非要娶她,在这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虽说对方只是三人,自己这百十号人也是好手,可是那张随便不知是什么来路,武功深不可测,旁边那丫头也古里古怪,不如先围着客栈,再作区处。一挥手,率领部下先行撤退,在稍远处安顿下来。   沐惜稍稍吐了口气,张随便将剑收回鞘中,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开口。韦落那一剑,他并没有在意,技不如人,有什么怨言?韦落在朝廷中颇有贤名,百姓中声望极高,这样的人却要去一个罪臣、甚至是仇人之女?来者非善啊。   白宛儿看看左右,沐惜单纯贪玩,张随便武功高强、不善谋略,这次不能再连累他们。再也不想看出血不断地从好友身体中流出,那种无力感,双手浸满了鲜血,炙热的液体,心却慢慢的变冷,什么也做不了……   紧紧衣服,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白宛儿走入客栈,“随便,沐惜,收拾一下,去云天山庄。”   张随便点点头,云天山庄在江湖上有一定的分量,与朝廷没有瓜葛。云天山庄少主柳天雨是宛儿的朋友,武功不低,若是谈婚论嫁,倒是一个好的归宿。   沐惜两眼一亮,胳膊肘拐着张随便,扬眉挤眼——自己早说柳天雨一表人才,配小姐挺合适的嘛。张随便没理沐惜,兀自往前走去。   白宛儿看着两人一个沉思,一个怪笑,真是两个活宝,只是自己不知这样的日子还能过上多久。      包围人数众多,强行突围或是偷偷溜走都不现实。一个小型作战会议就出现了。   “我把一二三四五号都放出去,然后就能出去了。”沐惜抢的了发言权。   “哼,你那些东西,你确定人家没有懂行的,先跑了。再说你家的东西认亲,折腾我的还少了。”张随便一扫前一刻的阴霾,听沐惜那个笨蛋的话,宛儿的命早就交代了。   “少攀亲戚啦,我的宝贝们从没找过小姐麻烦。要不,你说,你有什么办法。”   “我可以先引开他们,然后你护着小姐……”   “你引开?他们一百多人,你有几个脑袋,再说就你那功夫。”   “我功夫怎么了,想当年……毒木头,要不要来试试。”   “试试就试试。”   沐惜出手攻击张随便的下盘,张随便一掌要砍在沐惜的颈部,只是入手滑腻的感觉,力气也就散了。沐惜弯着腰,手还在人家手中,梗着脖子,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白宛儿几次插嘴,都败了下来。沐惜这样,张随便也是,和沐惜说上几句,就会像个小孩子,和在自己眼前的沉着冷静完全不同。咽下一口茶水,走过去,推了沐惜一把,沐惜直挺挺地趴在张随便怀里了。   两张脸刷就红了,白宛儿拍拍手,感觉不错,两张嘴都闭上了,这个状态最适合讨论逃亡计划。   一言堂。   事实证明从客栈逃出来没有想象中的难。那将官也是个直肠子,落魄的郡主也是郡主,没想到白宛儿三人也会行鸡鸣狗盗之事。   逃跑计划很简单:张随便出去,引开官兵,沐惜用毒粉迷倒剩下的人,然后白宛儿离开。   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   热乎乎的逃跑大计在第一步就出现了纰漏。   由于沐惜太过兴奋,对属下的看管就松懈了,所以那条胳膊粗细的大蟒不仅进城了,还跟到了客栈。白宛儿真觉得自己遇到的都是神人,沐惜一个好好的姑娘,喜欢毒虫蛇蚁;张随便两张脸变得比女子还快;连这大蟒,掩人耳目,拖着巨大的身躯偷偷进城,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大蟒吐着红信子向几个人示好,张随便一阵头疼,又来个不省心的,蹲在大蟒前。看美人的视线被挡住,蟒兄一阵嫌弃。   张随便搬过来蟒的大脑袋看向自己,连比划带,“你一会再去找你那损友——沐惜。我问你,你怎么进来的,能自己出去吗?”   大蟒愉悦地摇着脑袋,甩开张随便的爪子,游到沐惜身边,一人一蟒蹭着。   “蟒莽。”   “嘶嘶。”   “蟒莽想我没,不能带你进城,把你留在树林里,我好担心啊,万一你被人叼去怎么办。”   “嘶嘶嘶嘶。”   “么么么么”   “嘶嘶嘶嘶”   ……   一人一蟒诡异地交流着,张随便拍拍脑袋,让人叼去,那么粗的蟒,让谁叼去?眼前的景象算不算情有独钟,再看到两物对自己同仇敌忾的样子……头痛,头痛欲裂。   好在白宛儿及时制止了这场闹剧,张随便松了口气,沐惜疯起来也就宛儿能管得住。   下一刻,张随便觉得头更晕了。   没有看错,白宛儿拍拍大蟒的脑袋,满意地笑了。   这个世界真疯狂。   白宛儿定下的逃亡大计因大蟒的出现而改写。   大蟒冲出客栈,借张随便的力,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盘上对方的将官。沐惜怕蟒蛇受伤,特意在上面涂了一堆东西。沐惜那一堆东西上去,能站着就不错了,至于蟒,多半是有点头晕。   趁乱,一大把毒烟毒粉就散出去了,白宛儿等三人一蟒,乘机跑掉了。   狂奔半个时辰,张随便还是臭着一张脸,白宛儿不满地揪揪张随便的头发。   “随便,结果是好的。你也知道毒烟毒粉就怕有识货的,躲开就完了。咱家蟒莽居首功,缠住那将官,属下多半习惯等待命令,我们才能乘机溜出来。”   张随便脸色稍缓,宛儿说的有道理。不和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狗腿。”   “嘶嘶。”   “狼心狗肺。”   “嘶嘶嘶嘶。”   白宛儿拉住暴走边缘的张随便。一手拦住沐惜的肩膀,一手摸着蟒莽的脑袋。   “蟒莽,我和沐惜要离开这了,你留在这里好不好,我们以后再来看你。”   沐惜也蹲下去,抱着蟒莽。   “蟒莽,知道你最乖了,可是小姐要去别的地方,你太大了,不能带着你。以后我们安顿好了,再来接你好不?”   白宛儿和沐惜轮番上阵,最后加上张随便贡献的一只兔子,蟒莽才勉强表示可以不跟着,但要来看它的意愿。   大蟒守夜,三人在树林中过完一夜,与蟒莽依依惜别之后,向云天山庄奔去。    ☆、4.云天山庄   云天山庄依山而建,立于群山之中,却又将周遭踩于脚下,易守难攻,上山之路都有人把守。   快马加鞭,赶到云天山庄不过三日,白宛儿跟把守的庄丁说明来意,便在山下的凉亭等候。   喝了两盏茶,沐惜有些坚持不住,天色渐晚,三人风尘仆仆,肚中空空,到了地方,只有茶水,没有吃食,“小姐,你说这柳天雨会不会假装不认识我们啊。”   白宛儿白了沐惜一眼,“你是贼,还是我是?用得着假装不认识嘛。”低头喝茶,心里也有几分忐忑,毕竟今天自己来谈的事情,确实有些不好开口。   好在没过多久,就有仆人从山下下来。   “三位贵客久等,庄主请贵客上山。适才,庄主在后山练剑,小人不敢打扰,还请多多担待。”   吃的茶水在肚里转了几圈,白宛儿舒坦了,看这人说话,再撇撇张随便和沐惜,自己随从怎么就没有这么识大体的?倒不是说真要分个主仆,可也不能天天拌嘴,让自己都觉得丢人。   上山的路不好走,仆人在前面领路,张随便自不用说,白宛儿也跟的轻松,只是沐惜时不时要拽下张随便的袖子。   进入山庄内部,白宛儿也着实喜欢。古木参天,花草遍布,都是山里原来的东西。没有那些怪石假山,泉水叮咚,紧贴山壁,妖娆随性。少了一些刻意,多了几分潇洒。   坐在前厅,仆人摆上晚饭,让客人先用,白宛儿也没客气,三个人大吃特吃。      柳天雨一套练剑练完,听下人回报有白某人拜访,有些诧异。白宛儿的身份不是秘密,江湖上知道的也不少,自己与她曾共游半月,只是不知这次怎么会专门到庄上拜访。   一肚子疑问,简单沐浴更衣,来到前厅。   白宛儿正捧着肚子,大笑地摇着张随便的肩膀,张随便一脸菜色,沐惜在旁边帮腔。柳天雨微愣,然后也就释然了,还以为有什么事情,看来宛儿还是没变呢。   柳天雨轻轻一咳。白宛儿张着嘴,忘记了这是人家的地盘,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眼珠子转转,也没想出挽救的方法,笑嘻嘻的回头,“柳柳的声音还是这么好听啊。”   张随便抖掉自己肩膀上的爪子,翻了翻白眼,咳一声还有好听的,估计抓几只公鸡放在白宛儿面前,她也能排出个名次。   “宛儿来我这庄上,可是有事?”   白宛儿抛了一个媚眼,“就是想柳柳了嘛。”   沐惜捧着胸口,自家小姐什么都好,就是动不动就要玩上一玩,越熟悉的人就越放肆,看那柳庄主脸色不变、耳朵微红,张随便一张老脸什么变化都没有。   “宛儿,别闹。快说说有什么事情找我吧,坐着也是无趣,不如去我这庄中转转,边走边说。”   张随便和沐惜找借口退了出去。在庄中漫步,白宛儿也觉得无趣,刚认识的时候,自己开个玩笑,柳天雨脸红的都快赶上关公了。   两人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共同的回忆,白宛儿的眼睛也渐渐变得柔和,只是自己此行的目的有些说不出口。美好的东西,总是战战兢兢,怕有一丝改变,就不复存在。   从外面聊到了室内,昏黄的灯光下,安宁祥和,决定的过于仓促,白宛儿心中也有几分不确定,只是说明天再叙,便让柳天雨离开了。   沐惜愤愤然,对白宛儿吐吐舌头,小姐怎么这时候害起羞来,哪还有那么多明天。白宛儿也暗道自己的不争气,一夜未眠,准备了好几种说辞。      第二天一早,到前厅吃早饭,没看见柳天雨,白宛儿向人询问,得知柳天雨又在后山练剑。好在后山不大,白宛儿稀溜溜喝完粥,挥退了下人,自己去找。   太阳悬在山头,一道白衣在山间飞舞,黄色的光打在白衣之上,让棱角分明的白多了份刚毅的美。剑招凌厉,剑气逼人,白宛儿没有上去打扰,她喜欢这样的剑,为自己而舞的剑,没有杀气的剑。   柳天雨也算是根骨很好的,十岁时老庄主早逝,云天山庄没有了挑梁的人,宵小之辈虽不敢明面上挑衅,暗地里也没少操作,动作不大,云天山庄又高傲自恃,不肯求人,也就没有所谓的名门正派助阵。   柳天雨怎么挺过那几年,没人知道,人们眼中只有那个十四岁扫荡觊觎山庄匪寇、重振山庄声威的少庄主。研习云天山庄的剑法、武功,柳天雨现在不过十九岁,在江湖上也占有一席之地。   思绪微转,一年前路过大雪山山脚,看到一个如雪般的少年,白衣胜雪,已是极冷却还只是白色单衣,面容更是冷酷非常,有着不属于那个年龄的冰冷,却又让人想要亲近,那如雪般的纯白。   当时看到他,好奇的很,便上去搭讪。被人当成了登徒子,筷子打在手腕上,顿时就青了,不过好在有着张随便嘛,跟踪个人还是可以的,软磨硬泡,就跟那少年同游了半月,直到离开大雪山才各奔东西。   临行前,那少年拿出一个令牌,这才知道他就是天云山庄少庄主柳天雨。   白宛儿抿抿嘴,那时候天天逗那个冷皮面瘫失控,也是件愉悦的事。   抬头迎着日光,柳天雨一席剑法也快舞完了,他也确实是有骄傲的资本,只是不知自己与他是否有缘。      从白宛儿找来,柳天雨就发现了。   昨日,一年前结识的女子来访,欣喜之余有几分不解,心绪不稳,一大早便拿起一直陪伴自己的宝剑来到后山。守住山庄着实不易,自己的实力才是守住山庄的资本,练功、练剑,每天必不可少,杀人的宝剑却是陪着自己最久的。   近年来巴结自己的人不少,不喜看那些嘴脸,于是常常绷着脸,后来也就成了习惯,来人也多半被自己的冷脸吓跑。只是那女子却是不同,并不艳丽的脸盘透着清新,那双眼睛中有一个秘密,可是却毫不避讳。   派属下去查探那个女子,知道白宛儿的身份,有些吃惊,看着白宛儿和张随便、沐惜嬉笑打闹的情景,想象不到她是个郡主。   曾经的宛星郡主白宛儿,被逐出京城,还要应付知情者的追杀,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的快乐。杀手,同游的半月中就遇到两批。   那时候还真是狼狈,杀手剑不走空,八个人配合紧密,一人出手,后面必有接应。近距离攻击,沐惜的毒虫、毒粉作用不大,张随便也是双拳难敌四手,白宛儿轻功很好,也只能四处躲避。最后就变成了白宛儿在前面跑,杀手在后面追,张随便使劲往杀手中钻,沐惜找机会放几只虫子。白宛儿大喊让自己帮忙,自己也只能暗地里袭击杀手。最后杀手都倒下了,他们四个人也不见得好看,白宛儿身上衣服都刮成了一条条,不知是敌人的血还是她自己的,污了衣裳。就是这样,那个女孩还在指着自己的衣服哈哈大笑。   柳天雨不知道,那个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女孩是否也哭过,他知道父亲死的时候自己哭的很惨,练功时的磕磕碰碰,无助的寂寞、苦闷……十二岁后他就不会哭了,当你知道没有人在乎的时候,哭泣就失去了意义。那个女孩是否也是?   那样的女孩总是气自己,逗得周围人哈哈大笑,他想知道白宛儿心中会不会也有笑容照不到的地方。   还记第二次杀手来袭时,曾问过白宛儿为何会找自己说话,那丫头笑的没心没肺,因为随便说你武功不错,气的他随手又砍了两个人。   一直到杀手都倒下,白宛儿还是在笑,可是在他眼里却像是哭了一样,柳天雨不敢问她是否有过朋友因她而死,他最后只是告诉她,自己的剑法很好。那时,白宛儿笑了,仿佛雪山的一朵雪莲花,坚强美丽,却又逞强地让人怜惜。   心绪飞走,剑也舞的杂乱,慌忙收了剑招,下到山坡底。      想着自己的心事,突然小人变成了大人,柳天雨已经来到面前,心中的话更是说不出来。   柳天雨让仆人拿来香茶和茶点,在凉亭中坐下,品着茶看白宛儿。   白宛儿被看的有些发慌,心一横,出口的声音却是小的可怜,“柳柳,你说我怎么样啊?”   习惯了白宛儿大碗喝酒、大碗吃肉,见谁都能称兄道弟,看到扭捏的样子,柳天雨心里一阵恶寒,一口茶憋在嘴里,喷出来不雅,吐下去恶心。   “你又想骗我陪你姐妹情深?”   白宛儿又在进行经典的每日装傻充愣,心里骂了一千遍啊一千遍,臭小子,以前像块冰块似的好欺负,现在还会损自己了,姐姐我这急成热锅上蚂蚁了,你还在那练武、喝茶、吃点心,小心喝茶噎死你,吃点心呛死你……   柳天雨只觉得点心被白宛儿瞪得无辜,早饭没吃就来练剑,可惜现在也没什么胃口,“白大小姐,您到底要说什么?”   白宛儿停止对点心的问候,开始想正经事,于是,扭捏不可避免地开始了,“那个,我想问一下你觉得你配得上我吗?”   柳天雨嘴中的茶喷了出来,顾不得翩翩公子的身份,他想抽人——骂人还需要这么扭捏。   看着柳天雨的洋相,白宛儿垮着张脸,不觉得自己失言,急着做最后的挣扎,“就是说,如果我想嫁给你,你会娶我吗?”   柳天雨真的觉得自己呼吸困难了,这难道就是鬼附身了,他知道白宛儿平时贪玩,偶尔会来点多愁善感,可是没见过这样的,难道是一年没见又出了新招数?   白宛儿看着柳天雨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明白了自己平时恶行的影响力,张张嘴,还是喊了出来,“柳柳哥,你到底会不会娶我?”   柳天雨含了口真气,定定神,“宛儿,你可是说真的,这种事情开不得玩笑。”   “是真的,你现在可以娶我吗?”   “宛儿,你还小呢。”   “不小了,都十六了。你也不小了,早该当爹了。”   “咳,宛儿说话还是这么大胆啊。”柳天雨喝下一口茶掩饰自己的尴尬。   “跟你们这种公子哥客气,八辈子也问不出来实话。说,你到底会不会娶我?”   柳天雨小心斟酌着用词。“宛儿,你可知道婚姻首先要喜欢对方的……”   白宛儿身子一晃,她懂了,柳天雨不会娶她的,她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这次却例外。   韦落向皇上请求赐婚,自己唯有赶紧嫁出去才能正当地拒绝,而这所嫁的人至少也得有抗住韦落的资本,云天山庄在武林中颇有影响,又向来与朝廷没有瓜葛,最重要的,那是自己唯一有些心动的人。   “柳柳,多日不见,你还是那么好逗啊。”一句话带过了自己的真心。   白宛儿知道自己喜欢那种出类拨萃的人,就像刚在山坡下面向上望去的感觉。柳天雨是那种高傲的存在,或许高傲的人多少都有些冷情,即使柳天雨对自己有一种不同,那也还是不够的,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嘿嘿,你该娶个媳妇了,看来你是不喜欢我这种的,那个梅楼的墨梅姑娘怎么样啊?”   柳天雨看看白宛儿,总觉得有些不妥,可是白宛儿的表情又没有什么异样。   “宛儿,真的没什么事?”   “当然没有啦,能有什么事,你都没事我有什么事。”   “相识一场,有什么难处你要说,我这云天山庄在江湖上也有几分薄面。”   白宛儿扑哧一声笑了。   “柳柳,你越来越像那些老家伙了。”   “呵呵,宛儿,是老前辈。”   “对,那些老前辈,天天仁义在口的,还不如小辈舒爽。”   柳天雨抿了一口茶,苦涩,在嘴边漫延。       ☆、5.无可奈何花落去   回到房间,张随便和沐惜正在大眼瞪小眼,两人眉目传情了一会,最后沐惜被推了出来。   “小姐,那个,柳庄主怎么说。”沐惜眼睛中燃烧起熊熊烈火。   白宛儿撩撩眼皮,美滋滋的,“惜惜,你家小姐我嫁出去了。”   沐惜啪地一声拍在张随便的背上,“看,我说吧,我就看那柳天雨对咱家小姐有意思。”   张随便心里暗叹:这个白目,人说女儿家心思细腻,哪一点在沐惜身上得到印证了?就算小姐不拘小节,嫁人还是会带些娇羞的吧,谁见过新娘子大发喜帖的?   不理沐惜,张随便有些担心,“宛儿,到底如何?”   白宛儿打了个哈欠,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随便,要不你娶我吧,怎么样?”   沐惜呆住了,张随便眉头紧皱,半晌,点点头,其实这样也是个办法。   白宛儿心中阴霾一扫,看着张随便还当真了,不好玩。总有种欺负人了的感觉,就算张随便不狡诈,但也并不愚笨,怎么总把玩笑当真?   捅捅他,“随便,想什么呢。这个时候你应该马上拒绝的,没看到沐惜那背囊马上就要犯上了。”   沐惜背囊中蝎子爬了上来甩着尾巴,一条筷子长短的小蛇昂头吐着鲜红的信子,还有黑呼呼的虫子一个挨着一个,沐惜赶紧弹了一下背囊,里面的骚乱才停下。   张随便错愕,沐惜俏脸一红。   白宛儿哈哈大笑,真是无奈,沐惜涉世未深也就算了,张随便跟着自己时就已成名,现在也是年纪一把,怎么还像个愣头小子?   沐惜比自己大了一岁,一直想把沐惜塞给张随便,这几年里两人吵吵闹闹,但是关键时却又默契无限。两年前,张随便那次生命垂危时,沐惜哭的像个泪人。张随便昏迷了两个月,沐惜就一直守着,随便醒了,沐惜又倒下了。幸亏都活着,那时候真怕沐惜也跟着去了。是呆呢?还是根本就不开窍?明明暗生情愫,还一直磨磨蹭蹭,不知道这份喜酒什么时候能喝到呢。   “宛儿,莫要开这种玩笑,沐惜怎么也是一个女孩子家,这样有损人家清誉。”张随便一脸严肃。   拳头仿佛打在棉花上,白宛儿手指着张随便抖来抖去,“张随便,你和我说话一本正经,一和沐惜说话,就像两个小孩斗嘴似的,互不相让,你当我白宛儿是个缺心少肺的,看不出来?”   白宛儿气呼呼地扭头,看到沐惜一脸呆滞……呼,算了,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当事人都不急,自己急个什么。想看他俩甜甜蜜蜜,等着吧。托着下巴,还是想想自己的事情好了。   一夜休整,沐惜还在为白宛儿的话脸红,张随便不断地解释,最近把沐惜惹急了,两人又吵了起来,早上起来,顶了四个大大的黑眼圈。唯有白宛儿睡得很好。   早饭的时候,柳天雨已经等在桌前,早已想到,白宛儿笑脸迎了上去。   “柳柳,今天练完剑啦,好早呢。”   柳天雨没有言语,哪有心情练剑。白宛儿精神饱满,自己却一夜未眠。   相识不过一年,却像多年好友一般,白宛儿是个很贴心的人,在你自己都没有感到的时候,就会发现你的低落、不快。还记得大雪山脚,那场铺天大雪中,她在客栈外找到了自己,带着两盅温好的烧刀子。   大雪纷飞,阻住了行人的路,躺在堆的高高的柴火垛上,白宛儿裹着银白色的裘衣,走走停停。明明自己已经隐藏了气息,直到白宛儿跃上柴火垛,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的。   温热的烧刀子,并不是自己喜欢的酒,她的小脸也是红红的,可是配上这大雪天确是再好不过。雪掩住了人声,世间的纷扰重归寂静。她只是说了一句:“莫要凡事自己来抗,现在的你最好。”两个人一起喝酒,看雪,第一次感觉到了落在脸上的冰凉,那种感觉,一直记在心底。   柳天雨看着白宛儿,神色复杂。   白宛儿也是活泼的、快乐的人,让身边的人也沾染到那份心情,若不是熟识,不会想到她会是个细心的人,那种张扬,透着可爱。只是偶尔才会在她眼中发现一些寂寞,不过也会被她打着哈哈一带而过。她那个性子,说话总有些真假不辨,但是大事上倒不曾诓人。昨日的事,即使白宛儿说是一句玩笑,自己也总难释怀。   “宛儿,若是没什么事情,不妨多住几日。”想不通,所以出言相留,也许一日想不明白,两日、一月,总会有个答案。   “柳柳,你又说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个长性,在一个地方哪能呆的长久。”白宛儿依旧笑嘻嘻的,犹豫的话,天长地久仍没有结果。   “那,这几天陪你在附近逛逛吧。”有种抓不住的感觉,不论什么,都不想错过。   “就不用了,有人在等呢。来时还依依不舍的,是吧,沐惜。”白宛儿向沐惜挑眉。   沐惜一想,确实,蟒莽还在等着呢,忙不迭地点头。   柳天雨知道沐惜向来直来直往,看着沐惜直接点头,心里放心了一些,看来只是个玩笑啊,紧绷的心弦放松了一些,那一滴的落寞却浸入骨髓,挥之不去。      该走的终归要走。吃过饭,白宛儿去找柳天雨辞行。   路过一个素雅的亭子,暗红色的四角,草搭的顶棚。白宛儿走进去,眺望,远处,山川连绵不断,绿树成荫,唯独这云天山庄独自耸立,这般景致不该被破坏掉。有时候,放弃了就需要忍耐,丢掉的东西就不要再去拾回,相信的就是真的,真实反而令人厌倦。走出亭子,回望匾额,三个大字——静心亭,飘逸潇洒,真是个好地方呢。   辞别没有了相见的欢喜,淡淡的几句话,白宛儿就转身离开。   曲折的小路,柳天雨看着白宛儿隐入绿荫中的背影,说不出来的感觉,那个背影不似初见时的雀跃,瘦弱的有些萧索,按下留住她的冲动。   想起白宛儿问的那句“你可以娶我”,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中他总是感觉白宛儿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问这一句话,有些不忍却又无可奈何。   自己对白宛儿是有些怜惜,可那也只是同命相怜的感触罢了。现在大事未成,谈家室太早了些。      很久很久以后,柳天雨还是会想到那个背影,然后喝的酩酊大醉……      白宛儿辞行回来,神情萎靡,无精打采,全然不像昨晚那样淡雅,张随便和沐惜对视一眼,有些紧张。   白宛儿对他们很好,是一种朋友与家人的感觉,但是他们也知道,那个喜欢恶作剧的孩子身上背负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个秘密或许到了末日她也不会坦言相告,她不想在朋友面前去掩饰。一个郡主好端端的被逐出京城,杀手不断,也从不寻求庇护,到底是为了什么。被问的急了,她只是告诉他们她不能说,然后加上一句抱歉。   张随便走过去,摸着白宛儿的脑袋,像以前一样,什么时候呢?也许在她给予自己第二次生命和一个活下去的缘由时,自己就认下了这个妹妹。   沐惜也端上一盅准备好的药汤,白宛儿体质特殊,不时要服用一些药材。   无声的关怀传入心房,白宛儿轻声道谢。   要离开了有些坦然的感觉,纠结的感觉荡然无存,柳天雨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与自己以往遇到的人都不同,可是离自己说那些话还有些距离。真的那样喜欢上一个人,离别无论如何也做不到那份淡然吧。她最深的印象,就是那个站在雪峰上的遥望天空的影子。   干净的雪,干净的人,天地间的纯粹都在那一幕里,让人感受自己的罪过同时又那样的向往。迎着雪山独有的阳光站立的人,在一片刺眼中显得绚丽。为了目的,可以卖掉自己,可是,还是会仰视着从来不曾折腰的人。   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唯一一次想去逃避,但是别人告诉她不可以,选择了就要走下去。   颓然,接下来应该不需要去谋算什么了吧,麻烦总是会自动找上门的。   气氛有些沉闷,白宛儿招呼还僵直立在后面的两个人,为什么两个性格差别颇大的人,现在的表情一模一样,像极了骨头被拿走的小狗。   “走吧,吃了那么些饭呢,走了也不亏。”   两只“小狗”摇着尾巴跟上。      拜别云天山庄,柳天雨没有出来相送,管家带着歉意地说少主正在练功,不变相送。老管家一直看着少主长大,也听柳天雨提到一些,白宛儿走上前,拍了拍老管家,“我知道,那是他的命。”   管家猛然抬头,面前的人已经走远了,那句话轻轻的,似乎带了点抱怨,仔细听来,却发现其实里面什么都没有,剩下的只有那渐行渐远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改完能多出一章多…… ☆、6.无情更胜有情郎      说起他们火急火燎来到云天山庄,张随便还能猜到白宛儿的用意,可当他们坐在沙河镇官道旁的小茶寮喝茶时,他真的不懂了。   “宛儿,接下来我们去哪?”   “是啊,小姐,天涯何处无芳草,不过去哪都行,千万别去找那个苏州三公子。”沐惜赶紧表明心意。   张随便一手扶额,头晕,沐惜的白目、口不择言真的是不分场合的。白宛儿的脸也黑了,为什么沐惜总会提醒她那块猪肉呢?难道沐惜的良人不是张随便?几个人的表情可以开满汉全席。   纠结之中,官道那边传来声响,一阵尘土卷起,三十几匹马奔着茶寮而来。   张随便身形未动,手搭在佩剑上,明显地戒备起来。白宛儿低头喝茶,看不清表情。   来人径直来到白宛儿面前,白宛儿看了一眼,还是上一次的将官,蟒莽上次在他身上留下的红红绿绿已经不在了,不过脸色黑中带红、红中带白,估计被几个人跑掉了,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白宛儿暗自一笑,让黑面再黑点是件令人愉悦的事情,“不知今天将军前来所为何事?可是圣旨到了?”   将官稳稳站定,拱手道:“属下恭请郡主回京。”   白宛儿放下茶碗,“属下?将军怎么会是宛儿属下?宛儿不过一介罪臣之女,从小就被逐出京城,可没有那么多的属下。”   “主上说了,郡主过门后自然当的起。”将官势在必得,对白宛儿的利嘴也有一些防范。   沐惜一张嘴就要开骂,这小姐根本就没有同意,那边怎么就变成板上钉钉了,手伸到背囊里掏了掏。白宛儿赶紧按住沐惜,对方不管怎样也是朝廷命官,只为了一口气发生冲突,被那个人抓住把柄,得不偿失。   白宛儿拿出招牌笑容,甜度又加上几级,“将军,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女不敢应承。您先在这休息,我们不打扰各位官爷了。”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将官阴森着脸,上哪去找“父母之命”?上前一步,挡住几人的去路。   白宛儿看的明白,这是连废话都不愿与自己耗了,黑脸上挂满志在必得,眼神中有几分不屑,甚至都不需要掩饰。想来也是,自己这罪臣之女攀上了他的主上,不屑?不屑也是应该的。不过凭你就想带走我白宛儿,异想天开。   将官带来的人把白宛儿三人围在当中,茶寮的伙计哆嗦的不像个样子,掌柜猫在桌子下面,擒着帘子挡住脸。   两方剑拔弩张,白宛儿压住张随便,声音不大不小,“看这黑面神的样子,拖延时间,不知道请了什么大人物?不过,纵使天大的人物,那纸圣旨他是讨不来的,没有圣旨,嘿嘿,别想让我回京?”   黑面神涵养很好,白宛儿多方挑衅,也没有先行动手。这种情况,一动必乱。   等待。   外面张随便警戒,里面白宛儿若无其事,拉着沐惜唠起了家常。   “惜惜,你有没有觉得谁不错啊。”白宛儿一脸快告诉我,我很想知道。   “有啊。”沐惜不假思索。   白宛儿心中有只小手抓来绕去,沐惜兴高采烈的样子,难道这丫头开窍了,很想看沐惜和张随便终成眷属后,还会不会三天一大吵、天天一小吵。晃着沐惜的胳膊,“那说说,他怎么样。”   “嗯,有些冷冰冰的。”沐惜搓着手指,记忆犹新。   白宛儿眉头一皱,张随便你的脾气该改了,以前就是冰块一个,后来让你不用拘谨,这下可好,又随便的很,直接就叫你张随便好了。平时懒懒散散,关键的时候还木的很。哼,小冰碴,骨子里还是比人低上几度,看把沐惜冻到了吧。白宛儿极力挽回,“那……他对你怎么样?”   “对我没的说。”沐惜双手合十,一脸陶醉。   白宛儿暗道有门,再接再厉,“让你永远和他一起,可好?”   “嗯,那当然好啊,就是怕你不让。”沐惜有些扭捏,偷眼查看白宛儿的表情。   “傻丫头,原来你是担心这些啊,小姐我哪是那种人。”柳暗花明,若是周围还有不相干的人,白宛儿恨不得现在就拉着沐惜和张随便拜天地,完全忘记,婚姻大事,可怜的张随便还一无所知。   “小姐你答应啦,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沐惜的兴奋完完全全写在脸上。   “惜惜,不回去也可以啊,我做主了。”   “可是不回去会想他的。”   “回去就不想啦?”有点怪呢?   “不想了的。”   白宛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回去?移情别恋了?   试探地问了问:“惜惜,你说的可是随便?”   “随便什么啊?随便什么时候回去?”沐惜捂着嘴,“不会是张随便吧……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刚才说的想……”白宛儿一头大汗,有气没地方出,感情说了半天,一直鸡同鸭讲。   “蟒莽啊,小姐也想它了吧。”沐惜洋洋得意。   白宛儿有昏倒的趋势,朦胧间,一个大蛇脑袋在风中摇曳。   离得不远,张随便自然把这些听了进去,白宛儿喜爱做媒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只是,听到最后……不是幻觉,眼前那条大蟒还在冲着自己吐着信子。   一时间,昏倒的昏倒,花痴的花痴,神游的神游。   茶寮一片寂静。      不知让伙计添了几壶水,外面还是没有动静。那将官大概是学乖了,三十几个人连马围成一圈,把茶寮包在里面。   百无聊赖,白宛儿掰着手指头盘算着,一会来的应该是谁。远道而来,还是个不小的人物,京城中的武将没有多少啊,自己大哥现在还在边塞。要不就是传旨的太监?皇上不会这样落井下石吧。韦落?还是算了,自己没那么大的价值让他亲自来,再说,即使来了,自己就是不走,还能把自己强行掳回去?想了半天,还是没有结果。   时间渐晚,日渐偏西,两方人都在比着耐性。   肚皮饿了,沐惜瞪着包围圈前的将官,估计今天该夜宿茶寮了,以前都是夜宿野外,今天不错,还带了个棚子,看看那哆嗦的快抽了的伙计,晚上应该也会有饭。   白宛儿并不急,那将官胸有成竹,也没有宿营的打算,天黑之前应该就会有人来,没有算出何人会来,想了也是没用,索性闭目养神。   “小姐。”沐惜一声惊呼。   “啊?”无意思的回应,白宛儿睡眼朦胧,撩起眼皮,瞬间就清醒了。   远处,尘土飞扬,几匹快马,两辆大马车疾驰而来。马车,大而朴素,车辙印子很深,载着重物。   为首的人一袭黑衣,风尘仆仆却难掩身上英气,举手投足贵气难盖,换上一身衣服,估计会迷倒半个京城。只是满脸肃杀,让人不敢与他对视,睥睨天下,无人肯与其争锋。   白宛儿心中一惊,很像是韦落,比两年前身形更加高大,有些不敢确认。而且听说韦落常年白衣,温润如玉,有儒将的美称。眼前的人一身黑衣,不带一丝点缀,仅仅骑在马上,就带着不可忽视的杀气。   黑衣人下马,包围圈自动散开,一齐拜倒,“主上。”   白宛儿心中一紧,果然是他——兵马大元帅韦落。   黑衣啊?白宛儿了然,特意给自己穿的吧。一种警告,有些人是不该去惹。      对于韦落,大哥二哥一直传有消息。打仗出身,爱护将士,战略武功均高人一等,曾连克敌军十七寨,收复天水城等城池,打仗身先士卒,甚得全军敬重。皇上对韦落也是欣赏的很,年仅二十就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在京城赐予府邸。韦落行事倒也磊落,只是少年成名,免不了受人嫉恨,不过陷害过他的人,官场的被拉下、万劫不复,江湖上刺杀过他的也再无消息。如此一个人,无论官场还是江湖,都只会想与他成为朋友,没有人愿与其为敌。   白宛儿看着眼前的男人,玩笑的神情不见了。想到韦落仇家的下场,热度仿佛被抽离了身体,被那样的眼睛盯住,血腥味道浓烈,仿佛被烈焰包围,踏错一步便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韦落戏谑地看着白宛儿的阴晴变化,会怎么做呢?被盯住的猎物,苦苦哀求猎人的怜悯?   “郡主,还记得我吗?”韦落似笑非笑,若是配上一副好风景,也许会让人如痴如醉,只是此时眼角的轻蔑和难以抑制的杀气,不寒而栗。   白宛儿挣动了一下,身体不在那么僵硬了,多年前的勇气又回到了身上,有些东西放弃的时候就该知道后果的,这些年来,纵然时常有人行刺,可是云游四方、交游天下,还是太过安逸了,让她有了可以忘记的错觉。   两年的剑,韦落不会再刺偏的,一定要让张随便和沐惜离开。   “郡主,请跟我回京吧。”韦落看着白宛儿的反应,笑意更加明显。手下将官倒是有些不忿,韦帅少年英俊,何必这样对待一个罪臣之女。   白宛儿掐一下自己的胳膊,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韦帅,宛儿有罪之身,难以承受元帅您的亲睐。”   “宛儿,何必这样,我们……。”   “宛儿罪行难恕。”   “你又何必?当初的事情也并非你的错误,而且……而且,我们儿时早有定亲,那时你总是落哥哥、落哥哥那样的叫我呢。” 韦落笑容不变,只是这笑容融化不了眼中的寒冷,触不到心底。   “韦帅,婚约早已作废,又何须再提。”   韦落上前一步,揽过白宛儿肩头。沐惜想要冲上去把那只手拍开,被张随便拦住,张随便知道,现在一个冲动就满盘皆输。   肩头是那只握剑的手。噩梦再次袭来,一剑刺来,张随便的身子在自己面前滑落。血,怎么都止不住,令人厌恶的颜色,沾满了双手。大声的嘶喊,只是变成了山谷间的悲鸣。   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   韦落对现在的状态略感满意,调整了姿势,凑到白宛儿耳边,“宛儿妹妹,可不要再拒绝了,你知道为夫的脾气不是太好,一不小心……”   咔嚓一声,脚边的树枝被韦落踩成几段,白宛儿的眼中布满了恐惧。   韦落脚下有意无意地捻着。“知道我为什么来的晚吗?你也知道,不会武功就是麻烦,武功差点就只有被杀的命。”   想到了什么,白宛儿猛然向马车望去,那两辆大马车上挡着厚厚的帘子,赶车的人会意,掀开帘子一角。   白宛儿瞪大了眼睛,那车子人是她半个月前,在白虎山救下的一护人家,一对夫妇,带着三个孩子,大些的孩子,会围着她“姐姐、姐姐”的叫着,小的孩子还在妈妈的怀里。   “他们……他们是无辜的。”白宛儿不知道韦落的底线在哪里,不想再感到鲜血的温热在手中慢慢变冷。   “是否无辜,宛儿可不清楚呢,我要好好查一下的。郡主剿灭山贼辛苦,我韦落又怎能让山贼余党逍遥法外。”   韦落向来贤名在外,自己记忆中的人也是善良的很。可是现在白宛儿没有了把握,韦落究竟会做到什么地步,再也不可能猜透韦落的心思。   那家人眼中的惊恐,韦落眼中的戏谑,提醒着她此时没有选择。   “韦落,你找他们来究竟要做什么。”一句话喊出,用尽了力气。   “宛儿,还是和我回京吧,你不听话了,在外八年,交到不好朋友的吧,为夫是想都去拜访一下。”威胁,只是因为他有这个能力。   “你一个大元帅,不会如此行事。”她在赌,赌着仇恨的分量。   “不会?要不你试试,你不是一直打听我的消息嘛,来次眼见为实怎么样?”到手的东西怎么会让她安然逃脱,准备了好久,这次?不会。   “韦落,你我的事情又何苦连累他人。”哀求,如果有用,她不介意,哪怕是给他跪下。   “所以,白宛儿,你要独立承担啊。”韦落志在必得。   白宛儿说不出话来,她知道那个人有这样的能力,知道她八年间的一切,她知道,面对着自己,那个人会说到做到。   “好,我跟你走,不过婚姻大事,我要我的手下去给哥哥送个信。”最后的努力。   “这可以,放心,韦夫人的要求我会答应的,郡主没当上云天山庄少夫人,补偿是应该的。”韦落的手还在白宛儿肩上,感觉白宛儿已经不在发抖了,答应了自己之后,她卸去了所以力气。   只是这样就够了吗?这只是刚刚开始。   “来人,收拾一下,明日郡主随本帅回京。”       ☆、7.我们也有曾经   韦落手下兵士开始忙碌起来,围绕着茶寮,几个火堆燃了起来。   天已经全部黑下了,饭香渐渐传来,冲淡了刀光剑影,带来几分虚假的祥和。   白宛儿等人借着茶寮的工具,热了几个馒头。   不远处,韦落着几个手下去山中打了些野味,众人围着篝火烤着野味。白宛儿鼻子里哼了一下,伪君子,胁迫自己,现在的样子倒是和众人口中所说的平易吻合。   火光一簇簇,不知烦恼地跳跃。   儿时让韦落偷偷给自己烧兔子的场景又出现了,那时他武功不高,胖胖的,笨手笨脚,捉一只兔子衣服都刮花了。   韦落对手下的亲切是真心的,就像自己多年前认识的那个人一样;对自己刻骨的目光也没有半丝做作,那些威胁固然让人害怕,可是白宛儿还是觉得韦落不会拿那些人怎样,不过白宛儿不敢去赌,她太知道,人被逼急了什么都能干出来。   当年的事情彻底改变了两人的命运。   以韦落有仇必报的性子,自己若是这样下去,身边的人也必受牵连。   看了看张随便和沐惜,陪自己走了一路的人。送他们两走自己一直有想过,只是有些舍不得,便一直拖了下去,现在到了最后期限。   思量一会,白宛儿拿过自己的包裹,写上一封信,封好,叫来张随便。   “随便,你跟我也有十多年了吧。”   张随便低下头,“整十年。”   “十年了啊,也难为你了。嘿嘿,当年你一天板着个脸,和那黑皮小将倒是有一拼,我呀,就总是气你,后来还给你起了个这样的名字。”   山雨欲来风满楼,张随便隐隐猜出了什么,但也只是顺着白宛儿的话接下去,“那时我也想呢,技不如人就算了,偏偏还被丢给了你就这小屁孩。”   白宛儿咯咯的笑着。   张随便略微偏头,不得不承认,当时的那个小孩子长大了,长的并非倾国倾城,却是清秀可人。亲妹子死的时候自己已经不像个人了,直到遇到了白宛儿,找回了自己。把白宛儿当成妹子,只是想护着她,看她长大,就像她以前保护自己一样,可就是这样的日子也要到头了吧。无妨,不过命一条而已,纵然舍了又如何?   白宛儿止住笑。“随便,现在除了老头子恐怕没人知道你的真名,我也习惯这样叫你,这些年来,我做的事情从未瞒过你……所以,我有一件要事交给你去做。”   “宛儿,让我带你走吧,天下之大,总有安身之地,到时候,给你找个好人家。”明明自己打不过韦落,身上还有韦落剑留下的疤痕,可是,仍做着最后的祈祷。   白宛儿摇摇头,“逃不掉的。我这有一封信,你和沐惜去交给我大哥,信我封了,大哥看这个封口,就知道信的真假。”   “宛儿,让我或沐惜陪着你吧。韦落声名在外,不会明面上为难你,可是两年前还要杀你,两年的时间,一个人能改变多少?你一个人又能怎么样?”   谁都知道的真实,说出来还是有些伤人,白宛儿痛恨韦落拿自己亲近的人下手,可是却不愿张随便真的怨恨韦落,是非曲直,不能说也不想说,世间又有多少的事情能说的清楚?   “随便,沐惜一个人去送信我不放心。韦落对其他人是真,对仇人不见得也那样磊落,路上有个万一,我就真的没有了退路。”白宛儿眼中流转着穷途末路的伤感,张随便心性很直,这样一激,也许就可以了吧。   “可是……这……”张随便有些动摇,拿捏不准。   “不要犹豫了,路上他不会对我做什么,回京后,皇上和娘娘不会亏待我的,当年的事情你也知道些,这点把握还是有的。”白宛儿抬起眼眸,信心满满。   张随便不再说什么,白宛儿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只好尽量速去速回,或许宛儿大哥那还有计策,毕竟白宛大哥白梧,从那个地步做到现在成为将军,镇守边塞,一定也有些手腕。      事不宜迟,当晚白宛儿就催促着张随便带着沐惜离开。   沐惜握着白宛儿的手,眼睛红了一圈。白宛儿硬是把手中的温暖塞给了张随便,微微的不舍,“路上小心,一路上听随便的话。”   沐惜第一次没有反驳,认真地点点头。   该走了,给了张随便一个眼神。张随便突然单膝跪在地上,随后默默转身。   白宛儿鞋子轻擦地步,忍住鼻子的酸涩,还是收住了脚步,她知道三个人混在一起的缘分尽了,再留念也只是负累。   背后风起,树林中传来沙沙的响声,看着张随便和沐惜离去的方向,只剩下树影摇曳。视线渐渐模糊,想着临走前沐惜拉着自己,绷紧的一张小脸,她真的想好好抱住她,告诉她自己很怕。   庆幸,她忍住了,一个人就够了,何必再陪上几个?   白宛儿抹抹脸,想到张随便到了大哥那,看了那封信,会暴跳如雷的吧。   让哥哥想尽办法留住随便,自己也只能做到这了,小小的愿望,至少、至少也要保住跟着自己最长的这两个人,老天在看的话,请让他们幸福。      夜风中,感觉脸上的温热已经消失,白宛儿转过头,向着无人的地方,“我跟你回去,路上不会逃跑,所以,请遵守你的诺言,放过他们。”   静立良久,树林中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算……算我求求你,放过他们……”   一个轻轻的“嗯”从黑暗中传来,韦落隐藏在树上,看不见表情。      没有了张随便和沐惜在身边,白宛儿安静了许多,回京途中韦落对她很好,晚上会照料会尽量住在客栈,实在没有办法,夜宿荒野,也会给她找个被封的地方安歇。   晚饭的时候,白宛儿偷偷看向韦落,一个优秀的人,和手下说说笑笑,一席白衣在火光的映衬下,带着一股柔柔的光。在茶寮,威胁自己时他还是一身黑衣,只是第二天就换成了白色。   黑色,白色,如此分明,插不进模糊不明。   途中,韦落基本没与白宛儿说过话,消息都是小将传达。   白宛儿看在眼里,稍稍有些心安。但是一种幼兽的直觉,让她不敢靠近韦落,老鼠看见吃饱了的猫,还是会怕。摸不透那个人,直觉中那个男人太过危险。   困意渐渐涌上,上午的大雨耽误了行程,只能在这破庙中歇脚。      晴朗的天空下,男孩跟着女孩后面。   “宛儿,宛儿,叫我落哥哥,好不好?我比你大四岁呢……”   “小韦子,别跟着我,你一个大男孩,跟着我干嘛。”   “别叫我小韦子,好难听,叫落哥哥嘛。”   “好好好,落哥哥就落哥哥。点心都给你了,你还跟着我干嘛?”   “宛儿妹妹……点心还你,你让我跟着好吗?”   呼呼,对着个小屁孩,有理说不清,走在前面的小女孩摇摇头,慢下来,这个韦粘虫。   “点心你吃好了,我明天还回来的。   后面的男孩咧嘴笑着。   云彩飘过,遮住了一双笑脸。      “宛儿,你看这个小猪好看不?”   “一个小泥猪有什么好看的。”   “可是,可是……它是我的第一份礼物……今天是我生辰。”   “你生辰?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父亲说男子汉应驰骋沙场,过生辰不是男孩子该过的。”   “你才几岁啊,那个小猪是别人送的?”   “嗯,是父亲帐下的一个伯伯。”   “好啦,好啦,小猪很好看。喏,给你这个,你练功总是受伤,这个东西治伤最好了,我只有几个……分你一半,不许告诉别人哦。”   小个子的女孩仰头哄着面前的男孩,不觉间到了傍晚,红霞满天,残阳如血。      儿时的画面那样唯美,好久没有梦到,不想醒来。女孩是自己,胖乎乎、可爱极了的男孩是韦落,脸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不知是过的太久,还是人已经走得太远……   画面一转,红色,令人厌恶的红色,为什么连梦,都不能停留在快乐的时刻?      “为什么,为什么……”少年在不住的嘶吼,旁边的人挡住他,挡不住他血红眼睛中的恨意。   对面的女孩,捂着半面肿着的脸,擦擦嘴角的脸,静静地说些什么……      越来越嘈杂的声音,明知道是梦,午夜梦回,自己说过的话都历历在目,只是不想醒来。   一滴冰凉划过嘴角,白宛儿微微睁眼,听见不远处,照顾火堆的几个兵将小声说话。   “哼,故作清高,也不看看元帅对她多好。”   “是啊,多少姑娘看好元帅呢,也不知道元帅怎么就看上了她,还非她不娶。”   “我京城那个叔舅,以前在老元帅府上当差,听说是元帅小时候和那妮子青马竹马,还差点定亲呢。”   “怎么可能,我那回陪着副官接待宫里那个老太监,那老太监喝多了,说咱元帅父母都是被白宛儿父亲杀的,好像还是一笔风流债。”   “就你瞎话,这么大的事怎么我们都不知道。”   “就是,就是,小心元帅知道扒了你的皮。”   “切,你们还不信,白宛儿那个风流的爹也是个大将军,这个朝廷早就压下去了。”   “嘿,你还越说越邪乎了,得,元帅不扒你皮,直接把你中意的那个小娘子送人得了。”   ……   白宛儿闭上眼睛,手抚着脸,这些话她一直在听,听多了也就没什么了,反而是梦中的一幕无论麻痹了自己多久,还是会爬到她的梦里。   那个男孩,那个曾经红着脸,偷偷塞过她一个玉坠的男孩,声嘶力竭地喊着,问她为什么。质问她为什么自己父母无辜死去,而她的一家却没有得到惩罚。   不会忘记,那个被逐出京城的晚上,被打肿的脸,被摔碎的玉坠,以及自己毫无感情的声音:“要恨,就恨我吧。”   送自己离去的马车渐渐远去,回望挂满白色帷帐的府门,血红的刺目。   再也看不见那个虽然懦弱却还是喊着保护自己的男孩,再也看不见那个捧着小猪献宝一样的男孩,再也看不见……   那袭黑衣与记忆中的越差越远,白宛儿一直在努力地忘掉。可是偶然梦回,掩饰许久的东西又固执地寻找它们的位置。       ☆、8.父辈的一生   回京的路上很是平静,有几个不时相毛贼,三五下也就除掉了。   向京城方向走,天渐渐冷了起来,人也变多了,嘈杂,本就静不下去的心更乱了。   韦落是体贴的,白宛儿在马上神情恹恹,以为她是累到了,韦落就让小将就弄来了一个小马车,虽说是硬板的,不见得比骑马舒服,白宛儿还是爬了进去。   白宛儿却不敢再过深想,不是自己太过小心,只是这一路上太过平静,韦落应该恨她,这一路却没看出半点端倪,风雨前的平静让她有些吃不消。   白宛儿不相信韦落是真的要娶自己,世人皆知,韦落少年英雄,14岁外出征战,今年不过20岁,战功累累,虽知皇上对他有所袒护,但军功不会骗人。   如今,局势有所缓和,皇上召韦落回京,封兵马大元帅,在京城训练士兵,派自己大哥白梧镇守边塞。   二十封帅,自古少有,众人却也是意料之中。韦落用兵入神,战功累累,与士兵同甘共苦,治军严明,骚扰百姓现象极少。在京城之中,性子沉静,不见丝毫娇气。   京城百姓的谈资空了好久,封了一个大元帅,为七姑八嫂多了些说道。韦落的战绩也被编成了段子,为说书人津津乐道。而说的最多的,无疑是韦将军的女人,韦落手下军士从未见过韦落身边出现一个女人,外出打战也就算了,这回了京城,做了元帅,也不见的流连风月场所,元帅府也没有什么姿色出众的丫鬟,别说妾侍,就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京城少女想的念的都是韦元帅,那些纨绔子弟只能嫉妒的私下里咒骂而已。   这样的人处心积虑的让自己回去,会是什么原因?白宛儿坐在马车里,忍着颠簸的不适,不断地问着自己。   自己没有什么不舍得的,即使有时候会贪恋世间繁华,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见得多了也会厌倦。仇恨,报在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只是怕自己不察,又牵连别人。孩童时候,仗着父母哥哥的宠爱,没少惹事,想着哥哥被自己欺负,还要为自己冲锋陷阵,心中有些酸楚。答应过父母,照顾好哥哥,照顾好自己。   两个哥哥现在也算安妥,韦落又答应放过张随便和沐惜。自己还有什么可怕的,只是偶尔,还是会想起一些奢侈的回忆。   也许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皇上对自己不会太过苛刻,或许还可以放手一搏。十六岁而已,即使甘愿去做他复仇的工具,承担着岁月的磨难,也不想一辈子被仇恨捆绑。   若是短痛还好,只是就成亲一说,事情怕是不会那么简单。   错综复杂的事情,自己向来不擅长。      半个月之后,已经到了京城,马车悄然入城。白宛儿也没有声张,自己戴罪之身,贸然出现,被有心人抓住,恐怕少不了什么罪名——不是怕,只是觉得麻烦。   不多时,马车停下,白宛儿下车,竟到了兵马大元帅府。   能拖一时是一时,叫过旁边小将,让他向元帅请示,希望可以先进宫见驾,有罪之身不宜留宿元帅府。   听到手下来报,先行一步、正在前厅喝茶的韦落笑的有些邪魅,回宫?怕是皇上也保不住你,当年太幼稚,斗不过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如今不同了,隐忍了八年,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只知道哭喊的少年。   韦落慢慢吃着茶,小将没得到命令,只能侍立一旁。   喝过茶,用过茶点,半个时辰也过去了,韦落起身来到帅府外。   白宛儿还站在马车旁,连日奔波,疏于梳洗,只有眼睛还有些神采罢了。   韦落勾起嘴角,“宛儿,怎么还不进府?莫不是看不见我不敢走了。”   调笑,像极了以前逗弄自己的落哥哥,只是那个梦好久前就破碎了。   白宛儿略略低头,又解释了一遍,执意进宫。   韦落似有可惜地摇摇头,“这样吧,宛儿,我备了些饭菜,先进府吃上一些,我再送你进宫如何?”   白宛儿看到旁观的人越来越多,僵持下去,也不过给他人留下些话柄,知道哪怕站上一夜也先要进这韦府,也就从了。   韦落引着白宛儿,来到一处凉亭。石桌上只有一壶茶,一个茶碗,白宛儿有些摸不到头脑。   韦落优雅的如豹子般迈着步子,慢慢坐下,拿起茶碗,轻轻一抿,“宛儿,说个故事给你可好?”   白宛儿坐在凉亭的另一角,故事?她知道韦落的故事是什么,她还知道故事的不同结局。   看着韦落,白宛儿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与韦落的缘或是孽,还要从父辈说起……      先皇打下江山便匆匆离世,皇上年少继位,定国号天楚。当时天下初定,朝廷中臣子仗着自己的功勋,互相掣肘,争名逐利,勾心斗角。天楚内忧外患,新皇忧心如焚,这时一些平民出身的年轻人崭露头角,其中就有韦落的父亲韦饶。   韦饶骁勇善战,靠着皇上给予的一万人马,剿匪患,安民心,扩展成十万人的军队,深得皇上赏识。   当时边境的岘巫族占据桃花渊,不时骚扰驻军,并有通敌的迹象。一旦岘巫族勾结敌国,天楚的防御就像被打开了一个缺口,后果不堪设想。桃花渊是一个天然大阵,毒虫瘴气遍布,不识路途者进入,九死一生。朝廷几次围剿,伤亡惨重。   韦饶请命攻打岘巫族,率领自己扩充的十万兵马,来到岘巫族占地,围而不打,命驻军善待百姓,与民同甘共苦。   不到四月,有入得桃花渊百姓献桃花渊地形图,考虑到桃花渊地形险恶,易守难攻,韦饶没有下令进军,带领众将士继续屯田。六月,密探传来桃花渊中粮草告罄。此时韦饶粮草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又发出告示:凡桃花渊中人等,出谷即可领粮,任意去留。有第一个领粮的,就有第二个,岘巫族族人多数不想再与天楚抗衡。七月,数百姓领兵入渊,韦落不费吹灰之力,擒得敌首,将残兵一网打尽。   岘巫族族长归降,将独女献于朝廷,此女才貌双全,使得一手漂亮的柳叶刀,在国宴上剑舞尽显风采,属意于韦饶,皇上便将她赐予韦饶,多次交战,韦饶对这个女子也是新生情愫。夫妻和睦,传为佳话。   随后几年,夫妻两南征北讨,天下渐渐平静,只有少数宵小。班师回朝,封韦饶天下兵马大元帅,其夫人为诰命夫人。   三年后,生下韦落。   韦饶戎马半生,白宛儿父亲白桦的故事就显得浪漫了许多。   白桦曾是皇帝身边侍卫统领,一次皇室内眷上香途中担当侍卫。途遇匪寇,吩咐手下护住太后、皇后等人,混乱之中发现皇帝亲妹妹——长公主项燕儿由于贪睡未起上香,而在撤退时被遗忘在寺院。白桦孤身返回寺庙,救出项燕儿,沿途受人袭击,多处受伤,也终于将长公主安全送回皇宫。   白桦重伤昏迷了三天,随后的半个月也没下的了床,项燕儿天天前来探望,皇上及其疼爱这个亲妹妹,也就听之任之。   一起患难,再加上半个月的照顾,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项燕儿早就请皇上赐婚,白桦自小就守护在皇上身边,皇上看自己妹子喜欢,也就有意应允这门婚事,谁知道这白桦一个执拗性子,硬说自己一个四品侍卫配不上公主,伤还没好就请战边塞,抵御蛮部进攻。   皇上是乐呵呵同意了,项燕儿不干,在皇上默许之下,也偷偷跟着大军出征,等到白桦发现了,大军已开进一半路程,没办法把项燕儿赶回去。   战场与江湖不同,斗心机,斗手段,但是出招就是出招,战死的将士不会因为下一招而被挽回,每个决策都要经过精细考虑。   白桦从小习武,兵法有看,不过军事才能有限,从未上过沙场,大臣们也认为让白侍卫带兵过于草率,也是因为这样,皇上只交付给他三千兵士。   项家皇族马上得天下,登基后又战事不断,项家儿女对军事均有涉猎,项燕儿也就主动当上了这个狗头军师。军中白桦操练士兵,三千人无法向一般军队在战场上作战,白桦就梳理自己武功,拣一些好学的交予手下,项燕儿总揽其他事务。   战场只要谨慎小心,没有过错,捞得军功不是难事,而天楚也只有一个公主,驸马的身份让多少人垂涎。自然就有人看着白桦眼红,朝廷中有意为难的人想着粮草上做文章,也被项燕儿一一揪出来。   不到三个月,军中上下都学得了一些粗浅功夫,白桦挑出百名底子好的、武功出色的,随他潜入敌营后方。项燕儿在前线坐阵,主帅不在,军士未免不服,可是项燕儿长公主身份在这,倒也能压住。   这样相持半月,项燕儿突然指挥猛攻,第二天就传来了敌方主帅被擒,粮草被劫的消息。   战报传到京城,皇上大喜。   随战报传来的还有蛮部的降表。蛮部人数不多,但骁勇善战,崇尚勇士,过往即使打退了,也会再起烽火。   此次,据说,白桦孤军深入,连续挑战蛮部十三勇士,杀成一个血人,擒得敌方主将。蛮王感慨天楚项家有如此勇将,甘递降表。   皇上一纸诏书,封白桦为忠勇大将军。   皇上差人替换白桦镇守边塞。白桦不回,自家妹子也不能回来,有仗可打,项燕儿还能安分守已,太平之后,不知道项燕儿会捅出什么乱子。边塞战火刚歇,一切还未成定数,恐有变故,妹子还是召回京城的好。况且白桦侍卫出身,善于出奇制胜,屯兵守护有些大材小用。   皇上如意算盘没打多久,妹子家书传来,说是已经有喜。皇家公主与人私奔,最后还有了孩子,嫁给大将军倒也门当会对,可是这未婚有子,皇家的颜面有些蒙羞。   侍奉皇上好几年的小太监骰子,第一次看到皇上将一封信撕得这样彻底。   皇上边撕边咬牙切齿,小太监好奇的很,信貌似与白侍卫有关,白侍卫从小就是皇上陪练,皇上对他也甚是倚重,仔细听听。   据说后来,项燕儿叫过那个小太监打听皇兄看信的反应。小太监支支吾吾不肯说,在项燕儿的示意下,白桦捏碎了手中的杯子,小太监哇的一声全说了。大概就是木头这倒是下手的够快,臭丫头就会添麻烦,不知道是不是下了药之类的。弄得已经是一个孩子父亲的白将军脸全红了。      一经多年,天下逐渐安稳。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大家多提意见~ ☆、9.飞来横祸   战乱中夺取的天下,朝廷中关系盘根错节,后宫向来是文臣武官必争之地,只是皇上只娶一女,立为皇后,此女身世不详,本不该封为国母,公主项燕儿拽出当时尚在人世的太后,求太后收其为干女儿,这才立为妃子,随后升为皇后。   后宫只此一人,皇帝昭告天下,此生不娶她人,如有献女者,视为迷惑君王,必将重处。世人夸赞帝后恩爱和睦,只是天不作美,皇后一直没有诞下龙儿。   也正是是一直没有后人,皇帝对重臣戒心不重,最为倚重韦饶、白桦两位武将。   韦饶为人较为圆滑,白桦用皇上的话说就是一根木头,一碗水难以端平,项燕儿乃是皇帝亲妹,看着皇帝对两家孩儿的态度可见端倪。   项燕儿与白桦育有三子,白桦长子白梧性子偏向白桦,稳重少言,一心希望沙场杀敌,扫平敌寇;次子白桐皮了一些,天天嚷着要学得父亲一身武功笑傲江湖;女儿白宛儿早慧,甚得皇上、娘娘欢喜。   白宛儿总是随着母亲往宫里跑,皇上索性便封为宛星郡主,可以随意出入皇宫。   白宛儿不似一般官家小姐,不习针线,不学女则,常常到处疯跑。往往上朝过后,太监骰子会替皇上问一下白宛儿的去向,总会有人回答:“郡主今天宿在微臣府中。”   这白宛儿恐怕是百官家里都住过了。   开始是她自己往白桦相熟的人家里跑,反正只是一个小孩子,明里暗里有自己还有皇上的暗卫保护,白桦也就随着她了。白桦向来不与口碑不好的官员来往,白宛儿赖着去的也都是她自己好奇、风评不错的官员。如此一来,没接待过白宛儿的反而显得不够清廉,纷纷邀请,于是,白宛儿也算是吃过百家饭。   也是这样,白宛儿认识了韦饶的独子韦落。   韦落大白宛儿四岁,不过有时候也被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耍,即使这样,还总是跟着宛儿妹妹到处跑,说自己是个男孩子,要保护宛儿,项燕儿看着这两个孩子,倒也乐得其成,还和白桦打趣说,要去和皇上请旨赐婚。   如果没有那件事的话,白宛儿也许已经是韦夫人了。      过去的事情已成幻影。   如今的白宛儿不过是一个只能企盼皇帝恩泽的郡主,韦落凭借自己的实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兵家对战,讲求知己知彼,对比之下,白宛儿就知道自己输得一塌糊涂。只是若是回到当初选择的一刻,她还是会选择这条走不通的路。      一声清脆的响声拉回白宛儿的心神,韦落手中的茶碗已经变成了地上的碎片,盯着白宛儿的眼睛,“那件事你不会以为真的能瞒过去吧,当年你做的很好呢。”      后来的事情?后来的事情白宛儿自然不会忘记,那是他的噩梦开始,同样也是自己的。   白宛儿八岁的一天,被仆人从宫中接回。记忆中的父亲不苟言笑,可是看着母亲时总是温和,看着自己和两个哥哥时眼中也带着温柔。母亲总是眼角带笑,说些逗人的话。此时,父母的脸色都变得苍白,他们的眼中有种悲伤,还有浓浓的不舍。白宛儿窝在父亲的臂弯里,想抚平父母眼中的悲伤,却怎么都化不开。   哥哥们被送走了,父亲抱着她回到书房,没过多久,她便被锁在屋中,无论怎么喊叫,都没有回应,她想起来,刚才父母眼中还有一种感情,叫做决绝。   哭累了,瘫坐在地上,白宛儿盯着那紧锁的门,她想起来,前一段时间带回来的消息,隐隐约约,悲伤拢在心头。   抹着怎么也擦不干的眼泪,白宛儿晃晃悠悠地起身,按着父亲最后的话,找到暗格,握着里面的东西,尖锐的棱角划破了手心。拾起案头的名册,一点点地烧掉,手心的鲜血溶进火中,和那些名字一起化成灰烬。   泪已经不流了,回到门口,坐下。“父亲,交给宛儿的事情宛儿办妥了,父亲何时回来……母亲……”   不知多久,门被推开了,多么希望进来的是自己的父母,可是进来的只是父亲的侍卫首领——暗影,他说父母死在了韦府,他说哥哥们都安顿好了,他来带自己走。   忍住的泪又奔涌出来,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母,五个人在一起嬉笑的画面瞬间破碎。   哭的淋漓,哭到最后没有了声响。   好想去找哥哥,好想再去看看父母,可是还有事情需要自己。   眼睛看着暗影,父亲最信赖的人。   感受到面前的视线,暗影一瞬间有些愣住,眼前的小人似乎有些不同,这个八岁的孩子,最受宠爱的孩子,主上最后的命令自己拼死也要完成。   可是,下一刻,那个哭成了泪人的孩子,倔强地站了起来,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一枚银色的燕子。   暗影跪倒在地,那枚燕子是家主的标志,凭此可以调配家中一切力量,即使它在一个孩子的手中。将军调军以虎符为凭,只有几个亲信知道,这枚银色燕子代表家主的传承。   一个稚嫩却坚毅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暗影,你是父亲最为倚重的,你应该知道燕子在我手中,一切听我号令,不得有违。”   暗影将身子伏的更低,救不了主上,心中愧疚万分,他不想连主上的孩子都保不住。   “请家主随属下出城。”   “暗影,父亲当你是兄弟,我也一直当你是叔叔。我是女孩子,功名利禄都没有关系,你应该知道,这样一走,哥哥们就算是亡命天涯了,还有多少人能保住白家的血脉,跟着父亲出生入死的兄弟、朋友也必将受到牵连。”   暗影微微动容,刚要起身,白宛儿已经来到他的面前。   “父亲重情重义,母亲随他去了,他还是有那么些担心的。哈哈,如果知道自己连累了那么多好兄弟,你说,他会不会气得跳起来,骂我没用……”   暗影抬头,那个奶娃娃般孩子的脸上,又划过几行泪水。   “暗影,宛儿进宫去了。”   “宛儿,你叫我一叔叔,就让暗影最后保护你一程吧。”   “不,暗影,我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是的,最后的任务。      韦府出了命案,皇城一片混乱。   白府白桦将军的小女儿在宫外跪了一晚,天明上朝时皇上还是不见,跪了两天两夜,才被召进宫中。   皇帝屏退一切人等,密谈两个时辰,尘埃落定。   随后,白府被遣散,白家长子以长公主之子的身份留在皇城,次子被削去爵位,女儿逐出京城,军队、侍卫等都交予朝廷重新安排。   昭告天下,韦元帅夫妇和忠勇大将军夫妇都已归天。   天楚最著名的两个大将不明不白的去了,两段最被人歆羡的姻缘也成了飞灰。这么大的变故,百姓们不知道原因,朝廷封锁消息,下令不可重提此事,百姓们只能偷偷议论。   偌大的两座府邸也就这样败落了,直到多年后韦饶之子韦落建功立业,重新修饰元帅府。      韦落仔细地看着白宛儿的表情,那种从悲痛到伤感,最后归于平淡的眼神深深刺痛自己。   这八年来,自己过的并不好,树倒猢狲散,没有父亲庇佑,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有什么能力?花了两年时间苦练武功、兵法,十四岁出征,皇上想来有所愧疚,对自己倒是不错。   十六岁,培养了自己的暗卫,自己的今天是身上一道道伤疤拼回来的。小的时候,他问别人、问自己:为什么白家孩子却可以那样逍遥自在?白家长子在皇城之中,次子不知所踪,可是他能够找到白家的女儿,他派人紧紧盯着白宛儿。   每每听到白宛儿在各地游玩、会友,甚至给人做媒的消息,他都想将她捉回来,让她好好受受自己的苦。   当年的事情就是那样不了了之的,可如今,他什么查探不到。   五年前,他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很俗套的故事,自己的父亲醉酒,看到了在外面闲逛的项燕儿,言语轻薄了一下,项燕儿回家哭诉,白桦便提剑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父亲醉酒、母亲只是女流,就这样双双惨死。   都是那个女人。父亲与母亲一向和睦,为了母亲,父亲甚至未娶一房妾室,又怎会仅仅醉酒就调戏长公主,一定是那个女人勾引父亲,项燕儿号称天楚第一美女,又有什么手段不会用?   女人就是祸水,白桦受那个女人挑拨,杀上府上,然后自刎而死。他恨白桦,但是他更恨那个女人,最后那个女人,又假惺惺地跑来抱着白桦自尽,韦落冷冷地看着,只觉得那殷红的血也是那样肮脏。   那个女人的孩子没有继承她的美貌,却一样的心思极深。   早早遣散了白府,跑到宫门前跪着,父亲旧部找上白府时,白府已经人去楼空。   白宛儿在空门跪了两天两夜,直至昏倒,那又有什么,最后还不是被接进了皇宫。   与皇帝达成了协议,白宛儿以家主身份将手下力量交予皇上,换得家中无人受到此事牵连,又以自己永逐京城换得兄长的安好。   韦落怎会不知,现在皇宫侍卫统领洛青就是当时的暗影,大部分暗卫都是暗影训练,白宛儿安的一步好棋。当年白桦借曾经的侍卫身份,召集手下,收些孤苦儿童,训练为暗卫,对白家死心塌地。白家一散,这些人便被暗影秘密打散,安插于朝廷或是军中,到了现在,很难拔起。   韦落握紧了拳头,就是这样,他的仇恨无处可报,多么划算的交易,受损的只有他们韦家。   他还记得朝廷之上,当他哭诉父母的冤仇时,那些大臣只是告诉他,是自己的父亲不对,以及将人家最喜欢的女儿放逐在外,是多大的惩罚。   没人告诉他为什么父母被杀,没人告诉他那个白家小女儿做的聪明的交易。   他只能跑回家跪在父母灵前哭泣。   时至今日,韦落仍不能原谅。   为什么他受这些苦痛,白家小女儿却在外面逍遥自在。放逐,对于其他女孩来说应该是天塌了一般,可是对于那个从小在外面厮混的白宛儿,放逐不正是她喜欢的?   当时他追寻着那个女孩,那个女孩甩开他的手,眼中是真实的厌恶。   他不服,皇上维护自己,却更偏爱那白家。力排众议,让白家长子继承父位,又三令五申不许人寻找白家次子。就连召见时,也不时劝自己不要再去追究当年的事情。   皇上赐他兵马大元帅的一个条件,就是不许因为与白家的纠葛影响朝廷。随后,又封白梧为将军,镇守边塞,远离朝堂。   他不甘,皇上有恩于自己,父亲也是忠勇之人,自己不会反抗朝廷。   但是,他的恨怎么办?他的仇怎么办?   白家长子手中握有兵权,白桦以前的部下也在朝中、军中任职。但是,人们忘了,还有一个逍遥在外的白家小女儿,自己不能动朝廷中的白家人,可是那个放逐的罪人呢?   自己的几次试探都被皇上拦下,所以他拒绝多次赐婚、求亲,等来了这个时机,他韦落非白宛儿不娶,皇帝也终于松口,允他带白宛儿回京。   他要将白宛儿拉到身边。   他要看着在自己身边,白宛儿还怎样去做那些让他如此痛恨的交易。   是的,他要报复,他要让白家看看他们最宠爱、最聪明的小女儿在自己手中凋零,他要让白家所有人慢慢品尝自己的痛。    作者有话要说:求点击,求书评~~~ 宝~这厢有礼了 ☆、10.有所为有所不为   白宛儿蹲下,轻轻将碎瓷片捡起,一不小心,被瓷片尖处划上一道。不深,滚出几个小血珠。血珠划过白皙的手背,滚落尘土。   韦落看着那几点暗红,目色一暗,“来人,送宛星郡主回宫。”      远离了元帅府,白宛儿抚着手背上的伤口,暗暗叹气,今天总算是拖延过去了,其实,你还是心有不忍,是吗?   当年拿皇帝对白家的恩情来赌,现在赌什么?赌韦落的一点不忍?不敢去赌,何况,请旨外放,还不是给憎恨白家的人,一个宣泄的路子。八年来,曾经的白家人也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可以应付了吧。   侍卫进去传旨,白宛儿静静候在宫外。   不多时,皇后亲自出来相迎,白宛儿笑了,皇娘娘还是那么漂亮,一别八年不见。想来,皇娘娘也是幸福的很,即使未诞一子,皇上也只有这一个女人。   “宛儿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执起白宛儿的手,泪水含在眼眶。   “傻孩子,这么多年,你受苦了。站在宫外做什么,你忘啦,皇上允你随时进去皇宫。”   白宛儿乖巧的笑着,其实,那时候的恩宠已经当成筹码交换出去了,宛星郡主的称号因为无错并没有被废除,只不过那个郡主称号已经是一个笑柄。   随着皇后回宫,拜过皇上。      皇上穿着便服,白宛儿跪在下面,突然觉得自己老了几岁,当初那个爱撒娇,总是和自己讲条件的孩子已经不见了,自嘲地笑了笑,真的是伴君如伴虎。   看见皇后还在旁边等着,皇上拉过皇后的手吩咐道:“梓童,你身子弱,快去休息吧,我与宛儿多年未见,有些话要说,明日再让宛儿陪你。”   皇后看看皇上,又看看白宛儿,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回到了后室。   “宛儿,这些年来你可还好?”皇上的声音很轻,一登九五许多事情身不由己,但是纵然天下独一的位置,也抵不过心中懊悔。   “皇上,宛儿这些年的行踪暗影应该向您汇报过了。”白宛儿的话有些不客气,对待皇伯伯的态度随母亲,改不过来。   皇上哑然,苦笑道:“我知道你是在生皇伯伯的气,气朕默许韦落找你回来,可是,朕这些年来没有纳妃,膝下没有一子,有些事情不能不多方权衡了。”   “是,皇上,宛儿明白。”白宛儿垂着头,皇帝的难处,她不是不知道,只是皇帝太过偏倚韦落,有些恼火而已。   “宛儿,你四年前回京?”   “皇上,白宛儿从未给皇家抹黑,四年前实属事出有因。”为了大哥的婚事,被迫回京,也没想过瞒着皇伯伯。   皇上重重叹了口气,不再询问。   “宛儿,朕只信三个人,你母亲已经去了,皇后的情况你这知晓。”皇上欲言又止,为了自己,已经牺牲了太多的人,在乎他的人越来越少,这皇帝也真的快变成孤家寡人了。   感觉到皇伯伯语气的变化,逝者已矣,发脾气也没有用,路都是自己选的,白宛儿又恢复了那种满不在乎的语调,“是是,皇上无需多说,宛儿都知道的。”   皇上略微松了口气,“宛儿,落儿向朕请旨,非你不娶,你有什么打算?”   白宛儿顿了顿,仰着头,“皇伯伯,暗影如今怎么样了?”   皇上有些惊讶,本以为白宛儿是找自己商量对策的,没想到却打听起其他人了,“暗影现在叫做洛青,做到了你父亲以前的官职,四品侍卫统领。”   “嘿嘿,暗影原来只是做暗地里的事,现在到明面上来,不知还习不习惯。”白宛儿开着玩笑。   “暗影武功、忠心均是一等,留在朕的身边,朕甚是安心,只是你当年为什么不让他护你离开,这些年来纵使暗影去找你,你也不见他?”皇伯伯看看暗处,说话间带有了一丝埋怨。   白宛儿假装没有听懂,继续发问:“……皇伯伯,父亲的军师怎么样了?”   皇上叹口气,想在白宛儿的脸上看出些什么,还是失败了,他不是不懂她的执拗,她在完成父亲的遗愿,可是一个女孩子,又何苦这样委屈自己?他想补偿这个孩子,可是这个孩子为他的兄弟争,为父亲的部下争,至于自己却什么都不要。   摇摇头,甩掉头脑中的杂乱,“白军师在你大哥帐中,出谋划策,宝刀不老。”   “那二哥的伴读小狐狸呢?”白宛儿是真的欣喜,相识之人都有了很好的去处,让暗影去安排这些人的落脚之处,真是明智的决定。   “哈,那个小狐狸啊,聪明伶俐的很,朕给了他个虚职,让他专门给那些武夫出出主意。一年前,皇后的贴身宫女看上了那个小狐狸,朕就做主让他两成婚了。”皇帝也是很喜欢这些年轻人,仇恨真的不该留在下一辈身上。   “嗯,这样甚好,生一窝小小狐狸。”白宛儿咧着嘴,想着一窝奸诈狡猾的小鬼。   白宛儿的开心没有传到皇上那里,皇帝打断白宛儿的问询,“宛儿,你走时,求皇伯伯允你,这些人早已命洛青按你的安排安顿好,又何必再问?你名单上的人都是人才,现在也各有其所,去看看他们吧,这些人时常念叨着你。”   白宛儿正色道:“皇上,他们是皇上的人,不是白家的人。”白家已经没落,打上白家的名字,只会招来不详。   皇上不再说什么,眼前的女孩也许并没有长大,倔强的让人心疼。      许久,只有风卷起珠帘的声音。   “皇上,夜深了,让宛儿去休息吧,韦落的事情,让我……再想一想。”   皇上唤人,带着白宛儿去踏雪阁休息。   回到了阔别许久的地方,或许这就是家了吧。当年的事情虽然没有公开,白府也是没落了,最后给了韦落。哥哥不是住在皇宫侧院,就是住在军营,成亲了,也不过买了个小院。   自己也只能安身于这里,除了皇上,没人没保得住自己。   刚才见君,也是八分真,两分假,明知道皇上看着父母亲的面子,看着自己当时的决绝,看着白家一心为国,会照顾白家一二,可是当自己和韦落站在两端,皇上的天平会向哪边倾斜?   白宛儿发现自己苦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也许最后只能顺天由命。   沉香伴着滴漏声,一夜无梦。      人生难得几回闲。   白宛儿熟门熟路地摸进御膳房,胖御厨还是那么胖硕,能吃是福。   一盘新做的杏仁酥,正好当早点,白宛儿偷偷摸了出来,又觉得有些不妥,随便钻进一个房子,找些纸笔,留书一封,用胖御厨的菜刀压着。   胖御厨的惨叫从御膳房传来,白宛儿正端着杏仁酥,和食材库养的几只小猫打趣,以前总是一只大花猫和自己一起偷食,不知这几只小猫是不是那猫的子孙。   胖御厨拿着刀,顺着杏仁酥的碎屑气冲冲赶到这时,看见了一个白衣人小巧地靠着柴火垛,腿边窝着几只杂色的小猫。   感觉有人来了,白宛儿抬起头,笑眯眯的,像只慵懒的猫,“胖胖,杏仁酥太酥了……”   “你个小……”胖御厨脱口而出,话说到一半,就说不出来,转过身去,狠狠抹了把脸,闷闷的声音传来,“我再去做些,你自去拿好了。”   御膳房打杂的小太监,看着大厨拿着刀气冲冲地跑了,回来只是对着个字条发愣,然后又去做各式糕点,好奇的很。   趁着大厨不注意,偷看了一下字条,写着:“耗子借些杏仁酥,不慎将盘子带走,请顺着碎屑寻找,过期不候。”   小太监觉得越来越摸不着头脑,拿纸条的手,突然被打了,忙抬头看,是御膳房的总管刘公公,宫中的老人。   小太监慌忙跪下,刘公公收起字条,慢悠悠地说,“宫中当差,最忌讳好奇二字。”   小太监磕头如捣蒜一般,刘公公满意地看看小太监,让他去忙了,转身看着庞御厨忙碌的身影。宫中的事情他都知晓,连现在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骰子,也是他带出来的。韦元帅请宛星郡主回京,都是好人,也都是可怜的人啊,不知这朝廷又有什么变动。   胖御厨走了好久,白宛儿仿佛才清醒了一般。   将几只小猫挨个摸了个遍,喂了点杏仁酥的碎屑,似乎在对猫说话,又似乎在自言自语,“猫大猫二猫三啊,平时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吧。刚才那个呢,是御膳房的老御厨了,挺会姓的,姓庞,以前都叫他胖胖。别看他凶巴巴的,其实人挺好的,开始他不认识我,我总偷他的点心,他就拿刀追我,不过第二天还是会做点心放在窗口。”   白宛儿顿了顿,陷入了回忆,“就这样有了一年,胖胖终于知道我的身份,捧着肚子差点没吓的骨碌了,不过那老头后来见我偷点心,急了还是拿刀追我。”   “可是人有的时候不能太正直,是不?”白宛儿捧起一直小猫,在脸上蹭了蹭。   “那回,一个有点背景的小官让他给做道菜,那老头硬是看不惯那些纨绔,没搭理,结果让人记恨了。找了点借口,差点没把他小儿子打死,还是没完。老头嘴硬,愁得头发都白了,也没求求别人。”   小猫有些不舒服,动了动。“后来,刘公公私下里跟我说的,我就缠着皇上,把他那个儿子要给二哥,当了个书童,也就是小狐狸。嘿嘿,别怕,那孩子聪明着呢,不是真的狐狸。”   白宛儿没有再说,小猫舔了白宛儿的手,似乎对突然的安静不太适应。白宛儿又给小猫掰了些杏仁酥,“其实也没什么是不?那个小官还想纠缠,让我找上落……找上韦落打了他一顿。”   白宛儿忽的把脸闷在小猫的身上,声音闷得有些干哑“你说,很简单是不?可是,现在我走了,会连累多少的人……”      天边,鸟儿飞过,一片白羽翩然落下,白宛儿慢腾腾离开了,庞御厨做好的杏仁酥仍摆在窗口,仿佛没有人来过……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点击多了呢~~~ 宝小高兴一下, 再上一章, 字数少点, 大家见谅 ☆、11.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白宛儿在宫中休息几日,渐渐的,也习惯了自己一个人。   偶尔,四处走走,也会见过一些熟悉的面孔,都是白桦以前的部下或是白府的人。无论对方什么神情,欣喜的、惊讶的……白宛儿总是装作不认识,快速走掉,与自己相识不是什么好的事情,相见不如不见,徒增烦恼而已。   小狐狸的妻子来看皇后,第一次看到狐狸的媳妇,温婉得很,不知道怎么被那只狐狸骗到手的。   小狐狸原名庞离,是二哥的书童,也算是自己的玩伴。那时候也是小,和小狐狸一直装鬼吓唬二哥,那段时间二哥总是战战兢兢的,还被父亲骂了一顿,后来大哥看出端倪,自己就腆着脸说是给二哥练胆,两个哥哥拿自己没办法,那只狐狸就成了替罪羔羊。   不过叫做狐狸的,无论人还是动物,都太过聪明,不可轻易招惹,不然只能惹祸上身。小狐狸虽然狡猾了些,也算重情重义。得罪人被人掳去,挨了顿打,为了避祸才进了白府当书童。很小的事情,狐狸一直记得,很护着自己这三兄妹,没少出主意、想办法,狐狸肚子里的黑水多着呢,总不会让自己人受委屈。   那时候四个小孩子,有出主意的、有动手的、有挑衅的、有指挥的,简直就成了白家四霸,年少不知愁啊。   当年出事的时候,自己让暗影送走了狐狸,最后的一面都没有看到,一直有个念想,瘦小的小狐狸。尽量不去想起,可是那些回忆,带着诱惑的味道,总是让人不顾一切的沉浸其中。   不过现在?现在还是不见的好……牵绊的线越多,越难以舍去,最后只是苦痛而已。   白宛儿扯断水边的一枝白莲,捧在手上把玩,虽说好多人想念却不能相见,现在的日子也是很满意的。没有韦落的消息,不敢说他就此罢休,只是,得过且过也需要珍惜。      旧时的一些因由,皇后对白宛儿很好,每天中午都要把白宛儿召到自己居住的凤仪宫。白宛儿从小就懂,皇后对于自己一家开始是报恩,后来真的是对自己的疼爱。好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白宛儿也乐得陪着自己的皇娘娘。   吃着午饭,皇后的担忧再也藏不住了,“宛儿,韦落的事你想怎样?”   白宛儿嚼着嘴里的莴笋,越吃越不是味道,倒胃口……   “皇娘娘,宛儿不嫁好不好,一辈子陪着皇娘娘。”白宛儿使出撒娇的功夫。   皇后笑着敲白宛儿的头。白宛儿捧着碗撇嘴,不都说皇后雍容华贵、母仪天下嘛,怎么自己碰上这个?皇伯伯捡来的宝贝啊。   一声“皇上驾到”打断了白宛儿大不敬的腹诽。   皇伯伯来凤仪宫不需要通传。太监总管骰子奸细的声音传来,白宛儿就觉得大事不好。   果然,韦落的消息来了,热乎乎的,皇上亲自带到。   皇后白了皇帝一眼,皇帝也是讪讪的,拉着皇后的手解释。   早朝过后,韦落说是有军情请皇上定夺,下朝之后,就和几位大臣一起,跟着皇上到后面议事。本来以为是重要军情,不方便在朝堂上说明,可却只是谈论蛮部突然攻打我朝的意图。蛮部曾归顺天楚,突然冒犯边境,着实令人头疼,只是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将军白梧也被派往前线。   韦落又说了一些其他事情,皇上是真的没有看出这些有秘密商议的必要。临到中午,韦落向皇上请求,希望可以带宛星郡主到围场狩猎。   皇上也一直觉得韦落今天异常,直到这最后一句话,才恍然大悟——韦落今天做的所有都是最后一个请求的铺垫。   当时韦落力排众议,奏请宛星郡主回京,然后扔出消息,非白宛儿不娶,皇上没有办法,只有妥协,但是还留有余地,说是一切等郡主回京再议。可如今,韦落当着几位大臣的面,请求皇上允许他带宛星郡主狩猎,不答应的话便显得皇上的多方阻扰,让人不禁想象是否有什么阴谋。   无奈,只能答应了韦落。可是总觉得有些不妥,在宫里还算安全,外面,变数太大。   白宛儿吃过饭,托着下巴看着皇上和皇后一大把年纪,还在戚戚我我,旁若无人。皇伯伯小心地向皇后解释自己怎么被韦落设计,答应他可以带宛儿去狩猎,边说边讨好地偷看皇后的表情。   真好呢,想起以前母亲说过的话:皇上,只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   皇上,或许不是最为贤明的,也并非前无古人的治世之才,但是那份本性的良善在皇家并不多见。   皇后被说动了,两对目光落在白宛儿的身上。唉,真是悲惨。   皇上那种大狐狸栽到小狐狸手中的表情,确实容易让人怜悯,白宛儿咬咬嘴唇,应了下来,不过一定要多几个人保护,被狼叼去自己也就认了,可起码要知道被哪只狼劫走的。      三日后。   白宛儿出宫前往围场,侍卫首领洛青亲自护送。   远离皇宫,洛青策马上前,微微躬身,“小姐。”   “洛青……”白宛儿略有些迟疑。   “属下,暗影。”   简短的回答,却让白宛儿心中欢喜,只是不能表现出来,“好吧,我也觉得叫你暗影舒服些。”   白宛儿看似漫不经心的摸了摸马首,“暗影,当年你说过会效忠于我,可是那枚家主令已经被我毁了,现在可还算数?”   “家主。”誓言不会随着一个物件消散,即使那是家主身份的象征。   白宛儿摇摇头,看向前方,“那,当年我给你的最后一个命令是什么,你不会忘记吧。”   暗影手紧紧握住了剑柄。“家主最后的命令:效忠于陛下;从此以后,暗影的命第一是自己的,第二是陛下的。”   白宛儿满意的点头,“那么今天,你有些逾越了,侍卫统领安排人手时,不应该亲自送我一个名不副实的郡主来围场。”空明的声音,正在把什么东西浸在一片冰冷之中。   “洛统领,今天能看到你,宛儿很高兴。”话已尽,白宛儿拍马前去。   暗影握紧的手泛着青紫,从此,自己只是洛青,世上再无暗影。      围场在京城西北方向,前面绵延的草地,接连着无边的山脉,京城附近早已没有大型动物,兔子之类的倒还常见。平时有百姓在此打猎,没有设围栏,周围也没有士兵守护,并不安全,皇族没有在这狩猎的,只是偶尔来些文官武将,也都有自带随从。   来到围场入口,韦落早已等候在那,一人一马,未带一个随从。   黑色的马像人一样桀骜,韦落牵着缰绳,来到白宛儿面前,“宛儿,好久未见,宫中住的还好?”韦落手摸着马背,漫不经心,“不习惯的话回家来住吧。”   那个“家”字听得好不习惯,自己原来的家,现在已经在韦大帅的院子里了,“多谢元帅好意,宫中很好。”   韦落对白宛儿言语中的冷意毫不在意,“宛儿,我这马名为黑风,你可识得此马?”   白宛儿眼睛一亮,只是觉得这马俊朗,近距离才发现,竟然是千金难求的落日驹。相传此马终身只有一主,清晨出发,纵然海角天涯也能落日前到达。传说总是有所夸大,不过,落日驹的野性、速度都是马中的佼佼者。   而这落日驹最神奇之处,就在于马的血统并不明显,宝马的子女并不一定也是宝马,真正的落日驹要在山川、草场上寻得,靠的是实力,更是运气。   父兄皆是将军,白宛儿自己对马也是喜爱,看到如此骏马也忍不住叫一声好。   “既然如此,宛儿,不如今天狩猎你骑它如何?”韦落递过手中的缰绳。   看骏马就如看美人,不携手同游一番,看多久都意犹未尽。白宛儿有些心动,可是又嗅到了危险的味道,略微推辞:“此马一生只侍一主,我怕驾驭不了。”眼睛却还在马身上。   “无妨,英雄都爱美女,这马公的,看到你都老实多了。”调笑的意味。   白宛儿面色一红,声音不小,看周围的护卫也有些憋笑的感觉,只得匆匆上马。洛青飞身上马,紧跟在白宛儿后面。   策马狂奔。   逃命的时候总这样做,现在做起来也是熟悉,不过那时候要是有这样的宝马,也能轻松许多。哈,一匹不够,起码三匹。在马上追逐风的影子,太过开心,白宛儿的脑袋又开始天马行空。   前行一段路程,放慢速度,时不时有小动物出没,只是这常遇到人的动物都精明的很,没有技巧和耐性,兔子撞都不会撞到你的马前。   好在旁边有两个高手协助。暗影的箭斜了一些,一只兔子就被逼到马前,黑风既快又稳,白宛儿臂力尚浅,也猎到了。   “宛儿,好身手。”韦落的赞美声飘来。   言不由衷,此时应该夸洛青的箭法才对,哪怕是说这只兔子多倒霉,也比这“好身手”强的多。   催着黑风,往前面跑些,追几只野物,没有再拉弓,自己的水准还是不要丢人现眼的好。      日快偏西,无惊无险,一天接近尾声。没有事情发生,又有良驹在陪,美哉,快哉。   白宛儿骑着黑风在前面慢慢行走,韦落在她后面两三匹马外的地方,和洛青谈天。   侧着耳朵听了一会,白宛儿暗自叹了口气,难道这韦落今天逼得自己出来,就是为了找暗影聊天?催马向前。   百无聊赖之际,突然,一声尖锐的哨响。   仿佛得到了信号,黑风撒开四蹄,向前狂奔,众人始料未及,反应过来时,已经拉开了距离。   对付惊马,最需要冷静。白宛儿反应极快,迅速贴在黑风背上,紧紧抱住马的脖子。后背一身冷汗,定定心神,小心地望向后面。黑风速度太快,发狂又在大家意料之外,后面没有一人跟上。   警惕地感知四周,脚上不敢太过用力,只能尽力伏在黑风身上。颠簸不平,白宛儿使尽全力挂在马上,期望自己被甩下去之前,暗影能够赶到。   暗影跟在后面,懊恼万分,一时不查,白宛儿就被惊马带走,眼看自己的笨马和落日驹的距离越来越远。   一炷香的时间,白宛儿胃里阵阵不适,手也要抓不住了。前面就是草场边缘,草场连着是一座矮山,茂密的树木,不知通向何处。有点痛恨自己的乌鸦嘴,分明是有人设计,故意放松大家警惕。前面太危险,狠狠心,稳住身子,抓住时机,弃黑风,使轻功往回奔去。   白宛儿曾受高人指点,轻功很好,只是很少有人知道,内力低微,轻功即使快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而且这种保命的东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真气运行,前行了一段时间,白宛儿脸上已经见汗,维持不了多长时间,幸好前面有人影摆动,白宛儿恨不得立刻飞过去。   突然,破空声传来,一只利箭笔直地射向白宛儿。       作者有话要说:宝~注意推进情节了,大家看看这样行吗?感觉有些粗糙呢 ☆、12.原来只是一个游戏      利箭破空而来,白宛儿力气全都卸了下来,回头也变得吃力,逃过那么多的劫难,却命丧于此?还真是没有想到。   眼前一阵眩晕,看过太多的鲜血,却不知道自己的血是否也是那样,令人厌恶的红色。紧闭着双眼,有人对说过:人死的时候,眼前会回放自己的一生,好的、坏的,大多的人都会忏悔……可惜,太快的瞬间来不及感觉。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背后温暖的触感。睁开眼睛,拥着自己的是韦落。千钧一发之际韦落拉开了她,用手臂替她挡了一箭,箭划过手臂,力量不减,插在地上,铮的一声,入地三寸。   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箭正对着胸口射来,想象不到插到自己身上是什么样子。呆呆地看着韦落的黑衣更加沉重,浸染了血红的黑,不祥的颜色。   工于心计,步步为营,最后却还是要靠被人保护,张随便是这样,连韦落也是这样。她想活下去,可是不想用别人的命去换。什么仇怨?什么算计?都不想去管,人命比什么都大,她只是祈求,不要有事,不要……      韦落利目顺着射来箭的方向追寻,远处一棵大树之上,树枝晃了几晃,早已没了人影。手臂的伤并不严重,战场之上,这根本不算什么。白宛儿却还是弯在自己怀里,失了魂一般,最后一次见到她的神情,还是那次失手伤了张随便。真是好笑,白宛儿跟自己斗了一路的气,原来她也有害怕的日子,还是因为自己。一滴血渍粘在她的脸上,说不出的艳丽。   收回目光,韦落不想再看下去,他怕自己会心软,计划了这么久,怎么可以因为一个眼神就通通放弃。挥挥手,让暗卫搜寻埋伏之人,自己带着白宛儿回元帅府。   手,一直握在韦落没受伤的手中,那样冷清的人,手心竟是温热的,白宛儿木然地跟着韦落,直到元帅府的大门出现在眼前。朱红色的大门,元帅府三个大字,是一个居所,还是一个囚笼?   韦落受伤的消息传的很快,回到府上,大夫已经在里面等候。   处理伤口,包扎,韦落一声未吭,只是看着白宛儿。白宛儿有些混乱,军中人士自然不把伤病放在心上,可是这伤本来是应该出现在自己身上的。停转的思维又运行起来,她怕血,怕血喷溅到自己身上的样子,总能让她想起自己的父母。   危险中将自己拥入怀里的人,当初威胁自己的样子,到底哪个是他?   明明知道自己于他,不过是个工具,有用时利用,没用时消遣。可是,伏在他怀中时,听到心跳的那样有力。心乱了,当初的坚持也不那么确定,不敢去赌,太过沉重的代价,负担不起。自己像个木偶一样,静静地等待下一个命令。      “元帅。”大夫处理完,正向韦落禀告,“伤口不深,只是被箭划伤,修养几日就好。”大夫开了药方,下去抓药。   白宛儿挪着脚步,向床边靠近,轻轻出声:“疼吗?”   韦落摇摇头,往里面移了移,指指外面的位置,示意白宛儿坐下。白宛儿抿着嘴,没有动,看出韦落脸上的不悦,心中有些忐忑。   “主上。”屋外有人求见,白宛儿长舒了一口气。   “进来。”不知是不是有些疲惫,韦落的声音带了几分慵懒。   一个青衣男子推门进来,只是扫了一下韦落缠着白布的手臂,就垂下眼眸,不再言语。   “青月,刺客可有消息?”青月?白宛儿知道青月这个人,是韦落的暗卫首领,只是身形、面容都变化太大,随韦落回京时没有发现。   “回主上,刺客并未抓到,属下已调齐人手排查。”青月淡淡地看了白宛儿一眼。   “好,下去吧,该怎么做你知道的。”青月的意思韦落自然懂得,事情交给青月,他自有分寸。   “是。”青月领命。   青月刚要离开,又被韦落叫住,韦落又吩咐了一句:“刺客擒获,你也不用带到这来了,你处理吧。”   “主上放心,属下明白。”      屋里只剩下白宛儿和韦落两个人,青月进来,白宛儿又退回了屋角,韦落招招手,白宛儿走上面前。   “宛儿,不用担心,刺客没有抓到,这府上还是安全的。”韦落放柔了语气。   摇摇头,白宛儿终是在床边坐下了。怔怔地看着绑上白带子的手臂,似乎那手臂上有些她探寻的答案。   韦落抓起白宛儿的手,指着自己的胸口。“傻丫头,这点伤值得你这样嘛。以前打仗的时候,箭射到这了,我不还是好好的。”   手被蛊惑了一般,放在韦落的胸膛上,描摹着自己不曾看见的伤口。韦落的手一点点地握紧,白宛儿突然挣脱开来,又退到了墙角,低着头。   “来人,送郡主去厢房休息。”韦落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韦府多是男丁,大多出生军旅,客房也是硬邦邦的。   白宛儿爬上床,数着自己的脉搏,静下心来。细数重遇韦落的一点一滴,威胁自己回京,不理不见;逼着自己随他狩猎,为自己受伤。危险、忧伤、热烈、体贴,那个人到底有多少面?短短的一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都在意料之外,却又太过顺理成章。   睡意渐渐袭来,屋里点了些檀香,是自己喜欢的味道。   一幕幕在眼前回放,猛地坐起,白宛儿睡意全无,招来伺候自己的丫鬟,问询一些事情,可是这丫头一问三不知。问不出什么,也不想为难。白宛儿整理了下衣服,向韦落的房间走去,快到门口又折了回来,拦住一个小厮。   “元帅让我来问一下,他那宝马黑风,回来了吗?”   小厮有些愣神,他当然知道这位小姐是谁,元帅为救一个女子而受伤的消息早就传遍全府,看样子小姐也是刚从元帅屋里出来,连忙下去打听。   白宛儿随便找了块地方坐下。初春,空气中还是带着凉意。   小厮很快回报,结果不是令人喜欢的,确实早已想到的。打发了小厮,白宛儿把脸埋在膝盖上。身上的暖意散了,站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夜幕之中,太深的颜色总是被掩盖的一干二净,曾经发生的、没有发生的都消失在茫茫夜空。   韦落伤势恢复的很快。有了借口不上早朝,拉上白宛儿逛园子,领着她吃京城有名的小吃。韦落总喜欢宛儿宛儿的叫着,让白宛儿想起自己养过的那只黄色小鸟,叽叽喳喳地叫着,打开笼子也不飞走,只是围着自己蹦蹦跳跳。   没有提回宫的事,用心照顾韦落的伤口,闲暇时就和下人们说说笑笑,有些韦府的老人认识白宛儿,对她总有些敌意,白宛儿也没去招惹,决口不提以前的事情。   白宛儿也有问过刺客的事,韦府的侍卫说刺客没有踪迹,元帅推断可能刺客已经不在京城。      夜晚,一轮圆月,星光有些暗淡。   白宛儿来到韦落门前,们没关,轻轻推开。里面的人还没有睡,斜倚在床边,翻着一本薄册子。韦落嘴角微挑,带了几分玩味,“宛儿,这么晚还没睡啊,找我有事?”   “为什么邀我狩猎?”开门见山,既然是来挑明,就不希望在这样不清不楚。   韦落显然是对这过时的话题不感兴趣,“我以为你喜欢。”   “我不喜欢有人受伤。”韦落的态度刺痛了白宛儿。“以为”?太过轻佻,到底把人的感情置于何地。   “宛儿你是在怪我?是我不好,没保护好你,混进了刺客。”韦落眼波流转,带着鼻音,浓浓的讨饶。   “根本没有刺客,对不对?”白宛儿手攥得紧紧的。   韦落眼睛一亮,似乎对这个问题颇感惊讶。   “没有刺客。”白宛儿加重了语气。   “宛儿,你这是说些什么?难道……难道你是说我安排人去刺杀你?”韦落认真看着白宛儿的眼睛,从中找到一份确定,“哼,你真是对得起我这条手臂。”   白宛儿张大了眼睛,不让里面的水汽流出来,语气也软了下来,“我也不想的。”   韦落扳住白宛儿的肩膀,“那你来质问我是什么意思?这些天来,我对你不好吗?”   “逛园子,点心,我都喜欢。可是有些事情,我想弄个明白。”挣脱开来,不能再小的声音,也许,只是说给自己听。“我说,你听,不需要回答。”   “其实根本没有刺客,应该是你手下高手吧。一般的武林高手,不会专门练习射箭。箭行很远,力度、准度,这样的硬弓一般人不行。你是元帅,京城之中,手下善于射箭的人不少。”   看着韦落的眼睛,“房中点的檀香和我宫里用的一样,你的屋子里没有那种味道,说明是专为我用的,连我近日回宫后的小习惯你都能查到,不能不让我多想。而且你做事谨慎,向来滴水不漏,又怎会混进刺客?人称韦落可千军万马中取敌首级,因救我而手带轻伤,未免有些牵强。”   “而且,当晚我问过,我们刚回来,黑风就回来了。黑风是向着相反方向跑的,若不是有人带着,不会这么快回来。”   韦落脸上的焦急一扫而光,双手环胸,眼中有恢复那种冷漠与嘲讽,冷冷说道:“没想到宛儿郡主如此心思细腻。”   “也许,你根本不怕我拆穿,或是说不屑于与我纠缠,你舍不得自己的宝马,为我设计,舍了些皮肉已是垂青万分了。”白宛儿看着眼前的脸,声音中已满满的肯定,心中的不安也不见了。最伤人的不是真相,而是对于事实的不确定,失望过了,也就不会再有奢求。   韦落也不辩解,现在的白宛儿,像极了穷途末路的小兽,被逼到悬崖边上,还在傻傻等待救赎。殊不知这份纯善更能激起人去摧毁的欲望,顿时玩心大起,站起身来,单手搂过白宛儿的肩膀,亲密地附在白宛儿耳旁,“那你说我是为了什么?”   耳边吞吐的热气,白宛儿腿脚发软,下意识地往后退,却被肩上的铁臂带着更加向前。   “说啊,说我这是为了什么?”   甚至能感觉到,韦落的嘴碰到了自己的耳朵,慌忙的挣扎。   饶有兴趣地看着白宛儿的小手捶在自己的身上,韦落轻轻地含住那个小巧的耳垂。   白宛儿绷紧的神经突然断了,她使出全身力气发狠地推开身前的人,大声地喊:“韦落,是你做的对不对?为了留我在韦府,这种伎俩你也不嫌弃?”   门外有些声响,韦落不满意的皱皱眉头,伸手点了白宛儿的昏睡穴。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 希望大家多提意见,帮宝~进步 宝~做一个下集预告,转折性事件要开始喽 ☆、13.斗智斗勇   白宛儿被点了昏睡穴,不省人事。   新安排的暗卫弄出了声响,坏了元帅的兴致。青月忙从黑暗中现身,静立门外,等待韦落的发落。   “青月,将今天门外的暗卫换了,换些不爱看热闹的,或是自诩可以在我面前隐藏气息的。”感受到了主子声音中的怒气,青月不敢答话,暗暗记下。   韦落看着怀里的人,食指抚了抚她柔软的唇,呢喃着:“算你逃了过去。在我面前那么大声说话,一不小心砍了你,我还有什么乐趣呢?”   手臂上的人似乎不舒服地扭了扭,韦落将白宛儿扔到自己的床上,转身离去。本想逗着玩玩的,可惜不听话的宠物,没有存在的价值。打开房门,路过青月身边,韦落顿下脚步,向身后问道:“事情都查清楚了?”   青月垂首,元帅猜的不错,这次是军中几个副将不满元帅娶白宛儿,才弄出来的事端。   “给些教训就放了吧。”韦落看着刚刚抱过白宛儿的手臂,掸掸袖子上的灰尘。   “主上为何轻易饶过那些人?他们虽然是为了主上,可是在主上邀郡主狩猎之际刺杀,怕是过不了皇帝那关。”青月有些不解,元帅不是最厌烦不服命令的人吗?战场上,不服军令,就是草菅人命,所以韦家军第一条军规就是:不服令者,斩。   韦落双手背在身后,青月武功很好,只是不善于驭人,“青月,你跟了我也很久了,应该知道,忠心这种东西用的好了一生受用,用得不好适得其反。那些人也是军中好手,让他们知道自己坏事了就行了,日后……。”没有再说下去,有些东西需要自己的领悟。就像那白宛儿,最擅于用人,所有人都可以纳为己用,这样才可以立于不败。   “属下明白。”   韦落往书房走去,青月跟在后面。   “青月,还有什么事吗?”   青月犹豫,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属下还有一事不明,为何主上不向郡主解释,万一传出去……”      “我有必要解释吗?白宛儿我是一定要对付的,拦住他们不去动那白宛儿,只不过因为她还有用。像白宛儿这种人,值得更好的手段。”      夜晚,月正当空。白宛儿,你不需要怜悯,自信可以做我的对手。所以,不要急,时间还很长,不是吗?      第二天天明,白宛儿从床上蹦起来,呆愣了几秒,迅速检查一下自己的衣服。拍拍胸脯,还好。以前不是没让人点过,可是那时即使是张随便忍受不了,点的自己,旁边也有沐惜盯着。现在刚确定韦落是真的不怀好意,自己又毫无还手之力,不多加小心,明年的今天,坟头的草都长满了。   坐在床上胡思乱想,下人送来了杏仁酥,白宛儿来了精神,尝了一小块,竟是胖御厨的手艺。端着盘子美美地吃,反正也挑明了,要那些幻想做什么。狼要吃你,你在狼窝,装成他的同类,也改不了他要吃你的结局。所以,窝在床上,心安理得地嚼着。   窗户开了一道缝隙,韦落停在窗旁,向里面望着,刚好看见床上小仓鼠一只捧着一盘点心,小嘴一张一张的。心里痒痒的,本以为经过昨晚,即使不一哭二闹三上吊,也得忧郁个几天,没想过真是猪的脾气,记吃不记打。   完全没有意思到,韦落刚刚隐在窗外,白宛儿狠狠地捅捅吃不下去的杏仁酥,回想昨晚,越想越气。最后盘腿坐在床上,好,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连续几天,相安无事。除了一点小状况,无赖者是客,白宛儿如恶霸般盘踞在韦落房中,韦落只能每晚睡在客房,这自然逃不过有些人的眼睛。   一日午后,宫里的公公突然到府。原来是白梧来信,皇上就差人送到韦府,大哥的字并不是很漂亮,但是却像人一样的直挺。白宛儿掩下心中急切,道过谢,跑回房中。   信中,白梧提到,张随便和沐惜已经到了边塞,他以军情紧急为由,把两人困在了自己的营中。只是不放心自家妹子,请旨,希望能够回京一趟,奏折会和家信一起送到。   一张大网已经将自己缠紧,身边的小鱼能送多远就送多远吧。张随便和沐惜安顿好了,心中也算落下一块大石。至于大哥,皇上圣旨不下,大哥也不能擅离职守,当时劝大哥打仗带着大嫂还真是明智。二哥那个可怜虫,现在自己还一身事呢,想来偷偷摸摸管着自己也□无术。   合上信,收好,白宛儿揪着头发。皇宫的消息真是少的可怜,也就今天放进来个太监,外带一封家书,只好趁着传信的太监还在韦府,快速给大哥回信。就告诉他张随便一心立志报效国家,就留那对抗蛮族好了,张随便值得完全信任,大哥也能多个助力。   韦落太过危险,大哥远去边塞抗击蛮部,也算脱离了韦落的掌控,可蛮部也不容人小觑,当初战败投降,十几年后便又卷土重来,若不是有所凭借,怎会如此?蛮部当年战败,是父亲奇兵制胜,也是有些侥幸,想来这次大哥再想战胜蛮部,难上加难。不过战事无常,大哥向来稳重,从小熟读兵法,不像父亲那样半路出家,应该会有对策。   白宛儿轻轻叹息,惊动了窗棂上的一只小鸟,鸟儿扑棱着翅膀,飞向远方。回信让太监带回去,希望搭着皇家传旨的顺风车,快些到达大哥的手中吧。   在韦府也好几天了,皇宫那边应该有消息的。皇上急召臣女回宫容易惹人非议,应该是以娘娘的口吻,轨迹这些口信都被韦落挡下了,随便找点借口:有人盯上郡主,就近保护什么的。皇上也不能拿韦落怎么样。   想要出去,就只能自食其力。开动脑筋,韦落在乎什么?犯了他的忌讳,还不被赶出去。      五日之后,韦落在府中行走时,发现下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韦落对待下人较为宽厚,可是被这种三姑六婆似的眼神偷偷打量,还是有些不舒服。唤来青月,让他私下里查一下。   青月回报时,万年不动的脸上有几丝崩溃的感觉,又是白宛儿搞的鬼。白宛儿霸占了韦落的卧室,每晚还总会弄出些“元帅,不要这样”、“元帅,这不合礼法”、“不要逼我”之类的声音,偶尔还有撞到什么。   声音说大不大,可是这元帅府,就算小厮进门也要学几下拳脚,隔墙有耳的本领,掌握的还算不错。听到的人多了,传的也就越来越邪乎,有说元帅霸占人家小姑娘,还有说元帅不娶就喜欢用强的,甚至对白宛儿的坚贞不屈表示敬佩的。   回禀完,青月扯扯有些抽搐的脸,偷看韦落的表情,心中暗骂,这白宛儿也不知是聪明还是傻。元帅向来贤名在外,但位高年少,嫉妒的人不在少数,流言是越少越好。这样闹下去,元帅也许会放她,可是她自己的名节不也就毁了。   果然,元帅脸上五彩斑斓,青月一句“属下告退”灰溜溜地跑了。   白宛儿正在房里算着日子,这几天煽风点火的效果不错,引导流言又不是他韦落独家的手段。门突然被大力推开,吓了一跳,但看见是韦落的身影,白宛儿在心中提前替自己庆祝了一下。   韦落暗暗一撇嘴,小狐狸笑的太明显了,不知一会还会不会笑。   慢慢向白宛儿走去,看着白宛儿仰着脸夸耀一般,颇有几分可爱。韦落面色一凛,自己怎么可以觉得她可爱,她们家害得自己还不够吗?   “你来干什么呀?”白宛儿尽量让自己的窃喜不太明显。   “我的小宛儿,据说这卧房里很是热闹呢。”韦落换上另一幅面皮。   白宛儿嘿嘿一笑,很是满意的样子。   “有的人说郡主上韦府偷人来着。”韦落语锋一转。   脸刷地白了,白宛儿懵了,今天刚刚听过,明明传的不是这样的啊,再看韦落一张黑脸,心中了然,原来说的是反话。看来自己的作战计划还是成功的。不回答,挑衅地看着韦落。   “还有的说我韦落对你觊觎良久呢,你说我有吗?”韦落一点点靠近,危险的气息一浪浪地袭来。   “哪有,韦元帅英俊神武,全府的人都对您爱慕有加。”挑挑眉。白宛儿就觉得自己情急之下说出的话有多不合适,慌忙补救。   “其实他们只是敬佩、敬佩啊。是小的,小的对您觊觎良久。”   话一脱口,白宛儿就想扇自己。小步地后退,腿碰到了床沿,脸上得逞的笑容终于垮了下去,她时而运转、时而抽搐的脑袋想到了一种可能,急忙向其他方向跑去。   韦落怎会让她逃走,手臂一伸一带。白宛儿觉得天旋地转,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韦落压在身下。   “宛儿,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念着为夫?”   白宛儿挣扎着,奈何体型比例实在难做出什么动作,反而嗅到了男子身上越来越浓烈的气息。   “元帅,您英俊神武、武功过人、人神共愤、奋发图强,强,强……”   “强什么?你?”看着小人扭来扭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邀宠,腾出一张大手,抚上那个胀红的脸颊。有些烫呢,看着有趣,就又上去呵上一口气。   白宛儿受不了了,她是有些不择手段,那是因为韦落对自己就是那样,可现在就是小巫见大巫,谁说的男人流氓不过女人,纯属扯淡。韦落一直厌恶女人,怎么就会对自己如此禽兽?   “宛儿,让落哥哥好好疼你好不好?”韦落更加得寸进尺。   没有吭声,白宛儿心中暗骂,难道现在给他讲一遍,君子非礼勿闻非礼勿视就有用?拳头不行,就上腿。   有些不耐烦地将白宛儿的双手固定在头顶,韦落将头埋在白宛儿的肩上,幽幽的花香。   “我的小宛儿,没想到你还挺泼辣。你大哥要回来吧,你说你那个娇滴滴的嫂子,会不会和你一样有味道?”   “你个混蛋。”白宛儿有些发颤的身体,一下子冰冷入骨,用全力踢向韦落的小腿,奋力挣脱。   “就知道是你在搞鬼。”想起了不愉快的事情。   “我?呵呵,宛儿,你被逐出京城,可是对这的事消息还是挺灵通的啊。”   “卑鄙。你要是敢动他们,我就让你后悔一辈子。”不是做不到,只是不想。   “他们?还有谁呢?”韦落仍在白宛儿耳畔撕磨,现在自己就是主宰,还有什么能让自己后悔一辈子?   白宛儿说不出话来。韦落满意地享受着自己的福利。   “是你口中的小狐狸,还是那个你自认为藏得很好的二哥?”   韦落声音很轻,却句句挑逗着白宛儿的底线。白宛儿再也受不了,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开来,撞破窗户,向府外掠去。   或许是气愤,轻功比平常还好,甩开了后面人的尾随,白宛儿转向皇宫方向。韦落无耻,就会拿自己在乎的人要挟自己,他们些个大男人,一个个有手有脚的,凭什么那他们要挟自己。自己也够可气的,一听到这些就马上麻爪了。   白宛儿擦着眼泪,在房顶间跃起,后面,一个黑影靠近。      瞬间,身体如羽毛一般,无知无觉……    作者有话要说:宝~能上新人榜不? 宝~有些弱弱……才知道新人榜的事…… 注册了好一个多星期才发文 然后第一章和第二章还相隔了好几天 现在才开始日更 ☆、14.最重的惩罚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快三点了,刚去看过鲜橙的《太子妃升职记》,很是喜欢,不知不觉是十二点多了,于是才开始码文。 我最近重读了几遍自己写的前面几章,总觉得少些什么。看了那篇文,很喜欢,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写出喜悦、无奈与悲伤?   京城百姓议论纷纷,要变天了,各家各户家门紧闭,减少外出。   全城封闭戒严,一概人等,除非官府批准,否则不得出京,大元帅韦落亲点将士搜索、排查。   百官上朝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三司六部各就其位,文官在内,武将在外。朝堂之上,皇后隐在屏风后面,皇上亲自掌管人员调派。   一时间所有人都知道了,宛星郡主秘密回京,然后在韦府和皇宫之间,失踪了……      白宛儿自韦府出走那晚,青月跟在后面,可是半路却失去了白宛儿的踪影。心中焦虑,急遣暗卫四处寻找,也没有任何发现,只能派人回报韦落。韦落得知事情有变,连夜进宫向皇帝讲明实情。皇帝震惊之余,来不及追究,命洛青带皇家侍卫协助寻人。   韦落和洛青按着青月的描述,顺着白宛儿回宫的路线查找。白宛儿轻功好,落点浅,两个高手来回多时,才找到白宛儿失踪的地点。但是痕迹有些奇怪,只有白宛儿一个人的脚印,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方圆十步之内都没有其它人的痕迹,白宛儿不是凭空消失,就是被一武功奇高的人劫去。   洛青暗暗皱眉,京城中武功最高的就是韦落,但小姐失踪对他又有什么好处?一年前,自己曾奉圣命,掩饰身份出手试探韦落,韦落功夫在自己之上,但长于刀法、掌法,轻功远没有达到这个境界。   以前白府倒是藏了几个高手,都是绝对的怪人,可是自从小姐执家主令解散白府,那些人也就消失了,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选取韦府和皇宫之间的位置劫走小姐,绝对不是一个玩笑那么简单。   小姐流落在外,时有杀手追杀,自己也曾彻查此事,毫无进展,皇上密诏也未能将小姐召回。白家的势力纵然有所残留,这么长的时间,也早就瓦解。宛儿还能威胁到谁?世间攘攘皆为利往,一个早就被人抛到脑后的郡主又能卷入什么是非?   没有办法,洛青与韦落商议,分几路查找。   皇城士兵由韦落安排,挨户查访,韦落让几个副官亲自带兵,不可扰民,但也不能漏过一处;城外地广人稀,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洛青就带领皇帝暗卫,在荒野高山巡查。朝中的一些文官也都着人去茶寮、酒肆、娼馆等消息流通的地方打探。   入夜,众人汇总情况,没有半点线索。时间紧迫,越久,白宛儿也就越危险。   韦落等不及,便骑着黑风向城外奔去。   洛青带人在荒野中寻找,总是希望京城中会传来消息,很怕,在这里只能找到一具尸首。参天的古树,多希望小姐能从上面跳下来,然后摇摇他的腿,笑嘻嘻地说:“害怕了吧,宛儿在这呢。”那个还不长到自己腰的小丫头。      一连几天毫无进展。洛青三天未睡,韦落也熬红了眼睛。   朝中的老人也很是担忧,一个空衔郡主不算什么,但当今圣上没有子嗣,白宛儿是皇上唯一亲妹妹的孩子,那白宛儿动手,就是对皇权的蔑视。还有天下兵马大元帅韦落,韦元帅非白宛儿不娶,手握重兵,连自己中意的人都保护不了?掳了白宛儿,是对皇上的挑衅,也是对天下兵权的挑衅。   况且,白宛儿是皇家的人,韦落是外姓,用一个已经放逐的郡主拢住第一个重臣,用一个没有权利的郡主向皇族表明忠心,这等便宜的买卖,卖家愿卖、买家愿买,怎能因一件货物就这样作废?   偏偏这白宛儿丢的也太不是时候。若是在京外未回也好,放逐之人本就没有安全可言;若是嫁了过去也罢,就是韦元帅的家室。现在国不国、家不家,彻查下去,恐怕不该牵连的也会卷入其中。   人人自危,只盼这白宛儿早日找到。   隐瞒的郡主身份,放逐之人再回京城,这些都不重要,哪怕天下人都知晓,只要能将白宛儿找回,又有什么不可?   搜寻工作还在继续,寻人告示贴的满城都是,哪怕提供一点线索,也有重赏。不少逃犯都栽在这搜查之中,只是白宛儿仍未找到。      皇宫之中,皇帝把握全局,坐立不安,恨不得亲自出去寻找。皇后几日没有好好吃饭,年轻时落下的病根,身体一直不好。哄着皇后睡下,就项燕儿一个新妹妹,宛儿这小丫头也讨人欢喜,懂事的很,纵然在韦家受了委屈,也不会无顾失踪。洛青和韦落勘察得出的结论,宛儿是被高手带走,可是她空有郡主头衔,却也无权无势,白家也早被遣散,抓她干什么啊?许久没有消息,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宛儿,你可要平安啊。      自从不会说话的胡侍郎,不小心说了句节哀,被皇上命人拖回家去,变相的游街示众,朝廷上连窃窃私语都没有了。大家也心知肚明,当年白家在朝廷中颇有影响,白桦又过于刚直,得罪的人数不出来,白家失势,落井下石,趁人之危的不占少数,宛星郡主凶多吉少。   四日,五日。   若大的京城已经被翻了个遍,附近有一些江湖人士不知受谁所托,也加入寻找之中,只是还是没有消息。白宛儿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半片身影都没有留下。   第六日,韦落正在皇宫与皇上商议,属下来报,白宛儿找到了,还活着。   皇上一下子从榻上站了起来,韦落紧绷的脸上也有了些舒展,只是青月的话只说了一半,似乎有难言之隐。皇上也冷静下来,传报之人是韦落暗卫之首青月,见过他的人甚少,今日传令的事情由他来做,莫非另有隐情?   “韦落,宛儿找到就好,朕先去告诉皇后这个消息,皇后也担心好多天了。”皇上找了个借口回避。   恭送皇上离开,韦落看向青月。   青月垂着头,白宛儿是找到了,可是……      元帅府占地面积很大,是在以前的元帅府和将军府基础上修建的,周围都是百姓,府门西走不久就有一个固定的市集,卖些菜品和日用。白宛儿就是在通向市集的道口被发现的。   早起做生意的百姓,看见道口有一个破被卷成一团,被面有几团殷红,好像是血迹。胆小的开始叫人,胆大的往前一看,吓了一跳,不敢擅动,正好前面就是元帅府,慌忙向元帅府报告。   元帅府正是草木皆兵的时候,门口小将听到这个消息,就马上汇报给府上的青月。领了几人来到市集口,青月往被里一看,正是白宛儿。只是……鬓云散乱,脸上有些青紫的於痕,隐隐约约能看见白嫩的脖子和半个肩膀,上面丝丝血痕。过来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周围一阵窃窃私语。青月不敢妄动,揽起被卷,冲到了元帅府,召来府上丫鬟婆子照顾,唤来女暗卫紫月,又捉来大夫看诊,这才赶到皇宫。   韦落把手盖在了脸上,半晌,沉声问道:“她,怎么样?”   青月有些难以启齿,不管怎样,白宛儿也是元帅的人,就这样被不知名的人玷污,还扔在韦府门前,让百姓围观,可怜的是白宛儿,也是元帅。无奈,元帅问话,只能老实回答。   “刚回去时,紫月检查过,性命无碍,只是……全身都有於痕,被上有血迹,大夫正在诊治。”   咔嚓一声,韦落劈碎了掌下的桌子,眼睛泛着在沙场上染成的红色,声音带着冰冷。   “青月,彻查此事,有牵连者,杀无赦。”   留在门外的洛青傻住了,惹着体内翻滚的热血,飞身前往凤仪宫。   小姐将他交付给了皇上,他不再是暗影,现在自己的任务就是向皇上禀明情况,可是,只要皇上下令,不论什么高手,我洛青必将那个混蛋粉身碎骨。      皇上在凤仪宫里踱来踱去,留洛青在那,也是想尽快知道宛儿的消息。那个孩子从小承担了太多,是自己对不起她,如今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   不多时,洛青求见。   洛青带来的消息太过震惊,皇上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可怜的宛儿,小小的年纪,就要替皇家做许多违心的事情,自己的妹子、妹夫早已化为枯骨,只留下这三个孩子,而如今,宛儿又……他项家究竟是造了什么孽,为什么上天会如此惩罚?   皇后哭昏了过去。皇帝反应过来,马上召来御医,让侍女照顾好皇后,便带着御医向韦府奔去。他要亲眼确认,即使真的如此,只希望宛儿能够活下去,太阴暗的天空,贵为九五之尊,也无法与天对抗。可是,活着,才会有希望。   前殿,韦落跪在地上。皇上握紧拳头,一拳就要打过去,若不是韦落强留宛儿,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拳头留在半空,还是停住了,他始终是欠了这几个孩子的。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大步向韦府方向去了。   韦落跪着,皇帝拳风袭来,皇帝默然离去……韦落只是垂下头,跪着。       ☆、15.再信朕一回   韦府正房房门紧闭,四周守卫着人马。皇帝来到门前,手触到门上,又缩了回来。太监总管骰子跟在皇帝身后,皇帝向来果敢,只有几次看到圣上这个样子,迎娶皇后的时候,太子夭折的时候,还有燕儿公主夫妇去世的时候……骰子轻轻推开门,请老御医进去探病,陪着皇帝等在外面。   房门打开,又关上了,皇帝看着两扇门扉间的缝隙,问骰子:“骰子,跟了朕这么多年,觉得这皇帝好做吗?”   骰子忙低下头,宦官不能参议朝政。   “你也不愿说吗?皇后也是呢。”   天下至尊,可是太多的东西都掌控不了,名义上拥有的太多,太多的情非而已,太多的重负。芸芸众生仰视的人物,不该有不多的不如意,可是正因为高高在上,才有了太多的无奈。   “皇上……”   皇帝一摆手,示意骰子不用说了,安慰的话他不想听,现在只希望白宛儿平安。      白宛儿还是昏迷,御医也只能看气色、摸脉搏,郡主万金之躯,外伤都需要听侍女描述。伤势不重,只是……几个太医商量一下,提笔写下药方,让丫鬟照方煎药,推选一人出去回禀皇上。   “皇上,宛星郡主外伤不重,只是有些虚弱,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但是,可能……可能是被人糟蹋了。”太医侍立一旁,说话多加了小心,圣意难测,不知宛星郡主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皇上仿佛没有听见,只是问:“太医,你看郡主的身子现在回皇宫可好?”袖子下面手指甲扣进了肉里,不敢去猜测,还是听到了这样的答案,只有疼痛才能让自己保持冷静。   太医垂首,偷看皇上的表情,看不出一丝端倪,只能一句话两种说法。   “郡主身子弱,不过喝了药,软轿抬回宫还是可以的。”   皇上向身后摆摆手,洛青着人准备软轿。众人回到皇宫,已是半夜,不知是不是药的作用,白宛儿还在昏睡。屏退众人,皇上坐在白宛儿的床边,卸下了脸上的面具,也觉得有些累了。   这件事闹的满城风雨,可却做的滴水不漏,毫无线索可循,无论谁做的,这样的人,也许都查不出来了。白宛儿现在这样,也是在韦落那住的几天惹的祸,韦落现在的身份地位,眼红的人很多,不敢去动韦落,可是不代表不会拿韦落身边的人开刀。况且,自己还是知道韦落的,若是有人要对付白宛儿,韦落只会在旁边看着吧。   给白宛儿压压被子,脸上瘀紫,涂了药,还有些肿,总觉得她会冷。明知韦落不会善待她,也没有执意回宫,是在犹豫吗?她不能完全信朕,韦落害她,她还有一活,若是朕弃她,她就只有一死。   白宛儿手略微动了动,额头上冒着虚汗,牙关紧咬,明明是惧怕着什么。皇上急忙唤来御医。御医查看,只是惊吓过度,静养就好。   让御医下去了,轻轻碰了下白宛儿略微发肿的脸颊。   “不怪你不信朕,是皇伯伯不好,皇伯伯无能,只能靠着自己亲信的死坐稳江山。”皇帝的声音有些呜咽,“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皇后最后一胎朕无法,只能送他出宫……对外,就说死了。”   宫女都被赶出去了,皇帝拿起旁边的手帕拭着白宛儿额头的汗,手指微微发抖。   “偏偏你知道他的下落……朝中多少玲珑心,朕不知道有多少人怀疑,也就苦了你与那些人周旋。”   白宛儿双眸紧闭,皇上吐出了一口气。   “宛儿,再相信皇伯伯一回,好吗?你母亲已经去了,皇伯伯纵然不能给你幸福,也会护你性命。”   一滴泪滑过白宛儿的眼角,明明是听不到的,白宛儿却不再挣动了。   整晚,皇上坐在踏雪阁里,小声地说些什么,有时候会笑,更多的时候确实在叹气,一直坐到了早朝。      市井之间,昨日早上市集口那一幕,早已流传开,人们久远的记忆渐渐复苏,原来那个不知所踪的郡主回来了,不知被谁玩了,就扔到了市集口,人们也联想前些日子的全城搜索。怜悯永远不会用在权贵的身上。   谏官小心地斟酌言辞,向皇上禀报今早新听来的流言。皇帝只是静静地听着,看不出表情。   有个急着出头的五品官出列,昨日得知消息后,准备了一夜,就是为了这一刻。   “启禀皇上,微臣以为,宛星郡主并无不是,只是皇室出了这样丑闻,不能无所动静,不如就废了郡主称号。”抬眼偷看,喜从心来,皇上脸上有些笑容,升官有望。女子最怕这种事情,皇室更是避讳,这回坐实了的,皇帝也会希望撇清关系。   良久,五品官还摆着说话时的姿势,没有平身,手有些发抖。   “那,爱卿,你看朕娶了宛星郡主如何?”   声音从上方压下来,五品官腿一软,跪在了大殿上。众臣将呼吸压得更低,心里百转千回,只是没人再敢去碰那炮灰。   “皇上。”殿上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竟是深受皇帝宠幸的韦大元帅,“臣请皇上将宛星郡主下嫁于臣。”   皇上看向韦落,神色复杂。   韦落自顾自地说下去:“微臣对宛星郡主有意,一直恳请皇上赐婚,此心不变,请皇上应允。”   终究还是没说什么,让太监喊了退朝,离去。这是第一次在百官面前,皇上没答应韦落的请求。   除了那个还瘫在大殿上的五品官外,大臣们都不糊涂,事不关已,就不要去趟这浑水。说不定这就是皇上和韦大帅演的一场戏,韦帅昨天跪了一晚上,最后不还是被塞给了个残花败柳?   也不知道皇上是真疼这宛星郡主,还是堵堵天下的嘴。这就是皇家的手段,让你求卖命,不留下话柄,又不愿受到胁迫。你不是以非白宛儿不娶拒绝赐婚吗?皇上怎能不套紧权臣,看,这不就给你送来了,不过是不是好的就不管了。   自古最难平的就是悠悠众口,自古最伤人的也是上下两片薄唇中吐出的东西。      往踏雪阁走去,大臣们心中猜疑,皇上心里也有些乱,在殿上是气急了才说要娶白宛儿,可是对于韦落自己就真有些拿不准了。   前些时候,韦落多次要白宛儿,自己没应,是真怕那孩子存着报仇的念头。可是后来亲自迎接白宛儿回京,围场挡箭,现在这种局面,还当着文武百官面求朕赐婚,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想想那件事之前,两个娃娃的相处,两人本就是金童玉女,只是这状况,走错一步,毁的是两个人的一生。   加快脚步,这情啊、爱啊果然不适合自己来想,自己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一生只娶了皇后,不过这一生的脑袋,也都用在考虑如何怎么阻止大臣往自己的宫中送女人。为此,养肥了王爷,养肥了大臣,不知什么时候,养肥的虫会来吃朕。   朕,还真不是个好皇帝。事情究竟怎样,还要看白宛儿的心意,如今只希望她能度过这一劫。      踏雪阁中,白宛儿已经醒了,缩在墙角,抱着腿,下人们都在外室候着。   皇上来到白宛儿身边,唤了一声,白宛儿还是盯着自己的脚尖。上前一步,伸手想轻轻摇一下,白宛儿一下子跳了起来,又打又叫。鼻子有些泛酸,退后几步,轻声哄着:“宛儿,莫怕,我是你皇伯伯。宛儿还记得,小时候说过,有皇伯伯在,宛儿就什么都不怕。”   白宛儿似懂非懂,坐回墙角,恢复了原来的姿势。慢慢歪歪头,似乎是在思考,又似乎是在回忆,忽地扬起脑袋,最后竟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甜声叫着:“皇伯伯。”   相隔很近,却又相距很远。那声称呼自己担当不起,不敢去看那个笑容,不敢去问白宛儿经历了什么,宁可白宛儿又哭又闹,也不想她这样叫着自己皇伯伯。   皇伯伯有什么用,女儿一般看大的人,就在眼皮底下被人掳了去,还没盛开的鲜花就这样凋零在早春的风雨中。自己的妹妹、现在的宛儿,天楚还能有多少的亲人为自己铺平道路?孤家寡人,皇帝做到最后,真的就留不下什么人了。   吩咐宫女好好照顾郡主,又差人去凤仪宫请皇后,皇上就坐在踏雪阁的台阶上,拦着自己的太监也让他下去了,此时还要顾着什么礼节,皇上?皇上当的如此讽刺。   皇后来时,眼睛也是红的,她是昨晚才知道白宛儿的消息,只是明白怕扰了皇帝的心神,一直呆在了凤仪宫。   “去看看宛儿吧。”   皇后进入踏雪阁没有多久,里面便传来了哭声,哭声越来越大。皇上仍坐在门口。半个时辰,门开了,皇后走出来,也坐在了台阶上。   抬眼看了看她。   “她睡了。”拉过皇上的手,似乎是劝告,又好像是对自己说:“当时,你为了我周旋于大臣之间……现在,为了宛儿,我们都不能放弃,不是吗?”   寂静,最后不知道是谁先起身,踏雪阁门前又回归寂静。       作者有话要说:宝~上首页的新人榜啦…… 虽然是在后面,还是挺高兴的。 不过分频一直和偶无缘呢 ☆、16.愿赌服输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好像哭过,又好像笑过,如浮萍般漂泊,如扁舟般流浪,还在黑暗之中,却又有了一丝光明。   挣扎着坐起,四周静悄悄,点了好多的烛火,烛光摇曳,熟悉而温暖,原来又回到踏雪阁。手臂有些疼,掀开衣袖,遍布青紫的痕迹,不堪的一幕幕又回到眼前,漆黑的洞穴,看不清的面目,令人作呕的手……   疯了一样扯着自己的衣服,撕咬着自己的手臂。外面侍奉的宫女闻声赶来,几个力气的大的按住白宛儿,另外几个去找御医。   御医就在不远处的偏院候着,让宫女给白宛儿唱些轻柔的曲子,唤人将熬好的安神药端上来。白宛儿渐渐安静下来,御医心中一叹,这孩子算是毁了,早知如此,何必趟那趟浑水?   在朝廷中摸爬滚打过的都知道,放逐就是一个保命借口,自己又何苦回来?朝中的事,也不是自己一个老头能说明白的,只是今天躺在这的是白宛儿罢了,谁能保证,这白宛儿不是自己处心积虑回来的?谁又能保证,白宛儿不是谁放的一步好棋?   摇摇头,大夫救人为本,开药即是,想那些作甚。      皇帝这几天过的很不好。白宛儿虽说还是天天窝在床上,不过也总算稳定下来了。皇后天天的哭,倒也是没办法的事,宛儿这个样子,自己心中也是难过。天天早朝,韦落跪在大殿上请求自己赐婚,不敢去见白宛儿,怎么来决定这件事情?连那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都不敢去问。   皇帝不好当。   刚来凤仪宫歇歇,踏雪阁的小宫女就跪在门口了。右眼皮跳跳,没什么好事。让左右把那小宫女驾到面前,小宫女就趴在了地上。皇上也有些有气无力。   “说,出了什么事?”   小宫女哗地眼泪就下来了。   “来人,拖下去。”   “皇上……”一声嘶喊绕梁三日,与宫女的身材不成比例。   “十个数内,说不完就拖出去。”没有那耐性,看着一堆人演戏。   “奴婢该死,韦大人情深意重,奴婢以为郡主睡着,就在外室和别人说了几句……被郡主听到了。”   霍地站起来,怕什么来什么。宛儿已经够惨了,你们为什么还要落井下石?这点伎俩做给朕看,真当朕那你们没有办法?小宫女磕头如捣蒜,皇帝也懒得去看。   “是郡主让你来的?”   “奴婢死罪,郡主只是让奴婢来请陛下。”   “你可知道宫里最不缺什么人?”   宫女战战兢兢,舌头发麻。   “最不缺多嘴的人,从哪来就回哪去吧。”   一个小角色而已,只是不知道宛儿会怎样。只带着身边太监骰子,向踏雪阁走去,远远望去,踏雪阁门前一席白衣。有些吃惊,到门前表情就变成了欢喜。   “宛儿,今日怎么出门啦?可是在此等候皇伯伯?”   “白宛儿拜见皇上。”   皇上摇摇头,果然是这样,扶起白宛儿,小声地说道,“宛儿,那个宫女不是朕的人。”   感觉手上有些绷紧的胳膊渐渐放松下来,皇上也觉得呼吸顺畅了一些,看来白宛儿虽然怀疑过朕,最终信了朕的。   “皇伯伯,宛儿信您,今后宛儿也会信您。”   是誓言还是诅咒?当然自己也是拉着皇妹,说着皇兄只信你,罢了,罢了。   “宛儿,叫朕来有什么事?”   “皇伯伯,宛儿也叫人去找韦元帅了,大概韦元帅已经等在外面,皇伯伯可否让他进来。”   有些不解,还是让人去传韦落了。品着下来送来的香茶,自己真的老了,越来越不懂这些孩子。宛儿,你可千万别干傻事啊。   不多时,韦落已经来到踏雪阁中。白宛儿起身招呼韦落坐下,自己窝在了墙角的一张椅子上。   “这几日,让皇上和韦元帅为宛儿担心了。”   皇上和韦落对视一眼,默不作声。   “其实那些日子,宛儿也不太清楚,只有些许印象……”   白宛儿拉着被子的手有些青紫。      黑暗,不知过了多久,醒来,周围只是一片黑暗,毫无生机。生气从韦府中跑出来,奔向皇宫,然后就不记得了。   扶着旁边站起来,凹凸湿滑的感觉,应该是一个洞穴。四处摸索着,突然传来了声音。   “你醒了?”声音低沉、嘶哑,和这洞穴一下,透着阴冷。   她没有出声,贴着墙壁,小心地移动。突然,被一股大力贯在了墙上,那个人扑了上来,恐惧瞬间让她几近窒息。   “不要想着逃走,这里你什么都看不见,而我却能看见你的一举一动。”   衣服被撕开,手被拉到了头上,绑住。   挣扎显得无力,她大声地叫着,换来的只是耳边的嘲笑。   “叫吧,没人能听到。你这火辣的劲还真对爷的胃口。”   身体微凉,身上的桎梏却消失了,发疯地向前跑去,不管怎样,只想向前奔跑,逃离这一切。不知被什么绊倒,手掌微痛,爬起来,手触到了前方的墙壁,刚想转身,又被后面的人压在了墙上。   “你说,皇上和韦大元帅,知道自己这么在乎的郡主,只不过是爷玩过的,会什么反应?”   “你混蛋,无耻。”牙关里咬出的字。脸贴着墙壁,腻滑的洞穴,向身后的人一样的恶心。   “啧啧,说话了?你还真没有你那水滴滴的娘漂亮。”   小腿用力踢向身后的人,身后的人踉跄了一步,趁机向另一个方向跑去。腿被抓住了,被人用力的甩到了地上。、   适应了洞穴中的黑暗,一个更黑的影子压了上来。   浑身都痛,骨头似乎散了架,只有哭喊的力气。   一只恶心的手在身上游走。   “求,求你,放了我……”无意思的求饶,只要能放过她,她愿意做任何的事情   “哈,终于开始求我啦。”戏谑的话语,手上的动作没有任何迟疑。   挣扎之中,感觉到被抱了起来,放在了被褥之上,她多么希望这只是一个玩笑。鬼魅的声音打破一切的幻想。   “啊,我知道了,被爷玩过,说不定那皇帝还会更护着你一些,哈哈……”   不想再听,用最后的力气向旁边滚去,头碰破了,灵魂却还在这个躯体里。   身体又被拉了回来。   撕裂的疼痛,男人的呼吸和自己无助的声音交织。   世界仿佛又安静了,浮浮沉沉,不知过了几天,每次昏迷,都想就这样去了,每次醒来只希望这场噩梦早些结束。      “我没看见他的样子,我几乎一直在昏迷,有时候醒来……他在,有时候不在。”断断续续不知道停了几次,白宛儿讲着自己的遭遇,声音很小,似乎不想让自己听到。   “再醒来,在踏雪阁了,就是这样。”白宛儿深深抽了几口气,似乎要把那些抽离身体。抬头看向皇上和韦落,两人的表情有些相似,愤怒、同情、自责,还有一些自己看不懂的东西。   “能回来就好,宛儿已经没事,这些日子,宛儿想过了,那个人应该不是我的仇家,不会再找来了。”   对面的两个人还是没有声音。   “今天找皇伯伯和韦元帅来,是想请帮宛儿来个主意。”没有得到回答,白宛儿自顾自地说:“白宛儿请求皇上废除我的郡主称号,将我逐出京城。”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稳。   “就说宛星郡主与人私定终身,有失皇家体统吧。”   白宛儿的眼睛就像以前向自己撒娇时一样,皇上想从中找到些破绽,还是放弃了。   恨死了这该死的沉默,是放是杀到给个痛快。   扑通一声,白宛儿吓了一跳,韦落跪在皇上面前。   “请皇上成全,赐婚于臣下。臣,非宛儿郡主不娶。”   未等皇帝表态,白宛儿站起身。   “我这个样子,你还娶我?”   “是。”   “可是这半个京城的女人都属意于你,你又何必?”   皇上拦住白宛儿的胡言乱语,问韦落:“你可真心娶宛儿?”   “是。”   左右为难,白宛儿突然起身离去。不多时,从后面出来,手上拿着一个卷轴。   “韦落,如果你要娶我,你就答应只娶我一个女人,不可以有别的女人,而且只有我的孩子才可以进族谱。”   “宛儿,你这是做什么?”皇上心中焦虑,逼迫韦落不是一个好办法。   “皇伯伯,不要拦我,不管我白宛儿如何,嫁人就嫁一颗真心。我白家可以为国为民,但我不会为一个男人勾心斗角。”白宛儿带着些许挑衅,“怎么样,你是否还要娶我?”   “我同意。”   “你可知道,这个卷轴我会交予皇上,若有违背,就是欺君。”   韦落告辞离去,一切电光火石般结束。   皇上拍拍自己的额头,事情发展太快,一时间无法理解,白宛儿到底要做什么?前一秒还能看见脸上难以抑制的悲伤、恐惧,后一秒就把自己嫁了,以现在的情况提出那种条件。   “宛儿,你到底要做什么?”   “皇伯伯,莫急,我不会害你的韦大元帅的。”   白宛儿打开卷轴,右侧写的与白宛儿说的差不多,只是最左面还有一行字:“若我白宛儿离世,以上均作废。”   “宛儿,这是……”   白宛儿拽着皇上的袖子。“   “皇伯伯,这个不要让别人看到哦,这个可是宛儿的命啊。”      颓然回到凤仪宫的,皇帝站在宫门口,停下了脚步。   “洛青,你去看看宛儿吧,出嫁后你也就看不到了。”   踏雪阁,以前小姐来宫中,他若是没有任务,就守在这踏雪阁门前。不管他怎么隐藏气息,小姐或是耍赖、或是使诈,总能找到他,将几个小点心塞进他的手心。   手中的宝剑是小姐送的,不知道从府上找个怪人手中觅下的。跃上踏雪阁门前的树上,不多时,看见白宛儿开门走了过来。   白宛儿靠在树上。   “暗影,你不该来的,你答应过宛儿的。”   暗影落下树来,与白宛儿隔着一棵树,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好不要相见。   “按辈分,我该叫你一声叔叔,你曾经是父亲最得力的助手,府上暗卫也是你一手训练的。所以,应该知道任务为主。”   暗影从树的背后转了出来。   “宛儿,你又何苦,拿那条件去惹那韦落,你若愿意,叔叔带你出京。”   白宛儿死死抓住暗影的胳膊。   “我和你说实话,事到今日,我还能如何,大哥还在边塞,二哥的身份虽然仍是秘密,可能韦落已经知晓,还有军中的叔叔伯伯。我若一走,白家必将遭受磨难,我这八年又为了什么。”拉着暗影坐在树下,“我对皇上说的话是我真意,不过那卷轴,只不过是个赌注而已。”   看看暗影,木头似的表情也在自己意料之中。   “韦落不应,那么只不过我名声坏一些;韦落若是应了,那就是志在必得,再怎样也是徒劳。哼,还不如现在就把自己卖了呢。”   暗影有些惊异地看着身边的女孩,自己从来就不是动脑袋的人,一身蛮力,什么也做不了。白宛儿了解一般,拍拍暗影。   “有暗影保护皇上和娘娘,宛儿也会安好的,这个给你。”   一个小瓷瓶子。   “嘿嘿,千里寻芳的解药。小时候在你身上下的千里寻芳,只要你在我周围出现,我就会知道,以后用不到了,洛统领。”   该说的都已说完,最后的牵绊也被砍断。无论千里寻芳是真是假,白宛儿都是在说:以后,我不会再来找你。看着白宛儿长大,到头来还要被她保护。白桦,你不该走得那么早。   洛青接了瓶子,走入黑暗,瓶子被捏碎了,扔在地上。背影慢慢模糊,白宛儿站起身,抱住那棵大树,声音有些哽咽:“父亲,我把暗影叔叔赶走了,不在我的身边,他就不会有危险,放心吧,你的兄弟们现在都还好。”   任眼泪流下,白宛儿转身回到踏雪阁。   空灵的声音飘向天际。   “父亲,你要是还在,该多好。”       ☆、17.新婚之夜   白宛儿不是第一个在流言中出嫁的郡主,也不是最后一个被各种白眼送进门的新娘。   出嫁的日子很近,并非大吉大利的日子。凤冠霞帔,天未亮时便起床梳洗装扮,皇后数落她,嫁人怎么哭成这样,眼睛红肿的厉害。白宛儿只是撒娇说不想离开,其实却是走到杂役的院子,偷偷听到了些闲言碎语。      “我说,这郡主怎么说嫁就嫁啊,呵,半个月前出了那种事,现在就要嫁给韦大元帅了?   “少见了吧,这是看郡主肚子拿的日子,再不嫁恐怕就变成大肚婆了。”   “你就胡说吧,照我看,也就是郡主嫁不出去,有个人愿意就赶紧嫁呗。再说了,人家怎么也是金枝玉叶。”   “笑话,那样的,你娶?”   “看那嫁妆的份上,我也娶啊。”   ……   流言总是有花样迭出。明明知道,可是亲耳听到心还是扭着、疼着。她也不想的事情,或许,她可以远离这些人,知道她自己可以把这件事彻底的忘记,可是,有韦落在,不会给她那么多的时间。      送嫁的队伍一直送到了韦府。   也许是本朝并无郡主出嫁的先例,唯一的长公主也是彪悍的自己跑到丈夫身旁,回来的时候孩子都有了。也许是这次嫁娶太过仓促,新郎官没有跨马游街,也没有迎到门前。   从独自踏上花轿起,一切就已成定局,进了韦府的门,事情就在也没有回旋的余地。皇上也管不到元帅府的家事。向韦落要的那个承诺,听起来风光,终归是一步坏棋。破釜沉舟,再也没有了退路。   老头子说的也对,干嘛做事情都那么执拗,服点软少吃多少苦头。怅然,从韦落要娶她的时候开始,就已经不是服软能解决的了,她并不是一个人,只有将她自己摆在韦落身边,才能让白家人得到最大的保护。   父亲凡事亲力亲为,从不连累无辜。自己家的事情影响别人的前途、性命,白宛儿做不来。大哥一心报效国家,二哥性子闲散,游于江湖,她是家中最受宠爱的,不想看着大哥二哥过着不属于他们的生活。   曾经,都是孩子,获罪之时,仗着家主之位,逼着哥哥们走着她选择的路。现在,羽翼渐渐丰满,宛儿的意愿和小小的手段,也挡不住两位哥哥了。只希望嫁给韦落后,他们会少做些傻事。   何况,那些日子……是啊,那些日子,报复也好,其他也罢,除了韦落也没人愿意娶她……   传到边塞,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自己倒是无所谓了,在各种环境自娱自乐不正是自己的优点?何况,答应了那么些人,无论怎样,她都会好好地活着,小女人也不能食言。   韦落啊,娶了自己,倒真是可怜了。      花轿摇摇晃晃,鼓乐声也有些恼人。   不知道以前那些新娘子出嫁,脑袋里是不也装了这么些该有的、不该有的。新娘子应该面带娇羞,哭着娘家盼着婆家,有些难过,却不是为了这门亲事。拜堂的时候会怎么样呢?二拜高堂,自己是不想拜的,韦落?应该不会拜的吧。   花轿停了。白宛儿百无聊赖地想着婚后的生活,是天天冷脸相对,还是给自己一个冷宫一样的地方?反而有了几分期待。迎亲的曲子吹了很多遍,喜婆敲敲花轿,怯声商量是否要将郡主背进去。   白宛儿伸展下腿脚,这样也好,人不过一张脸面,都丢掉了,还怕再丢一次吗?花轿门从里面被踹开,喜婆大惊失色,连说这样不吉利。新娘子轻轻推开喜婆,走进了韦府大门。   扯下红盖头,白宛儿环视四周,宾客们都到了,唯独没有看见新郎官。冷笑,这也是韦落故意的吧,估计自己走进来,韦落就会出现向各位赔不是。这些宾客等等又如何?谁又会去找大元帅的麻烦。穿过满是宾客的院子、前厅,懒得在这看这场演给她的戏,白宛儿自顾自地走向了新房。   直接入了洞房,拜堂也成了摆设。正主自己走进了新房,宾客们窃窃私语,这算什么事啊?新郎官不去迎娶新娘、不出来见客,新娘子自己下轿直奔新房。或许,韦大帅娶白宛儿确实是另有苦衷。   骰子有些坐不住了,成亲之前,宛星郡主劝说皇上、皇后不要送亲,说这事情越低调越好,难道当时她就预料到会有这种场面?皇上不放心,就让他以私人的身份参加,现在这个样子,可如何是好?   韦落终于驾到,一袭黑衣,与喜堂有些格格不入。这无疑是最特殊的一天,新郎官拿着酒挨桌敬酒时,在座的才想起这是一场喜宴。敬酒,喝酒,叫好的、起哄的,酒就变成了今天的主角,仿佛刚才的就像是一个小插曲,不值得人再提起。   婚宴变成了酒宴。   到场贺喜的官员大多回去了,就剩下韦落军中的将士,舌头打着卷,含糊不清地说话:“元帅……你,不能再灌我们了……今天是你成亲……”   “元帅,沙场一起上了,洞房兄弟们看看就行……”   不知谁咳嗽一声,一阵凉风吹过,酒也醒了大半,战场上拼杀的人大多没有太多的花花心思。被人踩了一脚,不太灵光的脑袋终于想起,元帅娶的这位夫人并不光彩。元帅向来平和,只是玩笑的话有些太过了。   属下们三三五五踉跄地告辞离去。前厅只剩韦落一个人,在椅子上舒展了一下长腿,醉醺醺与人拼酒的样子不见了。   “青月。”   “属下在。”   “知道该怎么做了?”韦落站起身向后面走去,新房里还有一个新娘子在等候,今天还有一场戏要演。      白宛儿坐在新房里,雕龙戏凤,屋里的东西倒是一样不少,都是皇帝赏赐的吧。她这么些年在外,随便惯了,好在韦府丫鬟婆子不多,地方韦府也大,该有些好玩的去处。而且有些事情是该查查了,比如这些年来追杀自己的人……   窗外,天已经黑了,外面走动声渐渐小了下来,想来前厅也结束了。   推推门,门从外面锁上了。夜已深,绣被上鸳鸯戏水,白宛儿扑到在床上。还等什么呢?韦大元帅对女人的洁癖,不会碰她这样的女人。   好累……   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起来,心中的黯然一扫而空。试试门,锁开了,探出头来,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肚子空空,白宛儿一直信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记得后院有口井的,打水洗漱一下,熟门熟路去厨房摸了点吃的。回房间换衣服,皇娘娘给自己置办了不少衣服,嫁妆虽然都被没收了,还好衣服细软还是给自己搬了进来,当然,还有自己偷留下的一点银子。   做什么呢?在皇宫里,还可以去找找熟识的人,在这,下人们认识的都厌恶自己,不认识的也会为他们家老爷叫屈,去哪都是惹人厌。搬张椅子到院子里坐下,晒晒太阳,暖洋洋的。      是谁?是梦里,还是现实?父亲,哥哥,还是随便?对面的人笑眯眯地伸出手。   “宛儿,来晒晒太阳,你看多暖?”   旁边的人拍下伸向自己的手。   “又胡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家宛儿最讨厌太阳,总说光天化日之下,都干不了坏事了。”   爽朗的笑声,模糊的脸庞。诧异,明明我是多少讨厌黑暗的啊,明明我是在晒着太阳。冰冷,一下子浸入骨髓,怔怔地回头,自己仿佛置身于化不开的浓墨中,再也挣脱不开。   面前的人卷着那股温暖走远了,嗓子也被堵住,一只腻滑的手揪住自己的脚踝,像蛇一样的缠绕,窒息的痛。   猛然坐起,白宛儿紧紧抓住自己的肩膀,那些记忆又出现了,明明决定忘记的。明明身体已经养好了,为什么还会痛?   嘴角有些咸,咧咧嘴,一定是昨天韦落没有找自己的麻烦,自己就松懈了。拍拍脑袋,真笨,一天而已,怎么能放松嘛。慢腾腾地将藤椅搬回屋子,在里面轻轻划上门闩,爬到床上。   良久,用被子捂住了头。      如此几日,韦落没有出现,白宛儿也厌恶了每天晒太阳。白宛儿住的小院,仿佛被人从门口贴了张闲人免进的告示,连鸟都很少飞来。不过每天固定进来厨房、卧室运动,该听的八卦倒是一点没少。最可笑的是,长的没几分姿色、偷偷摸摸说她闲话的人,每当她路过,却又很怕她不知道似的赏她几个白眼。   无妨,回到卧房,简单收拾一下,韦落不会来的。白府以前被皇上赐给了韦落,韦落新修的元帅府,就是在老元帅府的基础上,把以前的将军府扩了进来,自己回趟娘家应该是没太大问题。   从窗户上爬了出来,白宛儿捡着僻静的小径往北面走去。   一别经年,昔日的将军府破败了许多。一排树隔住了它与元帅府的生气,还是有种熟悉的感觉。将军府不大,当年父亲坚持自己有错,拒绝了皇上赏赐,将军府也不过一个院落大小。   自己住在这也算好了,安安静静,没有人打扰。   在几间房子里挑了挑,大哥的那间好一些,二哥的房顶,被他自己练功夫一不小心捅漏的,趁父亲上朝,几个小孩子自己补的,现在早就不成了样子。自己的那间里面还有剑痕,看样子年头不短,也是住不下了。   打扫完大哥的房间,天色渐晚。回房里躺下,今天的事早就有人禀告韦落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韦落,宛儿就不等你出招了,耐性这种东西,宛儿没有。      韦落这几天倒也确实没闲心找白宛儿的麻烦,皇帝天天召他进来,苦口婆心劝他善待白宛儿,以前怎么就没觉得皇上这么话唠?   皇帝也许并不圣明,但也绝不昏庸,对自己也确实好得很。不过有些事情,不是一个命令,一道圣旨就能解决的。众人眼中只有现在风光的韦大元帅,谁知道自己当时也差点死在暗箭之下。自己的兵马都是自己苦心经营出来的,自己的战功都是靠身上的疤痕换来的。   自己拼杀,那白家又如何,改个门派,照例风光。而自己父亲死时,那么些父亲生前倚重的将官,不断地暗杀,一个都么有逃掉。重新夺回你们从我手中抢去的东西,这些还不够,我要让那始作俑者白家付出代价。   近几天军营中也有些人闹事,事情不大,可是竟有一个副将参与。这副将原也是白家手下,功夫不错,跟了自己五六年,也是忠心耿耿,看来这次是为旧主之女出头。很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白家给了他什么好处。这么多年的兄弟,一起在沙场拼杀,却抵不过那个女人?   韦落回府,看着紫月送来的情况,白宛儿,居然住进了原来的白府。   “宛儿,你太等不及为夫了。”韦落大步向北面走去,“白桦,你若是能看见你就看吧,我让你看看你欠我们家的,我如何在你宝贝女儿身上找回来。”       ☆、18.惩罚游戏   当的一声,韦落挑开射向自己的暗器,一枚小巧的金钱镖插到了门上。   “这就是你用来迎接为夫的?”   揉揉眼睛,刚刚还在她的新窝做着美梦,白宛儿对面前的状况不太理解,不过也知道自己没干什么好事。韦落拨出金钱镖,用手掂了一掂。暗器破空的声音,下一瞬,金钱镖钉在了白宛儿床边上。   白宛儿后知后觉地往后蹭,觉也醒了,小声解释:“我随手扔的……”   “能进你门的还有谁?我这元帅府还有强盗不成?”韦落的脸有变黑的趋势。   “不是的,这么多年习惯了。而且随便说了,我这手法也就能起到示警和呼救的作用。而且元帅虽然英明神武,功力过人,练练反应力也是好的。”   完全忘记了自己来的初衷,韦落磨牙,从小时候开始,白宛儿就有这种力量,轻易地改变别人的原意。   “你是说,这种东西是张随便告诉你用的?”   “是啊。”挠挠头,越来越解释不清,只是习惯、顺手而已,干嘛要解释那么多。   “好,白宛儿,你说,你这镖是哪来的?”   “嘿嘿,我在卧室藏得,今天刚找出来,都有些锈了。”   韦落眼睛又瞪大了一些,几乎用上了吼的:“白宛儿,你给我说清楚,刚找出来的东西,怎么用的习惯了?”   “我,我错了嘛。”委委屈屈地摆弄着衣角。   韦落的火气腾地上去了,尽力让火气在头顶盘旋,以免不小心上前掐死了眼前的人。白宛儿还在做着我见犹怜的表情,拉起白宛儿往床上一抖,他也压了上去。感觉自己腾空后又挨到了床,只是位置变了变,白宛儿撅撅小嘴。   “玩够了?不要跟我装傻。”韦落居高临下。   撇撇嘴。   “你知道啦。”   “说,跑到这来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就是想这了,来看看。”   韦落攥住白宛儿的下巴,手上用劲。   “我说过,别跟我装傻。”   脸上一疼,也就没心情在这里打哈哈,白宛儿脸色也冷了下来。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新娘子是被迫娶的,你韦大元帅受了多大委屈,传出来你不是又可以舒服好几天。”   “宛儿,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为夫呢?”手上松了松,畅快的感觉。   “韦落,府上下人们都在说你韦落被逼娶亲,娶了我这样一个不洁的女人,都在为你叫屈,没有你的默认,堂堂一个元帅府,会比市井都不如?”   松开禁锢猎物的双手,韦落翻身躺在床的里面,手枕在头上,不置可否。   “达到目的的方法那么多,你为何偏偏选这种?”   “因为在你身上能得到更多的乐趣。”转头在白宛儿耳边吹了口热气。   白宛儿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想蹦到床下面去,又被韦落捞了回来,按在怀里。   “宛儿,为夫娶到你可是不容易呢。下人们说就说去吧,我等这几天也心急的呢,要不……我们做点什么?”   “你是怀疑那……那些天都是我自己设计的?”   韦落怀抱着白宛儿,在她的脖颈间揉蹭。   “宛儿,你说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在我眼皮下面夺了你,又躲过那么多天的搜索,嗯?”手抚上身下略微颤抖的身体,“或者说,你本就不是完璧,这掩饰大胆了些,效果还是不错的啊。”   眼睛中没有了焦点,感觉变得异常敏感,放肆的手在身体上游走,恶心到了极点。耳边除了对自己的嘲讽,却再也听不见什么。伤疤硬生生地被揭下来,下面是自己不敢去看的血腥。   本以为自己可以忍耐,本以为自己什么都不在乎,可是还是不可以。被折磨几天后,最初想过去死,可死了又有什么用,死了再也见不到自己在乎的人,死了就再也过不上自己希望的生活。   破了身子又如何,嫁给一个一心报复自己的人,侮辱,多一点少一点,又有什么可以在乎的?可是现在,白宛儿推着身上的人,不可以受到这样的侵犯,如果有刀,她宁可这刀刺向自己的心脏。   脱力的感觉,身上的人突然停了下来。   白宛儿试图看清眼前的人,韦落起身收拾自己的衣服,向外面走去,轻飘飘的一句话随着门的吱嘎声传来:“碰你总觉得有些脏呢,放心,下次来我会准备好的。”   抓起枕头砸了过去,清脆的破碎声,一件本以为完美的保护壳一点点地被敲碎了。   门外,韦落听着里面的啜泣声,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看着那份倔强的挣扎,自己是否又有一份不忍?牺牲了自己的一生,把那个女人捆在身边,不就是为了看着那个女人哀求自己,让那个善于算计的女人为当初所做的后悔,为她的一家赎罪?   这都是自己应得的,该死的不忍,比得上被杀的父亲母亲,和那些为国家剖头颅洒热血的将士?   一桶井水浇在身上,韦落告诉自己,再也不会了。      坐在木桶里,头浸在水下,想洗去那些耻辱,想洗去那些不堪的话。韦落的目的无非是让自己痛苦,而自己的选择只是希望韦落将怨恨发泄在自己身上,不去波及别人,何必在乎他说什么。   既然活着,那就继续活着吧。以后的几天,都没看到韦落。   白宛儿也乐得清闲,从府上拿了些用具,给自己小院里的那块地翻翻土,又从韦府中找了些漂亮的花草,一株株移了过来。下人看着白宛儿这一朵那一朵地挖着,好好的花圃像生了病一样,终究不能当面指责自己的主母。   白天有些累了,晚上很早就睡下了,只是门都只是虚掩着。一连几日,白宛儿有了种错觉,就这样一辈子也不错。   门被敲开,韦落派人送来一床新的被褥,下人们将自己原来的铺盖拿走,打扫房间。最后又剩下自己一个人。   大红缎面的被子,正是自己新婚的那床,也是皇娘娘亲自选的。临出嫁时,皇娘娘拉着自己说:“韦落那孩子有时候有些钻牛角尖,宛儿这样的姑娘,时间久了谁都会喜欢的。”   那个时候,自己是在笑吧,其实很想告诉皇娘娘,有些人是注定无法在一起的。   外面有两个丫鬟候着,那个叫紫月的侍卫应该也在,只是白宛儿再无聊也不会去招惹她,对韦落死忠的人,能只在远处看自己的笑话就很好了。   让两个丫鬟准备了些热水,浸在水中,温度稍稍有些高。韦落进入房间时,看到的就是水汽氤氲中,一头盘起的黑发,和脖颈白嫩的肌肤。眼睛有些移不开了。不得不说,这项家女人是有些值得自豪的地方,不然项燕儿也不会勾引上自己的父亲。   重重的咳了一声。   白宛儿惊得立即回头,看到韦落进来,目光就缓和下来,又转过头继续地泡着。韦落没有做声,绕到木桶桌子旁前面坐下,唤丫鬟上清茶。上茶的丫鬟看着屋里的状况,脸一红,手一抖,茶盅差点落在地上。   水渐渐变凉,没有了水汽的遮掩,眼前又清晰起来。韦落抿了口茶,漫不经心地一瞥。   “你还要在里面呆多久?”   咬咬唇,转过身子,从木桶里出来,拿起旁边的中衣,披上。还没有把衣服系上,便被人从后面抱起。又是那种熟悉的气息,让白宛儿不禁把头扭向一旁。   衣服被拿起扔在地上,白宛儿忍住自己逃离的冲动,感觉身上越来越重,旁边的人呼吸也越来越加沉重。   韦落皱皱眉头,听着紫月报告白宛儿自在种花玩乐,自己今晚来是来惩罚的,可是眼前这种表情明显不够。低下头,舔着白宛儿圆润的耳垂。   “宛儿,刚下明明在诱惑我呢,现在又不热情了。”   “韦落,我白宛儿嫁给你,你想怎样,我不会反抗,不过,你也不用要求我做什么。”   韦落继续手上的动作。   “宛儿不乖,万一我去找别人怎么办?”   “哼,别忘了,还有一个卷轴在皇帝手上。”   一句话激起了韦落的野性,之前戏耍的表情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侵犯。身体每一个部分都在疼痛,清醒是一种折磨,昏迷成为奢侈的愿望。那句话是故意激怒韦落的,惩罚游戏越早开始就会越早结束。白宛儿觉得自己像是一叶扁舟,四处游荡,不知道何处是归途。   清晨才睡下的,哭的力气都没有了,直到中午才勉强打起些精神。掀开被子,身上一道道痕迹,自己也不想再看,被子脏成一团。顾不上丢脸,唤来丫鬟,简单收拾一下,给自己送一些简单的饭食。      日子过的还算安稳,白天去院子中给花草松松土,除除虫。晚上……反正到了最后,也是什么都不记得。偶尔进宫一趟,打听一下大哥的消息,得知大哥又打了胜仗,自己也能高兴高兴。边塞是朝廷大患,皇伯伯高兴时,会把战报和请功的书文给自己看看。   看着大家都好,心里也是欢喜。但愿这种平和能够继续下去,哪怕只是表面的…… ☆、19.物尽其用   从花圃移过来的花开了,点点白花,不过半个月而已,渐渐这个被白宛儿称为“冷宫”的地方有了自己主人的印记。   这些天来,两三天韦落就会过来一次,每次看着那张黑脸,白宛儿觉着她就像花楼的姑娘,招招手帕,喊上几嗓子“客官您来啦”“客官您慢走”,至于张员外、李员外就记不清了,反正都是员外。   有些人总是会惹些事情,不惹事情的时候,事情就会来惹你。不巧,白宛儿就是这种人。所以,一句“客官”不经意间溜了出来,韦落就怒了,揪住躲到桌子对面的小人。   “韦府的夫人,你倒是挺想当花娘的。”   恨不得使劲抽抽自己的嘴,韦落不来找麻烦,自己惹他干什么。白宛儿脸上瞬息万变,韦落看着有趣,强拉着白宛儿按在自己的怀里。   “宛儿,你说我们是不是也是老夫老妻了?”   脸一红,呸,谁和你这流氓老夫老妻,低头不说话。韦落却丝毫不在意。   “为夫知道,宛儿想引起我的注意,用点心就好,何必去向那青楼女子来学。”   啊呀呀呸,禽兽,这种话都能说出来。韦落手指摩挲着怀里人的嘴唇,果然还是嫩嫩的感觉,真想咬上几下。   “不过宛儿想学习一下也好,免得总在床上挺尸,让为夫都不能尽兴。”   我呸死你,用眼睛将面前的大尾巴狼凌迟千遍,我挺尸?面对你这么个人面兽心、时时不忘打击我一下的东西,我能有什么反应?再说,哪回你不是折腾的我半天起不来床。   好笑的看着白宛儿瞪着自己,含糊不清地嘟囔,也觉得有趣,平日的生活真是无趣,看着朝中那些个老头勾心斗角,实在称不上赏心悦目,家里有这么个解闷的东西也好。   “宛儿,我先养着你如何?”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白宛儿的脑袋里装下了几斤乱麻,怎么理都理不开。一不小心,就又被带到了床上,帷帐落下,再也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情。   白宛儿,没用到你的时候,就先养着你吧。      阳光明媚,爬树不小心摔了,浑身都疼,跑去哥哥那,让大哥给弄些药酒,二哥却说这种伤一定要你在草里面打滚,于是白宛儿咕噜来咕噜去。砰——头撞树上了。   “啊”的一声就起来了,看见旁边的韦落,还有韦落摇着自己的手,伸手就打,边打边骂:“你个死混蛋,就你摇我,害的我做梦爬树摔了,还在泥里打滚……”   又一声啊,韦落戏谑地看着白宛儿抢过被缩在角落里,凑上前,摸摸她细滑的脸蛋。   “躲什么,这么多次了,什么没看过。”   白宛儿还是紧紧抓着被,以前?以前起来时你早就没影了,眼睛一转。   “元帅今日不去上朝吗?”   “今天皇上准我不去上朝。”韦落头枕在手上,探身拽拽被。   捍卫自己手中的被,死也不放。韦落索性把人和被一起拦来,直接放在了自己身上。不对劲,手撑着韦落的胸口,是继续捍卫自己的领土,还是马上装死?   韦落舔舔白宛儿的鼻尖。   “小东西,忘啦?今天要陪我接待蛮部使者。”   蛮部使者?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魅惑的声音穿过耳朵,在脑袋中回荡。   “就是早上的时候,你答应的啊。”   腾的一下,白宛儿觉得自己被煮了一样,脸上发热,身上也有些发汗。韦落嘴角又勾出了弧度,看着白宛儿脸上红了,脖子红了,估计身上也是红的,这个时候不再加把火,就不是他韦落的作风了。   “宛儿,你看,这都中午了,你还是快去梳洗一下,准备迎接使者吧。”   被无数的小锤子敲过的脑袋,终于又重新夺回了主权,白宛儿在一条腿踏下床的时候又缩了回来。   “元帅,您……您先梳洗吧。”   韦落哈哈大笑地起身,径自走过去拿过旁边的干净衣服穿好,走出房去。   留着白宛儿一个人在房里碎碎念:“死变态,流氓,混蛋,禽兽……”      晚宴,设在了元帅府,皇上、大臣们也都到场。白宛儿随韦落招呼众人,心里也明白几分。   蛮部正与天楚对战,此次前来的蛮部使者是蛮部太子的亲信,说是太子有意投诚,只苦于没有实权,希望可以向天楚借兵。这种事情不能轻信,也不能怠慢,所以设宴在元帅府,国宴就变成了家宴,以后有什么事情也不会落人口实。   看着四周和乐融融的场面,白宛儿总结了一下,也就是说,现在是一群大小狐狸试验一只小狼崽,那关自己什么事啊。   白宛儿一副耗子要逃的表情,韦落赶紧攥住,跑了下面还怎么演。疼,感觉握着自己的手突然用劲,白宛儿眼泪快奔了。没骨气?笑话,据说在沙场上,这手捏死过敌将的马。   手上刚没那么疼了,就又被捏了一下,白宛儿要炸毛了,四周一望,又消停下来,摆出一副小媳妇的娇羞态。   围上来的侍郎夫人、尚书夫人们一脸堆笑,一个恭喜韦元帅和宛星郡主佳偶天成,另一个就祝福早生贵子,还有一个更会说话的,直接说要给孩子定娃娃亲。白宛儿努力维持着脸上笑容,内心很不坚强地崩溃了。   孩子?哪来的孩子……还有那个,对,就是那个户部侍郎夫人,不就是她因为自己嫁给了韦落,她自己儿子不用娶我这个倒霉的女人,而去烧了好几炷高香;还有那个田尚书夫人,小时候不天天堵着自己,宣传她那才高八斗七岁的侄子,现在应该不会为她侄子惋惜了,估计也去烧香了。   烧吧,娶不到媳妇才好呢,白宛儿恨恨地想着。嘴里被人塞了个杏仁酥,抬头,却是韦落看着自己。   “宛儿,不要想了,那些夫人也都是这样,只不过今天有些过头罢了。”   嚼着杏仁酥,心情好了一些,看着那些个夫人也都被领到各自的位置,有些人脸色还相当的好看,白宛儿觉得真是舒服,夫人么,一个是端庄得体,一群就是鸡鸭乱叫了。至于什么蛮部使者,一群动物在这,自己看戏就好了。   蛮部使者被带了上来,呈上他家主人狼战的亲笔书函。白宛儿在旁座呆着,撇撇嘴,真是好名字,通俗易懂,属性——狼,任务——战,听名字就不是那种止干戈的人。   正事说完了,下面就是一些歌舞,敬酒,看着比跳的都累。白宛儿小心地掩下一个哈欠,睡眠不足,不知什么时候能回去补上一觉。旁边的位置空了,白宛儿努力地挑挑眼皮,十分不想听到的声音也飘了进来。   “皇上,臣妻愿献舞一曲。”   耸耸耳朵,白宛儿发现自己没有听错,皇伯伯投来问询的目光,她以最快的速度换上妩媚些的表情,起身告辞准备。向后院走着,越想越气,这韦落还不是成心让自己出丑,跳舞,跳什么舞,自己会跳什么舞?   后面冒了一股冷气,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站在她面前。白宛儿气乐了,这还真是,一直暗地里看着自己的侍卫紫月都现身了。   “属下奉主上之命协助夫人。”看着下面单膝跪着的人,明明是个美人,却一脸冰霜,不愦是韦落的暗卫,表情都是一样的。   “回去吧,放心,即使我驳他的面子,我也不会让皇伯伯在外国使臣面前难堪。”   紫月沉思了一下,起身跟在白宛儿身后。   “探子回报,有谣言称韦元帅娶宛星郡主为妻,意图拉拢白将军谋反。”   白宛儿身形晃了晃,最终叹了口气,交代下人准备东西去了。韦府上下女人甚少,歌姬、舞姬这种东西,也入不得韦大元帅法眼。让紫月找上几个面目清秀的侍卫,大家没有准备,但是功夫都可以,摆几个拉弓、射箭的造型,弄些飞来飞去的动作倒是不成问题。   很快,到了最后一个节目,也就是元帅夫人的献舞。皇上眼里有些担忧,大臣中有看戏的,有皇上一派的,也有像韦落那样看不出来心思的。   鼓点一扫前面的柔美,充斥着杀机。八个男子两两厮杀着上场,蛮部的使臣有些坐不住,这看起来不象是舞蹈,倒象是要人命的刺客。随即,鼓点声音渐小,丝竹悦耳,白宛儿身着轻纱,飘然落下。挥袖之间,八个男子分开站在八个角落,比量着一些剑法招式,各有不同。中间的人软若无骨,与旁边的武者相配合,到别有一番滋味。曲子渐近□,男子又拼杀起来,鼓点激昂,四个男子倒在地上。   中间女子踮着脚旋转起来,衣服随着飞舞起来。男子越来越靠近,鼓声戛然而止,女子从怀中拿出什么撒下四周,场上的五个人同时倒地,乐声结束。众人细看,发现散出来的东西在夜色中竟有些闪亮,为这舞蹈添上了一丝凄美。   白宛儿站起身来,转向蛮部使者:“宛儿献丑了,战舞而已,请使者不要见笑。”   皇帝心中暗喜,宛儿这舞跳得妙哉,告诉那些番邦,我天楚尚武,纵使寻常女子,也是铮铮铁骨。着人重赏,让白宛儿下去休息。   白宛儿却看不出什么喜色,谢过了配合自己的侍卫,独自向自己的小院走去。韦落,我已经答应随你左右,你又何苦如此逼我?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的小爪子露出来啦~~ 宝~也不喜欢圣母系, 这几章写的还挺舒服嘿 ☆、20.师妹大人驾到   宴会结束,蛮部使者被送往驿馆,不日回国。   对于蛮部太子借兵的请求,被皇帝以两国交战,朝廷不宜出兵相借,战事全凭战场将军做主为由踢给了白梧,白梧还在边塞与蛮部厮杀,他会借兵?无奈,蛮部使者也只能回国。   这些东西自有朝廷上下一干狐狸操持,白宛儿不用担心,不过她很生气。就知道韦落不会好吃好喝地养着自己,这不就用上了。回到房间,蒙头就睡,没过多久,被子就被人揭开了,转了个身,继续睡。   来人干脆脱下鞋子,钻进了被子里,向白宛儿脖子里呵着热气。脖子一痒,睡不着了,干脆坐了起来。   “韦落,你不去陪你的使臣,来这干什么?”   “小宛儿,使者自会有人护送的,这是韦府,我来这休息有什么错?”   看着眼前的无赖,白宛儿真想上去撕了那张烂嘴。   “怎么?这是打了巴掌,再给个甜枣?”   伸手抚上白宛儿的脸蛋,又瞄了几眼白宛儿的身上。   “这张小脸,多么惑人,没看那使臣眼睛都呆了,我怎么舍得打。而且,甜枣?你身上那么甜,还用什么甜枣。”   嘶的一声,白宛儿倒抽一口凉气,双手环住身体,人无耻则无敌,那人连无耻再流氓是不就战无不胜了。想到韦落一身战甲,在战场上拉着对方主将耍着无赖。“韦大人想怎么样吗?”“甜心,不想怎么样,打败你嘛”……心里一阵恶寒,不觉得就嫌弃地看了韦落一眼。韦落倒是心安理得,拉拉白宛儿衣服带子。   “宛儿的舞很好,皇上也夸奖了。”   不提还好,一提白宛儿的火一下子上来了。   “你说,那么些办法,你怎么就这么会想,算盘直接往我脑袋上扣。”   “什么办法?宛儿天生丽质,想来舞姿也是绝美,宛儿是怨我让你献舞?”   “你少装糊涂,让我献舞不过是在众臣面前做个姿态,你会管我会不会跳?”   蛮部太子差人秘密进京,随即就传来韦落娶白宛儿是要联合白梧造反的消息,即使皇上不说什么,大臣们那也少不了隔阂。宴会之上,谁会让自己的夫人献舞,去做那低等舞姬做的事情,跳的不好自是招人笑柄,跳的好了被那么些人盯着,哪个男人愿意?   韦落这样,前一阵韦落被逼娶白宛儿的传闻,就又多了几分说服力。两相一比,纵然分不出高下,也不会让人轻信。用谣言去制止谣言,韦落用的好计谋,可是不管怎样,自己的名声怕是又被拉黑了几条,真觉得不忿。   “你千般本事,偏偏用了这一计,除了败坏我的名声,让人在背后说三道四,让我堵气,你还能想干什么?”   “是紫月告诉你有什么流言的?”韦落的脸沉了下来   白宛儿倒没想到这点,气焰灭下去了一些。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了……算了,反正我也没什么名声……”   轻轻叹了一声,将白宛儿拢在怀里。   “宛儿,我起初确是有此意,可是看着你翩然起舞,再看看旁边那么些眼睛,我真是想拉你下来……”   桌子上的灯灭了,屋里里恢复安静。白宛儿给自己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需要想一想了,韦落的话几分真假自己从来都分辨不出来,一只大灰狼突然告诉你我以后不吃肉了,可信度并不高,只是这紫月,为什么要告诉自己啊。算了,睡吧。   “宛儿……”   “嗯?”   “睡了吗?”   废话,睡了还能有声。   “宛儿,陪我可好?”   白宛儿试图阻止身边乱动的手,今天够累的了,而且还是对他百般嫌弃。   “不要这样,明天师妹吴嫣就来了,今夜就别睡了。”   白宛儿嘴巴张的大大的,师妹?   “你哪来的师妹?”   “有师父自然会有师妹。”   “你师父怎么会收徒弟?”   “难道宛儿认识我师父?”   “那是,不就是当年叱咤江湖的那个。”   “哈,宛儿你诈我,没有人知道我师父的。”   白宛儿翻着白眼,老头,你又给我找麻烦。   又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照例中午爬起来的。府上已经沸腾了,万年不见的韦府仆役又出现在了视线中。白宛儿嚼着馒头,看来这师妹来头不小,下人们连自己住的园子都照顾到了。也好,花草不用自己浇水了,忙的这个劲头也没时间给自己白眼看了。   傍晚的时候,所有的下人都跑去前厅,估计那个师妹是到了。韦落想来也是挺高兴吧。看这些仆人的表现,也知道韦落对这个师妹很好。哼,这个时候想他干什么,睡个好觉比什么都强。   天不遂人愿,麻烦总是长着腿的。白宛儿蹲在院子里,看着蚂蚁搬食,紫月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了。   “夫人,晚饭好了,主上请您去前厅。”   到前厅一看,好一个金碧辉煌,好一个众星捧月。一婀娜女子攀着韦落的手臂,看着白宛儿到来,似乎说了什么,那女子就盈盈袅袅地走过来,见礼,柔柔地说了声:“嫣儿见过嫂嫂。”   白宛儿腿一软,没趴在地上,这也太大家闺秀了吧。看看韦落,杀了她吧,韦落竟然在笑,而且不是嘴角勾起略带嘲弄的笑。吴嫣脸上欣喜,眼中又带着愁怨的样子,在别人眼里明摆着是她拆散了人家的大好姻缘,明明她才是被逼的好不好。白宛儿小心地把内心独白藏好,挑了两人对面的地方坐下。   很少在这吃饭,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尤其是看着吴嫣给韦落夹菜,然后附着耳朵说些什么,两人相视一笑,白宛儿就觉得这饭菜太难吃了。可能是白宛儿努力吃饭的刻苦感染了对方。   “嫂嫂,不太喜欢说话呢?”   抽抽嘴角,没好气地回嘴:“元帅,不喜欢我这妇道人家多嘴。”   “也是,师兄说话幽默风趣,总是逗我开心。”   眼睛也要抽了,韦落是个话唠?她怎么不知道,她可是正牌妻子,那张嘴尖酸刻薄,洗多少次也吐不出个象牙。 低头扒饭,好不容易把一顿晚饭挨完了。   饭后,韦落领着师妹去住的地方了,白宛儿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溜回了自己的小院。   好久没碰到这样的人物了,真有些吃不消。韦落的师妹,纵然不是武林一等一的高手,也不是一般人了吧,而且出门连个家丁护院都不带,到这里就变成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了,这个世界还真是荒唐的没个道理。赶紧洗洗睡吧,但愿还能做个好梦。   幻觉吗?吴嫣阴魂不散的声音又出现了。侧耳听听,嗯,确实是哪个含糖量极高的“师兄”。不对啊,两个人这时候不去花前月下,好死不活地来这聊什么,白宛儿停下手中的动作。   “师兄,这小院好是清幽,嫣儿住在这里可以吗?”   白宛儿在屋内握拳,韦落你答应就死定了。   下一秒,韦落低沉的声音响起,白宛儿在心中为自己的小院默哀,决定放弃了先前的想法,都是韦府的地方,怎么说人家的师妹也比自己亲,愿意住哪就住哪吧。   屋里倒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把自己喜欢的几件衣服打包一下。韦落就带着吴嫣进来了。   “宛儿,师妹喜欢上了这个院子,今夜就住这吧。”   心中默念笑容口诀,摆出一个熟能生巧的表情。   “既然嫣儿喜欢就住在这吧,我东西都收拾好了,这就回去。”   吴嫣心里微诧,韦落倒是觉得怪怪的。   “嫂嫂,您这……是回哪去啊?”   “当然是回卧房啊,客随主便,这小院让个嫣儿妹妹住。”   吴嫣脸上颇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壮烈。白宛儿微微欠身,告辞离去。帮吴嫣安顿好,韦落也回去了。   吴嫣拿过自己的包裹,白宛儿,真的不简单啊。本来打听好了,想抢了你的窝,没想到你这没有脸皮的径自去师兄方将了。你等着,我倒要看看你这狐狸精还有什么本事。   可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进化成狐狸精的级别了,白宛儿坐在韦落的房间里,想着吴嫣精彩的表情,闷了一晚上的气都舒展开了。正自顾自地傻笑着,韦落推门进来。   傻笑僵在了嘴边,完了,刚才就顾着痛快了,忘了还有这货来着。韦落怎会听不懂白宛儿“客随主便”的嘲讽之意,只是没想到白宛儿向来隐忍,除了跟自己斗斗嘴,从没有针对过谁,难道还是在生昨晚献舞的气。   生气又如何,谅她也翻不出自己的掌心。倒是白宛儿这自投罗网做的好,近来江湖上也不太安稳,自己功夫的最后一环练得有些急躁,总感觉有感邪火上窜,也就抱着白宛儿还能觉得好一些。师妹提出住在北院,自己无法拒绝,白宛儿一番言辞,倒把她自己送上来了。   揽过白宛儿的腰肢,韦落审视着眼前的人,都道白家小女儿早慧,只是看现在这情况,白宛儿真是只是装傻?   白宛儿身在狼窝,挣扎的有气无力,欲哭无泪。   悔不当初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几天做梦,总是写文啊,或是直接穿越成古装的了。 就今天早上,梦到半夜被人约出去,结果那人没到,我就到了一个很高的类似于摩天轮的小屋子里。随手翻翻,看到有一个大神的手稿,里边好多好多的,还有视频资料,就加紧学习。 另一方面,貌似参加一个训练,嗯,训练成武林高手那种,我还是个菜鸟。 然后,又回到那个小屋子里,有人追杀,我就活学活用,刚才从那些手稿中学到了好多,比如拽一个木刺当飞镖,百发百中,拳脚也好了许多。 最后呢,那个训练营最后有个混战,墨宝宝我就携美男归了~~嘿嘿 可惜啦……做梦呢。 ☆、21.家法处置   韦落师妹来了,白宛儿的懒觉也就泡汤了。大早上就过来拜见师兄,拜什么拜啊,你师兄上朝呢,是个人就知道。看着白宛儿有着暴走的迹象,紫月现身提醒。   “主上走时,请夫人代替照顾嫣儿小姐。”   “请问,嫣儿师妹有什么事情吗?”白宛儿顺顺气,细声慢语。   “郡主,师妹这一称呼,一直都是师兄叫的。”   “好好,那没我什么事,我就先失陪了。”韦落不在,白宛儿也懒得和吴嫣在这做戏,绕过去就要离开。   “郡主慢走,我倒是有些事情请教郡主。”   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吴嫣。   “嫣儿来时听到一些传闻,对师兄名声有些不好,特来求证。”   就知道没什么好话,白宛儿转身离去。   “听说郡主曾被人掳去几日,回来时状况有些……啧啧,婚后师兄貌似好久没去你的房吧。这也是啊,本来就不是什么门当户对。”   虽说有所准备她会说什么,可是听到这些时手还在无法控制的颤抖。吴嫣满意地看着白宛儿的背影有一丝凝滞。   “嫣儿妹妹,不知何时与元帅相识,姐姐年少与元帅定亲时,还没听说过妹妹呢。”   留着吴嫣在那恶狠狠地瞪着,白宛儿走开了。脚步渐渐加快,最后用上了轻功,仿佛想把一切都甩开。最后一丝力气用完,白宛人躺着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云彩,阳光透过云朵照射下来,有些刺目,却给人温暖。   “紫月。”   紫月从树后面走了出来,索性坐在了白宛儿身边。白宛儿侧侧头,轻轻地笑了。   “紫月,这可不像暗卫的作为。”   紫月没有说话,只是坐着。   “你从我嫁来就开始跟着我吧。”   紫月表情有了些许的变化,白宛儿了然,自己猜对了。   “别担心,不是你的问题,只是我从小就有发现人的本领,而且对你们暗卫行事还是比较了解的。”   “紫月,能跟元帅说一声吗?晚上我可以不去吃饭吗?”   “紫月,暗卫是不是都不喜欢说话啊。”   白宛儿似乎完全放松下来,只是叫着紫月的名字,或许是太累了,或许这个孩子还没有像她想的那样,适应了一个人的生活。紫月跳到树上,翠绿的地上,白宛儿蜷缩在地上,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   晚饭吴嫣本是想着和韦落二人世界的,可是想想早上的事情,总想扳回一句,撒娇着说嫂嫂不来,就像自己欺负了嫂嫂似的。韦落差紫月唤白宛儿过来。白宛儿刚进来,就看见吴嫣赖在韦落怀里。慢慢走过来,坐下,接过下人递过来的碗筷,开始吃饭。   看见白宛儿入座,吴嫣更加卖力气,伸着筷子喂韦落吃东西,韦落一脸宠溺,就着筷子也就吃了。一顿饭,桌子那一面打的火热,桌子这一面只有筷子轻轻触碰碗的声音。   韦落还有些公文要处理,吴嫣就说正好让嫂嫂领着逛逛园子。白宛儿千百个不愿意,也只能愿意了。走到府中的一座凉亭,吴嫣停了下来。   “郡主,你这样霸着师兄有什么好的。外人说你怎样你可以不在乎,可是你这样,师兄都跟着蒙羞啊。”   白宛儿倚着凉亭,淡淡地说:“嫣儿小姐,还要去什么地方吗?”   一声冷笑。   “也不知道师兄为什么非要娶你。”吴嫣挡住白宛儿的视线,“也许你还真能有过人之处,你母亲直接跑去找你父亲,你那大哥娶的女人也来路不明……”   啪的一声,白宛儿给了吴嫣一个耳光,你可以说我,但是我父母、兄弟,你又为什么诋毁他们?   吴嫣捂着脸,边叫着师兄边向后跑去。韦落拥着吴嫣走来,身后跟着紫月,白宛儿苦笑着,微微掩着腹部。   站在韦落面前,白宛儿神情淡然,失算而已。吴嫣也不知道韦落会过来,说那些话不过是想给自己难堪,那记耳光并没打实,自己腹部就挨了一掌,该是吴嫣看到韦落等人过来就将计就计了吧。   “白宛儿,你这是做什么?”吴嫣捂着脸在后面呜咽,韦落的脸色更暗。   “给我个解释,为什么打师妹。”   韦落面色阴沉,吴嫣哭的梨花带雨,白宛儿笑了笑,狐假虎威?狼狈为奸?算了,技不如人,有什么好说的。   “白宛儿,你不说话可是默认?”不带温度的声音,“善妒,家法处置。”   家法?没想到,韦大元帅对这后宅的事情还是挺在行的。藤条落在背上,没有太多疼痛的感觉,那些年,被刀砍过,被剑伤过,不还是好好的。幸好沐惜不在身边,不然不知道这韦府要闹多久的虫灾了呢。   十鞭,结束了。抬头看看韦落,却只看到那人手中的藤条。想学着张随便那个样子,受伤也会很潇洒,可惜自己从小吃不了苦,只练了轻功,那份洒脱的是学不来了,估计现在自己笑起来也没什么说服力。   “元帅,宛儿回房了。”   韦落眼中有些不解,不过没等他张口,就被吴嫣拉了过去。白宛儿手扶着腰,后背还是有些疼,腹部也抽痛着。   “紫月,送我回房吧,自己走有些累。”   清凉的药膏敷在背上,疼痛舒缓了一些。   “夫人,这药,是元帅给的。”   轻轻摇着头。紫月以为白宛儿不信,把瓶子给白宛儿看。   “这种瓶子是主上专门让人定制的,里面的药也是圣手亲制。”   “我信你的。”   将最后的血痕敷上药,紫月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夫人,吴嫣有些过分了,主上只有这一个师妹,今天只是一时不查……”   白宛儿打断紫月的话。   “紫月,你说,你我都能看透的事,元帅会不知吗?”   紫月微愣。   “那元帅……”   没有人回答她,白宛儿呼吸渐渐平稳,静静地睡了。      这几日过的并不开心,背上不过是划了几道血痕,只是现在痒的厉害,而且被禁足了,哪也去不了,总听着元帅带吴小姐游湖去了,元帅陪嫣儿小姐去踏青了之类之类,也不知道谁那么没水准,主上的闲话也能说的那么大声。无聊的很,还好把紫月留下的,虽然不说话,问上十句也不见得有一句回答,但看着美人还是挺赏心悦目的。   第五天晚上,禁足令就要结束了,白宛儿趴在床上,问给自己查看伤口的紫月:“月月,你怕虫子吗?”早已习惯没有回答,“估计你是不怕,不过虫子多了还是会觉得恶心吧,嘿嘿。”   看着白宛儿眯着眼睛,紫月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一大早,北院一声尖锐的惊叫让全府忙碌开来。   禁足令时间一过,白宛儿又恢复了往常的生活,溜溜达达去厨房摸吃的,那个叫声听到了,可是还不太确定,拉过旁边跑着的一个小丁,向北面努努嘴。   “喂,那边怎么了,那么热闹。”   小丁一看是夫人,只能老老实实说了。原来吴嫣小姐起床,就看见屋里全是密密麻麻的虫子,所以尖叫……现在府上没事的人都去那驱虫。   “哦……”白宛儿放过手中的小丁,吃饱了,也打听好了,拍拍手,满意地回去了。   下午,白宛儿正乐呵呵地拿着自己顺来的点心,向紫月献宝,吴嫣就气冲冲地杀过来了。   怎么说呢?美人生起气来还是那么美丽,怪不得韦落一直没有女人呢,哪是万般花丛不在乎,原来是单恋一支花嘛,可是当时为什么不娶啊。真是的,男人心,海底针。   “白宛儿!!!”   神游中的白宛儿终于回神了。   “嫣儿妹妹有什么事情吗?”   “那些,那些虫子是你弄去的?”黑压压的虫子,只是想起就觉得恶心。   “无凭无据,不好瞎说……要不,嫣儿妹妹,你抓几个,严刑逼供,看看是不是我派去的。”   吴嫣现在真是有苦难说,本来这几天师兄陪着自己还是挺开心的,今早这一大堆虫子,有什么武功秘籍能消灭那么些虫子?而且,弄死了的还得弄出去,一直到现在才算安稳,但是想起来还是觉得全身都痒。   “白宛儿,你别想糊弄过去。那屋子一直你住,怎么我住就出现……出现那些东西。不就是师兄打你几下,不得宠你还赖在这干什么?”   “我喜欢啊……哦,原来嫣儿妹妹知道那是我住的啊,我还一直想着不知者不怪呢。我现在还真离不开你师兄,怕出门就被人剁了。”   吴嫣从来没觉得一个人的嘴能那么碎。   “别让我说第二遍,虫子怎么回事,我在这打了你,师兄也不会说我。”   武功不好真是吃亏。   “我呢,有点门路,弄了点驱虫散,这东西是那人自己研究的,可是……那人做事吧总让人没法放心。比如说,这驱虫散,一定要一直撒,不然的话,五六天,虫子会大规模反扑。”   吴嫣掌化为刀砍了过来。白宛儿脑袋往下一低,幸亏被紫月架住了,小命保住了,早知道就不说实话了。   “白宛儿,你给我等着。”吴嫣见没讨到便宜,扔下一句狠话,气哄哄地走了。   紫月功夫正经不错,而且又漂亮,怎么就不嫁人呢?不知道韦府中这样的高手还有多少。   “紫月,元帅什么时候回来呢?”拉拉紫月的袖子,“我们去找元帅好不好……我想他了,师妹来了,我都好几天没看到他了。”   紫月看着白宛儿,那张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一丝破绽。白宛儿看着紫月又要消失在视野中,有些失望。   “收拾一下,元帅现在在军营之中。”   听着声音,看着早已消失的背影,白宛儿喃喃自语:“紫月,我可以信你吗?”       ☆、22.黑风,我问你哈      元帅马上起家,在京也是负责军中事务,对于自己军队的操练也一直亲力亲为。   随紫月来到韦落军营,喊杀声震天,众兵士演习阵法,训练武艺,气势非常。韦落站在高台之上,身边跟着他的宝马——黑风,一人一马,桀骜不羁,傲视群雄。白宛儿怦然心动,男儿就该如此。金戈铁马,怪不得大哥一直想着扫平边塞,杀敌护国。   站在高台之上,一切尽在眼中,早就发现白宛儿走进军营,这军营女人极少,即使有,也是像紫月一样的,身为暗卫,很少露面,白宛儿刚一进来,军营就有些骚动。飞身来到高台下面,拽过白宛儿。   “怎么回来军营?可是又闯了什么祸?”   闯祸你又不能救我,找你有什么用,要不是怕呆在府里,你那师妹找我和紫月的麻烦,鬼才来拿热脸贴你这冷屁股的。   “回元帅,不曾有什么祸事,只是多日不见……宛儿,想的紧。”说完,脸上马上配合出诡异的红色。   韦落定定心神,险些失态,这白宛儿鬼上身了不成,鹰目一扫,旁边几个一脸我好喜欢八卦神情的副官慌忙告退,最后的余光落在了紫月身上。紫月言简意赅,将事件叙述一遍,韦落只是觉得头又疼了,让紫月下去。白宛儿一脸纯真望着他,眼中波光琉璃,心乱了。   “那药,对人无伤?”   白宛儿有一秒钟的晃神,马上又回到了那种谄媚的表情。   “无害,嫣儿妹妹一定无事。”   “药是沐惜做的?”   “元帅,神人也。沐惜常常称赞您是人中龙凤,文武双全,才高八斗,貌美如花……”   “沐惜认识我?”韦落以手扶额。   白宛儿转转眼睛,这个问题没有排练过。   “可是您认识沐惜……”   彻底无语,一抹坏笑又浮了上来。白宛儿暗叫不好,可惜已经晚了。   “既然如此,宛儿陪为夫检验军队操练如何?”   不如何,白宛儿大声在心里呼喊,脸上还要摆出您真是圣明的样子。可是,谁告诉我检验是这个样子!!   在偌大的操场上跑着,身后冒着绿光的一群生物狂追不舍。白宛儿快飙泪了,哥哥,您至于这么认真吗?让百人小队围追她,来检验军队,不就是报复她捉弄他表妹而已……认了,可是至于把阵法、兵器都往上招呼吗?   幸好韦落还有点人性,在白宛儿气喘嘘嘘时喝止了这场闹剧。有小校来报,军情送达,韦落交代白宛儿不要乱走就去忙了。   送走了瘟神,白宛儿抖抖酸了的腿,原来这韦大元帅除了折磨自己还有事情要忙。至于乱走什么的,不出军营不就行了,这个时候多了解些韦落的习性,有利于日后生存。凭着多年的阅人经验,白宛儿迅速与军营中公认的几个直脑筋称兄道弟起来。      “没想到夫人英姿飒爽,武功不凡啊。”   “哪里哪里,只是从元帅那里习得皮毛。”   “夫人客气了,那些说什么夫人配不上元帅,纯属胡扯,我老张看来,夫人若是上战场,必然又是一员猛将,哈哈。”   白宛儿心中默念,话说老实人说话好的不灵坏的灵,这回就不要应景了,自己的小命还是不要去战场上晃了。再说,自己去?不太现实。和韦落?赶紧摇摇头,太恐怖了。   “张大哥言重了,宛儿不过一弱女子,怎敢与各位将士争锋。”   “夫人与将军真是绝配,向我们这般大老粗说话就是不讨喜,不像夫人,可以和元帅相谈甚欢。”   相谈甚欢?那是被逼好不好。   套话的任务还没开始,白宛儿就被脸色不好的紫月拉走了。看韦落坐在帐中,白宛儿仔细思量,还是不去讨那晦气。   是挺晦气,韦落听到属下来报,夫人与军中几个猛汉称兄道弟,真想敲开他脑袋看看里面到底什么东西,那个柳天雨就可以的了,还跑到自己眼皮底下了,叫人把她带到帐下,她倒是气定神闲,有种大将风范了。   “宛儿,可知这信函是何人所送?”韦落手中擒着一封书信,封面的字被挡住了一部分。   “宛儿不敢探听军事。”白宛儿瞟了一眼,看着像大哥的字,忙收好爪子,恭恭敬敬。   “哦,那就算了,白梧将军的加急文书宛儿是不该看的。”韦落好整以暇。   白宛儿顿足,失策啊,韦狐狸转性了呢。   “宛儿也想研习军政要事。”这个时候,脸皮值几两银子。   “那好,回府。”   满头的乌云,真挺去找那个张大哥再问问,你们元帅说的“那好”和“回府”有什么关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白宛儿屁颠屁颠地去牵黑风,被黑风超大的眼睛瞪了一下,差点没坐在地上。果然是宝马,还会瞪人,手偷偷拉住黑风脊背上的毛。无奈,韦落的注视太过灼人,手下慢慢松开了,黑风挑衅地瞄了一眼。   不久,白宛儿就觉得自己识时务的做法的正确的,因为韦落竟揽着她一起骑着黑风回去了。   黑风一路走得很稳。只是后来,白宛儿看到黑风在马厩里甩脖子的动作,总是有些心理阴影,不知道这宝马是不是在练习,怎么在不动后面人的基础上,把前面快坐到马脖子上的人赶下去。   到府门,从黑风上飘下来,白宛儿就差给黑风鞠个躬了。黑风,我真的对不起你啊,后面的人阴晴不定,冷风嗖嗖,怕被殃及,只好向您的颈部凑凑,向您的脑袋问好。   不管一路如何,总算回到了韦府,白宛儿看着吴嫣远远地过来,一溜烟就没影了,想来今天去韦落军营晃了晃,认罪了也没定刑,堂堂大元帅不会秋后算账的,倒是大哥的军情让人担心,不如哪天混到皇宫打听打听。   可是,一连几天,吴嫣不来找麻烦,她那伟大的师兄,主动来找麻烦。   “宛儿,快起床,和为夫去军营。”韦落扯着白宛儿的被。   “军营?”白宛儿滚了一圈,迷糊地反问,就是不起。   火大,抢了被子,再去抢衣服,脱到只剩下一个红艳艳的小肚兜时,白宛儿终于醒了,只是脑袋还留在睡梦中,认着韦落给她换衣服,顺便吃嫩豆腐。被拖上了黑风,白宛儿总算清醒了。   “为什么要去军营?”天可见怜,饭还没吃呢。   “宛儿不是要研习军略,与为夫一道。”手感不错,韦落的气也顺了。   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时候会想什么呢?为什么这块石头这么大……被困在军营里,连昨天结识的各位大哥都看不到。白宛儿对着黑风欲哭无泪,一匹马,就算是宝马,让她怎么打听大哥的那份军情。   偷?被关在草料场,偷草料吗?   一上午的时间,与黑风的蹄子斗智斗勇,总算把黑风脖子上的长毛编成了股股小辫。拍拍手,白宛儿对着被拴着的马大声训斥:“姑奶奶我就睚眦必报了,怎么样?让你摔我,我就让你这样去军营溜一圈,让所有的母马都瞧不起你,哈哈……”   黑风一改刚才誓死不从的态度,甩甩尾巴,悠闲地吃草去了。白宛儿笑着笑着感觉后面有人拍自己,慢动作回头,干笑,再慢动作地回来,白宛儿恨不得埋到那堆稻草里面。   “很好。”韦落浑厚的声音,还是很动听的。   “啥?”白宛儿才不信马难看的造型深得韦大元帅的喜爱。   “既然宛儿如此爱马,下午就宛儿遛马,外加给黑风洗澡。”   冷汗一滴一滴,仔细确定后面没人了。白宛儿扑到在稻草上。   “韦落,我果然没看错你啊,你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你就不能让别人欺负你家的一点……”   抹抹脸,白宛儿往黑风旁边凑凑。   “马大哥,你看在你家主人的面子上,咱连下午好好相处如何?我将这辫子给您撤了,保证不向其它马宣传。”   回答她的是一个大大的白眼,白宛儿脑袋中只剩下一个概念,眼睛太大的缺点就是翻白眼太吓人啦啦啦。   遛马,黑风让白宛儿彻底体会到了宝马的性能,起码硬是骑出了从山坡上滚下去的感觉。洗澡,给马洗澡变成了人马共浴。马不吃肉,但是马嘴还是有威胁性的,被黑风拽到湖里的白宛儿深有体会。   这马太欺负人,前一刻还用蹄子踏着自己的衣袋往湖里蹭。下一刻,就老实地呆在那,还用那张马脸蹭蹭你。白宛儿没好气地推开那张马脸,往马身上泼了好几摊水,韦落又神出鬼没的出现了。   “宛儿,是在这会情郎吗?”   白宛儿目瞪口呆,会情郎?黑风?   随着韦落热辣辣的目光往下看,白宛儿嗷呜一声蹲水里了。和黑风打闹一场,衣服都湿了,天气暖和,能穿多少衣服,贴在身上,都不知道是现在样子好点,还是不穿样子好些。   看着韦落的眼神渐渐变得危险,白宛儿往湖里面退。身子腾空,这种感觉已经不陌生了。可是,草地上,光天化日啊……还有一匹马,一匹公马。   “元帅,您要镇定,这是军营。”   “军营如何,我是元帅。”   “元帅,黑风在看。”   “谁?”不耐烦地撤掉衣带。   “黑风。”   一声呼啸,黑风甩甩毛,逃走了。白宛儿暗暗嘲讽着那个没骨气的东西,没有想到,身上的衣服已经少的不能再少了。   “元帅,您看这样不好,您师妹还在府上,不能让师妹久等。”   一声重重的叹息。   “宛儿,你就不能顺从我一次。”   正愁没有办法。   “相公,若我顺从与你,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好吗?”   甜甜的声音,韦落还在凌乱之中,后面那句不和谐的声音硬生生把一团烈火浇成了青烟袅袅。   “你哥的军情?”   “相公让奴家做些什么呢?”   韦落失去理智,埋头享受着难得的大餐。白宛儿闭着眼睛,心中暗骂:流氓啊流氓,一对流氓啊……       ☆、23.我要军情   怎么回到韦府的,白宛儿说不清了,唯一记得的是,韦落答应过会告诉自己大哥送来的军情。   晚饭的时候,没等人叫,白宛儿就颠颠地来到前厅,一反常态,坐在韦落一侧。吴嫣面露不解,在另一侧坐的很不舒服。于是乎,两女抢菜大戏开始了,夹过的菜都堆到了韦落面前,让人看着都觉得没了食欲。   啪地放下筷子,瞪着白宛儿,厉声道:“你,到对面去。”   白宛儿一步三回头地移走了,韦落似乎产生了幻觉,可怜巴巴的小动物后面无精打采甩着的尾巴。摇摇头,魔障了吗?赶快把饭吃完。   饭后,照例,吴嫣拉着韦落去散步,只是为什么后面不到三步就跟着个白宛儿?以往,韦落一吃完,白宛儿就像得到特赦,溜的像个兔子,今天居然跟在后面。男人都喜欢柔的像水一样的女子,师兄面前,不好把后面的白宛儿踹走,拉拉韦落的衣袖,向后面努努嘴。   韦落自然知道在后面飘着的人,确实是飘着的,白宛儿在用轻功……可是离了三步远,用什么轻功?你停她就停,你走她就走,始终保持着碰不到她还时刻散发着气息的位置。   “宛儿,有什么事吗?”袖子快让师妹拽断了,无奈。   “那个……元帅总不回府,我怕带着宛儿妹妹迷路。”白宛儿好心地解释,纯良的很。   吴嫣一脸怀疑的表情看着韦落,随后就是一脸坚定,眼睛噼哩吧啦地闪着,迷路也要跟着你。韦落无语,白宛儿才嫁过来多久,这元帅府是他建的好不好,再说谁总不回府了?   “你知道路?”不悦地皱眉。   “是啊是啊,相公和师妹去哪啊,我带路好啦。”白宛儿兴奋地点头,毛遂自荐。   于是去花园的路上,三个人的队形发生了变化,白宛儿在韦落和吴嫣之前,始终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良久,韦落咬牙切齿,咆哮声传来:“白宛儿,这就是你说的路。”   揉揉耳朵,白宛儿点头啊点头,信誓旦旦。   “没错啊,元帅府很大,这是最近的路了。”   韦落大步上来,掐着白宛儿的后脖子,手指着前面。   “这是什么?”   “墙。”   吸气。   “那花园呢?”   “墙后面啊。”回答的理直气壮。   挣脱了韦落的铁掌,白宛儿跃到墙头上,向下面两个人挥手。   “看,那边真的是花园,我就说这条路最近的了。”   掌风袭来,白宛儿身子一趔趄,连忙蹲下去,手扒住墙头,正在高兴自己功夫见长,就被踹了下去。唉,韦落越来越暴力了。   吴嫣早就看的目瞪口呆,这就是那个阴险、狡猾、做事不择手段的白宛儿?百闻不如一见,自己来了这么多天怎么就没早见到。   韦落把人拎起来。   “夫人,你平时就是这么走路的?”   “没,我平时比这稳。”   鸡同鸭讲啊。   “为夫是说这爬墙。”   “不敢不敢,翻墙而已,从未爬墙。”   顺顺气,韦落对着吴嫣:“师妹,你先去散步吧,末了,让家丁带你去休息,我有些家事要处理。”   吴嫣木然点着头,看着白宛儿被韦落“拎”走了。回到卧室,白宛儿小狗似的表情就不见了,韦落了然。   “你是故意的。”肯定的语气。   “没有你那师妹故意,我借用一下而已。”   韦落大掌抬起又落下了。   “为了你哥?”   “你答应过的。”   “条件是你顺从我,你做了什么?”   “我做的不错啊,男人不就喜欢女人为他打的不可开交,还有啊,我照顾你表妹不也挺好的。”   “那爬墙也是你故意的?”   “谁让你们去花园的,我就知道这么一条路。”声音越来越小,也没人领过路,七扭八歪的,能找到地方就不错了。   愕然,眼前总是出现自己夫人在府中上蹦下跳的情景。看来以后属下回报了,不该只听夫人做了什么,还应该听一下夫人怎么去做的。   “韦将军,韦元帅,韦大善人,你就告诉我那军情上写的什么好不好?”白宛儿也晃上了韦落的袖子,韦落视力极好,清楚地看到一点点开线了。   瞟一眼白宛儿,白宛儿讪讪地松了手,然后扑上去就开始扒韦落的衣服。   “你干什么?”从来这事都是自己来做,被白宛儿突然的主动吓到了。   “补衣服啊,这衣服料子贵着呢,裂个袖子就扔掉太可惜了。”   真的头疼。   “好,我给你军情。”   得到指令,白宛儿马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你哥要军粮。”   白宛儿顿了顿,又去找针线补手中的衣服。衣服只是接缝处开了线,韦落看白宛儿补得细致,真看不出来她也会些女工,觉得有趣。拿起衣服对着烛火。   “看,手艺不错吧,以前衣服都是我补呢,沐惜就会系绳子,张随便拿一根针就报废一根,嘿嘿。”   韦落也看向那衣服。   “白宛儿,你不担心?”   “担心什么?”   “我不给你哥粮。”   “没事,你只是针对我而已,我哥要的是军粮。”嬉皮笑脸,笑得没心没肺。   “你就这么确定?”   小声嘟囔:“不确定也不会让我哥去当那将军。”   “说什么?”韦落挑眉,一脸你敢再说一遍就死定了   白宛儿从善如流,谄媚道:“没,我是说韦元帅一向以国家为重,像我们这种小人物不足挂耳的。”   掌风到处,烛火尽灭。   沉闷的声音:“睡吧。”   轻轻地吐口气,白宛儿默默地上床躺下。世上哪有那么多确定的事情。      第二天清晨,白宛儿醒来韦落已经不见了,叫来紫月。   “月月,韦元帅的军师不在京城吗?上次在军营没看到呢,难道韦大帅用兵从来不用军师参议?”   提起自家元帅,紫月话也就多了些。白宛儿点点头,原来军师一直住在家里,很少去军营,要想办法见上一面。   吴嫣觉得自己师兄就够难以捉摸的了,怎么娶得媳妇也是这样,昨天那一出还历历在目,今天一大早又传来白宛儿前来拜访。收拾一下,将白宛儿放了进来。白宛儿一脸的哀愁。   “嫣儿妹妹,我知道你喜欢韦元帅。”   噗的一口清茶吐了出来,吴嫣柳眉倒竖,怎么今天白宛儿就是来说这些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嫣儿妹妹莫急,这种感觉我懂,嫣儿妹妹美若天仙,武艺高强,性子又是温婉可人,与元帅也是一对佳偶。”   吴嫣气势稍息,但还是保持着警惕。   “嫂嫂怎么可以说这些,嫣儿绝无此意。”   “嫣儿,其实这些天你都看出来了,都是我任性,逼着皇上赐婚,又拿元帅手下威胁元帅。”说着说着,拿出手帕摸摸眼泪。   “嫂嫂和我说这些干什么?”吴嫣说话也软了下来,小心地试探。   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带着哭腔:“妹妹莫要多想,我只是来赎罪,妹妹喜欢元帅,不必管我,你也看到元帅对我……所以妹妹无需顾虑。”说完随便将手帕放回,起身要告辞离开。   吴嫣眼尖,看到白宛儿塞手帕时,一封信的角落就现了出来,又被白宛儿慌忙掩住。顺手摸来那封信,送走白宛儿,吴嫣打开信。   “……日日思君不见君……”   啪地把信合上,怪不得白宛儿跑我这里,原来是有相好的,怕元帅找她算账,就假装成人之美,原来是自己暗度陈仓。本想将书信直接送到元帅手中,转念一想,万一又是白宛儿一计,岂不是在师兄面前丢脸。打开信又开了一遍,计上心头,满意地笑了。      转日,白宛儿一大早就跑去花园闲逛。逛到第三圈的时候,终于看到凉亭那窝着个东西,看样子是个人。跑过去,用脚踹几下,把人翻过来一看,还真是。   “喂,醒醒,快,醒醒,一会元帅该来了。”   缩着的人动了动,张开眼看着。   “哇,呜嗷……”   白宛儿上前一拍。   “说人话。”   “白,白宛儿,你怎么在这?”   “别废话,你会不知道我在这,你不知道你在哪吧……告诉我,我哥要的军粮,元帅给没?”   “白宛儿,这是军情,你知道的,军情不可外泄。”   “我告诉你,小狐狸,一会元帅就过来了,你看着办。”白宛儿往那人身边一凑,明显看着那个身子一抖。   “我的姑奶奶,你别害我,我说,我说还不行嘛。军粮已经送出去了。”   小狐狸欲言又止的样子,白宛儿也没再问,在旁边坐下。小狐狸赶紧往里面缩缩。   “你要干什么?”   “别怕,一起等元帅过来吧。”   “宛儿,我……”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吴嫣拉着韦落走了过来。韦落看看凉亭里的两人。   “军师,来韦府做什么?”   小狐狸站起来,干笑几声。   “受夫人邀请。”   吴嫣小嘴张的圆圆的,军师?感情自己忙了一晚上绑回来的人是师兄的军师?   “那军师与夫人相谈可愉快?”   狐狸的毛都贴身上了,这两口子外带一个,三人一台戏有自己什么事啊,在家睡得好好的,大早上就受这么大的惊吓,早知道就住军营了。   好在韦大元帅对自己的属下还是不错,让军师回去了。吴嫣不用别人让自己就走了。留下韦落和白宛儿两个人。   “庞离是嫣儿绑来的?”   “嗯。”   “你设计的?”   “嗯。”   “问的可是发给你哥的军粮?”   “嗯。”   韦落抓住白宛儿的下巴,稍稍用力。   “说话。”   白宛儿疼的张着嘴。   “我说,我说。”   “你不信我?”   “信,所以才找小狐狸打听。”   “他不是小狐狸,是我的军师。”   “嗯。”   “果然,你早就知道。”韦落声线平淡,看不出喜怒哀乐。   “是啊,我知道,你不也知道我知道,就皇伯伯不知道,还说什么小狐狸给那些莽夫出主意。天下几个庞离?那么巧,还是你的军师。”   “你不恨他投我营帐?”韦落不信刚才白宛儿没有捉弄庞离的成分。   “大丈夫报效国家,有什么区别?”白宛儿反将一军。   “哈哈,说的好。”   韦落扬长而去,白宛儿拍拍自己吓坏了的小脑袋,还好自己镇定,要是他知道自己一早就知道小狐狸投靠了他,自己还不得被撕成皮。   “啊,元帅,你等等我。”白宛儿追着还没走远的韦落,要是落在吴嫣手上,还得掉层皮……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算昨天的啦~~ 今天争取再更一篇 ☆、24.美人跳湖英雄救   不管怎样,舍身成仁也好,以己喂狼也罢,大哥的事情算是解决了。白宛儿开开心心在韦府混日子,韦落这小子看时间长了也蛮顺眼的,起码在混蛋堆里他也是个出类拨萃的。   爱屋及乌,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吴嫣也没那么讨人厌了,不过就是花园多了一个无用的摆设而已,白宛儿最喜欢的就是不够聪明的人。不过平时还是需要小心一些,上次吴嫣没找她麻烦是因为没办法,总不能大张旗鼓地说自己被骗,白白把人家的军师绑了,谁知道下次不知什么时候又出些幺蛾子,毕竟人家是师妹,毕竟人家貌美如花……哼。   吴嫣霸占了北院,开始是有些生气,怎么说那也是以前的白府,不过一席虫灾也算是出了气,而且现在住在卧房,也就相当于出了冷宫,碰到韦落心情好的时候,自己还能上街上溜溜,当然改头换面是少不了的,不然又不知道会在街上听到什么难听的话。没有人的时候,白宛儿也在想,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那些无关的人还记得做什么呢?她一直都想忘记的。韦落也不知道的,他不在的时候,她会将烛火一直燃着,从那时候起,就很怕一个人的黑暗,总会提醒她那场噩梦……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吴嫣拽着韦落去游湖。白宛儿也开始准备行装,紫月也跟在后面,自从发现夫人有一种暗中寻人的本领,她也就正大光明地跟在白宛儿身边。   “夫人,您是要去游湖?”知道主上陪师妹游湖,看着夫人一股去搅场子的劲头,紫月有些担忧。   “游什么湖嘛,又不是鸭子。”白宛儿拉拉身上的衣服,感觉还挺满意,心情舒畅啊。   紫月沉默,永远也跟不上白宛儿的思维,游湖和鸭子有什么关系?   “月月,我们出去好不好?就我们两个,不带元帅和师妹。”   想起了以前青月交代任务时抽搐的表情,怪不得安排暗卫一定要给夫人安排个女的,白宛儿这话说起来怎么都不像是去做好事。   “夫人,元帅不曾允许。”   “月月,不用这样嘛,你又不是嫁给元帅了,那么听他的干吗,而且我用轻功,趁你不注意时跑了你也未必知道。”   “那夫人为何不用轻功跑呢?”让人牙痒痒的实话,紫月有种吐血的感觉,口不择言也有限度,她听元帅的有什么错?她是没嫁给元帅,那你嫁给元帅,你为什么不听啊?   白宛儿小心地偷看紫月的表情,不知道从哪看到了一丝动摇。   “嘿嘿,我功夫不好嘛,有你在,闯什么祸了也能安心点。”   说完,一猫身,就溜出去了。紫月认命地跟在后面,白宛儿的功夫也不知道是谁教的,够折磨人的了。轻功好,追她一时半会也追不上,又不能真动手,只能跟着。而且白宛儿也就会逃跑了,一点拳脚不会,遇到事轻功使不开就完了。   看着白宛儿一溜烟跑到了街上,大摇大摆地逛开,紫月真的讨厌自己是个女的了,自己不是女的就不用被扔过来看着白宛儿,最开始的时候隐在暗处陪着白宛儿翻墙、绕圈,看着堂堂元帅夫人天天去厨房偷吃的,所有的暗卫都不会想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   白宛儿在前面走着,感觉后面一阵阵哀怨袭来,看看紫月,觉得自己也没什么不妥的啊,出来溜溜而已,而且自己还带着顶轻纱帽子呢。周围的商铺林立,京城就是不比边塞小镇,首饰都漂亮的很,看中了一个紫金花钗,可是手上银子不多,也不好向紫月借,只好再看上一眼,回头一定要问问韦落,韦府夫人是不也有月钱可领。   逛完铺子,也快到中午,拉着紫月进了临湖轩。临湖轩店面不大,但是下面后面就是湖水,风景好,二楼窗户开的很大,倚着窗户能清楚地看见湖面。白宛儿以前一直喜欢吃这家的醉鱼,好久没吃了,正好今天过来。   点上一盘醉鱼,要一个小菜,白宛儿就开始与醉鱼斗争上了,吃的同时还不忘了招呼紫月。   “月月啊,这家的鱼最好吃了,我一直念念不忘,就怕它变了味道呢。”   “夫人,您今天出来就是为了这鱼?”紫月好奇。   “是啊,好多年没吃,最舍不得的就是它了。”   是佩服还是怎样,无从得知了,不知道别人听到郡主离京最舍不得的就是一道菜会有什么感想。目光望向窗外,紫月眉目一转。   “夫人,您真的只是为了临湖轩,而不是气元帅陪师妹游湖?”   白宛儿吃着鱼,笑眯眯,对那些厌恶的事物也没什么反感了。人家出去甜甜蜜蜜,我出来改善下生活还不行啦。不过也多亏了韦落不在,不然又不知道会不会压着自己去军营给他洗马。   鱼味道不错,要不要再上一盘呢?摸摸自己的肚子,应该还能吃下一半,白宛儿从鱼盘子中抬起头想叫小二再上一盘,就看见走在楼梯上的两个人,鱼骨头卡在嗓子里,好不痛苦。   无辜地看向紫月,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她对天发誓,只是出来吃鱼的。她怎么会知道那么些湖,韦落会和吴嫣游这条,那么些酒楼,比临湖轩体面的有的是,韦落怎么偏偏就选了这里。   好不容易把鱼骨头吐出来,搓着自己油腻的爪子,白宛儿跑上去。   “嫣儿妹妹也来了,我要了酒菜,要不就一起。”   吴嫣狐疑地扫了一眼白宛儿,又看看那桌子上只剩下些汤水的盘子,刚想叫师兄去别处吃,师兄已经走过去了,只能跟着,不满地瞪了白宛儿一眼。白宛儿心中一惊,看来马屁没拍好,讪讪地坐回去。   “今日,宛儿怎么出府了?”韦落坐在主位。   “嘿嘿,天气好。”白宛儿搓搓油腻的爪子。   “来这可是等人?”一点点的私心。   白宛儿心里冤枉啊,我就算是等人也不能带着紫月啊。   “不曾等人,什么人都没等,就是吃鱼,吃完就准备走来着。那个,嫣儿妹妹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哈哈。”   面色一冷,韦落心里窝火,他在湖边就看到了这开着的一扇窗户,倚着窗户的人,头上的轻纱都卷在了头顶,吃的开心的很,袖子也卷上去了,露出白花花的胳膊。本以为白宛儿是追着自己来的,结果自己还赶不上一条鱼。   伸手点了白宛儿腿上的穴道。白宛儿就感觉韦落手轻轻拂过,自己起身就起不来了,只能在那干笑。   “你们也吃,这家鱼好吃着呢。”   韦落看着那盘鱼骨头,询问似的朝着白宛儿笑笑。白宛儿哭丧着脸喊来小二,加一盘鱼。自己还没吃够呢,便宜这两个土匪了,没有哀悼完自己的肥鱼,回过头,韦落还在对自己笑,白宛儿老老实实地想着这笑容的含义。最后,抬起头,对着韦落灿烂地一笑。韦落无奈,只能出声。   “宛儿,我和嫣儿都未曾吃饭。”   看看吴嫣,又看看盘子,扁扁嘴,委屈地嘟囔:“没钱了。”   “我请。”韦落眼皮跳了几跳,吐出一句。白宛儿立即又笑眯眯的,就像猫被摸顺了毛。   鱼很快就上来了,韦落又叫了菜和酒,白宛儿□动不了,但是手和嘴还是可以动,不得不说,韦落还是不错的,请吃饭,还给自己留着张嘴。   那边吴嫣火就大了,好不容易师兄不用忙军务,陪着自己出来,没想到白宛儿也追了出来,看着她都快坐到师兄身上了,怎么看怎么生气。端起一杯酒,款款来到白宛儿身边。   “嫂嫂,嫣儿叨扰多日,一杯水酒……。”吴嫣还没说完,脚下一绊,往韦落方向倒去。   韦落赶忙伸手扶住,只是这一倒一扶正好撞到了旁边坐着的白宛儿,很不巧,白宛儿旁边的是窗户。抓着筷子,白宛儿就以坐着的姿势扑向湖水中。看着吴嫣倒下的一瞬,白宛儿就感到了自己一天的不顺,一句“韦落,我恨你”哀怨地喊了出去,在湖面上飘来飘去。   湖面上的人看的热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坐着从临湖轩上摔下来,一声“韦落”听得真切,貌似大元帅也叫这个名字。刚落下,上面又有一个白衣男子跃下,翩然潇洒,美不胜收。   湖面上的人正回家讲着自己奇遇时,白宛儿已经被捞出来送回了韦府。“阿嚏,阿嚏……韦落,你个故意的。”白宛儿裹着被子骂,韦落陪坐在旁边。   虽然已是夏天,但还没到可以洗冷水澡的地步,白宛儿落水后就一直打着喷嚏。热热的姜汤端上来,白宛儿瞥了一眼,一脸嫌恶。   “嗯?”韦落接过汤碗,放在白宛儿面前。   气势软了下来,小心地问:“可不可以不喝?”   “你说呢?”韦落将汤碗更推进了一些。   捏着鼻子,认命地灌下去,汤有些热,呛得咳嗽几声,韦落摇摇头,揽过白宛儿,拍着她的背。白宛儿诧异地看向他,很少看到韦落这么体贴。   “韦落,你怎么了?害我下水心里有愧,还是气我私自出府?”   放在白宛儿后背的手加大力量,白宛儿往前一躲,可不想落水还得挨人一掌。韦落看在眼里,轻轻地叹气:“你落湖不是我故意的。”   白宛儿漫不经心地应着,显然不信,以韦落的功夫,扶个人还需要撞到别人?就算不是他主谋,他也是个参与者,点了她腿上的穴道,就只能认自己跌下湖去,假惺惺地跳下来救,还不是因为有外人再看。   韦落不再言语,没有疑问,解释也没用,塞了一个枕头,让白宛儿平躺,自己也在外侧躺下。掌风过处,烛火尽灭。   第二天醒来,出了一身的汗,头还有些痛。泡在热气腾腾的草药汤,褐色的草药,味道去不难闻。屋里屋外都没人,白宛儿扑起一串水花,韦落,真是自己的克星,明明知道落水就是因为腿不能动弹,可是落水的瞬间,仰头看着太阳,却看见那身白衣随着自己跳下,心,还是不争气地慢了几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要从新晋上下来了。15号注册,27才发文,知道新晋后一直爬榜,好不容易还差十名就能上言情首页了,就要下来了。 不过宝还是挺高兴的,因为昨天有两位朋友给出了很中肯的评价。 宝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写出来心仪的东西,但只要有人看,宝就会努力。 ☆、25.秀色可餐   喝了几天伤寒药,身体好了许多,阳光明媚,白宛儿一颗蠢蠢欲动的心又荡漾了。   “夫人,上次您私自出府,您卧床了好几天,主上也没追究,可要是还有这种情况,元帅治军一向严格。”紫月冷冷地提醒。   白宛儿挥着爪子,狡辩:“月月,没有关系,我这不又是生龙活虎,上次是意外,意外就是不会天天发生的。”   磨牙,主上说的没错,白宛儿就是记吃不记打。   笑眯眯地就把紫月的提醒扔到了脑后。终于出来了,看着紫月臭着脸。白宛儿安慰着:“别那么沮丧嘛,上次出来元帅都没说,大不了这次我不去吃鱼了。”   往前走着,想起那只紫金钗了,可惜一直忙碌,忘了要自己的月钱,还是不去看了。不能吃鱼,那就去听说书吧,茶馆的点心也是不错的。快步跑到了听茶楼,这里的先生说书好听,段子有趣,点心也好吃。几文钱给了门口的伙计,往里走着,白宛儿就听见说书先生特有的调调。   “……那白衣翩然,好不英俊……”看来这书说了一会了,白宛儿就讨厌听这种没头没尾的故事,叫来里面倒茶的小二,赏了几个铜子,让小二说说前面的故事,听书的总有这种来晚的想知道个大概,小二混久了嘴皮子也挺溜,得了赏钱,就告诉白宛儿一会先生歇场,他那小徒弟会上来简略地再说一遍,没先生精彩,但能知道个大概。   小徒弟登场,白宛儿捧着茶,准备好点心等着。   “话说那韦大元帅,大家都知道吧,大英雄,战功赫赫。”白宛儿扑哧笑了,小徒弟用那种老掌柜的口气说话还挺有趣的。   “韦元帅前一阵不是娶了位夫人嘛。”呵呵,看来还有我的戏啊。   “那位夫人虽说是位郡主,但在外面也是混惯了,前一阵弄得满城风雨,想来也是个可怜人。”黯然,同情有时也是一种伤害,最好的就是忘得一干二净,可是控制的了自己,却左右不了别人,收收心,继续听。   “只是这郡主不管怎样也不能嫁个随便的人,一纸赐婚,元帅也就只能娶了她。”这说书人的段子哪个讨厌鬼写的?什么叫只能,我是被逼的好不好。   “被迫娶的,想来也不受宠。”嗯,那倒是,不是欺负我,就是压迫我。   “这不前几日,天气晴好,正是那鸳鸯相伴,连理枝抽芽的时候。”呵,这都哪跟哪啊,还有说亲的不成?   “元帅带着佳人出游,那女子美的,仙女下凡一般……。”吴嫣是挺漂亮,不过看着她想不起来仙女,像是母夜叉。   “可是那家中的母老虎却追来了。”母老虎?愕然,谁啊?   “想来元帅也不耐烦,言语不和之下,那女人就跳湖里去了。元帅情深意重,马上跳下去救,那身形不知迷倒了多少少女……”   白宛儿终于明白了,感情这段书就是说自己掉湖里那段,小徒弟还在上面讲着,说书先生似乎在准备下一段,白宛儿想上去抽他。紫月适时地提醒白宛儿她坠湖时喊得话,白宛儿明白了,看着自己的指甲,这个时候就应该回去挠自己。   一阵掌声,白宛儿拿着块点心就准备回去了。还没走出茶馆,老先生上场,下一段书就来了,说的是蛮部进攻的事,好奇心起,白宛儿停住了脚步,就留下来听听。   殊不知这一听又出了事端。      从听茶楼出来,白宛儿就直接回到了家中,坐在床上,一言不发,脑袋里还在回想说书先生说的话。朝廷派大哥抵御蛮部进攻,而这次韦落从附近州县拨给大哥的军粮竟然被劫了,连说书先生都知道了的事,她白宛儿居然不知道,是她太傻,还是韦落瞒的太好?   坐在府门口,正值黄昏,雀鸟归林,好不热闹。远处,白衣、黑马悠悠走来。白宛儿用手挡挡眼睛,傍晚的太阳已经没有什么光亮,却还是让人看不清楚。一会怎么说呢?上前大骂韦落骗人,质问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军粮的事情?军情本就没必要告诉自己。温柔软语,探他对军粮被劫的看法?这还真像吴嫣呢。   迟疑不决,韦落已经停在眼前。   “回来了。”考虑了那么久,看到韦落就是眼前,最后只剩下这一句。   韦落若有所思,点点头,走进府门。白宛儿站起来尾随其后,回首一望,一只小鸟扑棱着翅膀向远处飞去,不见了身影。   府门缓缓关上。      入夜,书房门口,白宛儿走来走去,狠狠心,推门进去。韦落正读着一本兵书,早听见门口有人。   “有事。”肯定的语气。   “嗯。”   一个“嗯”又把烦恼丢进了寂静。白宛儿不说话,韦落自然不会急,嘴角弯弯,戏耍猎物般看着。   “军粮的事情……嗯……”白宛儿紧盯着韦落的眼睛,“不是你派人劫的。”   韦落眼中有了笑意,一个起身,挑起白宛儿的下巴。   “哦?你怎么知道不是我派人劫的,你也知道,对待你们白家人,我韦落向来是能做多就不做少。”   脸扭向左边,蚊子似的细细声音。   “你答应过的,不会食言。”   “哈,这么说宛儿还挺了解为夫的,知道为夫是个善人。”顺势蹭了蹭白宛儿的小脸,入手滑腻,真是佳品。   白宛儿脸刷地红了。   “是啊,是啊,你就是个好人,就会看我笑话。”   “有笑话才会有人看嘛。瞧,你这不是特意过来让我看的。”摸摸小脸还不过瘾,咸猪手又伸进了领子。   白宛儿脸臊的通红,夺门而出,里面韦落的大笑起来。脸更烧的厉害,跑回了卧室。猛喝了几口水,“啪”白宛儿扇了自己一个巴掌,去了一趟什么事都没干成,几句话就让韦落把自己赶了回来。   军粮被劫,势必要严加调查,韦落只要借口事件尚未查清,就可拖延几日,自己还这么没用,大哥那不知道会难成什么样。去求皇伯伯倒也可以,但是只是那军粮可以被劫一次,谁能保证不被劫去第二次,要想个稳妥的办法。只是……无论如何,都得去求韦落。      韦落还在书房,手上的感觉没有退去,翻开的书还在那一页上。军粮的事情确实不是自己做的,对付白家人有很多办法,如今白梧对抗外敌,自己断不会像朝中某些人一样存心刁难,只是没想到白宛儿竟真能相信自己。   白宛儿,还真是让人意外呢。最近被嫣儿缠的有些紧,不如今晚去找白宛儿好了。突然,房门被大力推开,白宛儿撞了进来。还真是意外。   “韦落,我找你有话说。”   “有什么话非要在这说呢?我的小宛儿,这么着急我回房啊。”   “才不是呢……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被自己害羞的语气吓到了,怎么一碰上这流氓,自己就没脾气了。   “韦落,不许你说话,听我说。”   韦落显得兴致勃勃。   “我要你再出一批军粮,我去押送。”   无声。   白宛儿的豪情壮志化成一江春水。   “韦元帅,好不好啊?”   还是无声,白宛儿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坐在韦落的腿上,圈住他的脖子。   “落落,好不好嘛,人家求你啦。”   “娘子的话怎能不听,宛儿不让我说话的啊。”心中挣扎了几下,脖子上的手拿下来握在手里。   “相公就取笑人家,军粮的事相公就答应了吧。”手被擒住,脸往上靠靠。   “我怎么舍得宛儿舟车劳顿,不过一点军粮而已,军中多少将士,怎能劳烦元帅夫人?”韦落腾出一只手,捏住白宛儿的小腰。   “相公,那些人我不是不放心嘛。”有希望,再接再厉。   耐着性子跟白宛儿磨着,看着白宛儿扯着嘴角往他身上靠,眼珠子一转一转的,真是有趣。不管白宛儿的聒噪,享受着送上门来的福利。   “你就答应人家嘛,怎么说那也是我大哥。”感觉腰上的手不安分地动来动去,白宛儿忍住把那手拍下再狠狠揣上几脚的冲动,调整了两边嘴角的距离,让笑容再自然一些。整个身子都倚在韦落身上。果然感觉韦落身上一僵。偷偷一笑,男人嘛。   一股邪火上涌,看着白宛儿像偷腥的猫一样,韦落真觉得自己是白痴,才在这儿陪白宛儿玩这种游戏。天昏地转,白宛儿眼前的书案变成了房顶。   “宛儿,为夫倒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你说,你说……”白宛儿一把抓住韦落的爪子,丝毫没觉得自己就是狼嘴边的兔子。   “就是……”扯开衣带,淡淡的清香。   “我们晚上就宿在书房吧。”   白宛儿一阵尖叫,试图逃开,未果。   喘着气:“军粮,军粮……”   “军粮有为夫押运。”韦落忙里偷闲地回答。   失神……   外加失身……      “原来就是一场梦啊。”睡醒了白某人揉揉眼睛。赫然发现自己真的在书房,再看看,满屋狼藉,暗道自己笨死了,这让下人看到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难听的来。   “夫人,元帅唤您去前厅用膳。”紫月扫了室内一眼,停在在门口喊道。   白宛儿假装没有看到,吃吃吃,吃死他算了,军粮他去押运,那还有好?到了边疆,看见哥哥,好不容易哥哥才有机会离他远点。   “夫人。”紫月的声音再次传来。   拍拍脸,白宛儿,你要镇定。推开门,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全然不顾紫月仔细观察过房间状况后的惊讶。刚走了几步,白宛儿又踱了回来,拍着还陷在门口、无法自拔的紫月。   “月月啊,叫下人来收拾一下。”   哼,韦落,你怕丢人,我才不怕呢。悠哉悠哉,白宛儿去井边梳洗,独留紫月原地哀叹自己遇主不淑。      凉凉的井水换来几分清醒,刚才还真是……都怪韦落。一进前厅,就看见韦落,小人得志的样子。   “元帅,在书房睡得可好?”   “嗯,你累了,多吃些东西。”韦落居然一脸赞同的点点头,将鸡汤推到白宛儿面前。      迎着吴嫣喷火的目光,白宛儿小步坐在对面。自己和韦落果然不是一个级别的,吴嫣,对了,还有吴嫣。三两下扒完饭,白宛儿比照着吴嫣,做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元帅,宛儿吃好了,您和嫣儿妹妹慢用。宛儿在卧房等您。”   吴嫣瞪着走得一步三扭的人,死不要脸,还卧房……   “师兄……”   “好啦,快些吃吧,这是你最喜欢吃的。”   吃着师兄夹过来的菜,吴嫣才舒服一些。   白宛儿功夫不好,又这样惹恼了嫣儿,明知道自己不会帮着她对付嫣儿。韦落轻笑着,想到以后的事情,他到希望这白宛儿再笨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这几章怎么样? ☆、26.人在?途      从前厅出来,白宛儿心中万分舒畅,从来就没觉得吴嫣这么顺眼过。女人就应该这样,使使小性,吃吃小醋。才能把男人留在身边嘛。回到卧房不到半个时辰,韦落就过来了。   “宛儿?”韦落感觉刚才的饭都挤到了嗓子上,白宛儿嘴上抹的艳红,只是为什么红的一个大圆圈,还有那脸,糊的面粉还是什么?白的渗人,真是辟邪。   “宛儿,你这是做什么?”   “等着相公有些心急,就简单梳妆了一下。”   还不如不梳妆呢。   “不如为夫帮宛儿打理一下?”知道白宛儿是故意的,韦落也愿意陪着演下去。   “不用,不用,元帅还是陪着嫣儿妹妹吧。”她就奇了怪了,这幅面容,当时吓得张随便哇哇乱叫,韦落多了什么吗?怎么到他这就如此镇定,难道是自己的技术后退了?   “哦?不是宛儿叫我来的。”韦落挑着怪音。   “这个……”一句话差点没咬到舌头,昨晚迷迷糊糊记得韦落答应自己送军粮的,可是一想说出口,眼前就会浮现出昨日书房中的荒唐。   “嗯?”韦落不急,白宛儿白的夸张的脸上还是透着了一点红晕。   “啊,是啊,就是昨晚的事……”不迭地点头,脸上的香粉扑扑往下落。   “昨晚?”忍住笑。   深吸一口气,不能理韦落这个怪物。   “昨晚元帅说亲自送粮,宛儿想想还是不妥,再说嫣儿妹妹还在府上。”   “啊,嫣儿啊,难道你是想让嫣儿去送粮,这倒也未尝不可。”装傻充愣可不是白宛儿一个人的绝活。   额……让吴嫣去送粮,那吴嫣就算自己把粮都吃了,也不能领这差事,我的韦菩萨,天无绝人之路人自绝啊。这么胡搅蛮缠下去也没什么好处了。   “韦落,你一定要去……是否有其他想法?”   “敢劫军粮,恐怕不是一般人士。”韦落收起玩笑心思。      白宛儿点点头,劫持军粮,怕不是个人恩怨那么简单。脑中断了的弦一下子绷上了,那这么说……   “韦落,你早就有自己去的打算,那昨夜?”咬着牙。   “昨夜是你自己破门而入。”一脸无辜地指出,一针见血。   这倒是……是什么呀?暗自握拳,狐狸,绝对是毛皮锃亮的狐狸。   “宛儿,收拾一下,明天随为夫出发。”   目瞪口呆,和这狐狸一起走,途中怎么也要十多天,自己的被吃的骨头都找不到。   “可不可以不去?”   “不是你昨天说一定要去的,自动送上门来,为夫也满足你的要求了,免得你去外面告我的刁状。”   真想找个豆腐撞死。现在也想明白了,韦落一定要自己去,必有文章,恐怕是怕他自己去,目的太过明显,拽上自己,就变了:白宛儿担心家兄,非要前往边塞,郡主的驸马当然只能陪同。   名声啊名声。这一趟回来,说道自己的怕是更得多了。以后带着轻纱出门也危险了。   兔子急了也咬人。性命攸关,不得不做最后挣扎。   “元帅……宛儿最信的就是您了,您去宛儿一百个放心呢。我不去了行吗?”   “好啊。”   白宛儿准备好的说辞被噎住了,他说“好”?张大眼睛,这韦落改性了?   “呵呵,夫人不去,我也不好去了,就让白将军等等好了。”   最后一瞪,握拳、跺脚,向外走去。   “宛儿,去哪?”柔柔的笑能化开满江的雪水。   白宛儿只是觉得可恨的耀眼。   “呼……”长长吐出一口气,“我去收拾。”   “可是,宛儿,你的东西都在这了啊。”韦落拽出一个小包裹,一阵大笑。   欲哭无泪,早就挖好了陷阱等自己跳。恶人,绝对的恶人。      韦府的人行动就是速度,第二天中午时分,韦落已经准备出发了。韦落白衣飘飘,吴嫣眼泪洒洒。   “师兄……师兄……”   白宛儿咬了口果子,你师兄还没死呢。   “嫣儿,莫哭。”叫莫愁多好听。   “师兄,带上嫣儿吧,嫣儿好不容易看到你。”别啊,让你师兄留下多好,狼狈为奸的,呸呸,是郎情妾意。   “嫣儿不哭,师兄几日就回。”你以为边塞是你家菜地啊,几日就回,这么舍不得别去啊。   “嫣儿,嫣儿真的舍不得师兄。”啧啧,整个一个唱戏的,这吴嫣要是再打几个滚就更好看了。   韦落无话,摸摸吴嫣脸上的眼泪。白宛儿把手上果子扔到了地上,研究门口的树去了。刚数到第十七片叶子,背后的阴影就到了。   “师兄,这就走啦,没多抱一会,亲几下也成啊。”白宛儿说完,扁扁嘴,自己都觉得一股酸味呢,一定是刚才吃的果子。   一个哨声,黑风闻声而来。骑上黑风,手臂一捞,把白宛儿放在自己身前,固定住。   “宛儿,你可答应过我,要顺着我的。”   “忘了。”根本就不想记得。   “啊,宛儿,为夫记忆也有些不好呢,有多少粮呢?还想让宛儿帮记着的,少了些可不好。”   “是,宛儿一会就会全部记住的。”白宛儿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在前面握紧拳头,卑鄙,小人。   黑风无奈地甩甩脑袋。      到军营门口,白宛儿任韦落把她抱下马,呆呆站着。   “怎么,这会就不认识军营了,你那张大哥呢?”戳戳白宛儿的腮帮子。   “啊,啊?什么张大哥。”拂去韦落捣乱的手。   “宛儿,别愣着了,快出发了。”   “韦落,粮呢?”   “在各地筹备了,我们一路走去,把粮就带齐了。”   也是,这样免的路途遥远,速度也能快上一些。不对啊。   “韦落,那这大马车是干什么的?”   “给你的。”   “我?”白宛儿的两张眼睛快对到了一起。   “嗯,是啊,我特地让人打造的,因为是夫人的要求嘛。”   “我……我要这么大的马车干什么啊,我会骑马。”   韦落神秘地眨眨眼。   “你会用到的。”   身上的汗毛一根一根竖了起来。      一行人上路,偌大的马车就坐了白宛儿一个人。马车里倒也讲究,角落里一床锦被、一摞兵书,地上铺着厚厚的皮毛。这一路应该蛮舒服的。挑开帘子,韦落也真是低调,随行的人员不多,只有几个便衣打扮的,青月、紫月这些暗卫应该隐在暗处。   额……眼角一阵抽搐。赶车的人向自己憨憨一笑,总算想起来了——张大哥,就是当时在军营和白宛儿胡侃中的一员。韦落啊,还真是无孔不入。   行了一个时辰,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一声的娇柔的“师兄”随之而来。白宛儿搓着自己的手臂,呵,阴魂不散啊。   车外的“师兄”“师妹”又开始了,找本兵书来看,估计一时半会是走不了的。   “咚咚……”马车有些晃,白宛儿脑袋探出小窗户一看,好家伙,这黑风的尾巴还是蛮孔武有力的,甩的马车都一颠一颠的。和白宛儿对视,马眼睛狠狠一瞪。白宛儿乐了,和黑风的愁早就结下了。现在不幸灾乐祸,更待何时?   看看左右没人,挑衅道:“黑风,怎么?被你那好色主人抛弃了?那你找他去啊,找我干嘛。”   再瞪。   “瞪我也没用,和宝贝嫣儿师妹亲亲我我,关我什么事,哈哈。”   一个白眼。   “别烦我啦,有空你也找匹母马叙叙旧哈。”   大白眼。   “要不你去找你主人,偷看下他与嫣儿师妹,学习学习。”   俗话说:乐极生悲……   黑风屁颠颠地跑了,那个谄媚的样子……什么落日驹,整个一个马屁精。哈哈,黑风一匹马去拍马屁……马?白宛儿缩缩脖子,那岂不是那匹“马”到了。费劲地转转脖子,果然就看到韦落站在马车头的位置。干笑几声。   “元帅,嫣儿妹妹呢?”   “你很想嫣儿?”   “额,这个……怎么说呢?从我的角度来说,不是很想,又不想不行;从元帅的角度来说,一定很想,非常人之所想;从黑风的角度来说,完全取决于师妹是飞来,还是骑马来;从张大哥……”   “张大哥?”   欠抽啊欠抽,哪壶不开提哪壶,不就是张大哥跟我说了几句实话,至于这样为难人家嘛。   黑风啊黑风,身为一匹马、宝马,你没骨气啊,说跑就跑,刚才还相谈甚欢的。再说,你跑就跑了,给我个信啊,也不知道韦落顺风的耳朵听到了多少。今天才是第一天啊,要是让他知道我非议他的宝贝师妹,命运,为何如此对我。   白宛儿一副神棍的样子,韦落觉得心口不顺。怎么会不知道白宛儿想什么,全摆在脸上了。听到了多少?从黑风开始敲马车自己就听到了。   “师妹只是来送送。”   “送送好,再送送,更好。”   “送到哪?”   “西天……不是,不是,崖剌城好了。”   “崖剌城离你哥的驻地很近。”   “是啊,近水楼台先得月。”   “你倒是体贴。”   “那是,那是,宛儿应该的。”   韦落一掌打在马车边上,白宛儿看着脸旁边,马车上的小坑,咽咽口水。   “元帅真是功力深厚。”   “打在你脸上如何?”   再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元帅,我把脑袋收回来行吗?”   山水轮流转。黑风尾巴左甩一下,右甩一下,悠闲的很。果然,和姓韦的有关的都不是善茬,不知道现在开始孝敬黑风来不来的急。眼睛巴巴看着韦落,挤出点水沾满眼眶应应景。   “准了。”   韦落的声音真如天下大赦,白宛儿缩回脑袋,靠在马车里,顺着气。黑风,这梁子我们结下了。      马车赶的很稳,脚程很快。   白宛儿坐在车里昏昏欲睡,这几天精神太过亢奋,刚才又被吓到了。军粮的事情有韦落在做,还有自己盯着,也就没什么事了,再过十天就能看到大哥,美事一件。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白宛儿再张开眼睛时,一张大马脸。嗷呜一声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几个侍卫生火做饭,看起来是要休息一会了。身后软软的,悲哉,居然是黑风的肚子。   她是怎么下车的?还强迫黑风躺下,贡献出自己的肚子。怪不得黑风一脸鄙夷。趁韦落不在,白宛儿偷偷溜到正喂马的张大哥旁。   “张大哥,喂马呢?”   “啊,嫂子啊。”   噗,看着老张满脸的胡子,自己怎么就成嫂子了。   “你多大?”一点点好奇。   “哈,嫂子是说这啊,我比元帅大,但是元帅说兄弟就是兄弟,私下里,我们这些老兵都管元帅叫大哥。”   白宛儿摸着下巴,二十岁就喜欢做人家大哥,果然是怪胎。   “张大哥啊,我是怎么下来的啊?”   “嫂子你还真不记得啦,哈哈。”打着哈哈,老张的脸红了。满脸的胡子,通红的脸,一下子就成了绛紫色。   “张大哥……”撒娇谁不会,又不是吴嫣的专利。   “嫂子你可别这样,元帅抱你下来的。”   白宛儿咬牙,果然,韦落你个趁人之危的小人。   老张虽然性子憨了些,该有的眼力还是有的,元帅夫人眼中都快冒火了,这大火直冲元帅还好,烧到花花草草就不好了。   “人得吃饭,马也的歇歇了。元帅宝马黑风没事,这驾车的马就得好好歇歇。”   “嗯哼?”   “人困马乏需要休整,元帅说了,自己疲惫了,就不能攻打敌人。”   “张大哥,我问的是我下车的事。”   “啊,这个……”   “张大哥。”一声长啸,几个拾柴火做饭的都看向这边。   总觉得那几个人背过身是在偷笑,不会是韦落又做了什么有伤风雅的事情。   “啊,夫人,不是这样的。”   糟糕,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不能出丑,白宛儿马上进行下一轮攻势。   “那是怎样?张大哥是个干脆的人,怎么这样推三阻四,莫非是元帅……”   “不关元帅的事啊。元帅叫你,你没应,就把你抱下来了。想让你靠树再睡上一会,嫂嫂就死拽着元帅不下来,脑袋蹭着还念念有词。嘿嘿,元帅脸就黑了,没办法,就让黑风趴下,给你继续抱着……”   “啊,啊,啊……”   白宛儿脑袋上冒着蒸汽,以后韦落不是君子,感情自己才是小人。弄了这么半天,韦落那边手下一定都知道了,不知道笑成什么样呢。   这张大哥也是,多朴实的人,现在怎么也这样。羞死了,果然,跟姓韦的有瓜葛的就不是什么好人。低头往里走些,“咣”有些金星,撞山了?韦落,居然是韦落。   “宛儿,想为夫了啊。这么些人呢,看见了多不好,早知道宛儿想这样,就不带这么些人了。”   韦落!!白宛儿的羞赧已经变成了怒气,一失足成千古恨。韦落,我与你誓不两立。      誓言与现实的区别微妙,却又真实存在。白宛儿本来在树下筹谋远离韦落、珍爱生命的计划,飘香的烤野兔子腿熏出了一只只馋虫。   马上倒戈,向兔子投降,顺便也向烤兔子的人——韦大元帅投降。摸摸白宛儿的脑袋,韦落又捡起一只烤着,幸亏手下打的多。白宛儿吃的高兴,被人摸了……算了,就当被黑风咬了,反正韦落那帮手下怕受到波及,都跑另一堆火上烤着呢。   吃了两个兔子腿,白宛儿巴巴地看着地上没烤的那只。韦落彻底无奈,白宛儿真适合打仗,和自己手下那些饭桶像极了。不顾韦落的白眼,白宛儿抢过新烤好的,跑进了树林。   低头看着地上堆成一小堆的骨头,韦落若有所思。 ☆、27.你们合伙欺负人   树林中,白宛儿举着兔子学起了山鸡叫,紫月无奈地从树上跳下来,白宛儿讪讪一笑,送上兔子。   “夫人怎么会来这里?”紫月眼里有着诧异,烤得金黄的野味散发着诱人的气味。   “元帅烤的兔子。”白宛儿舔舔嘴唇,献宝一样。   “夫人怎么知道紫月在这?”香味诱人,   “小月月,这就是你的不对啦,你忘啦,我说过我有发现人的本事。”   天下真有这种本领?不会是不经意被下了什么追踪的药吧。这种事情和白宛儿争论的结果就是一直争论下去。接过兔子,元帅的手艺还真是不错,只是若不是受伤的兄弟,也很难得到元帅的照顾。   “一只太多了。”   “还有另一个月月呢。我看没人给你们送吃的,估计他们也不知道,跟的远的自己去吃好的了,你两跟的近,只能吃干粮,太可怜了。”白宛儿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点点头,又跑了回去。   月光透过,一道黑影倚在树前,紫月没有回头。   “青月,你觉得白宛儿是真的知道元帅安排了多少暗卫,还是只是来诈我们?”   青月眼中的复杂一闪而过。   “兔子不错。”      第二天,天刚刚亮,白宛儿就被人捅醒了,真的是捅醒的。白宛儿顶得一头乱发,痴痴傻傻地看着拿剑柄捅自己小腿的张大哥。   一声尖叫响彻天际,周围的人抖上一抖,也就该干什么干什么了。张春苦着个脸,真不知道自己得罪谁了,本来这次元帅没带多少人出来,自己被选中,同营的兄弟没羡慕死,怎么竟是这种差事。   环顾四周,白宛儿确定是自己的马车。车帘挂在上面,一个人姿势诡异把脑袋探进来,腿和身子留在外面,手里拿着一把剑,长着脸。   “你是?”   “张春。”张春不知道哭好还是笑好,这是元帅夫人第一次问自己的名字,也是自己第一次知道交谈过那么多次,夫人还不知道自己叫啥名。   有些不好意思,受到惊吓,或是碰到难以理解的事情,白宛儿的脑袋总会做出些不符合人之常情的事情。不过这样也好,总不能一直张大哥这样叫着。   “春哥……”   “嫂嫂……”张春真的要哭了,听到了周围那几个东西窃笑的声音,他张春堂堂汉子,招谁惹谁了。就算自己真蠢,也知道这姑奶奶的调调让元帅听到了,自己不被扒层皮,也得抽条筋。   “嫂子莫要这样称呼,还是叫张大哥,不,叫张春就好。”   “叫张春生分,要不就春儿?”被搅了美梦,白宛儿显然不想就这么算了。   “夫人,您随意吧。”张春身上抖三抖。   对张春的识相表示很满意,她白宛儿不过十七岁,谁愿意让个满脸大胡子叫嫂嫂?怪胎是那个人的是,关她白宛儿什么事。睡眠不足的感觉淡了一些,白宛儿兴致勃勃地欣赏着张春的爬行姿势。   张春老脸一红,慢慢退到马车边上。   “夫人有什么要问吧。”   “嗯,你说吧。”   没有问题让我说什么……元帅诳人,明明临走时交代夫人问什么就答什么,现在夫人没问,自己自由发挥?偷看了下白宛儿表情。   “昨晚您从树林回来,搂着黑风就睡了,元帅抱……”   “下一句。”白宛儿适时插了一句。笑话,被韦落抱进的马车自己会不知道,只是困了就趴在了黑风旁边,醒了就发现在韦落怀里,旁边还有着我很八卦的目光闪啊闪,太丢人了,装睡而已。   张春搔搔脑袋。   “天没亮时,元帅说有事情去处理,就让我早上捅醒夫人。”   “这捅醒不是你的创意啊。”   张春开始拽胡子。   “元帅吩咐夫人不易受惊,不能大声喊叫,并且属下不可以进入马车。”   突然很好奇,韦落为什么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张春。只是为了让她睁眼睛时震撼一下?果然,与姓韦的有关的就不可能是老实人,老实人只有受欺负的命。感同身受地拍拍张春的刀鞘,白宛儿从另一边跳下了车。   嘶,扯掉了一根胡子,张春哀叹一下,跳下车,跟在白宛儿后面。   “元帅说中午在永宁府和我们会合。”   “元帅没说因为什么先行?”让张春叫醒自己,而不是紫月,看来紫月和青月都和韦落一起前行,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应该是夫人有起床气。”张春小心的措辞,最后还是决定原话转述。   嘴里能放下一个鸡蛋,白宛儿扁扁嘴,小声嘟囔:“以前明明都睡到中午的。”   更小的声音。   “所以中午相见……”   被老实人原版转述噎到了,想来韦落也不会好心告诉自己他的行程。离马车十几步远的地方,韦落的手下正旧着火烤些吃的,不知道从哪弄出来的大锅煮着东西。   挑了块光滑些的石头坐了上去,白宛儿托腮等着早饭,张春的大脸又出现在眼前。白宛儿实在是觉得韦落叫张春过来就是折磨自己来的。心中默念“不能欺负老实人”五遍,摆出一副自认为比较淡定的笑容。   “张大哥有事?”   “元帅让我伺候夫人梳洗。”   “你对服饰有研究?”   “没有。”   “你会梳女人的头饰。”   “不会。”   “你会做什么?”   “打仗。”   确定完毕,韦落留下张春是故意整她的。      看火煮粥的一共有三个人,其中一个,白宛儿认识,是和张春轮流赶车的,叫做齐锦。趁着韦落不在,白宛儿询问了一下,另外两个一个叫做周大良,一个叫做周小良,一对兄弟。   其实挺不理解的,韦落怎么会带上这几个个人,凭着直觉,这几个人的功夫甚至赶不上紫月。而且韦落虽说平易近人,但是常常冷着脸,一般的士兵不会这么明显地看着主帅的笑话吧。喝着碗里的粥,味道不错。   “没看出来,你们弄得东西还挺不错的,昨天元帅烤的野味也好吃着呢。”   张春一拍大腿。   “那是,想当年,要什么没什么,还不是靠元帅和小良,才能在山里呆上半个月。”   秘闻啊,白宛儿端着碗凑了凑,“唏噜噜”张春只是喝粥,不说了。大良在旁边看着,瞪了张春一眼,被瞪的人毫无自觉。对上白宛儿求知的目光,大良认命。   “我们从小就一直跟着元帅。”   立即笑眯眯,白宛儿又要了一碗粥,怪不得这次带了这几只苗呢,原来是死忠派啊。小良嘿嘿就乐出声了,大良一巴掌拍了过去。   有人说话,有人听话,有人误解,还有人吃饭,怪得了谁?      一路没有差池,中午时分已经到了永宁府。永宁府紧挨京城,不大的地方也是热闹的很。进城走了几步,白宛儿发现不合情理的地方,周围四个人四处张望的频率比自己要多的多。   按住心中对韦落的问候,压低声音:“元帅没说在什么地方会合?”   四个人面面相觑,最后一齐看向张春。老实人也是有火气的,张春把大良小良的热切注视奉献给了齐锦,外带自己的一双大眼睛。张春的动作太过明显,白宛儿也顺着目光转移,找到了齐锦。齐锦明显是那种沉默寡言的人,一下子接收这么多不同含义的目光,有些不知所措。   感觉到齐锦深吸了好几口气,白宛儿正准备表明你方便我就不问了时。齐锦的呼吸运动结束。   “元帅说到了地方,只要不是笨蛋、眼盲就能找到他。”   环视了一圈,她真的有些好奇,韦落在这些人眼中和在自己眼中的区别究竟有多大?真想问问他们几个,你们眼中的元帅到底是英明神武,还是睚眦必报?      永宁府分东南西北四个城,城中酒楼、客栈也多。时值中午,韦落应该在吃饭或是休息的地方。沿路找了几个地方,都不对,因为没有达到元帅所说的“到了就能找到他”的地步。   终于,天香楼门前,白宛儿看见了黑色的希望。天香楼门前的柱子上,黑风被拴在那,正冲着路人不满地打着响鼻,扬着蹄子。   “让黑风接客……怪不得说到了就能找到他,元帅英明。”张春脸上写满崇敬。白宛儿上看下看,试图找出一丝虚伪的迹象,可惜失败了。下了马车,纳闷,难道这就是韦落选张春的原因?   黑风和白宛儿关系向来不好,虽然偶尔也搂搂抱抱,但完全没到秉烛谈心的地步。看到白宛儿等人,黑风的马蹄亮的更高了。白宛儿本想偷偷溜进客栈,没想到黑风超长发挥,往前一窜咬住了白宛儿肩膀上的衣服。   想象着自己即将报废的衣服,白宛儿看着栓黑风的绳子。败家啊,好好的绳子就这样磨断了。黑风好整以暇地上下扫视白宛儿,长出一口气,撒欢跑到后面吃草料去了。   这个恨啊,她要洗澡。喜欢动物,但不喜欢这样欺负人的。简直就和韦落一个属性,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对,这样就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应该是有其人必有其马,有起马必有其人。   冲着黑风跑掉的地方做了个鬼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齐锦清冷的声音从后面压了过来:“黑风从来不栓的。”   大良小良依次看看白宛儿,走进客栈,张春更是一脸不赞同的摇着脑袋。白宛儿瞪大眼睛,又是我的错?明明是韦落那个混蛋想出用黑风做路标的。委委屈屈最后一个走进天香楼。   韦落、青月、紫月三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一桌子的菜,色香味俱全。嫩嫩的鱼,外焦里嫩的肉,绿油油的菜……   一声轻咳成功地把白宛儿的目光转移到韦落脸上,最怕这种面无表情的东西,心里都不知道坏成什么样了。   “韦元……”   “嗯?”   “哦……相公。”老大地不情愿,白宛儿赶紧改了过来,临行时就说过了,虽然此次不是秘密,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外人面前不能叫元帅什么的。   韦落脸上有了点颜色,看着齐锦他们,说些路上辛苦,天香楼饭菜不错之类的。白宛儿感觉自己被排除在饭桌之外了,瞄准一张椅子,刚要坐过去。韦落目光刷地就射了过来,上上下下仔细地检查,最后落在肩膀上。   “去,后院有房间,洗个澡,换套衣服。”   “我……”一桌子饭菜在向自己挥手,白宛儿还想做着最后努力。   “快去。”   白宛儿跑向后面,一边跑一边碎碎念:那是你的马,你的马……跑的太急,没有看见韦落嘴角那一抹笑意。       ☆、28.?住客栈      气呼呼地跟着小二来到了后院,坐在屋里的椅子上。天香楼一共三层,后面一个大院,里面有马厩,还有几间给醉酒客人准备的房间。韦落定下朝南的一间客房。没过多久,小二就送来了热腾腾的洗澡水。   四下看看,房间不大,门和内室间隔了一个木质屏风,木桶放在屏风内侧。插上门,有元帅在前面吃饭坐阵,这里应该安全。衣服一件件扔在地上,进了马口,就算自己想要,韦落也不能允许,看他那一套套白衣就知道了。   “唉……”浸在稍烫的温水里,白宛儿舒服地长出一口气,肚子也跟着咕咕叫了起来。闷闷不乐,韦落那么干净干什么,怎么也先让我吃上一口。想着那些美味就被那些野人吃了,一点动力多没有,白宛儿无精打采地泡着。   天不冷,水一直温温的,困意涌了上来。没办法,别人肚子饿了睡不着,白宛儿的馋虫也爱打瞌睡。   恍惚间,有人在敲屏风,一下一下的。 白宛儿迅速警觉,开玩笑,在马车里,有人捅她小腿还可以忍受。现在这敲屏风,自己还在木桶里?盘算自己在水下能闭气多久。   伴着有节奏的敲击声,一个男子略带慵懒的嗓音:“宛儿,可以让为夫进来吗?”   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没去搭理韦落,手扶在桶沿上,努力去够旁边换洗的衣服。当一个欠扁的人无数次地证明他有多欠扁,而你又扁不过他时,最好的方法就是漠视他。   估计没睡多久,可是在水里呆些,腿还是会发软。终于抓住了一件里衣,居然被一直横空大手夺去了。刚才还在敲屏风的人,现在就站在面前,跟自己夺一件里衣?猴子都不会这么做吧。   韦落把手中的衣服又放回到椅子上,环着胸看着。白宛儿后知后觉,一声尖叫,只不过刚起了个头,尖叫就压在了水下,吐出了一堆泡泡。韦落一点点走近,白宛儿一点点往水下钻。   挽起袖子,韦落伸出一只手放在桶里。男人的手就是不一样,筋骨分别,骨节都能看得出来。白宛儿真想扇自己一个嘴巴,这个时候在想什么。   手在水中搅动, 白宛儿砰地站了起来,迎上对方戏谑的眼光,又马上蹲了下去。做事不经过大脑后果是很严重的,韦落白衣上的水渍就充分说明了一点。   白宛儿在水下讨好地吐着泡泡,眼睛和鼻子露在外面。身子一晃,差点呛到,韦落居然在解自己的衣服。真的要哭了,韦落他就是个神,所谓神,就是你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现身,也猜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脱到里衣,白宛儿懂了,感情韦落这是要洗澡,难道自己占着的是专门洗澡用的。   嘴露出水面,讨好道:“元帅,您衣服我一会去洗。”   还在脱,眼看就剩里衣了。   “元帅,您要是洗澡,我这就去给你叫水,这水我洗过的。”   宁可就这样从韦落面前走过去,也不想等在这里看着韦落一点点把自己吓死。   “水我刚试过了,不凉。”悠悠的声音。   神,您观察了半天,探手就是为了试水温?   “我脏。”恨着吐出不想说的话。   “刚看过了,不脏。”   下一句话在嘴里转了好几个圈,又咽了回去,脑袋里热乎乎的,只剩下韦落说的“他刚看过”……韦落脱得只剩裤子了。白宛儿连忙转身,默念“非礼勿视”。   水往上涌,韦落挤了进来。木桶本就不大,挤进来两个人,白宛儿只能缩着。两只手环了过来,右手张开。   “好看吗?”热气吐到了脖子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白宛儿一下子就急了。可是这个时候,胜负一招就见分晓……      被折腾了一个时辰,白宛儿也没力气骂了,往前数着自己今天究竟碰到了哪个霉神:先是被马咬;然后被嫌弃,没饭吃;最后被人吃。黑风,我果然和你八字不合。   怨念传到马厩,化作清风,黑风潇洒地甩甩鬃毛。      当白宛儿被韦落抱出来时,张春几个人心照不宣。小良往前一凑,暧昧地问“元帅,要不要歇歇再走。”   韦落看看怀里的人,微微迟疑。   “夫人也需要休息,而且我们脚程快,几个时辰不会耽误路程。”大良拉住自己的弟弟,按着韦落的意思说下去。   齐锦点点头,张春看自己没什么作用,刚想说点什么,白宛儿一声怒吼。   “我嫑住客栈,我要回马车、马车!!”   怒吼也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现在白宛儿嘶哑的嗓音,在加上含糊不清的字节,没来得及说话的张春,没控制住,笑了出来。白宛儿郁闷,很郁闷,不仅因为张春的笑声,还因为自己现在就在韦落怀里。   但是,为了杜绝更加惨烈的事情发生,坚决要求回马车,坚决要求赶路。韦落这个时候还是挺照顾白宛儿的愿望。离开天香楼就把白宛儿放在了车上。   齐锦坐在车辕上,眼角看到白宛儿长出一口气的神情,犹豫一下,还是决定不说了。元帅命人把马车铺的那么厚,这种心思,当事人不知道也是一种幸福。      白宛儿用唯一能动的手指往嘴里扒着吃的,点心是韦落抱自己进来后,又送过来的。嗯,这是他唯一还有点人性的地方。只是吃人家的嘴短,这话断断不能在韦落面前说的。   天香楼的点心,还真是不错,再来点就好了。点心都这么好吃,那……那些菜……韦落,你还真是没有人性。   “宛儿心中就这样看我?”   吃得太急,问话太突然,最后一口点心把她噎得半死,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心里话就说了出来,还让这个神出鬼没的东西听了去。   “元帅,怎么会,一定是太远,您听错了。”   “那我就近些好了。”   近?哈,你骑着黑风,再近黑风也不可能贴在马车壁上。事实证明白宛儿考虑事情总有几分不周到的地方。比如说,韦落和黑风不是连体;比如说,韦落可以进到马车里面;再比如说,韦落现在就在白宛儿鼻子尖前两个手指远的地方……   白宛儿刚被点心唤醒的脑袋,隐隐约约记起,进到马车里时,赶车的齐锦饶有深意的一瞥。   “元帅,外面有人。”最后的挣扎。   “都是兄弟。”   怪胎,兄弟是用来听墙角的吗?不管怎样,据理力争,她现在急需补充体力。   “刚才……”   抹去白宛儿嘴角的点心屑,韦落目光变得危险,吻上白宛儿还带着点心香甜的唇。   “刚才水凉了。”      现在才知道一个记性好的人多半是一个记仇的人。马车里断断续续地传来“我要住客栈”的声音,还夹杂着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动静。齐锦还算淡定,张春早就找备用的那匹马联络感情去了。大良小良一个殿后,一个跟着黑风在前面探路。   一路上,白宛儿除了下来洗漱,吃东西,基本都呆在了马车上。青月、紫月自从天香楼就没有看到。白宛儿知道每天上午韦落都会消失一阵,只不过那时自己多半都在睡觉,知道了也没什么作用。      第八天,由于白宛儿先前坚决不住客栈的豪言壮语,几个人的行程很快,已经到了青州的地界。   明天开始,沿途就有军粮送到,军粮有人护送,韦落这些人不过就是些监管。有军粮加入,行程必然变慢,青州地界需要走上两天,出了青州,往前走安全度大大下降,上次的军粮也是过青州被劫的。   如果不出意外,青州界外,再走三天,就能到崖剌城,到那里军粮也就算安全了。也就是说余下的五天最为关键,一行几个人懒散的神经也都绷上了。   这些天来和韦落的关系不再剑拨弩张,除了马车上的一些不和谐外,韦落对白宛儿还是很好,白宛儿也没有一再挑战韦落的极限。   只是,有些人,平静,生来就不属于他们。   白宛儿一直在想,这一次,韦落为什么会带上她,离开京城,可以做许多的事情,韦落也会有他自己的运作,及时带夫人出游可以掩人耳目,可是一些秘密的事情,带上她究竟是不便。   虽然一直没有人告诉她,但是白宛儿知道这一路走的并不安稳,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紧追着他们,甚至感到韦落都有了一丝的紧张。几天来,常常腹诽韦落,可是却还是贪恋这经不起轻轻一击的痴缠。   离崖剌城越来越近,是时候弄个明白了,再晚,对谁都是一种危险。一些渊源,让白宛儿熟识暗卫的功夫和隐藏气息的方法,这是白宛儿自己的秘密,所以小时候才能找到暗影,现在能够发现紫月。这些天,无论走到哪,都会有暗卫小心跟踪,这几天尤为明显,也许这是个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一点一点写过来~快三十章了。 谢谢大家支持 ☆、29.魔高一丈   傍晚,天还没黑,马车停下来休整。   好不容易能下车来走走,白宛儿趁着韦落离开的空档,和大良打了声招呼就去方便了,留下一堆人大眼瞪小眼,白宛儿专往林子茂密的地方钻,三晃两晃就看不见踪影。   到了暗处,左右没人,嘿嘿笑了几声。其实方便什么的都是借口,白宛儿在附近晃悠了几步,弯腰捡起来一块石头,握在手上。刚想起身,手被人拉住了,拽不出来,转头。   “干什么?”韦落脸上有着几丝杀气。   没有被突来的声音吓到,白宛儿反而笑了,将石头握紧,任由韦落扯着自己的腕子往回走。   小良做饭,大良照顾火堆,张春齐锦喂马,都被韦落的从天而降吓了一跳,张春的佩剑都拔了出来。韦落把白宛儿甩在马车壁上,后冲的力度让白宛儿紧贴着马车从勉强站住。   “说,你刚才在做什么。”   白宛儿皱着眉头,一声不吭。张春大嗓门刚要喊开,被齐锦压了下肩膀。小良看向哥哥,大良点点头,也没有说话。   拧住白宛儿的腕子,手上力气不断加大。白宛儿感觉被上了刑一样,手中的石头没有拿住,掉在地上。石头掉在地上,滚了几滚,与地上其他的相差无几。   “看,只是石头。”摆脱不了大手的钳制,东西掉了,白宛儿仍是不紧不慢。   狐疑,韦落向后摆手,齐锦上前捡起了石头,仔细看看,对韦落摇摇头。齐锦退去,冷清的脸上有了几许尴尬。   “韦落,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做的。”白宛儿揉着手腕,右手微微发麻。   没有做声。   “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信吗?”   依旧没有任何表示,信任,他从不敢乱给。白宛儿苦笑,信任原来是这么的难,其实也不怪韦落,换做自己,也会这样。   “真的不是我做的,军粮是给我哥,就算我想走,也不会打军粮的主意。”将道理摊开,都是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但是为了利益,没有人会拒绝。   “我为什么信你?”韦落双手环胸,眼睛微眯。   “我知道一路上都有拦截的人,你每次出去都是到前面处理杀手,或是做一些假象。”自己还真不是做妻子的料,被那个天下人都知道是自己丈夫的人这样质问。   张春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向齐锦,表示着:我怎么不知道?齐锦暗地里给了他一肘子,暗示:别捣乱。   撩开衣摆,韦落坐在了车辕上,面无表情。   “接着说。”   “队伍里都是你信任的人,也只有我这个外人,你怀疑是我透漏你的路线,所以第一次,也就是天香楼会合之后,你就一直把我困在马车里。”脸微微一红,连忙将头扭开。   韦落盘膝坐下,剑横放在腿上,听到那个“外人”,有一分不爽,胸口不规律的跳动传到嘴上又变成了冷冷的话:“既然你知道,刚才在做什么?”   拍拍身上的灰尘,笑出来两个酒窝,盛怒下的韦落,白宛儿是不怕的,调皮地攀上韦落的胳膊,巧笑道:“等你啊。”   皱眉。   “等我?”   “是啊,不说清楚,后面的路更没办法走了。你一直在等待时机,索性我就创造一个好了。”   白宛儿一副你的妻子很懂事的样子,韦落的眉头皱的更紧。   “不放心我,到青州界你就一直捆着我就好。”   挑衅,是真的相信自己不会动她,还是干脆就无所谓?柴火发出嗤嗤的响声,大良用木棍挑了一下,火焰往上一窜。   “吃些东西,休息吧。”韦落走开。   把脸转到黑暗处,白宛儿一直保持的笑容终于卸了下来。没有得到验证的都是猜测,变数太大。赌徒下了重注,就必须尽可能排除不利条件,即使不知道最后的结局,起码要知道是在和谁赌。   试探都是相互的,谁还记得前一刻的温柔?      进入青州地界。韦字大旗竖起,运粮的队伍不断加入,众人分开护卫,大良小良带人守在粮队左右,齐锦押尾,张春驾着马车和韦落走在前面。   自从昨晚之后,韦落和白宛儿就没说过话。张春赶着马车,对突来的安静不太适应。昨晚事发突然,最后拉着齐锦,给他解释事情的经过:有人一直在路上设置障碍,元帅怀疑夫人,一路上多加注意,夫人最后设了一局,把暗中跟踪的韦落引了出来,直接挑明,不是她泄的密。   也没有怪谁,道理大家都懂。只是两人夫妻的身份,再加上元帅限制白宛儿下车的方式……想起这马车摇了一路,张春脸又红了。四周温度有些下降,元帅身边冷气四溢,张春赶忙收起心思,专心驾车。   相对于张春胡思乱想,白宛儿只在倚在车中看书。两个人本来就没有多少信任可言,这样的状况也是无可厚非,本来就是两个人互相的试探。韦落不相信她,她也没有完全地相信韦落,所以才会捡起块石头,让人以为是自己要做些标志。快到青州地界,韦落也不能再观望,所以两相之下,底子也都透给了对方。   这些东西令人厌烦,可是又没有办法,与虎谋皮,不精打细算,被老虎吃了都不知道。      青州境内多山,是距战争最近的地方,人口不稳。境内多宵小,朝廷管理困难,一般靠当地驻军维持。   在青州境内行走了一天,傍晚安营休息。   白宛儿从马车里出来,正好看见韦落在前面两三步的地方,一个飞扑。韦落本能地伸手去接,肉呼呼。白宛儿俏脸一红,有些尴尬,推开韦落的手,自己靠上去缠住韦落的胳膊。   压低声音:“别动,脚麻。”   忍着把手挥出去的冲动。   “你下来干什么?”   “落落,你不是因为郡主要去边塞,你只能陪同的借口出来的。所以,我出来招人烦、惹人厌,免的你落人口实。”   韦落抽出手,虽说话难听了一些,确实是这个道理。可是这样一来,借口就坐实了,很快天楚郡主刁蛮任性的消息在这边就能传开。心中想过了几种可能,却怎么也想不出白宛儿为什么这么做。   天下有几人能不在乎自己名声,众口铄金,在有人的地方走动,就不会有人专爱去听自己的闲话。白宛儿并非蠢笨之人,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而这个道理一定不是为了帮他解围这么简单。元帅去趟边塞,又不是作奸犯科,有个借口,即使不信又能把他如何?   昨天的一幕还没有冷却,如果这是白宛儿的反击,她又是为了什么,看不出一点好处来。或者说这只是白宛儿的讨好?韦落暗暗留心,凡是白宛儿讨好的时候,必有所求。   白宛儿笑眯眯,韦落冷冰冰,两人贴在一起,一动不动,像两尊雕像,很快就把目光全吸引到这里。   心中百转千回,韦落一下子就把白宛儿抱了起来,往火光处走去。   “叫你别来,你还不放心,坐马车不舒服了吧。”本就是自己的本意,又送上门来,怎么能不去利用。   脚麻好了,现在全身都麻。勉强勾住韦落脖子,你有你的道,我有我的桥,眼珠一转,脸埋在韦落怀里,嗔怪道:“还不是怪你昨晚在马车里……”   贴着韦落胸膛,白宛儿偷笑,话就应该说一半留一半,这样效果最好。本来没准备在外面看他笑话的,谁知他开始玩上了,游戏嘛,两个人才有意思。      整个一个晚上,白宛儿掩着脸装扭捏,韦落坦坦荡荡对待各方暧昧目光。随行也不能幸免,大良早在第一时间就拉自己弟弟纳凉去了,齐锦一脸正色实在不是八卦的发源地。于是,张春被隔离在韦落视线之外,白宛儿偷眼看着,老实人真是可怜。   入夜,押运粮草的分两拨休息,齐锦带人戒备,众人各司其职。   巡夜这活怎么也轮不到韦大元帅。白宛儿在马车里刚想睡觉,就看到韦落那张脸。不知道是韦落本人天生丽质、皮肤白净,还是环境的衬托之下,有几分渗人。   “元帅,您,您休息啊。”   “嗯。”   “您难道不和衣而睡吗?”   “怎么,脱衣服不行?”   “不是啊,现在非常时期,随时都有偷袭的,作为主帅,军中为您马首是瞻,你一定要保持清醒,一有情况,马上就能冲出去……”   “唔唔唔……”   太呱噪了,韦落捂上了那张说个不停的小嘴。往前探身。   “黑风在外面了,马首是瞻,看它就行了,我来陪你。”   “唔唔唔唔唔。”   把韦落的手扒下来,终于说话正常了。   “我不用你陪啊。”   “不用我,用那个探望你的?”   白宛儿一愣,想起这时候应该拼命摇头的,可惜已经晚了,小心翼翼地问:“元帅,您发现啦。”   “是啊,你一定要下车,担心你,我就多留了点心,然后让青月去外围守着,守株待兔。”   担心,担心我才怪呢?又不是你的嫣儿师妹。尽量让自己不耻下问一些,虚心求教:“然后呢?”   “然后我就过来啦。”   韦落,多么英明神武的一个人,在战场,剑指所向,从未遇到敌手……全是骗人的,装傻比谁装的都好。再不耻下问:“那,人呢?青月守株待兔的那个兔。”   “宛儿放心,你的相好们,为夫怎么会为难,放了。”   “相好”……还“们”,你才红杏出墙呢。   “嗯?”韦落抓住白宛儿的手臂,用了些力度。   白宛儿回神,撒娇道:“相公说什么呢,我不过是报个平安而已。”   “哦。”韦落也没再问,自己解着衣服。   白宛儿内心构筑的城墙轰隆隆塌了,自己说了这么些话,就暴露了一个二哥派来的人,什么作用没有,韦落还脱,您去外面脱啊。   “宛儿,外面冷。”   发誓,自己再不把这个把心里话说出来的毛病改了,她就……就不吃饭。一狠心,发嗲的声音比正常还生硬:“韦落,你别忘了昨天,你无故怀疑我……”   声音越来越小,事实胜于雄辩,白宛儿撸起袖子,手腕上还有一圈青紫。昨天抓她力度有些大了,韦落轻轻摩挲着手腕的於痕,低头,舌尖轻触。一个小小的动作,白宛儿翻前帐的心思也飞了。只觉得现在的韦落好看的紧,自己受了蛊惑一般,只想这么看着。   时间……并没有定格在这一刻。蓦地发现自己已经在韦落的身下,外衣也不知去向。吻落在耳畔,落在脖颈,颤栗传到全身。   “元帅,外面有人。”   “有人……”握住里衣的带子,“正好说明你刚才在外面说的属实。”   刚才说什么了?说……啊,全身烫的厉害。小人,小人啊,不带这样记仇的。   我不就是找个借口,出去给二哥的人露个脸,怕二哥那个傻小子冒出来,韦落,不带你这样报复的。   “是不是小人,宛儿你还不清楚。”韦落上下摸摸,找着什么。   心里的话又说了出来,白宛儿已经管不了许多了。韦落的手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白宛儿和那手叫着劲。可是,重点不在那只手上,一着走错满盘皆输啊。   马车旁成了禁地,谁也不敢去破坏元帅的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逛晋江有些累了…… 以后专心码文吧 ☆、30.怪雨遇袭   第二天,睡眠不足的士兵占了多数。张春傻了吧唧的乐着,数着打哈欠的人.一个和张春打过交道的小兵,捅捅他。   “张大哥,这么开心?”   “那是,让你们说我吹牛,让你们也知道元帅不是吹出来的。”   噗,众兵士拿着早饭做鸟雀散。张春蓦然回头,呆住。韦落有些后悔带着张春出来,虽说自己是赌气白宛儿,明明已经让那些兔崽子们撤到远处安营的。   “张春,前几日晚上,我可是让你们在远处休息的。”   元帅说我们偷懒?赶紧澄清:“元帅,半里地也能看到马车。”   几声还没有跑远的闷笑飘飘悠悠。韦落利目一扫,被盯上的马上混入人群。最后看着张春。   “你,早饭不用吃了。”   张春咧着嘴,立在原地,自己说什么了啊。不就是说以前打仗时,元帅治军严谨,巡夜不许偷懒什么的,招谁惹谁了。      白宛儿履行了自己的誓言,早饭也错过了,一个上午都趴在马车里养精蓄锐。实在是不想出去,昨晚到最后自己都不记得了。韦落的要求自己都做了,喊了,叫了,求饶了,外面应该也都听到了吧。   自己还真不知道,韦落……还真是随意。也算是大庭广众的,怎么就不怕出丑?哼哼,估计周围都是士兵,到了他的地盘。估计他以前打仗时,没少和他那些兄弟们一起逛窑子什么的,说不定还一起强抢民女。   以前说什么韦落不紧女色,从成亲到现在,自己怎么就没看出他不近女色来着?一定是恶名就留在军营里,和兄弟共享。怪胎。   “呵呵。”   笑声?自己才笑不出那么诡异的声音。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白宛儿嘴里能塞下一个鸡蛋,脑袋一寸一寸地转过来。韦落就在车头的地方,他是鬼吗?上来没声音。 看韦落似笑非笑的表情,坏了。   “元帅,我又说出来了?”耷拉着脑袋。   “是啊,还真是可爱啊。”韦落此刻的表情绝对不是愉快。   “多少?”死就死,但要死个明白,问问韦落听到了多少,说不定还能讲讲价钱。   “很多!”   清楚地看见韦落手中的点心掉到了地上,心中无尽地哀嚎:我的饭啊……      白宛儿趴在马车里,脑袋里一遍一遍的回放韦落那个恶人的所作所为,手掌一翻,就把诱人的小点心扔到了地上。哎,不知道中午饭还有没有。   天公不作美,行到一处狭窄的地方。乌云密布,片刻间,暴雨倾盆。雨打在车棚上,一滴一滴,又连成线,最后像撒豆子一样打在车顶,发出咚咚的响声。白宛儿推开马车的小窗户,大雨狠狠地砸在地上,雨水混着泥浆,清澈又浑浊,雨幕隔住了视线,韦落仍在外面,大雨之中,只能看见一个身影,可是白宛儿却觉得那是最真实的存在。   阴暗的天空,不好的预感。眼下军粮虽然没有运齐,可这里也有四分之一,再被劫去,大哥那边再也没法支撑了吧。   本不是下雨的时节,突然的暴雨拖延了军队的行动,粮队向林子中转移。驾车的马嘶叫长鸣,随后就没了声音。马车骤然停住,喊杀声传来,隔着大雨,听不清楚。心中一惊,刚想挑开车帘,看见齐锦探身进来,身上已经全部湿透。   “夫人,有人劫粮,元帅让我们保护夫人先行离开。”   跳下车。不远处,韦落正被几个人围攻,白宛儿眯起眼睛,手遮住漫天的大雨。剑夹杂着雨水,看不清楚,但是能够看出攻击韦落的绝对不是一般的劫匪,几个人一个小组,攻守结合,威力上升了数倍。韦落的白衣沾染了鲜血,不知是他的,还是敌人的。   眼前更加模糊,不愿看见,鲜红的血被雨水冲刷留下的淡淡痕迹,再也不感受生气被雨慢慢带走,留不住的生命的撕心裂肺,再也不想独自咀嚼那种滋味。   伸出手,想留住那个人,抓住的只是流不尽的雨水。脚不自主地往那边去了,   大良已经回到马车前面,拦住白宛儿。   “夫人,请勿让元帅担心。”   定定心神,劫粮的人数那么多,韦落一人双拳难敌四手。青月、紫月守在粮食附近,也是一阵厮杀,不可能分心救援。来不及多想,有几个人注意到马车这面,挥刀砍来,被张春敌住,一时间刀光剑影。小良趁机牵来几匹军马,张春一剑挑中左面人的胳膊,扭着脑袋大喊:“嫂嫂,走吧,老张我挺不了多久。”   一跺脚,在这也是添乱,为什么当初不去学武功?自己不算什么,可是还顶着一个郡主的名号,若是折损了一个郡主,大哥和韦落都不好交代。接过小良手中的缰绳,大良小良在前面开路,白宛儿紧随其后,冲出重围。泪水融在雨水中,白宛儿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韦落而流泪。   奔出几里地,大良勒紧了缰绳。   “夫人,敌人应该不会追来了,在这等等齐锦和张春吧。”   白宛儿翻身下马。敌人为劫粮而来,不会分出人手追击她。齐锦张春殿后,没有太大的危险,很快就会赶上。只是韦落被好几个人围着,传言韦落功夫奇高,耳听为虚。相处数日,也没看出韦落武功深浅,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脱险……只能祈求上天,护他能够安好。   “嫂嫂,我们来了。”张春的大嗓门从后面赶上,白宛儿拍拍自己的脸,她怎么会担心韦落那个妖怪。   镇定一些,跟张春打过招呼,看向齐锦。   “接下来怎么办?元帅可有吩咐。”   齐锦下马,观察地形,恭谨地回报:“夫人,这里是青州西侧,山脉延绵,南行三日就可到达崖剌城,到那里与元帅会合就安全了。”   暗示思量,齐锦说的有理。劫粮的不像一般的劫匪,韦落纵然脱身,也会盯着那些军粮,无论怎样自己始终是个累赘,不如先行前去崖剌城,看到大哥,也有个照应。   最后回望。韦落,你一定要平安,若是你出事,那我……      青州多山,本地人靠山吃山,打猎、拾柴,也都在附近的山上,崖剌城又是离战火最近的地方,很少有人走山路去崖剌城。开始还能看到人走出的小路,往后就越发的不好走。白宛儿虽然在外游荡多年,并不娇弱,可是走起这种路还是吃力。   半身长的灌木,大良在前面还能勉强隔出一人走的地方,偶然刮伤手臂,不疼,只是有些痒。几丈高的古树林更难走些,长年的落叶积在树上,雨水一泡。走上去使不出力,看不出深浅,也容易踏空。   在山里走了一日,翻过两个山头,来到一个低谷。天色渐晚,白宛儿衣服被刮成一条条的,脚也有些抬不起来。可怜巴巴的望着齐锦,齐锦看看天色,叫回了前面探路的大良,就在这谷中歇息。   齐锦去林中打些野味,小良已经把火烧了起来。山鸡在火上烤的油滋滋的,白宛儿抱着膝盖,脑袋歪靠着胳膊。以前都是她在火上烤东西吃,张随便去打个山鸡野兔还行,让他做东西吃,像极了沐惜研究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外面黑的,戳开里面还带着血丝。   随便和惜惜还在大哥那吧,很快就能相见,韦落……为什么总会想到他?白宛儿把脸埋在膝盖上,发生的一切,怎么跟他们说呢?说自己过的很好?或许吧。   小良把烤鸡送过来,白宛儿笑眯眯地捧过来吃,只是眼角的一丝愁容还未抹去。   “小小良,你做的东西好好吃啊,有什么秘方吗?”   “哪有什么秘方,我哥做的东西只能喂猪,我自然就做的好些。”   大良的拳头已经抬起来了。白宛儿举着鸡腿表示赞同,张随便就是那样的,做的东西猪都不吃。有些沉默的气氛被一个鸡腿打破了。   张春骚着自己的脸,凑过来。   “我说小嫂子,感觉你怎么有点不一样啦?”   白宛儿放弃了与鸡腿的战斗,吐出一根骨头,大眼睛眨来眨去,装满了为什么。   张春饶饶脑袋,就是怪呢,说不出来问什么。大良一脚就把张春踹了回去。   “还不去巡夜,贫什么嘴。”   张春揉着后面,一脸不情愿地跑了。看着那个背影,白宛儿淡淡的笑了,简单才是快乐的。兜里揣着齐锦给的信号弹,希望用不上它。      入夜,几声鸦啼。梦中被吵醒,刚刚清醒,就被小良护在身后,几个黑衣人从四个方向袭来,齐锦张春大良和黑衣人缠斗在一块。   三个人渐渐落在了下风,黑衣人的武功在齐锦之下,张春大良之上,小良看着心急,取出一把短剑塞到白宛儿手上。   “夫人,快走,我去抵挡一阵。”   短剑入手微凉,揣入怀中,也带不来丝毫慰藉。五个人一起离开队伍,现在只有白宛儿一人在树林中疾驰。接触时间不长,但也算相识一场,被人保护着,自己除了逃跑以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将军的女儿,什么早慧的郡主,此刻都如此的苍白,现在自己只能尽力的逃跑,不给保护自己的人添麻烦。   怀中的短剑,在自己的手中,也许只是不得已时结束生命的工具。如果这样,同生共死又何妨?白宛儿踩着树枝,借力转身,凭着印象往回找去。       ☆、31.再也不流泪   兵器交错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屏住气息,白宛儿轻落在树枝之上。远远看去,生的火还没有熄灭,附近几个人影。捂着嘴,压住自己的气息,看了好久,瞪大的眼睛,眼前这一切有多么不可思议。   静静地,映着月光,两股水痕顺着眼角滑落,一滴一滴,掉落到下面,悄无声息。   火光最后暗下,人影也追向了白宛儿最初行进的方向,白宛儿仍站在树上。   一块乌云飘过,遮住了满天的月光。那些在光亮下暴露无遗的,也消失了踪迹,仿佛从未发生过。夜半受了惊吓,跑掉的鸟儿也偷偷飞回了巢穴。   白宛儿终于笑了,仰着头,止不住的眼泪。小时候有人曾经说过:宛儿的笑最美。所以开心不开心,白宛儿都会摆出那人最喜欢的笑,只是现在笑容中再也看不见那抹明媚。   天快亮了。   选择了另一个方向,行进了半个时辰,汗水混在身上,累了,不想再走。天刚刚微亮,拿出信号弹抛向天空,焰火趁着天幕,格外地明显。找了一丛小灌木丛,白宛儿藏在里面,本来就一条条的衣服更加可怜了,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脸也应是乱七八糟。   等了大概一个时辰,齐锦找了过来。随后,张春、大良小良也到了。白宛儿把四个人看了个遍,还好,只有齐锦胳膊上带着伤,其他人虽然狼狈了一些,但也安然无恙。   齐锦胳膊上简单包扎了一下,只是连续使用轻功,血又渗了出来,染在黑色的布料上,越仔细看越觉得沉重。轻轻拉过齐锦受伤的手臂,齐锦微微挣动一下,另一只手刚要上来阻止,被白宛儿瞪了回去。   解开胡乱包扎的布条,清理伤口,没有碰到骨头,拿出在沐惜那搜刮的金疮药,白色的药末撒在伤口上,细细的一层,白宛儿扯开一条干净的里衣,仔细地包扎。眼睛又红了,低声闷闷地说:“为了我,不值得。”   齐锦没有回答,白宛儿也没有多话。张春在旁边呲着牙。   “嫂嫂,老齐那肉厚实着呢,这点小伤算什么。倒是你这装束,让大哥看到了,还不又得拿我出气。”   低头看看,白宛儿的衣服破破烂烂,里衣又短了一截,确实有碍观瞻张春不说还没有发现。只不过张春怎么也有点欠揍,嫂嫂、嫂嫂的叫个没完,她在韦落眼中只不过一颗棋子,还当不起那个名字。傻张春,自己的兄弟与棋子走得太近,你的大哥当然会拿你出气。   将包扎的布条系上死扣,白宛儿勾起嘴角,放下齐锦的胳膊:“这样就好了。”   看到了一切,也想通了。一场灾难毁的不仅是一个人,还有许多无辜的人的生活因此改变。有些人本来可以快乐的,天赋异禀,出身显贵,多少人梦寐以求,却成了枷锁。时间消磨了人的情感,却磨灭不掉人的本性。   是的,这样就好了,因为韦落在我眼中,也只不过是个过客。      随后的一天,过的很平静,大良领路,在林子中穿行,除了遇到一只野猪,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动物总是比人好对付。   第二天中午,众人依旧赶路。白宛儿手放在眉前,看看太阳,正午时分。   “歇歇吧。”   齐锦没有做声,张春又蹦了上来。   “嫂嫂,再走一段吧,不然晚上到不了崖剌城了。”   抹了把鼻尖的汗,白宛儿无视眼前的张春。   “齐锦,我累了,就在这等元帅吧。”   齐锦定住,目光有些漂移。白宛儿找了块光滑的石头坐下。   “不走了,都过去两天了,应该可以了吧。问你些问题可好?”   看着齐锦还在纠结之中。白宛儿反倒笑了,笑中的浓浓的落寞。   “那晚,我都看到了。”看到了,所谓的逃跑,所谓的保护,以及,真相。      捡起一块小石子,一点点的棱角,捏在手心,稍稍用力。抬头看向齐锦,齐锦背向着太阳,面容隐在阳光中,白宛儿揉揉眼睛,还是看不清晰,摇摇头,真是不喜欢这种感觉,看不见的东西,明明想去相信,却总是不可以。   抛起手中的石子,收回手,石子滚出好远,齐锦转过头,看向那颗石子,有些东西,真的一松手就不见了。   “齐锦。”白宛儿唤回齐锦的目光,“我不喜欢什么都弄不明白,既然我已经知道了,看在我们一路同行的份上,你就回答了是或不是,可好?”   齐锦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白宛儿歪着头,似乎想着怎样开口,本来挑明了,就应该直接说出自己最疑惑的地方,只是话到了嘴边,变成了:“你胳膊上的伤……”   眼中闪过一瞬间的难过,很快就再也寻不出来。那一瞬间很快,白宛儿还是看到了,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伤看来韦落元并知道,他那样的人不会舍得在自己兄弟身上使苦肉计的。   “元帅放的什么饵?”   “郡主身上带着密旨。”   咂咂嘴,韦落好计谋啊。郡主新婚就要赶赴边塞,驸马不放心随行,放到一般人眼中倒是合情合理,只是朝中大小狐狸,恐怕早把自己的笑话看够了,谁都知道韦落娶自己另有所图,又怎会如此恩爱?   有道密旨在郡主身上,事情就顺理成章。而这个时候的密旨,恐怕前一次劫粮的人也最想得到。如此一来,自己成了诱饵,杀手袭来,被一网打尽,顺藤摸瓜,韦落也能处理了那些害群之马。   自嘲地笑笑,粮草车旁韦落被劫匪困住无法脱身,这场戏不止是给幕后人演的,更是给自己唱的,自己还在担心,吃了这么多的苦,还学不会,那泪水太不值得。   “元帅也是不得已。”齐锦出声辩解。   诧异,向来沉默寡言的齐锦也会替别人辩解,你们的韦落和我的不同。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白宛人开口问道:“你的任务到那天为止?”   “是。”   白宛儿摇摇头,齐锦应该也是暗卫中人,他是在同情她,明明是夫妻,被蒙在鼓里不说,还要冒着危险。只是他不懂——狂风暴雨中枝头花朵都败了,雨过天晴,枝条上顶出了一个花骨朵,还是有着淡淡的苦涩,因为那些许的安慰更让伤春的人想起曾经的花团锦簇。   “你又何苦?”   齐锦嘴唇微动,没有出声。   逼迫老实人有什么意思?本来也没想过得到答案,是该说韦落心思够深,还是他的手下太好?也许,韦落和他们真的是兄弟,也只有她们,才是亲人。白宛儿转移了话题:“元帅什么时候到?”   “明天。”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韦落明天到的时候,一切也尘埃落定。军粮安全送达,结局还是自己想要的那个。白宛儿站起身来,拍拍后面的灰尘,向马车的方向走去,路过齐锦身边,停了下来。手举起来,犹豫,最后还是拍在齐锦肩头。   “谢谢。”一句道谢将所有的过往一笔勾销。   回到马车,齐锦还是站在那,仿佛一切不曾发生。不远处,张春拄着剑,嘴里嚼着不知从哪弄来的野果,歪着身子,下巴搭在大良的肩膀上。   “我说,大良子,这齐锦怎么了,向嫂子告白,被拒绝了?我就说嘛,齐锦没事总盯着那马车,大哥嫂子就是一对,齐锦纳闷葫芦怎么还想抢大哥的女人了。”   大良往旁边动了一步,嫌弃地看着张春,拍拍肩膀,转身走了。张春左右看看,小良也不见了,齐锦还木桩子似的原地站着,眼睛一转,一拍大腿,这事可以问嫂子啊,这里谁有自己和嫂子熟。   嘿嘿笑上几声,张春扛着剑,窜向树林深处。      傍晚时分,张春手里举着东西,哼着小曲,显然高兴得很。人都在,齐锦还在那里,只不过是坐在那块石头上发呆,张春也没在意,与齐锦也共事过几回,现在也没发现那人发呆和想事情有什么区别。   绕开正在准备饭食的大良小良,张春屁颠颠地跑向马车,小良想去拦着,大良拉住他的胳膊,轻轻摇摇头。人未到,声先达。   “小嫂子,小嫂子。”   白宛儿挑开车帘,就看到张春献宝似的举着一个破罐子。张春一脸的大胡子,怎么也得三十多岁,怎么还像个孩子?   “张大哥,什么事啊?”   “嫂嫂,你看,好东西呢。”   弯着嘴角。   “能有什么好东西?”   “猴儿酿。”张春一脸你不识货的样子。   “是猴儿酿的酒?听说过,还真的没喝过。”白宛儿来了兴致。   张春得意地扬着罐子,炫耀道:“那是,这还是大哥教我弄的,只要山里有,大哥就能弄来。”   白宛儿的笑容淡了几分,默默念着:“元帅啊……”   实惠人就是实惠人,只是你不明白说出来,他就不会发现。张春又拿出顺过来的两个碗,倒上猴儿酿,递了一碗给白宛儿。接过来,浓郁的酒香,抿上一口,悠悠甘甜蕴于舌尖,没有了酒的辛辣,反而一种山中的味道。   张春笑眯眯看着,喝了一大口。   “怎么样?小嫂子,好喝吧。”   仰首喝尽碗中美酒,白宛儿把碗底亮给张春看,示意再添满。张春慢吞吞倒着酒,嘴里嘟囔,“喝这么快,这么好的酒。”   小浅碗很快就满了,张春立直身子。   “别看这酒一股果子味,得慢慢喝……”   没等张春话说完,白宛儿碗又见了底。   “我的姑奶奶,这酒后劲大。”张春守住自己的罐子,笑话,自己趁大哥不在把嫂子灌醉了算怎么回事。   白宛儿索酒未成,撅着嘴,撒娇:“张大哥,我要喝……”   抱着罐子更往后退了一步,猛摇头,可别让大哥把自己拆了。   紧皱着眉头,白宛儿像极为了糖果耍赖的小孩子。   “那你不是想知道我和齐锦说的什么嘛,给我酒,我告诉你。”   自己的来意怎么还没说就被人知道了,张春腆着脸倒上酒,这人喝多了还是有好处的。白宛儿抿上酒,眼中就再也没有了其他东西,一口下去,碗中下去了一半。   张春看的心疼,猴儿酿自己一下午就弄来了这么多,照这么个喝法不知道能不能说的完。白宛儿已经醉了,说话也有些模糊。   “齐锦是个好人。”   第一句话就吓到了张春,感情自己和大良胡说的话还八字有那么一撇。不去管张春有多吃惊,晃着碗中的酒,白宛儿想想就觉得生气。   “什么有刺客让我先逃,先行离开由元帅断后,都是骗人。韦落的暗卫就一直跟在我们后面,以为他们功夫好我就不知道,只要是暗卫在附近,我就能知道。”   张春的嘴越张越大。白宛儿把剩下的酒喝完,突然跳起来去夺酒罐子,被张春闪开,略带失望地坐下,盯着空碗。   “韦落的好算盘啊,放出消息说我身上带着密旨,那些贼人可不就蜂拥而至,让韦落一锅端了,技不如人啊。”   张春的嘴巴张的能放进一个鸡蛋,外加飞进去一只苍蝇。白宛儿看着好笑,点着张春的额头。   “你不知道啊,当然不能让你知道,你心里有什么话都写在脸上,那时候是不是让你去找我了?你也是个呆子,若是没有帮手,齐锦功夫再高也不可能只伤了一个胳膊,那伤估计是他估计撞上去的,对方收手不及。”   张春合上嘴巴。   “那大良小良都知道?”   真想摔了手中的碗,张春还真是个奇迹,怎么就这么抓不住重点,白宛儿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最初鼻头酸酸的感觉也不见了,似乎只是在讲诉别人的故事。   “计划应该只有齐锦知道,那夜之后,大良也应该察觉了。”   “那嫂嫂怎么知道?元帅告诉你的?”   指头狠狠地戳上张春的脑袋。   “你也把我想的太好了,我是不会甘愿做韦落手中的亡魂的。”   “元帅才不会呢。”张春小心回着嘴。   果然是韦落的死忠派啊,白宛儿也不争论。自己也是昨晚才想明白的,大良会看地形,自己也会一些,从那一夜之后自己这一行人基本都是在绕圈子。而且,那晚清楚看见,暗卫帮齐锦包扎,带走被俘的人。   韦落利用自己,从自己回去看到那一幕就知道了,眼泪也没有白流,早些脱身总比陷进去了强。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韦落不与自己汇合。   看向齐锦的方向,暗暗的只能看见轮廓。   “他是个好人,怕匪徒袭击后,元帅马上出现在我面前,我会怀疑,就让大良领着我们在林子里转圈。”   “谁?老齐?”张春总算聪明一回。   白宛儿仰面倒在马车里,淡淡的“嗯”了一声。   “原来老齐不是看上嫂子了,是怕嫂子误会大哥。啊,也不算误会,可是大哥也是没办法。大哥那么喜欢嫂子的,京城都传成那样……”张春收住嘴,越说越是混乱。   “嫂子?郡主?”试探的叫了几声,稳稳地呼吸声传来,白宛儿已经睡着了。   想着白宛儿借着酒劲,睡得舒服,张春就抱着剑辗转反侧。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大哥明明不是那种利用别人的人,这么些人哪个不是心甘情愿为元帅效力的,只是嫂子有些特殊,可是大哥对嫂子也是挺好的,就是有的时候……啊,越来越想不明白,还是看到大哥自己问问。      夜晚,月亮悬于正空。   马车中,白宛人睁开了眼睛,手附在脸上,却有些湿润。白宛儿,你明知道韦落恨你、愿你,这么做也是情理之中,为何还这么看不开呢?能够在韦落的手掌中生存下去就够了,何必还想那些有的没的。   脸埋在锦被里,一夜无眠。       ☆、32.一念之差的温柔   京中,孙侍郎被兵马大元帅韦落参了一本,斥责他利用权限搜刮民脂民膏,并将证据送往刑部。刑部秘密审问,证据确凿,按律当斩。圣上已下旨将其不日问斩。   一时间激起千层浪。百官也能看出,不只表面那么简单,孙侍郎是两朝老臣,先皇在世时就已经坐在这个位置,若不是有重要的缘由,即使一向没有政绩,或只是个糊涂官,当今圣上也不会把他处以极刑。   这本就是一笔糊涂账,京中的官员,反而被在外的元帅弹劾。只是朝中为官,不该知道的要知道,不该问就不能问。少了一个侍郎,马上就会有新的,真正让百官关注的是韦落的奏折。   韦落远离京城,一本奏章送上来,就能让皇帝斩了一个侍郎,哪个皇帝不担心功高震主,韦落是真的得到皇帝完全的信任,还是已经有了威胁皇室的把柄?人人自危,这个时候没人敢去揭韦落的逆鳞,手握兵权的元帅,皇家的郡马,哪个身份都不是能够轻易撼动的。      京中变化都是后话,韦落此时正在前往崖剌城的路上。   早就发现边远军中出现异动,暗中派人监视,借此揪出幕后主谋,可是还没等自己动手,派给白梧的军粮就被劫走,韦落这才决定亲自走一趟,咬上饵的鱼并不大,但是他不会给那些人鱼死网破的机会。   放出白宛儿携有密旨的消息,果然好用。劫匪佯装攻击军粮,他领着军士应战,对手武功不错,看得出是行走于江湖的杀手,只是对付他的都是些善于缠斗的,一有危险马上退去,很明显劫粮只不过是拖延时间,厉害的打手现在都在跟着白宛儿那头。   派出的暗卫早在白宛儿撤出时就跟上了,暗卫的本领心里清楚,对付那几个贼人不在话下,但是让他真正感兴趣的是幕后之人,他很想看看,到底是谁给这样明目张胆的挑衅。   接近于天明,暗卫押了几个活口回来,面生,不像是军中人士。索性就交给手下去审问,没有太过在意,料想这些马前卒知道的有限。青月还未回来,看来他的计策成功了。   早在开始,他就盯上了劫匪中的首领,授意青月记住那人的身形。暗卫拦截攻击白宛儿一伙人时,青月动手将那首领打个半死,隐于暗处,等待循迹跟踪。   待其他暗卫走后,果然看见首领爬起来,趔趄走向树林。暗道元帅英明,跟到一个山洞前,首领进去取了一只信鸽,青月把信鸽和首领一起带了回来。   韦落展开绑在信鸽腿上的短信,冷笑几声,原来是孙侍郎。先皇在世时,孙侍郎就与白梧父亲白桦有隙,白梧在朝中时,他也多次使绊,不过都被白梧化解,没想到这时候想出了这个蠢主意。你动白梧我坐享其成,但是你要是动我天楚的基业,我韦落就叫你粉身碎骨。   写封奏折,连带着那条短信,让青月快马送往京城,亲手交给皇上,另让几个暗卫押送着劫匪和杀手返京。   骑上马,韦落拍拍黑风的脑袋,黑风撒开腿向前奔去。      日落时分,粮食已经集结完毕,足够白梧军士三个月所用。韦落传令,全军停下休整,预计明天这个时候就能到达崖剌城下。   青月不在,紫月负责守卫。周围无人,紫月走进韦落行帐。韦落正在看着边境形式战况,感觉有人进来,抬头询问:“有事?”   紫月犹豫一下。   “夫人……”   站起身来,韦落细看紫月的神情,冷清的脸上多了几分担忧,让这本来就美丽的女子多了些人间烟火。紫月是他行军途中救下的,交予青月习武,成为自己的暗卫,一直忠心耿耿执行命令。只是生的太过貌美,反而成了负担,冷漠就变成了保护色,看出青月对她有意,却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一直以为紫月只有接受命令时坚决的表情,从未想到,有一天竟会因为一个人而露出这种神情。半晌,叹了口气。   “宛儿由齐锦护卫不会有事,我交给你的任务,你觉得难做,我就收回。”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除了白家,韦落从来就没有想过难为过谁,更不用说自己的部下。   “紫月成为暗卫之日起就誓死效忠元帅。”紫月单膝跪在地上,低下头。   摇摇头,让紫月退下。喃喃道:白宛儿,你何德何能?韦落靠在椅子上,摩挲着下巴。事情第一天就该结束,原计划是当晚就和白宛儿等人汇合,护送军粮前往崖剌城,可齐锦又带着几人向深山走去。   齐锦素来沉着冷静,在暗卫之中也是佼佼者,与张春那种军营中的人不同,齐锦武艺头脑都毋庸置疑。他的心思自己怎么不知,又是白宛儿,怎么就那么多人为她动恻隐之心,看不惯她明明尽在掌握之中却又表现的楚楚可怜博取同情。白宛儿,她到底有什么手段?皇帝保她,江湖中人保她,现在连自己的护卫也会为她说话。   互相利用的关系,说穿了还有什么可掩饰的?不过没有白宛儿在也好,这几天借机密访几个地方军队,青州是前线的大后方。青州乱,前线必乱。孙侍郎的触手伸到了这里,不知是否还有其他势力,必须亲自确定这里没有隐患。   参孙侍郎的本子送往京城,皇帝最恨背信弃义之人,想来他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只是孙侍郎着实无能,怎么有胆量派人劫持军粮?背后的水还是很深,是快刀斩乱麻,还是顺藤摸瓜?不知皇上会如何决断。   走出行营,月光下树影斑驳,高耸的树木将枝叶伸向天际,看不见色彩的夜空,只有明与暗的变换。夜晚微风阵阵,吹散了一天的疲惫,可是心却还是没有着落。翻过下一座山就到了崖剌城,不出意外的话,齐锦应该会在那山上与自己汇合,白宛儿也会在那,看到军粮未少,会高兴的吧。   往前走上一步,踏上了一截树枝。韦落背着手,脚尖用力,将树枝碾的粉碎。      白宛儿揉揉鼻尖,阳光渗进几缕,太阳穴还是有些疼,昨晚也是多喝了几杯,再加上早上才睡下,头有些晕晕的。撩开车帘,一匹毛色纯亮的黑马冲着她不满地打着响鼻,白宛儿用手挡住一部分阳光,原来是黑风,看来韦落也到了。   醉过、哭过,那就算了吧,想的明白,不要陷进去就好。挠挠头,轻巧地跳下马车。黑风旁边,齐锦低着头正和韦落说些什么,白宛儿大模大样地从他们身边走过,抬手打招呼:“齐锦,早。”   溜溜达达,向大良要了些水洗脸,偷偷一数,军粮又多了好多,看来其他运粮的队伍也到了,不知道原先被劫去的找到没有。一捧冷水泼在脸上,想那些干什么,反正也是充公了,韦落才不会给大哥多拨粮的。   洗漱完,食物的香气勾起了肚里的馋虫,身形顺着香味飘走了,完全没有察觉有道目光一直跟着自己。   韦落盯着白宛儿,发现自己完全被忽视了,一肚子的恼火。早起行军,中午时分才看到齐锦留下的记号,本想看看白宛儿恼怒的样子,没想到这妮子,一直睡到这个时候,和齐锦打招呼,又和别人拉拉扯扯,到底把他当成了什么?      喝了一碗粥,又吃了些小良烤的干粮,总算恢复了些力气。白宛儿这才抬起头,眯着眼睛问:“元帅在这站了好久,可有事情?”   元帅?韦落胸口有些闷。白宛儿咽下最后一口干粮,眼睛眯缝着扫了一眼站在自己旁边的韦落。   “元帅没有事情的话,宛儿就走了,反正你有任务也会告诉齐锦的。”   从来都不怕这种激将法,奚落的话最后就只剩下“齐锦”两个字,也就是这两个字在他的心口捏了一把。   行动早于思考这种事情对于韦落来说是不常见的,只是当反应过来时,韦落眼前只有白宛儿的唇,淡淡的粉,嘴边还有点刚刚喝的米粥。拖住白宛儿的脑袋一点点靠近,对着那点诱人的芳香吻下,霸道的侵入内部,宣告着自己的所属权。   白宛儿瞪大眼睛,韦落的脸放大到了极限,嘴里麻麻的,微微的痛感,心里像打鼓一样,连呼吸都忘记了。   一吻纠缠到所有人都愣住,又都自觉地各干各的,韦落才放开白宛儿,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坏笑地看着白宛儿发呆,水嫩嫩的感觉,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她,浅尝辄止罢了,没想到一下子就上瘾了。手指点在唇上,还残留着自己的温度,想起白宛儿那个艳绝天楚的母亲,突然对这种明丽感到厌恶。   她是有那种资本,两年前的那次,白宛儿说的对,只有实力足够,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而不惧怕失去。   手滑到白宛儿的脖子上,微微用力。这个女人呆在自己身边不过是因为现在她的羽翼不过丰满。留着她,看她一点点的屈服,让她再也不敢拿着手中的筹码威胁自己。现在这种游戏,有着时间,聪明而又笨拙的女人,他不介意多玩一玩。但是,倘若有一天她跑在别人身边,自己不介意折断她的翅膀,断了她所有的念想。 ☆、33.顶级流氓   被韦落当众强吻,忘了挣扎,失了神志。嘴唇有点肿,脸上烫烫的,白宛儿彻底的呆住,韦落一向对她厌恶,“侍寝”有段时间了,韦落也从来没有这样吻过她。何况在外面,他都是做出自己赖上他的姿态,怎么今天这样的肆无忌惮?   仔细描摹,韦落颧骨很高,眼睛细长,脸上棱角分明,嘴唇略有些薄,更加显示出一种英气。心不由自主地跳动,白宛儿觉得自己糊涂了。人都会有梦,只是有时太不实际,就被剥夺了做梦的权利,一旦有点机会,多少理智也阻挡不了那一分的幻想。   被逐京城之后,也想过也许有一天,事情都平淡了,自己可以有个安定的家,一个爱着自己的人,一个茅草屋子,几个时常走动的几个朋友。   脖子上微微疼痛,迷茫瞬间又变成了清醒,原来……韦落是动了杀心,自己还在幻想什么?掰下韦落的大手,呼吸通畅了一些。   “元帅,我的命你随时可以取去,只是莫要忘了皇上手中的卷轴。”   韦落重重地哼了一声,拂袖离开。白宛儿挪动脚步,回到马车上。手摸着脖子,然后点到自己的唇上,一滴晶莹落下,明知韦落最厌恶的就是被人威胁,却还是这样口不择言。倔强到底是为了什么?那可怜的自尊吗?早就舍弃了的东西,现在又何苦追寻。白宛儿啊白宛儿,见招拆招就好,何苦惹那些是非?      崖剌城是天楚边境最后的一个城池,白梧的军营就驻扎在城外三十里的地方。   众人进城,白宛儿在马车中百无聊赖。自从再一次激怒韦落后,关系又恢复到了在韦府的时候,抹去路途中的温存、算计、担心、记恨这些记忆,这样日子才能好过一些。韦落,还是那个嚣张的混蛋,而她仍旧是那个不知世事、自作聪明的白宛儿。两个人都自觉翻过了那一页,那里虽然有过欢乐,却承载不住太多的悲伤。   挑开帘子往外望去,韦落骑着黑风在前面引路。人是白的,马是黑的,分明的颜色合在一起,人和马一样嚣张,怎么那么多人说韦落性子温良?一个性子温润的人会让敌人闻风丧胆?传闻,大多都是不可靠的。韦落适合一身黑衣,令人发自心底的畏惧,那才是他的本性。   张春仍旧驾着马车,从昨日开始就没有看到齐锦,想起韦落看见齐锦受伤时那表情,像是被人动了心肝宝贝似的。也是,他的兄弟都是宝,她白宛儿就是根草,估计齐锦这块宝让韦落那个小气的主子藏起来了。   从今晨开始,粮队就一点点减小,白宛儿并不担心,可以看出这是将粮食囤积到秘密地点了,大规模运粮怕暴露路线,韦落这狐狸当然不希望节外生枝,他军事才能在自家兄长之上,若是这点事情也想不到,还当什么兵马大元帅。   脖子上一圈红印,只能用领子衣服遮住,白宛儿心中腹诽:“小人,坏蛋,乘人之危,没见过比他更混蛋的,是鸡蛋鸭蛋……所有蛋的亲戚……”   耳根子发热,韦落猛的回头,冷眉一扫,白宛儿正好在嘟囔着韦落的坏话,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乖乖地闭嘴,放下帘子,透过马车旁的小窗子看外面。      崖剌城比想象中的要繁华很多,一条宽敞大道直通南北两个城门,大道旁小贩沿街叫卖,卖些实用粗糙的物件,不时有人上去一番讨价还价。行人大多随身携带武器,男人大多长的彪悍,女人也不像京中女子那样柔弱。   白宛儿对崖剌城有一些了解,崖剌城是当年白桦将军从蛮部夺回来的,现在城中还大多沿袭着当年长公主项燕儿定下的规矩。出于好奇,早些年白宛儿也央求过张随便带自己来这里。   崖剌城政务平时由当地府衙管理,战时就由军队接手。有权有钱的人不会在这不知什么时候会被偷袭的城池定居,崖剌城的百姓大多是被放逐之人,或是他们的子女。天楚有令祸不及三代,罪人的后代可靠战功离开放逐之地,儿子当兵,老子也愿守在这崖剌城。   对于外敌,崖剌城就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全城皆兵,有战事时男人都能拿起武器,强悍点的女人也能直接上阵杀敌,老弱在城中防守、擂鼓助威。现在白梧军中也有不少士兵出自崖剌城。   崖剌城也是不少人的避难之所,虽说有时会受到蛮部骚扰,但是全城都没有软脾气的人,不是一等一的恶霸,没有人能在这崖剌城横着走。贿赂官府也没有用处,朝廷不知派了多少人暗中盯着蛮部,有一点小动作也会被神不知鬼不觉地传上京城,哪个贪官愿意在这种地方?同样的道理,清官在这也呆不长久。   所以,崖剌城一直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倒也安稳,驻军定时组织演练,百姓一面习武,一面生活,日子过得也算可以。盛世之中隐藏着动乱的隐患,混乱之中也会有些许的安宁。      安排好运粮的士兵,韦落率领嫡系,径直来到城中的将军府。将军府还是二十多年前初平蛮部,皇帝下旨建造的,后来白桦、项燕儿回朝,将军府也就闲置下来,若有朝廷派来的人,就会住在那里。   将军府挨着城门,为将者,善于防患于未然,一点风吹草动都要了然于胸。韦落研究过将军府的选址,不得不说白桦也并非世人所说的只是个莽夫,战场瞬息万变,将军需要当机立断,当年打败蛮部,纵然有项燕儿帮忙,也不能否认白桦确实是个将才。   将黑风交给手下,马车停在门口,有些好奇白宛儿看到这里会有什么反应,示意张春不要出声,从缝隙中望进去,白宛儿搂着被睡得正香。   顺手揪下碍事的帘子,钻进马车,白宛儿还在睡着。韦落挑起嘴角,手指滑过白宛儿的脸颊,滑滑嫩嫩,忍不住,唇也就落了上去。白宛儿哼哼两下,转身继续睡,嘴上的嫩豆腐跑了,韦落可不是那种吃不着就看着的人,大手一上,搬过白宛儿的脑袋,对准那点艳红,深深地吻了下去。   一吻缠绵的让白宛儿有些窒息,脸由粉变红,接着是脖子。韦落像大狗似的蹭来蹭去,不时还咬上一口,白宛儿赶紧推开。笑话,帘子都没了,难道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被吃干抹净。   韦落紧盯着白宛儿的唇,眼睛移不开了,略带抱怨嗔怒道:“宛儿,你怎么舍得醒来?”   “不醒就让你为所欲为?”白宛儿护住领口。   “我以为宛儿装睡就是等着为夫的,想来这些天也有些冷落宛儿了。”   被噎了一下,白宛儿暗地里磨牙,韦落的伶牙俐齿到底像谁呢?还有这无耻的劲儿,啧啧,还真是奇才。   看着白宛儿吃瘪,韦落心情大好,大笑着走下马车。白宛儿脸通红,娇羞地骂着:“流氓,走了还不忘摸我。”   韦落的身影渐渐隐入将军府门,白宛儿脸上的羞涩也不见了。韦落,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越来越不清楚了,昨晚还想着杀她,今天又若无其事地占着便宜,他到底想要什么?或许活在猜测之中,才更适合他们这种人。   拐入府门的一瞬,白宛儿脸色的变化落入韦落眼中,手一下子攥紧,只是看着那抹红润还未消失,韦落眼中闪出几丝柔和。   风轻轻吹过,盛夏的余韵就要融化在秋的怀中,几片绿色的叶子掉了下来,是不经意间舍弃了自己的归属,还是只是庸人自扰?谁也说不清楚……      晚饭是在将军府用的,白宛儿吃的很满意,是小良的手艺。小良不会是韦落的御用厨师吧,没看出来,这打仗的人还挺会享受的。到了一个地方,就一个要吃这个地方的特产。桌上的一样东西让白宛儿很感兴趣,一片大叶子包着的白色糯米团子,糯米皮很薄,隐约能看见里面还有馅。   伸出去的筷子被半路多出来的一双打断了,不用看都知道,这桌子上还有谁那么无聊打自己的筷子。眼看着自己相中的进了韦落的嘴,白宛儿努力说服自己那个东西一定不好吃,可惜眼睛还是扫到韦落有滋有味地嚼着。   寻找下一个猎物,没想到自己碗里竟多了一双筷子——韦落给白宛儿夹了一个放在碗里。糯米团子白白净净,包裹的叶子散放出一种奇特的香味,白宛儿笑眯眯地吃着。   揉着吃撑了的肚子,白宛儿坦荡荡迎接着各方羡慕目光,心里使劲地骂韦落那只会找麻烦的妖怪。走到没人的地方,白宛儿抻着脖子喊:“紫月,紫月?”   紫月应声出现在白宛儿面前,白宛儿满意地咂咂嘴,紫月回来了,看来这回韦落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了。   “月月啊,扶我去休息呗。”   紫月撇嘴,唤自己出来就是为了扶她白大小姐回屋?   “夫人,元帅在府上,我不便扶您。”   点点头,也是,让韦妖怪看见自己这么使唤他的暗卫,吃不了兜着走的还是自己。   “那月月,我房间在哪啊?”   紫月指了个方向,就又窜到屋顶上。白宛儿无不可惜地摇摇头,这么好的姑娘,怎么让韦落训练的就爱上房呢?果然不是一家亲,不进一家门。推开房间,靠里面一个很大的屏风,屏风后水气缭绕,白宛儿暗自感慨,有紫月在就是好,回来就有热水澡可洗。   “呜嗷嗷嗷……”一声惨叫直冲云霄。屋顶上的紫月腿一软险些掉了下去;小良一不小心把菜刀甩了出去,落在刚贡献了两个蛋的母鸡身边,母鸡顿时僵住;张春练剑本来好好的一个水中捞月,结果削去了自己的几根胡子;黑风倒是淡定,蹄子垂了几下地,表示这种事情司空见惯……   屋内,韦落倚着木桶,手揉着太阳穴,看着还在捧着肚子的白宛儿。白宛儿手抬起来,指着韦落,不断地抖。   “你……你没穿衣服……”   韦落挑眉,还真是没有重点……   “宛儿喜欢穿衣服洗澡,也是,每次我帮你洗,你都是穿着。”   流氓也有三六九等,韦落绝对是里面的极品,白宛儿就觉得脸上火烧的一样,“你怎么在这?”   韦落索性双手展开,坐在木桶里。   “我的房间,我不在这,在哪?”   心里把紫月骂了一百遍,陪笑道:“那您忙,我先出去了。”   撩起一串水珠射到白宛儿脸上。   “去哪?你的房间就在这。”   合十双手,白宛儿心中默念,紫月,我对不起你,是这妖怪的错。眼看韦落站起身,白宛儿赶紧转身,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了……   韦落披上一件单衣,来到白宛儿身后,一只手搭在白宛儿肩上,另一个握住白宛儿的腰身。身后温热的感觉,白宛儿回头,韦落身上还滴着水珠,白色的里衣沾上水,若隐若现。韦落常年练武,身上紧紧的,身材更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嗯?”韦落舔了下白宛儿的耳朵。   猛然一惊,要死了,自己刚才竟然在评判那个妖怪的身材。   “好看吗?”   好看个头,你个不穿衣服的流氓。白宛儿下定决心,成大事者绝对不能受美男计的诱惑。   韦落看着白宛儿脸上一幅幅的表情,有趣极了,只是不说话少了点乐趣,再加把火。   “宛儿这么盯着为夫看,是平时没有看够?”   瞪,瞪死他还能少一个祸害,平时什么时候看过,每次都被他……   韦落一把抱起白宛儿。   “那就说明我们还不够了解。”   白宛儿彻底傻了,自己心里话又说出来了,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34.又见美男   出崖剌城三十里就是白梧的军营。白宛儿终于摆脱了坐马车的命运,至于□是黑风、后面是韦落的现实,人生得意须尽欢,就暂时忽略掉吧。   军帐连连,一个蓝衣人站在军营前,白宛儿摸着下巴,满意地点点头,几年未见,大哥愈发英俊了。白宛儿脚上用力,就要用轻功飞过去,腰上一疼,软了下来,一下子压在了马脑袋上,黑风张嘴赏了她一口。   周围发出窃笑声。白宛儿从黑风嘴中拽出自己的衣袖,回头瞪韦落——你这是故意让我出丑。   挑眉——从让你看到男的就跑。   柳眉倒竖——那是我哥,我哥!   捻起白宛儿的一撮头发——不管。   抢回自己的头发——无聊。   ……   周围人就看着夫人趴在马脑袋上和元帅眉来眼去,赶紧把偷笑的嘴脸收回去,元帅真是被白宛儿迷住了,眉目传情,连话都不用说了,靠动作眼神就解决了。这要是在战场上,不用擂鼓摇旗,元帅一个眼神就是一个命令,那敌方将领根本就不会知道我军的部署……额,眼前浮现出战场上元帅眼神乱飘的场景……还好,只是想想。   白宛儿用手顺顺心口,手拿不回来,到韦落那狼爪里去了。白宛儿就觉得四处都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该死的东西,这要是哪天韦落偷懒不也得赖在自己头上,红颜谈不上,祸水是一定的了。   事已如此,白宛儿摆出自己最亲切的笑容,娇笑道:“相公,宛儿想下马,可以吗?”   相公?这声音有点太甜了,比吴嫣说话还像撒娇,不过听起来还是挺顺耳的。握紧白宛儿的手,轻轻一声:“好。”   一个“好”字能将人带入云端,飘上几圈。下了马,白宛儿还云里雾里回味着那个“好”字。被韦落拉着走了几步,才想起来自己是被韦落抱下来的,咬牙,祸水啊祸水,一个男人声音那么好听干嘛。      白梧远远看见黑马上的少女,自家妹子也长那么大了,小时候还是小小软软的一团呢。可是看到韦落与宛儿的互动,白梧脸越来越黑。   “大哥。”白宛儿把韦落握着的手背到后面,笑眯眯地喊道。   没等白梧说话,韦落上前一步,搂住白宛儿的腰,对白梧略点下头。   “白将军。”   趁着大哥的注意力在韦落身上,狠狠剜了韦落一眼,回过头来,又笑嘻嘻地挎住韦落的胳膊。   白梧嘴张开又合上了,想说什么还是没有说出来,引着一行人向军营走去。      应韦落的要求,白梧给韦落和白宛儿安排了一个营帐,将两人带到地方,就去忙了。   甩开韦落的胳膊,白宛儿气呼呼地坐在垫子上,韦落靠上去,又捏了一把白宛儿的腰,入手真是不错,看起来细细的,摸起来还挺有肉感。白宛儿更气了,拍开韦落的狼手,指着他的鼻子。   “你……你,大庭广众的……”   皱眉,思索着白宛儿说的话到底是指什么。   “你在军营前干嘛那样?”看韦落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白宛儿恨不得把手指头戳到韦落的脑袋上。   “哦……”韦落拖着长音。   鬼才信韦落刚才不是故意的,白宛儿一扭身,和这种流氓说话都不安全。韦落揪住白宛儿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指,舌尖轻舔。   “不是宛儿昨夜那样求我,让我在你大哥面前跟你夫妻和睦,还说我答应了就随我怎样。”   咬着嘴唇,白宛儿脸一点点地红透了,手也抖来抖去。韦落看的有趣,索性俯□子,嘴滑过白宛儿的唇。白宛儿脑袋轰的一声,不知道是想起了昨晚羞的,还是被韦落气的,感觉自己有些晕乎乎的。   昨晚都这样那样的,她能把要求说出来就不错了,韦落就是个强盗,趁火打劫。人都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韦落就是个十足的小人,什么英明神武的大元帅,那是没看到他的本质……看韦落那个善变的样子,说不定他不但是个小人,还是个女人,哈哈哈,改天一定要告诉紫月,你们元帅体内还住着个女人……   白宛儿越想越开心,不知不觉间笑的越来越邪恶。有人碰自己,白宛儿甩开捣乱的手,自己想的正开心呢——韦落内在是个女人。   “我是不是女人,你还不知道吗?看来昨晚你也没了解我。”   白宛儿脸由红到白,又由白到红,惨了,彻底惨了,这话怎么能说出来。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白宛儿脑中闪出懒猫讨食的画面,尽力模仿,眼睛一眨一眨的,摆出最无辜的脸。全套表情还没有做完,天旋地转,白宛儿能看到营帐顶端,然后是韦落可恨的大脸。   “你要干什么?”推着韦落,艰难地发问。   “不干什么,别的男人用眼睛勾引你,我要补回来。”韦落向来行动派,嘴不闲着,手脚齐用。   她冤啊,谁有她冤啊,那是她大哥……还有什么勾引啊,那明明是大哥给自己眼神告诉自己甩掉韦落再去找他……白宛儿赶紧捂上嘴,幸好这话没说出去,只是没有了手的阻挡,一下子领地尽失,衣服都到了韦落的手中。      一盏茶的功夫,白宛儿就跑出来了,还好光天化日之下,韦落只是动动手脚,吓唬吓唬她,到没真做什么。踢飞一块小石头,真是吃亏,韦落那个混蛋把自己衣服扒了,又穿上,还说什么这里人多,要找个僻静的地方……这路上怎么没听过他要找个僻静的地方?总有一天,我白宛儿要扒了那混蛋的衣服,看他怎么嚣张……扇了自己一巴掌,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都怪韦落。   追上那块石头,又踢了一下,石头滚出好远,她怎样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韦落就是个混蛋。在心里把韦落骂了几遍,舒坦多了,白宛儿蹦蹦跳跳地去找大哥。      帅帐之中,白梧拿着探子回报的密信发呆。京中的消息自己都有知道,听到韦落接宛儿回京,确实有些惊讶,可是自家妹子应该不会做亏待自己的事情,所以留下了张随便和沐惜,写封家书探探宛儿口风。   听到宛儿失踪的消息,白梧第一次感觉自己如此无力,七尺男儿保护不了重要的人,那时候多么想回到京城。无奈,蛮部缠的厉害,连张随便和沐惜都派上战场,自己这个主帅更不能离开。   宛儿就嫁给了韦落,白梧一直不明白宛儿的心意,以前家中的事情母亲懒得管,就是妹妹做主,自己也一直习惯了妹妹做的都是对的,只有妹妹欺负别人的份,可是白宛儿今年也不过十七岁而已。   白宛儿离开的时候对他说过,哥哥是个将才,有皇帝保护,不会有人害到哥哥,只是切不可与韦落相斗。几年的时间,白梧看见白宛儿的话一句句应验,害自己的都被皇帝挡了过去,而韦落也一改儿时的稚气,渐渐成了朝中不可撼动的人物。可就算这样,若是宛儿过的不好,我白梧就算豁出这条性命又如何?   直到白宛儿出现在帅帐门口,白梧还是呆呆地盯着手中的密信。白宛儿巧笑着:“大哥,你这密信可要掉到军营外面去喽。”   “小调皮,又开大哥的玩笑。”白梧将密信折好,揣入怀中。   轰走白梧,白宛儿不客气地坐在椅子上,一件件翻着书案上的物件,看到有趣的就多看几眼。把最后一件看完,白宛儿重重地叹了口气,人家兄妹多日未见,看到了还不是欣喜异常,再加上问长问短,怎么自家大哥就这么木讷。   白宛儿站起身,踮起脚尖,勾住白梧肩膀,坏笑道:“大哥,嫂子呢?不会被你藏起来了吧,也是,这军营都是狼。”   白梧脸一红,小声辩解:“军中,危险。”   呆子大哥终于说话了,白宛儿收收玩笑的心神。   “大哥,军粮的事情解决了,韦落这一趟就是因为这军粮的事情,只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来这,你行事要小心。”   “宛儿,你可是喜欢他?”   没头没尾的一句问话,白宛儿却听懂了。看着自己大哥的样貌,从她记事开始,就没少找上门来给大哥定娃娃亲的,这么些年,勾心斗角,虽说有皇上的帮衬,大哥自己也扛了不少,怎么现在看起来就这么呆呢?   抿抿嘴,说道:“说不上喜欢,凑合着过呗。”   “那……那京城中传的那件事,是真的?”扳过白宛儿的肩膀,看着妹子的眼睛,纵然有些不忍,还是要看到真相。   “嗯……是真的,所以韦落肯娶我,我就嫁他。”白宛儿仰着头,一脸的幸福,眼中有一瞬间的暗淡,很快就融化不见。   “宛儿,那件事跟韦落有关?你是真心的?”白梧手上用劲,白宛儿这种表情他看的多了。   卸下脸上的虚伪,这些对自家人没用,眉头微皱,肩膀有些痛。   “没有关系的,传的那么广和韦落也许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这件事说什么也是他吃亏。放心,该做的我当年都做了,这些年都是为自己活着,韦落……他是个好人,也是个可怜人。”最后的一句,连白宛儿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真心,还是仅仅是个安慰。      入夜,白宛儿坐在篝火旁,看着军营里巡营的兵士,白天的事情有些记不得了,哥哥一副要哭了的样子。真丢人,像小时候一样,一被自己欺负就是那副表情。   为何会说韦落是个好人呢?明明连韦落本人都说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多加一章~ ☆、35.两虎相争   呆在军营里也没什么好玩的,这里虽说是大哥的地盘,可是韦落官职最大,军营里谁敢凑热闹给韦大恶人添乱?白宛儿在白梧的帅帐前捅蚂蚁、挖坑……军营就是这样,什么动物都没有,只能找找蚂蚁的晦气。      想了一晚上,白梧还是决定找个时间去和自家娘子商量一下,毕竟女人的事还是女人清楚些。早上一睁眼,就看见妹子蹲在门口,把守门士兵的地方都占了。   整个上午,每个进出军营的人都会瞄上一眼,然后匆匆逃走。白梧忘记了,白宛儿就是个没事找事、受不了无聊的人,不知道她这样挖下去,会不会把自己的营帐也拆了。   今天以各种各样理由来主帅帐的人越来越多,一点小事也让请将军定夺。赶走了几个参军,白梧顿悟了,这事自家妹子的功劳——大家都想看看韦元帅的妻子、白将军的妹妹是何等“惊世骇俗”。   白将军走出帐外,看一眼,默默退了回来。白宛儿正拿着他的茶杯,往地上倒水,和出了一个小泥堆,然后拿了根木条,蘸上一点,堆在地上……那个窝已经初具规模。      午饭的时候,白梧差小校把饭菜送进营帐,白宛儿闻到饭菜香,扔了手中美名为燕子窝的东西,刚要进入营帐,就被韦落抓住了。   “白宛儿,你做了什么?”韦落提着白宛儿的后衣领。   白宛儿脚尖蹭蹭地,找找脚踏实地的感觉,缩缩脖子,嘴里含糊着说:“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韦落恨不得把白宛儿吞了。   “就是,就是半夜踢你几下……”白宛儿咽咽吐沫。   韦落的脸更黑了。   “这么说,以前你踢我都是故意的?”难怪一个大姑娘还有半夜踢人的习惯。   白宛儿吐吐舌头,难道韦落不是因为这件事?可是没干什么好事啊,给韦落使坏就是好事,真的没干什么好事。   “那我早上在镜湖边沐浴,衣服哪去了?”周围一片吸气声。   “洗了。”言简意赅。   “旧衣服洗了,新衣服也洗了?”韦落放下白宛儿,腾出手来握在宝剑上。   “是滴。”白宛儿眼中流光闪烁,一副我很勤劳、快夸奖我的样子。   刷,寒光一闪,韦落宝剑出鞘。   “哇,哥救命……”众人作鸟兽散。   白梧本能地护住自家妹子。   “那元帅现在才过来是因为没有衣服?”直爽的人说话向来不会多加考虑。   “噗!”   “噗!”   “噗!”   ……   此起彼伏。   白梧将军出身,战场传令,第一就是声音要大。这一嗓子出去,没来的、走掉的人都听到了韦元帅洗完澡没有衣服,缩在镜湖边一直到中午。想象一下那诡异的场景,没控制住,吃饭的喷饭,没吃饭的喷口水。   胆小的跑了,不怕死的还在观望。没有衣服,元帅是光着运用着绝世神功跑出来的,还是堂堂正正走出来的?没准是拦住人说:“兄台,衣服借用一下。”不怕死者暗暗握拳,一定要知道元帅是怎么出来的。   脸色各异,韦落擒着剑,琢磨着如果把主帅一起砍了会有什么后果。   白宛儿也觉得不妙,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家大哥还有这样口才,果然是玉不琢不成器。不过看韦落有发飙的迹象,以前再怎么样,也没有拔剑的时候,可别一下子把持不住,误伤无辜,自尽可以,伤了花花草草就不好了。   猫在白梧后面,碰碰大哥胳膊,小声道:“哥,你妹夫太可怕了,你要帮我的。”   白梧点点头,也把剑拔了出来。   军营一下子沸腾了,治军重在赏罚有度,大敌当前,娱乐活动少的很,怎么刚有兄弟传来消息韦帅夫人调戏元帅,又出现了将军元帅拔剑对峙?无论是为军队考虑,还是仅仅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除了当值的眼巴巴外,其他人都跑到了帅帐前。   结果……热闹没有看成。   跑的慢的问:“老兄,发生什么了?”   跑的快的:“将军拿着剑傻站着呢。”   不怕死的:“元帅和将军的剑刚一碰上,夫人跑了,然后元帅也跑了……”   收起佩剑,白梧挠挠头,韦落和宛儿是找自己玩来的?      使出吃奶的劲往前跑,白宛儿气喘嘘嘘,以前被老头子逼着学功夫时也没这么卖力气过。韦落在后面穷追不舍。目测一下和韦落的距离,白宛儿舒了口气,自己的保命功夫还是不错的,扭着头向后喊:“元帅,你要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   宝剑一抖,韦落恨得牙痒痒。不是故意的?踢他下床,拿走他的衣服……新账旧账一起算,白宛儿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货,今天一定要让她知道韦落两个字不是好写的。   跃过军营,很快就到了林子边,白宛儿瞄瞄地形,准备先进树林再迂回军营。美美的打算成了泡影,韦落突然加速,几步就赶上了她。被韦落扛着往密林深处走的白宛儿叫苦不迭,韦落这家伙就不带吃亏的,在军营里追着她跑,那是告诉别人是白宛儿让他恼羞成怒的,而且也让别人摸不清他的功夫,到了没人地方,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眼看离军营越来越远,白宛儿扯着嗓子:“韦落,你这猪,扮猪吃老虎的猪……”   哐的一声,白宛儿就被撇在了地上,韦落挑起白宛儿的下巴。   “宛儿,这个地方够偏僻,高兴吗?为夫很满意。”   眼前一黑,该死的记性怎么那么好……      找出一张纸,白宛儿趴在毯子上一遍一遍的画着。韦落刚从外面回来,就看见白宛儿身上搭着条被子,光着脚,拿着毛笔恶狠狠地往纸上戳,一闪身。白宛儿就觉得眼前一晃,笔戳到了毯子上,抬头。   一声惨叫,白宛儿缩进被子里,抱住脑袋。韦落已经出现了狰狞的表情,大大小小布满磨痕的纸上写着两个大字——韦落。把纸搓成一团,丢到角落里,韦落抓住白宛儿的脚,倒提起来。白宛儿就觉得晃晃悠悠的,眼前就变成鞋了,不管韦落说什么,白宛儿只管点头,她才不要惹火那个流氓,不然一天出就不了门呢。就是倒挂的姿势,点起头来,脖子很酸。   终于等到韦落训斥完,白宛儿发现看人的头比看脚感觉好多了。韦落眼睛一扫,白宛儿还记得自己为什么倒挂,为什么点头,狗腿地倒上杯清茶,端到韦落旁边,出声:“元帅……”   “嗯?”韦落有些不满。   顶头上司不满意,端茶倒水的一定要注意,马上改正,从善如流,温柔婉转:“相公,喝茶。”      军营中,又出现了一道奇景,昨天你追我打的元帅和夫人终于出现了,只是元帅大步往前走,夫人一脸娇羞小媳妇状拽着元帅袖子小步跟着。   一个士兵碰碰边上的人,问:“这什么情况?”   边上的人正好就是不怕死的那个,手里热乎乎的八卦不说出去不好,四下望望,咬着对方耳朵:“我告诉你啊,昨天我亲眼看见,元帅抱着夫人回来的……嘿嘿,夫人还睡着呢。”   人兴奋的时候,声音就会放大;人小声说话的时候,就总以为别人听不到。白宛儿盯着小声说话的人,心中暗道:你死定了。      帅帐之中,白梧眉头紧锁,白宛儿的事已成定局,再加上看到几日来妹子和元帅的互动,事情不急于处理,还可以放上一放。蛮部的行动有些奇怪,前些日子强攻猛打,可自从军粮第一次被劫之后就偃旗息鼓,蛮部一向尚勇,这种相持的打法不知是何用意。   随着韦落进入帅帐,就看到自家大哥一只手托着脑袋,歪着头看着一份军情。有些泄气,从小就告诉大哥一举一动都要有气势,就算没那种英雄气概,也可以学学面瘫啊,父亲、暗影,哪个不是好榜样?为何偏要摆这么小家碧玉的姿势,这要是以后领兵打仗,让士兵看见成何体统。看着门口的守卫淡然的样子,失败啊,看来大哥这个样子已经深入人心了。   “大哥。”出声提醒,不满的情绪寓于其中。   白梧身上一绷,一直烦着蛮部的事,知道韦落和宛儿进来了。看见韦落烦,自家妹子不用客气,所以也没有起身。可是白宛儿这一声大哥,让他想起来了以前若是让妹子发现自己行不直,坐不正,那些手段……啧啧。   一声轻咳。兄妹二人同时扭头,韦落端起茶杯掩住嘴角的轻笑,传言果然不可信。人说白梧年少却也是个善于谋算的主,不然怎么能这么多年躲开那么多的绊子,又年少英雄,英俊爽朗……   看白宛儿先是咬牙切齿,又鬼鬼祟祟,后来干脆就扁着嘴、转头,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再看那哥哥先是美人卧,然后一下子坐直了,还掩耳盗铃的一点点地调整姿势。现在四只大眼睛一齐瞪自己,像极了自己练功夫时追的麻雀,天然呆啊。   “宛儿,你不是有事情要与白将军说吗?”   啊?白宛儿懵了,看向大哥,眨眨眼——你有事情啊?   白梧活动下手臂——不是你有事吗?   四只眼睛又甩向了韦落。韦落把白宛儿揽过来,手搭在白宛儿的腰上,上下摸摸,选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慢悠悠地开口:“我是来说蛮部的事情的。”   白梧了然地点点头。   “元帅,不如同我去前面说吧,那边能看到蛮部的营寨。再说宛儿在这也不方便。”   “也好。”韦落放开白宛儿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韦落走远,白梧拉过自家妹子,低语道:“宛儿,你跟着韦元帅也挺好,我看元帅对你是真心的。”      帅帐只剩下白宛儿一人,咣当一声,白宛儿踹在书案上。哪个眼睛看到韦落对自己好了?怕大哥找韦落晦气,惹麻烦上身,这呆子还真当真了?怎么,我就是那个顽劣的女人,他韦落是情圣?   真想抱着大嫂大哭一场,大嫂,你跟了大哥真不容易…… ☆、36.入戏   镜湖边,天边几朵云彩,轻轻浅浅,卷成一团飘游到远方,描摹不出它的形状,淡蓝色的背影上点缀上丝丝白色,显得天空更加高远。大哥找韦落商量军情去了,白宛儿在帅帐里发完火,不觉间就走到了这。   看到镜湖时,就喜欢上了,谈不上什么执迷,只是喜欢呆在这儿。一个人,撇开世间的烦扰,安安静静的。   镜湖不大,顺着湖面能看到对岸,高耸的树木,不知立在那里多久,被多少人打扰了它们的清静,将一年年的岁月记在身体里,长实了,到头来心里什么都不曾放下。   托腮坐在湖边,湖水清澈的很,只是拉远目光,却什么都看不见,湖中波光闪闪,无风无人,湖面还是不得安宁。白宛儿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能看的清的却越来越模糊,不该想的却总要想个明白。   不知道韦落的心思,刚开始的时候,顺从或是挑衅,只不过想知道韦落想要什么。报仇?那时候嫁给韦落是她最好的选择,而韦落不管赢得了多少同情,还是吃亏的多。韦落害过她,放任过她,其实不如直接说出来,他要的,她给。   韦落是个霸道的人,单单站着,什么都不做,也不可能被人忽视。本来以为自己能看清人心,一路走来,韦落从未在乎过她,护着唐嫣,任唐嫣设计她,用她来做饵设圈套,可是,即使这样,心中为什么还有一丝期待?   摇摇头,露出了与年龄不符的疲惫。人生就是一台戏,入了戏就出不来,可是若是不入戏,过的永远是别人的生活。   有些人总是以为自己最好,天生丽质,蕙质兰心,即使她本人不承认,不经意之中也会把所有的人与她比较。傲慢,却总要用说辞来掩饰,可笑,偏偏本身又觉得自然得很。   从来不觉得自己美貌,紫月就比漂亮她很多,看过那么多俊男美女,自己真的不算什么。燕瘦环肥,韦落身边怎么会缺女人?在她之前,韦落一直未娶,也许只是因为多年前的事情。韦落父亲韦饶因为挑衅长公主而落得一家惨死,或许从那时起,他就厌恶女人。   从不相信自己是特殊的,对她好的人除了朋友就是敌人。   看的多了,就会发现有多么可笑。偏偏有的人喜欢将所有的过错归咎于别人,一遍一遍地讲着别人如何的心胸狭隘,如何的对不起自己。说别人愚蠢的,往往最呆笨的就是自己。每次遇到这种人,只想快快的摆脱掉,可这种人却要一次次的赖上来,因为她们觉得自己美貌,自己无错。   把脸埋在膝盖间,厌恶着那样的嘴脸,从未想过做那样的人。所以,一切她都记得,记得两年前泰山之上对韦落说的话,甚至清楚的记得韦府被血光笼罩之时那个孩子的眼睛。   其实,最恼的不是无情,无情者伤害的是别人,有心的人只能折磨自己。   这些年嘻嘻笑笑的过来了,被逼到绝境时,想着的都是怎样活下去,她做到了,活到了十七岁,看过了好些风景,认识了好多人。只是有的时候,也会想起,当初放弃了可好?   韦落盯上了大哥,她一直认为韦落是把天楚放在首位的人,即使恨着白家,也不会拿把朝廷当成赌注的筹码。可实际上,韦落得到了他父亲原来兵马大元帅的官衔,重振了韦府,他不需要去赌,因为他有那个实力。   白宛儿一向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以德报怨什么的从来都不会考虑,害过她的一定十倍奉还,对她好的哪怕所有人都说他是个恶人,她也会护着。留在韦落身边也只是想近距离监视,以免韦落拿自己的家人开刀,可不经意间,却总在他面前卸下伪装,知道韦落城府极深,却从来丈量不出它的深度。   怕自己入了戏,可是不入戏就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疼爱自己的父母走了,那时她就想着,不论天楚如何,一定要护着同样疼爱自己的哥哥,还有忠于白家的叔叔伯伯,不想让那些孩子和自己一样。   与韦落在一起有段时间了,时常吵吵闹闹,还总是被欺负,可是有时候三更醒来,看着韦落的眉角,没有那似有似无的嘲讽,真的有些惑人。平日里,总是防备着韦落,眼睛也自然追随着他,韦落大多的时间都是在戏弄她,看她出丑,可是偶然也会发现几抹好看的笑,那笑能进入人心……夜里他总是睡得安稳,有时候白宛儿也会产生幻觉,也许这就是个家。   事情越来越难以控制,韦落早已不像她印象中那个拿着礼物讨好的孩子。玩弄权术、玩弄人心,本来就是相通的。前一刻的暖日,后一刻的寒冬,白宛儿知道最不能相信的就是表象,所以看到的、听到的也不能全信,可是现在白宛儿连自己的心也不敢相信了。   韦落啊韦落,你到底要些什么?   良久,偶尔几声鸟鸣,还有拍打翅膀的声音。远处有马蹄声传来,白宛儿慢慢地抬头,一匹黑马,跑的极快。白宛儿赶紧站起来。马踏着湖水,急转弯停住,溅了白宛儿一身水。   水洒在身上,那抹神伤也被冲刷干净,擦了把脸上的水,白宛儿扯住黑风的耳朵,笑骂道:“坏蛋,又把看你的人甩了啊。”   黑风甩开白宛儿的手,兴奋地踏着蹄子,仰头嘶叫。白宛儿看着乐了,这马还真是嚣张,拽住黑风的脖子,骑了上去,黑风十分不愿意地扭头。   夹紧马肚,手持缰绳。   “黑风,去找你的主人。”   韦落,我陪着你走下去,你要什么,就拿去吧。      回到营帐已是傍晚。   大哥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对战事应该是有了主意,白宛儿也略感放心,自家大哥向来都是出人意料,你认为他好欺负的时候,反而会被反击的很惨;你觉得他精明,却实在看不出来他是装疯卖傻。   虽然有她与皇帝的约定,可是这么多年,大哥也是靠着他自己走到现在。尤其这次,蛮部是当初被父亲攻破,甘愿递上降表,十几年后又突然大举进犯,父亲刺死韦饶,朝中老臣心中知晓,如今蛮部又撕毁协议,大哥恐怕也会受到怀疑,可是能够领兵对抗蛮部,这绝不是皇帝一纸诏书那样简单。   满意地点点头,即使她真的无能为力了,大哥也会照顾好他自己。而且还有大嫂在,给大哥娶得这个媳妇真的不错。      整整一个下午,白梧和韦落商讨蛮部的事情,敲定下一步计划。听韦落说到蛮部太子令人上京借兵期间查到的情况,对于蛮部的举动就有了几分把握,早先探子回报,老蛮王恐怕早已不在,秘不发丧,大权由太子把持。这场战事定是那太子挑起,派使臣上京不过是掩人耳目。   和韦落谈起战事,是件愉悦的事情,韦落博学多才,脑子也活络,总能想起出人意料的点子。说完蛮部,就说起天楚边界总体的情况,不知不觉就到了晚饭时分,这才发现白宛儿不在。   等了一会,妹子回来,还是满眼算计、古灵精怪的样子,可是他总是觉得哪里不对。白梧摇摇头,拉着白宛儿进去,自己能做到的就是等宛儿自己说出来时,做好一个大哥该做的。      这几天太过清闲,那天晚上被韦落训斥了一顿,说什么拐跑了他的黑风,明明是黑风自己跑出来的……幸好随后韦落也没来找麻烦,大哥忙着部署,也没空搭理她。想去看看嫂子,大哥宝贝似的,说什么也不告诉自己他把嫂子藏哪了。   所以,这几天闲的无聊。   白宛儿溜溜达达跑去马厩找黑风,上回骑着黑风回来,这几天没事又去给黑风喂点草料,和黑风的关系也有所缓解。早该如此,她给黑风洗过澡,还被它咬过,让自己骑几圈干嘛那么小气。   一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一根一根数黑风的鬃毛,沿着镜湖边踱着步,白宛儿拍了下马的脑袋,伏在马耳朵上:“乖,黑黑,咱们去那边吧。”   黑风嫌恶地甩了白宛儿一个马眼,看着前面的树林,掉头就要往回走。白宛儿勒住缰绳。   “好黑风,你看,我们都在镜湖边遛好几圈了,说不定那边有好看的母马呢。”   黑风吐出气,向白宛儿呲牙。白宛儿讪讪地松开缰绳,眼睛一斜。   “什么宝马,连个树林都不敢去,还落日驹呢,怎么一胆小鬼?”   嗖的一声,黑风就窜出去了,白宛儿伏低身子,尽量贴近马背。好险,幸亏手里的缰绳没全放开,不然黑风这一跑,她飞被甩下来不可。进了树林,黑风的速度就慢了下来。林中树木并不茂盛,黑风在空隙中钻来钻去,果然是宝马,就是聪明,走这种路也是娴熟。   没过多久,一条小径出现在眼前。小径上有人为的痕迹,拇指粗的小树被砍倒,断面还没有长出新芽,草被碾到泥土里,绿意没有完全褪去。白宛儿暗暗吃惊,分明是人近期踩出的道路。镜湖离军营有段距离,按位置来说算是白梧军队的后方,挨着前线,哪里的百姓会到这里来?这路也是隐蔽,在林子里藏得很深,若不是黑风钻进来,很长时间都不会被发现。   若是敌人故意为之,附近一定会有监视的人。白宛儿定定心神,搂住黑风的脖子。   “黑风,慢些走,我们回去,去找元帅。”   一阵恶风袭来,白宛儿猛地一蹬黑风。   “快跑。”   黑风撒蹄跑了出去,再好的马在林中也跑得不快,白宛儿提气起身,使劲拍了下马屁股,跃到旁边的树上。黑风顿了一下,长嘶一声,吐出粗气,跑远了。白宛儿略感欣慰,这马聪明,只有回去叫人,才有机会脱险。   回神留意四周,没有发现人的踪影。屏住呼吸,暗暗等待,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对方就沉不不住气,几道寒光闪来,白宛儿腾起身,躲过暗器,向相反的方向奔去。   仗着轻功,在树林中穿梭,幸好有这些树木挡着,变换方向就不怕背后放冷箭,可体力、内力不济。大约半个时辰,白宛儿就觉得脚上吃力,肩上一疼,被人打到树下。 ☆、37.我是韦夫人   肩头中掌,被人打到树下,白宛儿摔在地上,一个黑色身影落下,衣服样式有些奇怪,脸上蒙着黑布,看不见面容。   “二哥?”白宛儿小心试探,没有回应。   “老二,你别跟我闹。”白宛儿嗔怒道。对方还是没有回答,白宛儿心中一紧,问道:“你是蛮部的?”   “宛星郡主果然不凡,怎么知道我是蛮部的?”   “哼。”这还用问吗?白宛儿没有回答,心中盘算着黑风能不能把人找来。一定要尽量拖延时间,这里的情况一定要让韦落和大哥知道。   “说,你怎么知道我是蛮部的?”黑衣服眉毛一挑,“原来你是故意提你那二哥,若是对付你们白家的人,提你二哥就一定会有反应。”   瞪了一眼那个洋洋得意的人,有能耐你早点想到啊,蒙个面连衣服都不换就出来。怕你是对头派来的,穿着蛮部服饰借以混淆视听,还真高估你了。   黑衣人双手环绕,饶有兴趣地问:“小郡主,找到法子逃走了吗?再不逃我可要抓你回去啦,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暗暗啐了一口,暗道:怎么会有比韦落还讨厌的人呢?黑风也是个不争气的,要是能赶上韦落的速度,再加上它那四条腿,说不定就来得及呢,她才不能去蛮部做人质的,韦落那家伙一定不会管她。   “不反抗跟我回去,我就不伤你,不然……”黑衣人蹲下来,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插到地上,刀刃全部没入土中。   最有威胁的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白宛儿心里一横,反抗没有好处,跟他回去也没什么好,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何苦委屈自己。   “死混蛋,我就不跟你回去怎么了?”   突然被骂,黑衣人明显一愣,手扬起,威胁道:“我以为你是识时务的。”   脖子一挺,嘴硬道:“你敢打我?”   “为什么不敢?”   “我是韦落夫人,我告诉你,你伤了我,韦落保证将你们蛮部连根□,一根毛都剩,让你们三年大旱,没粮看你们打什么仗。”白宛儿顺顺气,越说越来劲,“还有,让你们的女人全都生丫头,哈哈,尚勇?屁,女儿国吧……”   黑衣人眉毛跳了跳,这都是什么离谱的诅咒,伸手要点白宛儿的穴道。   “说得好……”声音由远及近,白宛儿惊喜地抬头——韦落,到了。   韦落几个跳跃就来到黑衣人面前,黑衣人拉起白宛儿挡在面前。看着韦落那副毫不在乎的表情,白宛儿腿有些抖,早知道就不骂了。   不顾白宛儿还在黑衣人手上,韦落出手。黑衣人也不想伤到白宛儿,一手制住白宛儿,另一只手对付韦落很是吃力。白宛儿腰间一紧,被推向了韦落,再回头时,那个黑衣人已经消失不见。目瞪口呆,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戳戳韦落,示意他去追。   放开白宛儿,韦落往前走了几步,手往下一扣,地皮掀了起来,下面一个大洞。白宛儿松了一口气,看来不是妖怪,是从地道走的。地道很宽敞,里面用木头支撑,看来不是一天两天挖出来的。   白宛儿暗自得意,这地道出现在后方,一定是蛮部用来偷袭的,她今天无意间的发现可是立了大功,果然嘛,自己就是福星。韦落了瞥一眼白宛儿,哭笑不得,刚才被人挟持口不择言,现在倒是兴高采烈的。看到黑风,   这地道确实是在他意料之外,在我军后方开了一个地道,这事情可大可小,不知只是蛮部的策略,还是朝中有人暗中操纵?这地道留不得,将内力灌于脚下。   白宛儿惊呼,韦落居然一脚把地道踩塌了,指着韦落的鼻梁:“你……你不去追啊。”   “追什么?”韦落拍拍身上的灰尘,毫不在意。   真的想哭了,地道总不可能有来无回,枉她在这拖了半天,这么好的追击蛮部的机会,韦落是不是成心的啊。赖在地上不走,黑风喘着粗气跑过来,咬白宛儿的衣服。白宛儿无力,黑风啊,你是宝马,现在才到,怎么还跑不过韦落。白宛儿搂着黑风,更不想走了。   那边,韦落已经就剩下一个背影,声音从四面八方飘来:“还不快走,地道不能用,我们不知道地下情况,那人逃走之后也必将炸毁以绝后患。”   撇嘴,不就是武功高点吗?还用内力传声。摸摸脑袋,爬上黑风:“乖,伏我一会。”   黑风甩甩脑袋,我还累呢。   白宛儿揪住黑风的耳朵,小声再小声:“我……腿软。”   黑风这才晃晃悠悠随着韦落离开。      骑在马上昏昏欲睡,白宛儿突然一个激灵,从黑风上跃起,去赶前面的韦落。黑风一蹄子踩在一朵野花上,不说你腿软吗?韦落一身白衣,在树林很好找,白宛儿凑近,问:“元帅,你怎么来的那么快啊?”   没理她,韦落兀自往前走。白宛儿一转身,绕到韦落前面,锲而不舍。   “韦大元帅,黑风是不是没回到军营,你是出来找我的半路遇到黑风的?”   躲开白宛儿,索性用上了轻功。白宛儿一把抓住韦落的胳膊,被韦落利目扫到,讪讪地收回手,改成拽着袖子,眯缝着眼,嘿嘿笑着:“借力,借力。”   这力一借就借了一路。      白梧总觉得自己脑袋不够用,自从那天和韦落一起回来,自家妹子就高兴得很,闲逛都哼着小曲,就连给他的茶都变成野菊花的了,淡淡的清香,真是有口福。那天的事情他就知道捣毁了蛮部的一个地道,派掘子军去,果然发现地道中途就被封死,找不到蛮部的痕迹,真不知道宛儿怎么会开心成那样。   完成任务返回继续保护白宛儿的紫月也一头雾水,头一次看到白宛儿看到元帅不躲,还会主动往前凑的,难道是自己被派出去那两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快乐有时候就是这样说不清楚,发自内心,明明知道是一个小小的缘由扰乱了那一池江水,细细品来,却偏偏说不出来滋味。坚硬的外壳就是因为那一点点的光芒而被软化,即使遍体鳞伤,却也抗拒不了温暖的诱惑。      地道事情过后,蛮部又没有了消息,免战牌挂出,一向认为勇士就该所向无敌的蛮部竟玩起来拖延的把戏。谁都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可是究竟什么?白梧的眉毛都快皱成平的了,白宛儿去试探韦落也没得到什么答案。一筹莫展,白梧下令士兵屯田,种些菜蔬已备长久征战,仗打完了,这些田地也可以帮助百姓生活。   日子过得飞快,十天快去了。白宛儿蹲在黑风的马厩里,刚去镜湖边扯草,这草长在刺藤下面,听军中养马的人多,马最喜欢吃。黑风吃的高兴,这种草只能人来采,长在地上时闭着眼睛吃,也会划伤。   黑风嘴里嚼着,长嘶一声——你还识货。   白宛儿又添了一把草——那是,咱俩患难与共嘛,跟我混好了,吃香喝辣。   黑风点点头——嗯,我勉为其难认你当半个主人。   白宛儿笑眯眯——你认我当主人啊,那太好了,哪天韦落不要我了,你就跟我吧。   黑风翻白眼——你只是半个,元帅那是一个!怎么可能不要元帅跟着你。   ……   一人一马又是瞪又是叫,外面一片骚动。   “小姐,小姐……”   手中的草落到地上,白宛儿站起身,这是沐惜的声音。大哥说沐惜和张随便打探军情去了,这么久终于回来了。跑出马厩,沐惜就扑了上来,白宛儿刹住脚往回跑,沐惜不解,在后面追。张随便看着眼前的混乱,感觉怎么就像以前三个人在外面的时候,白梧迎出来疏散了士兵就又回去了。张随便无奈,抄起一块石子,打在沐惜肩上。   沐惜猛回头,盯着张随便,手就往背囊里伸,张随便向沐惜的后面努努嘴,沐惜回望,愣住了……后面,十多只蝎子雄赳赳地跟着。沐惜面色一红,把自己的追随者轰走,白宛儿这才停下来。   张随便去找白梧汇报探听来的军情,沐惜和白宛儿就坐在军营外面的一块大石头上。   沐惜搂住白宛儿,捏捏她的胳膊,心疼地说:“小姐,你瘦了。”   “哪有哪有,就是水土不服而已,能吃能喝。”嘴里搪塞着,心里暗骂:都怪韦落,这一路马车颠簸,不瘦那才奇怪呢。   两人坐着,互相打量,却没有言语。几个月没见,太多的话要问,反而不知从何说起。沐惜咬着嘴唇,吐出一口气。   “小姐,韦落对你可好?”   “夫妻,挺好的。”说着违心的话,心中却是一暖,原来这只认虫子不认人的丫头也有敏感的时候。   “唉……”沉默过后,沐惜也没有再问,拿起背囊,向白宛儿炫耀它在蛮部山中新找到的宝贝。白宛儿始终带着微笑,沐惜的表现有一些笨拙,可真是这种不属于本性的小心最让人动容。   原来人都会变啊,心中有了顾虑,人就会变得小心,京中她被掳走的事情果然传到了这里。张随便还没有回来,白宛儿看着帅帐的方向。   “沐惜,你们这回发现了什么?”   “小姐,没事。”沐惜紧咬着嘴唇,摇摇头。   “沐惜,若是你也瞒我,天下便没有我白宛儿可以相信的人了。”看出沐惜的迟疑,白宛儿难得的严肃。   “……小姐,这又是呢?白大哥、张随便都在,再不行,韦落也在这,小姐别操心了,好吗?”   “不要,我就是要知道。”白宛儿撅嘴,耍起小孩子脾气。   “那……好,我就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我,不许犯险。”   白宛儿咧着嘴笑,沐惜无奈地开始了她的讲述……       ☆、38.有朋自远方回   蛮部此次作战多是挑衅,偶尔发兵,也只是虚晃一枪,就败走回营。白梧怕中了埋伏,不敢贸然攻打,早在半月之前便派张随便和沐惜查探蛮部情况。   白天休息,晚上赶路。几日之后,二人就绕过蛮部前方的营帐,摸到了后面。翻过几座山沐惜就觉得不对:山上的毒草都不见了。蛮地多雨,山上植物很多,沐惜细细查看,山上该有的药材都在,只是毒草都不见了。   “怪事了,好端端的一座山,就长药草,不长毒草?”   “是不是毒草在这片山中不易生长?”   沐惜摇头,弯腰找了一会,蹲下,指给韦落看。   “毒、药不分家。用的好,毒可以成药,药也可以成毒,一般的山中不会只长药、不长毒。而且你看,这草只剩下根部,上面有毒的部分都被折断了。这几座山,都是这种情况。”   张随便跟着沐惜看了几处,确实是这样。上好的的药草都弃之不顾,毒草则不分门类,全部被采走。   “随便,这样大规模采取毒草,恐怕是在练毒。”沐惜面露担忧,能炼制这种毒的人也不是寻常人物。   “练毒?沐惜,崖剌城附近的山脉中,你可曾发现这种情况?”   沐惜摇头。只有蛮部境内的毒草消失,看来这事情必定与蛮部有关。张随便沉思,随即吩咐沐惜:“看能不能找到还有毒草的地方,若是真被蛮部弄走的,挖了几座山,可能还需要更多,说不定还会回来。”   嘎嘣嘎嘣嘴,没有反驳,张随便说的还有道理,练毒的话,这些不够。辨认下太阳的方位,根据挖掘的痕迹,找到一处合适的地方,二人埋伏在山脚。      三天过去了,一个人影都没有。   “随便,你说他们会不会不来了,好几座山,也不少了。再说就算他们还需要,就不能去别的地方?”沐惜有些担心。   这是个问题,毕竟出来好几天了,若是蛮部这个时候采取行动,他们在这里只是浪费时间。张随便仔细思量,沐惜选的地方是最好的伏击点,前面走过的几个山头,有一些未长成的毒草,最近的一座山上幼草都很少,还有一些人为的扯拉痕迹。而他们埋伏的这座山毒草繁茂,若是有人收集,下一个目标一定是这座山。   按下心中的焦虑,张随便遥望山脚。   “再等一天。”      皇天不负有心人。第四日中午,一小队异族装扮的人出现在山脚下,服饰怪异,每个人都拿着一个很大的背篓。张随便踢了踢正在打瞌睡的沐惜,悄悄跟在后面。   一路上,这十来个人之间并不交谈,到了树林之中,就各自分开。张随便和沐惜对视一眼,选中两个相对瘦弱些的分别跟踪。沐惜看的出,这个人专挖毒草,而且不分门类,只是带毒的就被他带走,筐中有隔层,采下一种毒草就放在一个隔层内。   傍晚,采药人在山脚会合,领队的人点了人数,就往回走去。张随便找到沐惜,商量一下,事情蹊跷,而现在得到的情报又不够,不便打草惊蛇,两人远远地跟在后面。   采药人连夜赶路,来到一个山谷。张随便和沐惜紧随其后,但是前面的人却不见了。山谷中腊梅、莲花一起绽放,四季的植物都有,不见一个动物。空气中布满黄色的迷雾,虽然被沐惜解了毒性,但是还是看不清楚。      讲到这就,沐惜没有再说下去。   “快说啊,快说啊,那个山谷是怎么回事?后来怎么样了?”白宛儿正听到关键的时候,伸长着脖子,聚精会神。   “后来沐惜的蝎子带着我们出谷,找到人,我们才发现已经过去十天了。”   熟悉的调子,懒散的嗓音,是张随便的声音。白宛儿高兴地蹦起来,踮起脚去拍张随便的肩膀,边拍边哈哈大笑。张随便哭笑不得,很诡异的事情,让白宛儿一搅合,什么紧张的气氛也没有了。回头看看,白梧的眉头也舒展了一些,只是韦落那张黑脸……不看也罢。他到现在也不相信,韦落会真心对白宛儿好。   遥远的已经快记不清的岁月中,像韦落这种人他见得多了,没有对错,想活下去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言,利用一切看到的听到的,只为了达到目的。      直到被韦落揪回营帐之中,白宛儿的眼睛还在张随便身上,久别重逢的喜悦,还有多日未见陌生中的熟悉。当年明明只是个拽的不得了的小屁孩,后来也不过是随随便便的混日子,现在怎么还有种成熟的味道了?   “啊。”白宛儿捂住自己的耳朵,被韦落揪疼了,那么个大手,自己的小耳朵,他怎么就下的去手?   “看上那张随便了,韦夫人。”韦落叫出韦夫人,就表示他的心情十分糟糕。   “瞎说,张随便是沐惜的。”白宛儿握握拳头,一脸兴奋。   靠近白宛儿的耳朵,韦落难得的八卦一回。   “张随便,已经是沐惜的了?”   韦落距离白宛儿很近,吐出的热气就喷到她的耳朵上,白宛儿浑身一僵,瞥了韦落一眼。   “会是的。”   满意地看着白宛儿揉着发红的耳朵,伸手将白宛儿的头发别在耳后,两只手碰在一起,白宛儿耳朵更烫了,稍稍退后一步,保持一个舒服的距离。   “元帅,你说这蛮部到底要做些什么?”   微微一愣,自嘲笑了笑,就又回到了原来的表情。   “宛儿觉得呢?”   “要我说啊,张随便和沐惜看到的应该是一个阵法,一般的人进去不是迷路,也会被毒晕,沐惜能够解毒,这是敌人没有想到的,可是单单阵法也不简单。”白宛儿背着手,在营帐里踱步。说完,瞄瞄韦落,韦落竟闭上了眼睛。窜到韦落面前,靠近听一听,呼吸有些缓慢,难道睡着了?伸出的手刚要戳到韦落的腮帮子,韦落突然张开眼睛。   “呼……”韦落还正经好看呢,长长的睫毛,眼睛很大,眼角上翘,眼中还有一个淡淡的自己。脸上一凉,“嘶……”韦落的手竟摸到她的脸上,白宛儿捂住脸,手指的缝隙中,还能看见脸色通红。这人,怎么骗人?还耍流氓……完全忘记了要说什么,白宛儿直到脸上不那么烫了,才把手放下。   韦落好笑的看着,修长的手指敲着桌面。   “那张随便二人十天没有吃喝,还能活着,又如何解释?”   “活着怎么了?长命百岁。”白宛儿小声地嘟囔。   韦落站起身。   “那个阵法不简单,你不要动不该有的心思,现在你是我韦落的夫人。”探身抓住白宛儿的手指。   努力地往回拉着手指。   “谁是你夫人?”   顺势拉住白宛儿的手,按着她的手心,淡淡的微笑。良久,苦笑道:“白宛儿,这样有意思吗?”   声音近在咫尺,又彷佛远在天边,白宛儿抬头,韦落眼中的肃杀、冷漠、疏离,微微一怔,白宛儿扭捏的表情立刻不见了,手自然的分开,脸上也是淡淡的。   韦落走出营帐,冷笑,果然……   白宛儿抱膝坐在毯子上,手抚在脸上,还有韦落的感觉。脸又烧了起来,淡淡地叹了一口气,那一刻的脸红是真的,他不会知道,她不想知道……      第二天一早,韦落去镜湖边遛马归来,就看见军营里一片喧嚣,拉住一个小校,指指帅帐的方向问:“那边,怎么了?”   小校见是元帅,就像倒豆子似的全说了。原来,一大清早,郡主就跑到帅帐,整个军营都能听到白将军一直在喊着同一句话——“不行,不行。”不知道喊了多少遍,后来就吵了起来,郡主就榆木脑袋、不知变通、顽固死脑筋……变着花样的骂,将军还是那一句——不行。这不,没什么事的,都去围观。小校跑远了,黑风自己找地方歇着,韦落大步向帅帐走去,想也知道白宛儿要做些什么。   帅帐里,白宛儿坐在椅子上,白梧走来走去,苦口婆心地重复着一句话——不行。韦落挑帘进来,白梧第一次发现韦落还有些顺眼,指着白宛儿。   “元帅,你说说宛儿,这丫头偏要去那劳什子的黄雾阵看。”   点点头,韦落走到白宛儿面前,站定。白宛儿满不在乎,最后还是撇撇嘴,慢慢腾腾地站起来,让韦落坐下,敬上香茶。   白梧快急疯了,那一对还在让座,上茶,品茶。等到觉得他头发都快白了,韦落的嘴才从茶杯上移开,慢悠悠地问:“宛儿,你可是有什么计策?”   嫌弃地瞪着自己大哥,白梧一脸无辜,他怎么了啊?白宛儿从身上拿出一个东西,放在书案上。韦落眼中闪现出一抹惊讶,默不作声。白梧拿过来掂量一下,这东西入手很轻,上面雕刻着奇怪的图案,不解:“宛儿,这个是什么?”   韦落果然知道这个东西,白宛儿心中有些挫败,真没有这个妖怪不知道的事。再看自己大哥的呆样子,只好解释。   “这是蛮部皇族的标志。相传很久以前,蛮部曾有棵神木,能治百病,常被取来用作药材。最后折损了寿命,病死了,只剩下一根树枝还有药效,被当时的蛮王雕成四块印记,分给自己的儿子。”   “只有四块,那要是儿子多了怎么办?”白梧惊讶,没想到这么不起眼的东西还有这样的故事,可是难免僧多粥少啊。   “蛮部能活下来的皇子只有四个。”韦落仍在喝茶,话语平淡的没有一丝波浪,只是在陈述一个故事。   白梧不明白,这些天来,明明看得出韦落对自己妹子的不同,自己才能略微放心,现在心里却没有了那份确定,而自家妹子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在白梧眼前晃晃手中的神木。   “哥,你知道这东西是哪来的吗?”   下意识地抓住,跟着重复:“哪来的?”   白宛儿气鼓鼓地收回神木,留给白梧一个后背,真是呆的没地方治了。   “后方小路上那个黑衣人身上摸来的。”   “你,你……”白梧一个踉跄,手指着白宛儿,剧烈地喘息。   “你偷东西……”白梧的气终于喘顺了。   韦落双手环胸,冷眼旁观这场兄妹闹剧。几天相处下来,可以看出白梧的行径不是刻意为之,这还真与传言不符。这么多年,他和白梧交替在外带兵,几乎没有正面接触。派去打探的人也只是说白梧用兵中规中矩,善于活用兵书战略。不提白梧,单说白宛儿,从未想过白宛儿会在性命受到威胁,紧紧抓住敌人线索。这兄妹俩倒真是出人意表。   “啪。”手重重拍在桌子上,白梧征战在外,打过不少胜仗,为将者智也,当着他的面,这白梧是真傻还是装傻?   看出韦落的不悦,白宛儿也很无奈,自家大哥只要碰到自己,就会变得……怎么说呢?匪夷所思,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被她毒害的惨了……韦落动怒,白宛儿赶紧把大哥赶了出去。手撑住桌案,白宛儿凝视着韦落的双眼。   “韦落,你会同意的,对吗?”是探寻,也是肯定。   “说说看。”   “那人是个皇子,敢孤身深入我军后方,自傲并且很有野心,这种人不会甘心被我搅了局,只要我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他一定会抓我回去……”   “那黄雾阵多半是他们的秘密基地,若是带你回去,你就可以一探究竟。”韦落接着白宛儿说下去。   他眼中的东西很深,看不清楚。白宛儿好奇,他也想到了这点,今日若不是自己先说出来,韦落会用什么方法让她去冒这个险呢?      走出帅帐,白梧就站在门口,脸上也没有了那分傻气。对着大哥笑了笑,白宛儿回去准备。白梧返回帅帐,和韦落商量具体事宜。   有些事情不是不懂,只是不想去做。   看着白梧部署行动,韦落不禁思量,他一直以为白梧是走着白宛儿安排的道路,可若是没有白宛儿,白梧会不会做的更好?       ☆、39.一落成尘   天色微亮,一个黑影偷偷溜出营帐,向镜湖方向移动。   韦落已醒,白梧未睡,看到那个鬼鬼祟祟的影子,都没有拦截。黑影趁着天色昏暗、篝火又被熄灭的空隙,躲开巡逻的士兵,快速消失在前方。   背着一个小包袱,回望着来时的路,白宛儿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天已大亮,看不太清的营帐隐在树木的背后,早饭的炊烟袅袅升起,隐隐一些声音,或许是士兵早上操练,或许只是群鸟迎接新的一天……征战之地特殊的祥和。   默默地走远,背朝那片天空,独自在树林中穿梭。记住了路径,不过半个多时辰,就来到了发现蛮部密道的地方。放缓速度,沿着被摧毁的密道痕迹向深处走去,行不多时,白宛儿感觉自己的小包袱被刮住了,挣了几下,还是动不了,回头。   “啊……”一声惨叫。   拽住白宛儿包袱的不是树,也不是鬼怪,顺着黑色的衣服向上看,正是那日蒙面的黑衣人,转身要跑,胳膊又被拉去。黑衣人轻轻抬手,白宛儿就被甩到地上。幸好包袱垫在下面,摔的不是很痛,白宛儿努力地摆出笑脸。   “大侠,您怎么在这?”   “等你。”   戏谑的目光,欠扁的话语,白宛儿有种韦落重现的感觉。嘴巴干干的,鼻子一皱。   “我要是不来呢?”   “哼,周围都是天楚军队,你若想离开韦落,只有这条路可走。”信心满满。   “我是韦落夫人,为什么要离开啊?”白宛儿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黑衣人有些不耐烦,抓住白宛儿的衣领。   “别以为你和韦落的事情别人都不知道,昨晚多大的动静,嗯?”瞄了白宛儿衣服里面一眼,淡淡的吻痕。   慌忙拍开领子上的手,整整领子,把尴尬的印记盖上。大哥的军营中果然有探子,只是眼前这人,比起韦落来,太差……韦落从来不会低估自己的敌人,也从不会让别人摸透自己。   “你想怎么样?”再看那黑衣人时,眼中也没有了恐惧。   “请你去坐坐。”黑衣人摩挲着手里的短剑,手向旁边划去,一棵大树轰然倒地。   “我不会跟你去蛮部。你,根本斗不过我大哥,更不可能比得过韦落。陪着你玩,真是浪费时间。”白宛儿兀自说着,任树枝刮伤自己的脸颊,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处境。   对于黑衣人来说,白宛儿的命在他手中,现在再也不会出现个韦落救她,白宛儿的话纵然刻薄,也不过是困兽最后的缠斗,可是令他难以忍受的是白宛儿的态度,根本没有为他的威胁所动。他喜欢看着人在恐惧下的丑态,厌恶这种漠然的无视到了极点,用力攥住白宛儿的胳膊。   “我就让你看看,白梧怎样成为我的刀下之鬼。”   胳膊痛的发麻,白宛儿皱皱眉头,没有说话。黑衣人看着白宛儿的表情,突然撕开白宛儿的袖子,一道鞭伤清晰可见,撕扯之中还有血珠流下。   身后,静谧的清晨有了一丝响动,几只鸟儿飞向远方。白宛儿猛地挣脱出来,掩住胳膊,眼眸垂下,看不见神情。黑衣人笑了出来,了然地点点头。   “怪不得你要跑出来,怎么韦元帅这么对待自己的夫人?”   捂住伤口,白宛儿咬着嘴唇,往相反的方向走去。黑衣人一个转身,绕到白宛儿的前面,抓住她的衣带,往怀里一带。   “郡主,今日白梧军中岗哨减少,是不是就是为了送你出来?白梧给我的大礼啊。”白宛儿还在挣扎,点了白宛儿的穴道,狞笑挂在嘴边:“跟我回去,我让你看看韦落死无全尸怎么样?哈哈……”   嚣张的大笑在树林中回荡。树后走出一个人,一席白衣。      白宛儿醒来时,已经躺在一辆马车上,头疼的厉害,袖子掉了半只,上面一道血痕。马车停下,一个人跃上马车,褐色的袍子,一把精巧的弯刀,心中一惊。再看看着那人的样貌,那双桀骜的眼睛在哪里见过。   下意识地往马车里躲,来人挑起嘴角。   “怎么,郡主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那人挨着白宛儿坐下,“那我给郡主讲讲如何?昨夜郡主与元帅争执,元帅气急甩了郡主一鞭子,白将军心疼不已,实在看不过去,就让我偷偷带郡主出来。”   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仔细地看着那个人的眉目,浑身一颤,她想起来了,他是那日的黑衣人,就是这个人掳走自己的。白宛儿挣扎地往外跑,那人轻轻一挡,白宛儿喊出声来。   黑衣人不耐烦地点了白宛儿的昏睡穴,向外面喊道:“巫医,你的药没有用,她没有相信我说的话,还记得我的身份……”      一个时辰,白宛儿就醒了过来,她确实全都想起来了。那个人是蛮部太子,只有太子才有资格佩戴那把弯刀。听人说起过,蛮部太子野心甚大,如果是他主使的话,蛮部起兵的事情就能说得通。还有外面那个黑袍人,自己昏睡前,听太子唤他巫医,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事情就难办了。刚才的记忆模糊,和那个黄雾阵,恐怕也都与他有关。   思绪万千,不多时便觉得腹中空空,从昨晚开始,就没吃什么东西,看时辰现在也过了中午。挑开车帘,外面已经是她没有见过的场景,密密的树林被成片的草原代替,白宛儿哑然,黑风会喜欢这个地方。   马车一晃,白宛儿回头,太子不知怎么坐在了马车中,手中拿着两个馒头,白宛儿淡淡扫了一眼,又看向窗外。   太子有些不解,这个女人,看过她的狡猾、做作,也品过她的恐惧,却不曾想,在她最没有依靠的时候,会是这种淡然,最是这种难以捉摸,耐人寻味,怪不得四弟……   举起手中的馒头。   “你不吃?”   没有回头,继续看着窗外,白宛儿知道窗外有一个人在……   太子向来高傲,哪受的了这等忽视,故意抓住白宛儿臂上的伤口。痛得一颤,本来轻微鞭伤,并不是很疼,只是总被这太子折腾,伤口有些恶化。   深吸一口气,扭过头问道:“太子,你抓我到底为了什么?现在军事大权在韦落手中,韦落自然不会为我一个女人做什么,你绑我来只是为了让我看你的计谋?”   太子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碰着白宛儿的伤口,直到血珠又冒了出来。   “还在装傻?”喜欢鲜血的颜色,这有这种色彩才能证明他是一个王者。   “哦?”白宛儿不解,能够看出这太子对她志在必得,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执着,只是为了报密道被识破的一口气?这太子虽没有韦落那般物尽其用、心思周密,也是个人物,不会单单为了这一件事费这么大的周折。不知敌方虚实,只能按兵不动。   “郡主,我初次见你时,你可并不是这样。”太子手指蘸上白宛儿的血,放入嘴中。   白宛儿连退了几步。初次?难道以前还见过这人,这么一脸变态的人,见过应该就不会忘吧。   “郡主还不想说吗?勿用再装,那次战舞可真是精彩,郡主是唯一看穿了我的人,害得我不得不连夜回国。”舔干手指上的血,太子显得意犹未尽。   仔细地回忆,顿时豁然开朗,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次蛮部借兵来的蹊跷,竟是这蛮部太子借机观察天楚情况。那次宴会放在韦府还真是正确,若是在皇宫,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乱子,不过想想当时韦落的反应,让自己献舞,难道那时韦落就知道这太子身份?   这次定计,她假意生气跑出来,被太子抓住。即使知道那个黑衣人会回到那一带,怎么这么巧,刚出来就被抓住?恐怕也是韦落布置好的。闭上眼睛,韦落,你好深得心计,这局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就布下的?   看白宛儿闭目不语,太子就把一个馒头放在车上,下了马车。慢慢张开双眼,望着那个雪白的馒头出神,终于记起,那双眼睛。刚嫁给韦落时,蛮部太子密遣使者来京借兵,皇帝在韦府设宴款待,她陪同韦落出席。酒宴上被韦落设计献舞,那时候蛮部使者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只有一个侍卫打扮的人目光一直看向韦落,她也就多看了那人几眼。   可笑,太子是误以为自己发现了他,所以这回趁机掳走她,试探她怎么知道的,知道了多少。白宛儿苦笑,这太子果然比不上韦落,真正发现了他的不是自己而是韦落。   把馒头扔出窗外,韦落一个献舞就把蛮部太子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可笑她还挖空心思,妄图说服他让自己来刺探蛮部虚实。   雪白的馒头滚上泥土,落到路边,一个白色的影子微微一顿,从旁划过。      傍晚,马车又停了,车门打开,太子示意白宛儿下车。站在车下,白宛儿揉揉酸麻的腿,环顾四周,有草有树,没有什么特殊的场景。   蛮部太子脸上带着得意,旁边站着一个黑袍的人,黑色的袍子从上到下连成一片,看不见容貌。那黑袍人从袖子中放出了一股黄烟,黄烟一缕缕向一个方向飘去,太子携着白宛儿追上。   不多时,就看到了沐惜描述的四季植物共存,黄烟弥漫的山谷。在黄雾中行走,白宛儿快走几步来到黑袍人身边,小声问:“你是巫医?”   黑袍人没有回答。白宛儿听到太子的脚步声,连忙问道:“这黄雾是怎么回事?”   “这黄雾神奇的很,不吃解药的人闻了就会昏死过去,吃过的生活在这雾中可能长时间不吃不喝,也不会疲惫。”太子赶上来,料定白宛儿逃不出他的手心,说出了黄雾的奇妙之处。   白宛儿不可察觉地点头,这就是了,张随便和沐惜吃了解毒药,才能在黄雾中走了十天。“你把主力都藏在了这?”   太子没有回答,但是那副不可一世的神情,白宛儿知道自己猜对了。大军不吃不喝还能维持作战能力,确实为战争提供了方便,可是人长期这样,身体也会受不了,为了一场战争,这样对待自己的子民,不禁为蛮部的人叫苦。   看出了白宛儿的不赞同,太子嗤之以鼻。   “妇人之仁,成大事者怎能没有牺牲,等到占下天楚的土地,天下都是我的子民。”   不在言语,看向远方。突然想起韦落,那个人从不曾这样想过,天楚交到韦落手中,也是幸事。    ☆、40.深入敌营   黄雾阵中,白宛儿四处打量,阵法按九宫八阵方式摆设,只有那个巫医认识路径,太子也只能紧跟其后,也难怪张随便和沐惜十天都没有转出去。阵法精妙,用毒手段狠辣,天下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只有岘巫族的巫医,若这件事真的和岘巫族有关的话,不仅大哥白梧、恐怕整个天楚王朝都有危险。   正想着心事,不想巫医突然停下来,一把抓住白宛儿的手腕,喝道:“你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啊……你拉疼我了。”白宛儿掰开巫医的手,活动活动手腕,手臂上还有伤,为什么谁都喜欢找她这只胳膊的麻烦?   巫医仔细检查了四周情况,确定没有问题,警告了白宛儿一番,才继续往前走去。白宛儿对着巫医的背影吐吐舌头,好险,刚撒的汨罗花粉差一点就被发现了。这花粉可是救命用的,好东西呢,无色无味,只有沐惜培育的一种小虫才能发现。      走了约有半个时辰,黄雾更加浓烈,好在适应了一段时间,能看见近处的物件。蛮部太子走在了前面,白宛儿心知他们已经走出了阵法,这里应该就是太子的秘密基地。   远处还有士兵操练的喊杀声。白宛儿留意四周,每走几步就会看到席地而坐的兵士,神情木然。士兵不去操练,却坐在路边,好不怪异。白宛儿挤兑太子:“你不说你的士兵多厉害嘛,这怎么都坐地上了?不会是你所谓的不吃东西法,就是饿的坐地上不动弹?”   太子瞟了一眼巫医。“操练过后,自然需要休息。”   白宛儿不再多言,看样子太子知道的也不多。临行前,沐惜说过,她带了一些黄雾,发现里面有一些颗粒,人若是长期吸入这些颗粒,可以在一段时间内维持生命。白宛儿发现,坐在地上的人,过一段时间就会由操练过后的士兵更替。这样看来,大体就是黄雾能维持生命,但是运动过后,需要调息静坐吸收黄雾颗粒。稍稍安心,这黄雾也不是没有缺点。   随着太子走到一个小院前,一路走来,只见过这一座屋子,料想应该是太子的居所吧,外面那些人哪还需要房子。白宛儿对太子兴趣大减,本来以为是个人物,现在一看,视人命为草芥,既不是为将之才,也没有王者之风。只凭着阴狠的手段,不但取不下天下,更坐不稳皇位,不成气候。   “喂,太子,那巫医怎么不见了,看起来好像太子对他还蛮尊敬的呢?按天楚的规矩来说,他可是大不敬的。”白宛儿向来闲不住,到了目的地,知道自己暂时不会有事,嘴上也就不客气了。   “哼,不过是我的一个手下。”   可笑,怎么看那太子都是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把玩着自己的头发。   “那我说你可亏了,弄了那么多的毒草,就弄了这些黄雾,不会是都被人卖钱了吧,我找到个行家,人家可说你这山上常年无人,可都是宝贝。”说的轻松,却偷偷观察太子的神情。   “本太子的事不劳郡主挂心,郡主就好好在这呆着吧,若是你耍什么手段,别怪我不给四弟面子。”太子说完,拂袖而去。   笑着对太子挥挥手,门砰地一声关上。白宛儿心上一凉,看来毒草不止用于这场黄雾,那巫医本事不小,不知又有什么祸事。   屋子不远处的树上,一个白衣人眉头紧锁,又出现一个四皇子,这白宛儿还真是本事不小……      在屋中住了三日,白宛儿吃了沐惜的解药,不需要靠着黄雾维持,也幸好这屋中有太子留下的米面,还能填饱肚子。   太子断定白宛儿逃不出去,没有限制白宛儿的行动。平日里四处走走,三日下来,对大概情况也有所了解。山谷不大,谷中只有两千多士兵,而大哥自身的军队,再加上青州以及崖剌城的守军,纵然天楚兵士可以不吃不喝,以一当十,也不是天楚的对手。但是,蛮部太子自信满怀,胜券在握,也就说明说蛮部还有计划。这几日都没有看见巫医,白宛儿渐渐有些沉不住气,时间紧迫,不知道太子和巫医筹划什么,大哥又在等自己的消息,千万不要误事。   敌不动,只有我动。傍晚时分,白宛儿主动去找太子。太子红光满面,颇有些心愿达成的意思。真是可笑,又有些可怜,偏偏觉得自己最聪明的人反而是最愚笨的,不用说韦落,就算那老四,这太子也赶不上。   “太子,您这踌躇满志的样子,老蛮王死了?”白宛儿看太子野心勃勃,也不是孝顺之人,说话也放肆起来。   果然,太子微怔,随后笑了出来。   “郡主,好一个伶牙俐齿,等到天楚被我灭掉,我一定要看看你是否还是这样与众不同。   轻佻的话语,白宛儿并不生气,骄傲过头的人难免会露出破绽,眼珠一转,是时候加些猛药。   “太子,你可知道多日前我的手下到您的黄雾阵里转了一圈,毫发无伤?”   太子神色一变。白宛儿心中窃喜,笨蛋太子果然不知。心里又骂了张随便一百遍,死随便也是个笨蛋,转了十天,竟然一直在外围晃悠,没找到人家的核心,真白瞎了沐惜的解药。   “我手下转了一圈,没什么意思也就回来了,也就是说您的毒药都是小儿科,我那有个用毒高手,需不需要给太子引荐一下?”白宛儿再接再厉。   “郡主,还是静观其变吧。”太子神色轻松,显然也是想到,既然他和巫医都没有察觉有人来过,必然那人也没能探听到内部的情况。   “郡主,待我称帝之时,三宫六院,一定给你个位置。”手揽上白宛儿的肩膀,“我倒要尝尝你这郡主是什么滋味。”   厌恶地拍到那只脏手,这太子还真是讨厌,没怎么的呢,到想起那些荒唐事来。   回到房间,白宛儿梳理近日来得到的线索。太子怕被人知道这里的事情,但并没有限制她的行动,也就是说他志在必得;提到黄雾之毒被解,太子有些动容,但还是信心满满,即使说到我方有用毒高手,太子也没有慌张,也就是说这黄雾只不过是计划的一环。   她很确信以沐惜的手段,解毒不成问题,又联想到大量毒草失踪,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还有另外一种毒,也许不是很霸道,但一定是奇特、并且量大,即使你能够解出,一时间也来不及救那么多人,一旦士兵失去战斗力,蛮部两千精兵就可以突破大哥的大营。   沐惜在营中,若是水、饭食中有毒,很快就能发现,所以这毒很可能是毒烟一类。制备大规模的毒烟,需要很大的空间,白宛儿思来想去,一个地方引起她的注意。就在刚进来的时候,那些休息的士兵都坐在路边,每隔几步就有一个,为什么不坐在里面的地方?隐隐约约记得那里似乎有一个个的小鼓包,想通一点,便豁然开朗。   毒烟不可能大量运输,就可能就是制出两种药剂,运到地方再混合,放出毒幕。把药剂放在最显眼的地方,有士兵守护,即使这个地方被发现了,也不会有人想到药剂会埋在路边,想用时就来取,真是方便。   白宛儿搓搓手,从衣服下摆扯下一条,去后院找一块炭,弯弯扭扭写了几个字,偷偷扔到窗外,这样就可以了吧。   吐出一口气,天天眼前都是黄色的,还真是闷,白宛儿拍拍脑袋,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挑这苦差事。   翻了个身,其实这天下归谁,对她真的不重要,只是皇帝对自己一家好,所以自己给皇帝卖命;欠了韦落的债,所以要还。呵呵,她还真不是一个好人……      第二天一早,白宛儿推开窗户,伏在栏杆上,手托着下巴。那个小布条早就被人捡走了,叹口气,也不知道韦落派来跟踪的人靠不靠谱,自己还要在这呆多久。   刚熬了点稀粥,吃过早饭,太子就找上来了。白宛儿抹抹嘴,斜眼看着。   “郡主,我这有个小忙需要请郡主帮忙。”   白宛儿心里一阵恶寒,昨天还一脸流氓相,现在来这装成杉杉有礼,想来也没有好事。太子让人送上笔墨纸砚,白宛儿诧异,还是第一次在这里看到行动自如的人。   “郡主,给我那四弟写封信吧,四弟对你也是甚是想念。”   差点没笑出声,这回还玩上兄弟情深了,不就是威胁嘛,这太子真是找错人了,那四儿也真是能装。   铺开纸,写什么呢?是按着太子的心意写的楚楚可怜一些,还是直接骂他个狗血淋头?忙活了一上午,最后还是太子说一句,白宛儿写一句,结束了这个差事。   太子封上信,交给手上,问白宛儿:“你看起来好像并不担心?”   努努嘴。四儿,这是你皇兄自己看出来的,可不是我说的。太子也没有在意。   “郡主,虽说你嫁给了韦落,我四弟可是对你一往情深啊,为了你连王位都可以拱手相让呢。”   白宛儿张大了嘴,四儿,你好狠,我说这太子阴阳怪气,非要抓她回来,感情是你从中作祟……交友不慎啊。      送走太子,白宛儿就坐在房里数着手指头,什么时候她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天刚黑,窗户动了几下,赶紧打开窗户,一个小纸条飞了进来。白宛儿展开来,脸色就变了,若不是怕被人发现,真想吼几句,让她把巫医引出来,用什么引啊?去外面喊,巫医,你滚出来,老子要和你决斗?白宛儿有点怀疑,写出这么混账的话,会不会是韦落亲自跟踪的。   咬着唇,若是韦落跟着,那就豁出去了,韦落那个物尽其用的人,怎么也不会让她死在这。 ☆、41.豁出去了   月黑风高,白宛儿紧了紧身上衣服,推开窗,溜了出去。刚走没多远,一跺脚,咬咬牙,使轻功去太子门前转了几圈,确认没人注意到自己后,才直奔埋藏毒药的路边。   早就侦查好,守在附近的士兵是守卫,也是休息,没有命令不会攻击。白宛儿蹲在一个小土包前,从头上拿下一只发簪。样式精细的珍珠发簪,她一直带着,在尾部活动一下,拔下一个细细的圆桶,里面的部分很是锋利,巧匠打造,不亚于普通的匕首。   苦着脸,用发簪在胳膊上扎了一个小眼,血珠滚落,小心地将血滴在土包上,刚一滴就听嗤啦一声,血滴化成了烟雾,渗进土里。白宛儿脸上几近扭曲,这到底埋了多少,得用多少的血啊。   幸好在她要扎第二下的时候,一只手攥住了她的胳膊。白宛儿笑嘻嘻地回头,很缓慢的动作,并不情愿,等白宛儿转过身时,嘴也就僵在那里。巫医站在白宛儿身侧,周身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你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白宛儿挣了几下胳膊,巫医握的很紧。   巫医没有松开对白宛儿的钳制,蹲□,仔细地看着土丘,眉头一拧,随即就笑了出来。   “没想到你是药人……堂堂郡主居然是药人,还主动的送上门来。”   白宛儿心中明了,他知道药人,就算不是岘巫族的,也与岘巫族有关,这下子麻烦了。都怪那个老头,好好地拿她做什么药人。   “郡主,本想杀了你的,现在你还有用,不如跟我回去?”巫医狞笑着,手上更用了力道。   谁跟你回去啊,让你下药,还是练毒?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脸上还是装作茫然。   “药人是什么?回去,要回哪里?这不就是蛮部吗?”   巫医大笑。“郡主,聪明人莫做傻事,你孤身前来,不就是为了一探虚实,本来你还可以无忧,只是你居然来解这毒药,自暴身份,可就怨不得别人了。”   眼看巫医在她面前放大的脸,什么冷静、计策的全都忘了,拖住巫医的手大喊:“韦落,韦元帅,韦大善人,你快出来。”   听过韦落的名字,黑衣服明显一愣,白宛儿趁机挣脱出来,韦落的一席白衣翩然落地。白宛儿顺顺胸口,果然是韦落跟来了。幸好,别人还不知道能不能应付了这巫医。   知道破坏了计划,所以白宛儿用眼神极力讨好韦落。韦落眼睛一瞪,白宛儿差点吞了自己的舌头,慌忙转移注意力,指着巫医,说道:“元帅,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你看那个,那是巫医啊,厉害着呢。元帅赶紧,千万别让他跑了。”   巫医吹了一声口哨,附近的木头兵都起身拿了兵器。韦落眼睛微挑,收敛气息,心中暗骂:白宛儿就不会有消停的时候,让她悄悄引开巫医,现在变得众人皆知,和他直接劫营有什么区别?又瞪了白宛儿一眼,晚一些再收拾她。   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白宛儿跑到土坑旁,崛起吸收了血气的土壤,抛向那些士兵,士兵果然定住了。韦落很满意白宛儿的举动,亮剑飞身直取巫医。   两厢交战,白宛儿暂时没有了危险。蹲在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小心擦拭了发簪上的血痕,抬手想扔掉,似乎又觉得可惜,挖个坑埋了,坐在地上看着韦落打战巫医,顺便有哪个士兵动一动,就泼上一把土。   巫医显然不是韦落的对手,几招下来就落于下风。但巫医善于用毒,双手更是闪着诡异的蓝光,韦落不敢近身。两人僵持中,木头人越来越多,白宛儿心中焦急,沾了血的土越来越少,一旦士兵们都恢复自由,情况就会更加危险。   转身把手帕挖了出来,包上一个小石子,看准向巫医掷去。巫医稍微抵挡的功夫,韦落的剑已到,一掌打在巫医胸前,巫医吐出一口血来。韦落乘胜追击,剑花翻转挑开巫医的蒙面,突然就愣住了。一瞬间的迟疑,巫医趁机扔出一把烟雾弹,逃之夭夭。   巫医逃走了,打斗的声响不大,没有惊动其他人,木头人没有巫医的指挥,又坐在地上。   “元帅……”   “出谷再说。”韦落打断了白宛儿的话,白宛儿合上嘴巴,巫医消失的时候,她感受到了巫医看了她一眼。   韦落拉着白宛儿出谷,有沐惜特制的识香虫引路,顺来汨罗花粉的痕迹,两人很快就找到了谷外的黑风。两人共乘一马,白宛儿窝在韦落的前面,歪着脑袋,闷闷地问:“元帅,你见过那个巫医吗?”   很久,只有马蹄声响,久到白宛儿以为得不到答案,韦落的声音从上面传来:“不认识。”   很近、很轻,却又仿佛很遥远,白宛儿身子低伏在黑风上,没有再问,她明明看见韦落挑开巫医蒙面时一瞬间的呆滞,然后巫医就逃走了,韦落不说,她就不问。很累,几天都睡得不安稳,颠簸之中,白宛儿的呼吸渐渐变得舒缓。韦落轻轻把白宛儿揽在怀里,重重的一声叹息。      再醒来时,白宛儿睁开眼就看到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脸的主人摸了摸白宛儿的脉搏,一把扯过她的领子,白宛儿一脸菜色。   “沐惜,冷静,冷静啊。”   沐惜腾出一只手,撸起白宛儿的袖子,手指着她的鼻尖,尖着嗓子吼:“你说这是什么?你怎么答应我的?啊?”   盯着那个红点,无限地哀怨。就这么个红点,沐惜怎么会发现,不会是韦落那个大嘴巴?眨眨双眼,可怜地看着沐惜。沐惜两只手拎起白宛儿的领子,用力摇晃。   “白宛儿,你怎么答应我的?你知不知道被人知道药人的身份多危险?药人是那么好练的?多少人争着抢着,怎么?你还想主动被人知道,拿去做药?”   使劲摇头,每次沐惜连名带姓叫她的时候,最好别多说话,不然不知道什么蛇虫就会跑出来示威,那些东西可是不讲道理的。   沐惜眼睛鼓鼓的,继续晃。   “心虚啦?怎么不说话。”   “晕。”被人前后晃领子,自己又左右摇头,是有些晕。   连忙松开手,又搭上了白宛儿的脉搏,确定没事了,一扭头,背过身子不说话。白宛儿伸出一只小手,捏捏沐惜的衣角。   “好木木,别生气了,你看,我不是连随便都没告诉。”   沐惜回头,瞪。   “木木,我已经很小心了的,也没放多少血,就几滴,身子也没事,也没让别人看见……”白宛儿觉得有戏呢,捏捏沐惜的胳膊。      撇撇嘴,扬起手,逼问:“说,除了韦落,还有谁?”   缩缩脖子,小小声:“没……”   沐惜长舒一口气,帮白宛儿整整衣领,恨铁不成钢。   “小姐,你又何必为韦落做这么多,你忘了,他当时是要杀我们的啊。而且,就算他现在对你好,以后也不一定的,我们一起自由自在不好吗?”   轻轻碰了碰沐惜的脸蛋,笑了笑,嘴里却是有些苦涩,没有人甘心被人利用,即使是为虎作伥的那只伥鬼也是惧怕了那虎的威势,拍了拍沐惜的手背,让沐惜不要为她担心。   送走了沐惜,白宛儿躺在床上发愣。回来时马上那声重重的叹息,她是听到了的。开始韦落只不过是报复,让她的难看,博取他的美名,后来就韦落也会好好和她说话,那时利用多了一些。不喜欢勾心斗角,可是还有好多留恋的,她总是用行动告诉韦落,她有利用价值,活着才是对双方最为有利的。   现在,不敢看韦落的眼睛,那汪深潭总把她带到想象不到的地方,一个安静平和,没有争斗的世界,那个最纯白的世界,连人心都摆在眼前。白宛儿捂住自己的心口,那里跳动的厉害,很怕那颗心离她越来越远。      不过半个时辰,天就亮了。很容易想到,蛮部太子带白宛儿去黄雾阵时,为了防止跟踪故意走了弯路,黄雾阵有克敌的毒药,还有攻击的主力部队,必然离大哥营帐不远,黑风脚程又快,两三个时辰赶回来也不算奇怪。简单的梳洗,调整好状态,好向大哥汇报军情。   帅帐之中,白宛儿讲述了几日的见闻,众将士唏嘘不已,若是真有毒烟来犯,真是防不慎防。韦落救出白宛儿之时,就让随行的暗卫守住山谷各个方位,确定巫医不会重回黄雾阵。白宛儿也觉得巫医和太子只是利益关系,巫医被韦落所伤,不会犯险回来。   沐惜这几天也大概研究出了黄雾的成分,中了毒的人只会听一个人的号令,白宛儿还记得巫医与韦落对抗时木头人都动了,可想而知,控制两千木头人的是巫医,而非太子。   白梧下令马上出兵,捉不住蛮部太子,破了那黄雾谷也解决了一个大患。众将领命,纷纷回去准备。   白宛儿绕到白梧身前。   “哥,这是不是有些仓促?纵使那些木头人没有移动,前方路途不明,孤军深入,中了蛮部的计就不好了。”   “放心,那个探子被元帅的暗卫首领揪了出来,中途蛮部零星的势力都被我派兵缴了。来路韦元帅都做有标记,怕走错路,才白天出军的,不然你以为我会让你这小懒猪回来就呼呼大睡。”摸摸白宛儿的脑袋,自家妹子也就这种时候还像个小孩。   白宛儿撅嘴.   “嫂子就不懒猪啊,和你成亲就没看到早起过。”   白梧面皮一红,脸上有些尴尬,匆匆走出帅帐,想了一下,觉得不妥,又回头叮嘱:“不许乱跑,在这等着,回来时带你去见你嫂子。”   “就知道拿嫂子威胁我,你那媳妇还是我帮你娶的。”白宛儿在原地跺脚,无奈白梧已经走远了。      目送大军远去,白宛儿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明知道还会再见,却总是会想起别离的场景。   “说说吧。”   白宛儿转身,韦落就在身后。   “你没有去?”   韦落指了指后方。   “我只是负责运粮。”   白宛儿不悦,有韦落在,还能多几分保证。   “不放心你大哥?”   白宛儿瞪,最讨厌激将法,明明知道,还偏偏往陷阱里跳。   韦落挑起白宛儿的一撮头发,缠绕在指间。“说说吧,说说我想知道的。”   大军走后,拖起来一片片的尘土,飞扬起来,最后又尘归尘、土归土。   “好啊。” ☆、42.局外人   很长时间,白宛儿都不敢看韦落的眼睛。小的时候,长长的睫毛下双眸清澈明亮,浅浅的溪水般,带着鱼儿的欢悦。泰山举剑来袭时,目色中的恨意冰冷彻骨,散发的寒意让人无法抬头。   后来,再次见面,那汪深潭不见一丝波澜,深得可怕。每次四目相对,白宛儿总想从中看出些什么,那里有一个漩涡,纠缠着、撕扯着,纵然万劫不复,也想看的真切。有些无奈,韦落就是她的克星吧。   “想让我说什么?”低下头,避开那双惑人的眼睛   “药人。”   “呵。”白宛儿轻笑,“还真是惜字如金,其实也没什么……”   看着远方,白宛儿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似乎是在轻柔地讲着故事,似乎又是在喃喃自语。   “很久了,三四岁的样子吧……那时我偷偷出门玩,遇到一个古怪的老头子,老头子拿着一条面捏的蛇吓唬小孩子,小孩子吓得哇哇大叫,老头子也不罢休,我看不过就教训了他,嘿嘿,骂的他胡子都翘了起来。后来,那个老头就总缠着我,说我这娃子有趣。打不过他,被他喂了好多东西,那一年多的时间都是昏昏睡睡的。碰到了沐惜,才知道,那段时间被那老头练成了药人。”   “为什么不告诉大人?”韦落拿捏不准这话中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出声询问。   “老头子只是觉得好玩,对我并没有恶意。”看出韦落的疑惑,既然是他要听的,告诉他就好,虚虚实实,几分真假,就让他自己琢磨去吧。   “三四岁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   白宛儿嗤笑:“元帅忘记了,我早慧的名声一直很响,这不还是你深恶痛绝的?”   韦落面色一凛,是啊,若不是这样,白宛儿八岁时怎会步步为营,护得一家周全?感觉到了韦落的怒气,白宛儿知道自己一时赌气触了韦落的逆鳞。韦落没有理由相信她的,为何心中还有一丝苦涩?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头费那么大的力气,把我练成药人。听沐惜说,练药人除了药人本身体质适合,还需要各种名贵药材,有的更是千金难求。我那时年纪尚小,炼制过程,还需要老头用功力扶持。可是我再清醒时,老头就不见了,身边的随从也说我身体不适卧床,从未见到外人。”不管韦落是否相信,相信几分,白宛儿只是说着自己的话。   手指敲打着膝盖,韦落也听说过药人,药人往往只针对一种毒性,对其他种类的毒只有抑制作用,无法完全消除,但是这药人的血也是疗毒很好的引子。药人难练,底子好的一般都是好人家的孩子,谁愿让自己家的孩子给别人做药?而且据说当今武林,能练出成功药人的不出五人,这五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是可以为金钱打动的人物。   纵然隐藏着身份,这么久连他也不知道白宛儿是药人。可能救人的终归不忍心看着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救了一个就会有第二个,这种事情终有一天会被他人知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韦落将白宛儿垂到胸前的长发拢到脑后,轻声问道:“你不恨?”   突如其来的温柔让白宛儿有几分僵硬,眼中也少了些戒备。   “恨什么呢?当时还是个孩子,也没觉得多苦,反而改变了体质,毒药对我都没有了作用,而且身子柔软,适合练轻功,不然你以为凭我那一点点的内力,怎么能练出这样的轻功,好几次都救了我的命……”白宛儿顿住了,没有再说下去。   揽过白宛儿,知道她想起了不开心的事情,只有一流的轻功,还是有很多事情躲不过去。白宛儿眼角微湿,沉溺于那份温暖,好想这样一直走下去,即使明明知道那只是奢求。   抱起白宛儿回到营帐之内,看着她略带疲惫的睡颜,手抚过脸颊,轻轻点上她的朱唇,大手在白宛儿纤细的脖子上停留。   “白宛儿,你故意让我看到你的血可以克制巫医的毒素,不惜暴露药人的身份,是把赌注压在了我的一边,还是只不过一心求死,你究竟知道了多少?”      很温暖的感觉,白宛儿做了一场好美的梦。梦中,调皮的母亲,敦厚的父亲,还有两个明明被自己欺负了还嚷着保护妹妹的哥哥。京城的白府之中,那么遥远,又那么真切。嘈杂声中,父母渐渐远去,白宛儿嘶喊着:“别走。”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猛然醒来,枕头已经湿了大半。   韦落挑帘进来,白宛儿赶紧抹了把脸。韦落递给白宛儿一方干净的帕子,白宛儿接了,扑在脸上,眼睛微肿。   “睡得可好?”   韦落真是看笑话来的,现在她眼睛像兔子似的,不用照镜子,也知道现在自己满脸“我睡得不好”的样子。   外面又传来欢呼声。“出了什么事?”   “白梧得胜回营。”   白宛儿面露喜色,跳下床奔了出去。来到外面,白宛儿往回望去,神色有些复杂。本以为听到大军的得胜的喜讯,自己会很开心,可是,那一瞬间,她似乎还没有韦落愉悦。韦落果然把国看的最重,这样,也许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军营中到处喜气洋洋,白宛儿又换上那副笑脸,自嘲地想想,皇帝真是所托非人,为他的国家效力的是大哥、是韦落,而她白宛儿,只不过希望家人平安。   得胜回国,论功行赏,衣锦还乡,每个士兵都会有这些喜悦。普通的士兵想着家中的娇妻爱子,崖剌城的人也高兴自己可以脱离罪人后代的身份。胜利,总是令人高兴的事情。   白宛儿将那份喜悦沾满了眼睛,却碰不到心中的一角,大哥平安就好,整场战事,她不过是个局外之人。争江山,争领土,男人们热衷的事情,有多少女人有那份热血,只不过想独善其身的,偏偏会被卷入纷扰之中。      帅帐,白梧一身戎装,白宛儿嘴角上扬,大哥是属于这里的,战场上的神采飞扬,比朝堂之中更令人敬服。白家的人没有甘于命运的,哪怕她这个不成器的小女儿。   “宛儿,你随我们一起就好了,我们快速行军,到达黄雾阵时,那些呆头呆脑的木头兵都在里面坐着呢。沐惜也不知道弄了什么玩意,黑色黏糊糊的一大片,黄雾碰到就没了。两千多人,没费吹灰之力就收拾了,还想来偷袭,见鬼去吧,这下老巢都被端了。”   替大哥高兴,兵不血刃,用兵之人最喜欢的。没有鲜血的浸染,这块土地还能保存一片安宁,崖剌城那份异样的繁华也能保持下去。   白梧也好久没有这样畅快了,主帅是军队的旗帜,纵然喜悦也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士兵不会相信轻浮的将领,自己妻子又太过柔弱,战场的血腥,不敢展开她看。自家妹子就不同了,没有任何顾虑,嘴上说的就是心里想的。   “不过可惜了,没抓住蛮部太子,这混蛋,把士兵弄成那个样子,自己就先跑了。”白梧嘴角一咧,他实在想不通蛮部太子的行径,撇下士兵先逃走,能称为将领吗?用百姓练毒,视人命为儿戏,能称为君主吗?   “跑得了一天跑不了一世。”白宛儿安慰白梧,自己心里也不愉快。想到蛮部太子不会坐以待毙,那人心行不正,这场战争多半就是由他而起,这样逃走了,迟早是个祸害。      傍晚,军营庆功,除了守备人员,众军狂欢。韦落坐在书案前,一个影子挡住了桌前的烛光。“有事?”   “元帅,你没去庆功啊。”白宛儿捏着自己衣角。   韦落轻笑。“白梧打了胜仗,我凑什么热闹?”   “也是。”   笑容维持不住,白宛儿这个样子明明是有事相求,居然给他“也是”,难道不应该说这场胜仗一半的功劳都在他韦落身上?   韦落眯起眼睛,一字一顿。“白宛儿?”   赶紧护住自己的衣服,据理力争:“我又没说错,你就是运粮嘛,先期的仗都是我大哥打的,就算最后那两千人,有你点功劳……”白宛儿想到自己的目的,咽咽口水,自动消音。   “有事就说,我还忙着。”韦落眼皮一垂,懒得看白宛儿的白痴样子。   “元帅啊,蛮部太子罪大恶极,他多次侮辱你,你不能让他逃回蛮部,再起事端可怎么办啊?”   “白宛儿,你可能忘了,蛮部太子抓的是你,破坏他计划的也是你。”   白宛儿梗着脖子,粗声粗气:“我是你夫人,抓我就是抓你,报复我就是报复你……”   韦落扶额,这都是什么关系?自己也是,跟着白宛儿混搅蛮缠。   “白宛儿,你到底想说什么?”   深吸一口气,都怪韦落这妖怪,每次一碰到他,自己的如簧巧舌都打了三五个死结。   “我想留下,抓住蛮部太子。”   “我只是答应你运送粮草,战事不是我的事情。”   白宛儿心急,脱口而出:“那你还利用我揪出了派人劫粮的孙侍郎,幸亏齐锦一路保护……”   目光变得危险,带着冷意,白宛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不想看那身影远去,身形一晃,长臂一揽,将白宛儿禁锢在怀里,每次都与他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他却也乐此不疲。   嗅到韦落身上淡淡的香气,白宛儿面皮一红,小手轻推韦落肩膀,微微的挣扎反而取悦了韦落的感官,凑的再近一些,仿佛能听到她乱了的心跳。似轻语,似呢喃:“宛儿留下是不有了什么计谋?去魅惑蛮部四王子吗?”   招架不住,明明像极了情人间的低语,话语又充满了挑衅,从来没有认为这些可以瞒过韦落,只是这种情况听到,又有一些惘然。白宛儿伸手环住韦落坚实的臂膀,逃不掉的,就认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星期一直在改文,进展很慢~~~掉了一个收,觉得不更新对不起各位,这里放上一篇~~~ ☆、43.真亦假来假亦真   有韦落的帮助,事情就变得容易的多,韦落找来了青月。   “青月,你秘密潜入蛮部都城,准许你动用一切资源,务必与蛮部四皇子接触,商谈内容都写在这封信上。”   “主上,若是四皇子不理会,该如何?”   韦落还没有回答,白宛儿从外面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书信和一个香囊。“把这些给老四,他就知道你是我……不是,是元帅派去的了。”   香囊样式古怪,青月面露古怪,看向韦落。   被目光扫来,白宛儿讪讪地一笑,将香囊塞到青月的手中:“四皇子看到这个就知道你是我派去的。”   这个答案韦落显然不能满意,青月出发,韦落转到白宛儿身后,冷冷地喊:“宛儿……”   缩着脖子,不敢回头,毛骨悚然的感觉。该怎么说这个东西是四皇子送的,而且自己随身携带恰好是因为觉得此行可能用上?往下蹲了三寸,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韦落却毫不领情,伸手掐白宛儿的脖子,白宛儿霍地蹦了起来。韦落满意地点头,早就发现,白宛儿颈部的位置敏感的很,一动她就会做出很可爱的表情。韦落好整以暇,抬抬下巴。   “说吧。”   “说什么?”装傻充愣向来是白宛儿的长处,可是她有些忘记了韦落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就说说香囊,说说蛮部四皇子,还有你……”   那个“你”字拉着长音,带着不好的感觉,白宛儿扁扁嘴,开口说话。   “很久很久以前……”   “有咱两认识的早吗?”韦落插嘴道。   “嘶……”挠挠头,韦落这位大爷还真不好伺候,本想说的长点,自己还能编些故事,看来是没戏了,这妖精,只能实话实说?   “不要在心里骂我,我能听见。”韦落翘起脚,与外人面前的洛洛潇洒十分的不相称。   白宛儿嗓子里咕嘟一声,还说不是妖精……清了清嗓子,从头说起。   “他有事求我,又不直说,天天下毒什么的使绊子。开始时不知道他是蛮部四皇子的,那时我也不大,觉得实在是讨厌,索性就让沐惜把他和他手下绑起来好好教训了一顿。”想起了往事,白宛儿嘴角挂着笑容。   笑容有些刺眼,那来自于心底、荡漾在唇边的笑却从来不属于他。韦落出声打断:“那后来呢?”   “后来啊,他们都不能行动,四皇子才开始求我,还给我看他的信物,就因为这样我才知道在后方挖密道的人是皇族。”白宛儿眼前描摹着当时的情景,“他一直求我,我才知道他也是为了别人,当时很好奇,明明是个那样骄傲的人,怎么会去求人?原来只是因为心里装了一个人。我就帮了他,他答应了以后有事情会给我帮忙,才会送给我那个香囊——他最重要的人送给他的。我救了他的心上人,所以他转送给了我。”   韦落鼻子里哼了一声。好笑,心上人送的东西就这么转送给人了?这心上人来的也未免太过轻浅。   “我见过那个女人的,长得很美,可以双手开弓,人也豪爽,是个值得的人。”看出了韦落的不信,白宛儿急忙辩解。   听她这么一说,韦落到能猜出这个女人,蛮部唯一的女将军——漫哈尔。漫哈尔是老蛮王的义女,能骑善射,勇猛果敢,从不勾心斗角。蛮部太子为人阴狠、手段毒辣,老蛮王去世后,太子秘不发丧,等到族人得到消息时,太子已手握大权,大势所趋,将领纷纷依附太子,表示效忠。漫哈尔一直保持中立,确实很令人敬佩。不过常年习武,人也有些粗壮,相貌说的过去,谈不上漂亮。有机会还真要会会这蛮部四皇子,看他到底有多少真情。   喝了杯茶润润喉咙,白宛儿省略了一段,四皇子找她是因为漫哈尔中毒,岘巫族巫医的毒,需要她的血做药引子,一路上的下毒也是因为要试探她是不是真的是药人。四皇子从何得知她是药人的事不重要了,生于皇家没有几分谋略是活不长久的,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未达目的不折手段,这也许是皇家人天生的本领。   韦落没问,白宛儿也未提,各怀心事。      青月潜入蛮部,来回折返需要几日的时间,这几日,白宛儿拉着韦落将边塞转了一遍。韦落冷着脸已经成了习惯,白宛儿却一直兴致勃勃,跟他讲着自己的趣事、糗事。夜深人静的时候,韦落看着白宛儿的睡言,总觉得这几日白宛儿有些不同,搂着白宛儿的手紧了紧,不安心的感觉。   月影幢幢,油尽灯灭。到底是谁算计了谁,明明只是想报复,才将白宛儿捆在身边。天水城时,知道白宛儿去了云天山庄,却没有半途阻截,也许只是想在事情没有开始的时候将它结束,可是白宛儿又等在他回京的途中,所以才会派人堵截。   明明想伤害,可是面对那双黯然的眼睛,总有种不忍,有些人,即使她们做的再过分,也不会被人责怪。经过那样的事情,成为他的妻子,明明想对她好,可是却总会浮现出父母失望的面容,只想快快走开。   伤害着,怨恨着,也许不会有以后,只是此时不想放开。      三日过后,青月回来,同来的竟然有乔装的四皇子。白宛儿有些惊愕,韦落却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   白宛儿跟在韦落后面迎接四皇子,外族的关系,蛮部四皇子长的高大了许多,棱角分明,并不突兀,嘴角一直挑着笑,眼中却装不下什么人,只是一些下意识的小动作,显得整个人桀骜,但并不讨厌。   “四皇子来有何贵干?”   诧异地看了韦落一眼,白宛儿有些意外,竟然是韦落先问话,韦落向来沉着冷静。   “元帅多虑了,我只是来看看故人。”四皇子向白宛儿挑挑眉。   “哈,大家喝茶,喝茶。”白宛儿打着哈哈,他们两个笑里藏针,就不要把她扯上了,随便一个灭了她都易如反掌。   落座,韦落坐在主位。白梧没有出现,主帅私会敌将容易落入他人手中成为把柄。四皇子坐下后,向白宛儿钩钩手,指着自己身边的位置,白宛儿偷偷衡量一下,还是搬了个凳子坐在韦落身侧。主位上的人露出一个难以察觉的微笑。   喝了第二杯茶,白宛儿后悔自己拿“喝茶”缓和气氛了,这两位定力还真是好得很,坐下后就一句话没说。这时候,四皇子想借机摆脱太子的打压,韦落希望四皇子合作消灭对天楚威胁最大的太子,说不清谁帮谁的事情,各取所需而已。只是谁先出口就是失了身份,白宛儿来回看了几眼,这里也就她最没有身份了,认命地放下捧着的茶碗。   “四儿,太子把你怎么样了?”   “太子毕竟是我的兄长,郡主怎么肯定太子会对我做什么?”四皇子原话推了回去。   白宛儿心中明了,一个“郡主”就代表了四皇子今天只谈公事,个人交情都放在一边,求助地望向韦落。   “四皇子,我不喜欢废话,我们共同的目的,我给你暗中提供帮助,事成之后,你立誓在位期间永不侵犯天楚。”韦落开出了自己的条件,他知道四皇子不是蠢人,一定会接受。   四皇子咂咂嘴,韦落提出的无疑是最好的条件,对于天楚、对于自己都有益无害,只是韦落这种存在,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姿态,让人难生好感。白宛儿还在探头等着他的回答,四皇子心念一转,计上心来。   “韦元帅说的是,我答应了。我这还有点私事,能否单独和宛星郡主交谈?”   韦落起身走出营帐,衣袖轻甩,不知哪来的水滴溅到白宛儿脸上。白宛儿苦着脸,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明明就是那该死的四儿故事的,她老老实实地坐着,又没招惹谁。   只剩下两个人,四皇子踱步到白宛儿面前。“宛儿,为何对我这么冷漠?”   仔细看着四皇子的眉眼,呆滞的表情渐渐消失,眼中常挂的笑意消失不见。四皇子心中一惊,白宛儿现在的表情和韦落像极了,山中猛兽的凶恶,孤雁南飞的凄凉。自己的玩笑开大了,忙补救道:“宛儿,就是叫你几声郡主嘛,知道你不喜欢,不要当真。”   “四儿,我分得清什么是玩笑,只希望你不要打韦落的主意。”   冷笑。“难道你就不想从他身边逃走?”   “时机到了,我会。”白宛儿言语中有几分狠绝,“但是我不会让人伤害他。”   四皇子笑了,他猜的果然不错,语锋一转:“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蛮部,有你在,我一定能夺得王位。”   “四皇子,别忘了,当时的事是漫哈尔求我,若是你,我不会答应。”   话全部挑明,四皇子嘴角微僵,没想到白宛儿会这么直接点出来。白宛儿其实什么都知道,包括他对漫哈尔的利用,帮他不过是可怜漫哈尔。既然这样,她又为什么要甘心留在韦落身边?苦涩弥漫,语气也软了下来。   “宛儿,韦落不是池中物,你在他身边步步都会提心吊胆。”   “人总有看不清的时候,得不到的便是最好的,再多的谋算都不如先看清自己的心。”不是不懂,只是不想去弄清,太复杂的事情永远没有对错之分。   “白宛儿,总有一天你会离开韦落,到那一天,我和漫哈尔在蛮部等着你。”   欣慰,自己有几分在赌,四皇子对漫哈尔有情,但是谁也不知道那情份到底多重,现在就放心了。   微笑又浮在脸上,白宛儿起身向外面走去,向后外摆摆手:“那个香囊你就留着吧,漫哈尔送你的,不要再送给别人了。”   营帐外,白宛儿粘着韦落嘻嘻笑笑。      这世道,到底容得下几分真实?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长 ☆、44.悸动?心动   半个月的时间,蛮部风云变幻。老蛮王阻止太子撕破与天楚的盟约而被太子密谋杀害,太子任用妖人进攻天楚,损失惨重,四皇子及时察觉,在漫哈尔等将领的协助下,击溃太子。四皇子本欲禅让王位,能者居之,无奈众臣死谏,只得登基为王。登基当天,新蛮王起誓在位期间与天楚修好,永不撕毁盟约。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而暗中策划了这次政变的人却还在吵……      “韦落,你答应过我的,我要去吃七八锅,七八锅!!!”白宛儿用轻功跟在黑风后面,不断地咆哮。   没到宁远镇,她就打听好了,宁远镇最出名的就是七八锅,百年的老店,选取七种食材,用上八种做法,放入一个锅中,味道奇特,吃过的人赞不绝口,堪称宁远一绝。   “是吗?”韦落骑着黑风,在前面漫不经心。   “是,是,是!都说好了的。好落落,再往前走就要错过了啊……落落好,就带我去吃嘛。”白宛儿无所不用其极,拽住黑风的尾巴,黑风一惊,差点把韦落甩下去。   勒住马缰、跳下马,眯起眼睛。“你真的想去?”   “嗯嗯。”双手合十,一脸的欢喜。   “那……”看着白宛儿嘴咧着越大越大,韦落口风一转:“我为什么要带你去呢?”   混蛋,为什么?是谁遣退所有随行,说宛儿我们两个回京,可以一路游山玩水,害的她连沐惜和张随便都没带?是谁说世道险恶,所以白宛儿你不能在我十步之外的地方,否则没有饭吃?又是谁答应的好好的七八锅,又像小孩子一样耍赖?白宛儿扁扁嘴,牢骚的话还是没敢说出来。   “落落,黑风也饿了的,人困马乏,那边看起来还挺好的,咱们就去那家店歇歇呗。”   “又让我请你?”韦落嘴里说着,脚还是转向了那个方向。   小气,就算七八锅不便宜,又能吃你几两银子?再说她元帅夫人,又是郡主,还是有不少月钱的,可怜经过韦落克扣过后,就只剩下几个铜板了。心里腹诽着,白宛儿还是乐呵呵地小跑跟上。   七八锅果然名不虚传,两个人将一个小锅吃的干干净净,肚皮撑得鼓鼓的,却还是意犹未尽。那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偏偏每一种口味都好吃的很,吃了好多,还是让人欲罢不能。   舔舔嘴巴,看看吃的连一片菜叶都没有的锅,再看看韦落。   “落落,要不要再来一锅?”   “你还能吃下?”韦落瞟了一眼白宛儿的肚子。他一个大男人吃了半锅,腹中就有些不适,身子只能后仰一些,怎么可能她还吃得下。   “那……可以带走嘛。”拍拍自己的小肚子,对那个锅真是不舍得的很。   “你来端?”   “好哇,好哇。”白宛儿抬手就要招呼小二。   扔给小二一块银子,拽着白宛儿走出来。占了半个桌子的铁锅,要一锅带走这种事情也只有白宛儿这个吃货能想到。   “我不走,不走啦。我要在这呆着,等晚上的那顿。”白宛儿赖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肯挪动一步。   周围看笑话的越来越多,白宛儿还把他的衣角绕着手指,死死地攥住,韦落脸色越来越黑,抓住白宛儿的衣领,拎小鸡一般提着她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到了没人的地方,把白宛儿重重一放。   “哎呦”一声,摔到地上,连忙起身,淡蓝色的纱裙上沾了尘土,有些心疼,这可是昨天蹭了韦落的银子,刚刚买的。   “你个……”   破口大骂刚说出两个字就夭折了。惊奇地发现韦落的脸上竟然有一份的红晕,真是百年难得。仔细看,一定要记住,闲来无事想一想,也是一件趣事。韦落白了她一眼,转过头去。嘿嘿笑着,转过去就没事啦?耳根子还红着呢,左右没人,扑上前去抱韦落的后背。   一阵恶风袭来,韦落本能地挥掌,白宛儿一个趔趄。慌忙收掌,伸手拉住白宛儿的胳膊,搂在怀里。   “你在干什么?”幸会这一掌没用内力,不然就不是白宛儿的小身板能受得住的了。   “嘿嘿,好险。落落果然是反应能力超群,这种一折三反的动作都能做出来。”白宛儿拍拍胸脯,一脸不知道反省的样子。   “你以为这是好玩的?都几次了?”韦落难得的大吼,自从单独和她出来后,他的“难得”次数太多了。   双手环住韦落的胳膊,白宛儿抬头看着天边的云彩。   “落落,吃的好饱,我们去湖边好不好?”   多少次了?她也不知道,直觉中韦落不会伤害她的。开始的不相信,在相处之中已经慢慢变质,每次他都会被自己气成那样,挥起的掌一次都没有挨到她的身上。就这样走走停停,笑笑闹闹,也许这样就是夫妻吧。      “韦落。”   “嗯?”韦落正专心为晚饭的大鱼奋斗,白宛儿偏说用功夫打上来的鱼不好,钓上来的才鲜美,她缠功又太好,他也没办法。   “我们……不要变,好不好?”白宛儿小心地说出这几天一直在想的话。   韦落垂着头,鱼竿略微下沉,鱼儿咬住了饵。手顿了一下,扬手抬杆时,有些迟了,肥鱼脱了钩,又跃入湖中,甩出一串的水花。   许久没有声音,白宛儿有些后悔自己说了出来,也许对于他们来说,糊涂才是更好的。害怕,却还是盯着韦落,怕漏过他的一个表情,心里期盼着,哪怕有一点可以让她误会的地方也好。   饵被鱼儿吃掉了,钩子却还是垂在水里。等了好久,白宛儿敛起脸上的真实,挂上用惯了的笑脸。   “嗯。”闷闷的声音。   大起大落,白宛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仔细地回想,那个“嗯”确实是韦落的声音。   “嗯?”   “嗯。”   白宛儿扑在韦落怀里,好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鱼竿落入水中,没有人去在意。水中的鱼儿也都躲远了,高远的天空下,只剩下情谊绵绵。      晚饭,还是韦落打上了几条鱼,白宛儿虽是一脸嫌弃,却还是抵不过火烤出的阵阵香气。   “呼呼,好烫。”鱼刚刚烤好,白宛儿一手抓着一条,轮换着往嘴里塞。   “烫就慢点,不会和你抢的。”翻翻手上的树枝,这几条也快熟了。   “嗯嗯。”答应的好,可是速度还是没变。韦落烤的鱼外焦里嫩,火候掌握的刚刚好。鱼皮揉入了上一个地方白宛儿摸来的香料,咬上一口,白白的鱼肉,鲜鲜美美,没有一点腥味。   韦落轻笑一声,将新烤好的放到白宛儿身边,几分宠溺。白宛儿吐出骨头,拿起一条新的,小舌头伸出来舔一下。   “韦落,快……快。这个最好,你吃。”   树枝伸到韦落面前,白宛儿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上面还有她的口水,吃的太欢乐,一下子就忘记了。看了一下韦落的脸色,眨眨眼睛,讪讪地想收回手。才收到一半,鱼却被韦落接过去了。   “是很好。”   整条鱼都被韦落吃了,白宛儿的眼睛笑弯了,像天上的月牙,美好而明媚。一个晚上,抓人、烤鱼、吃鱼,两个人足足吃了四个人的饭量。半躺在湖边亮着肚子,脱掉鞋子,脚浸在湖水里。盛夏的季节,夜晚的水凉凉的,微风吹着湖面荡在身上,解了暑气,说不出的惬意。   “韦落,你的功夫为什么这么厉害?”白嫩嫩的脚蹭了蹭韦落的小腿。   向旁边移了移,躲开不安份人的骚扰。“你怎么知道我功夫好?”   神不知鬼不觉地,头上的珍珠钗就到了韦落的手上,白宛儿目瞪口呆,怔怔地问:“你?平时你没使出真功夫,是不?”   韦落笑而不答。   “坏蛋。”分明就是深藏不露,平时装出来一副武功只比别人高一点的样子。白宛儿嘟着嘴,故意地腿抬高,狠狠地砸在水里。韦落长衫的衣摆高高卷起别在腰间,可还是溅上了水渍,脸上也有水滴,一点的狼狈。白宛儿心情大好,止住韦落的暴走,开口转移话题。   “我说,落落,你的功夫是哪学的啊?”   “宛儿很想知道?”拉过白宛儿的外衣擦干脸上的水,韦落又恢复了往常的调子。   知道韦落又想多了,以为她是在试探,不过也是,朝廷江湖的人都不知道韦落的师承,多数也看不懂韦落的招式,更何况,他还没有使出真正的本领。滚上一圈,骨碌到韦落的身边。   “不要想那么多,想太多会老的,我就是问问,你不说就算了。”   “真的算了?本来还想说的……”   猛地抬头,正巧撞到了韦落的胳膊肘上,捂着脑袋在地上滚来滚去。韦落扑哧笑了,白宛儿真是好在一张嘴上,说的善解人意,那双眼睛就告诉了别人她有多么想知道。   “我,其实是没有师父的。”撞一下,真的有那么疼吗?心里想着,还是揽过白宛儿固定在怀里,轻轻地揉着。   “啊?”白宛儿显然不信。   “我不知道他的名号,看他须发银白,应该上了年纪,但是恐怕当世没有能够打败他的人。”   “这么厉害?”   “嗯。小时候,他就是把我扔到了一个山洞里.洞里全是武功秘籍,他就让我自己看,我一共也只是见过他几面。”   “死老头子。”白宛儿咬着牙嘟囔。   “宛儿说什么?”不是没听见,只是觉得奇怪,白宛儿是在同情他吗?   “没,我是说你师父太可恶。”   “也不能这样说,那些武功秘籍都是各门各派的绝学,师父说都是他捡来的。”   “这么好捡,我怎么捡不到?”   韦落紧紧手臂,唤起白宛儿的注意。“你又在嘟囔什么?”   “落落,你师父怎么可以这样,你那么小,又都是厉害的功夫,自己练,走火入魔了怎么办?”   好看的笑挂着嘴角,埋在心里。“这样也很好,识得百家之长,谁都不会认得我的功夫,做事情也方便一些。”   “哼。”白宛儿还是噘着嘴,韦落俯身吻上她的唇。吻到无法呼吸,才被放开,白宛儿摆摆手。   “好啦,不说你师父坏话了,反正以你现在的功夫,谁都伤不了你。”其实,白宛儿还想问问他师妹唐嫣的事,只是现在问出来,就破坏了此刻的温柔。   蝉的叫声打破了宁静,白宛儿打了个呵欠,外衣盖在身上。   “睡吧。”韦落浑厚的声音伴着白宛儿进入梦乡。       ☆、45.远途   夏季的燥热牵引了湖边的水汽,水雾濛濛,垂柳折腰,绿意渗入人的眼目,游进人的心中。蔓延的小草中零星的几点白花,六片小小的花瓣挤在一起,拱出一个好看的形状。鸟儿调皮的很,叽叽喳喳,品评着树下睡着的人。   一觉醒来,阳光有些刺眼,手掩在眼前。透过手指的缝隙,红色的光一丝一缕,几声鸟鸣、几段风声,白宛儿揉揉眼睛,心也和这天气一样,安静、温暖。身上披着韦落的白衣,四处看看,没有找到韦落,昨夜睡得太过安稳,连韦落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黑风在不远处吃草,看到白宛儿坐起来,撒开蹄子跑了过来,硕大的马头搭在白宛儿的头上。白宛儿赶紧站起来,甩甩脑袋,黑风跑的太快,但是她还是看见马嘴旁的草屑,可不想把那些东西留到自己的头上。   “韦落呢?”白宛儿看向黑风。   黑风仰天长嘶,甩着蹄子围着白宛儿打转,叼着她的袖子往另一个方向拽。白宛儿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袋上,真是安逸的糊涂了,黑风再聪明也是匹马,怎么可能和她正常交流。拉出黑风最喜欢的——她的袖子,黑风不满地喷着响鼻,又要去咬她的手。白宛儿护住手,拍拍黑风的头,给它顺顺油亮的黑毛。黑风这才安静下来,乖乖的躺下亮出肚子,让白宛儿倚靠在上面。   日正当空,白宛儿揉揉腹部,醒来有一个时辰了,有些饿了。这一段时间,都是韦落准备的食物,山里的果子、打来的野味,他总能弄来好吃的东西。闭上眼睛,感受着山野的声音,所有的声音涌进耳朵中,又一点点地分开,近处的、远处的,如水波在心中荡漾。   疾风掠过,一股熟悉的气息。睁开眼,韦落站在眼前,衣摆有些脏,看起来是长途奔回的   “为什么不骑黑风?”是怕自己醒来,以为他独自走掉吗?   “不远,我走小路,黑风跑不开。”   “哦,是这样啊。”白宛儿神色有些暗淡,是她自作多情了呢。   “我们走吧。”韦落牵过黑风。   “啊?”   脸转向湖边,真的舍不得,那份静谧,和天地全无杂质的纯净。只有两个人的世界,没有怀疑、猜忌,没有逼不得已的算计。夜空中陷进他的双眸,融进骨子里的柔情,心中最深的角落也被月光照亮。离开的太过仓促,明明昨夜说过,喜欢的话就再歇息几日,很想多停留一会,记住这种感觉。   黑风甩着尾巴,韦落的手已经伸了过来,拉住他的手,坐在黑风的身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有了他的承诺,去哪里都好吧。   “快些走吧,师妹该等急了。”   马已经跑开,太快的速度,听不清楚,耳边只有风声。不愿考虑,各种可能还是冒了出来,原来他那么早出去是吴嫣来了,那个漂亮的师妹。仔细想想,其实韦落并没有答应她什么。心中柔软破碎的声音,一点一点,不想让人知道……   出了宁远镇,转入官道,人声渐杂。黑风脚程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就来到了下一个地方。城池的正中心,一个二层的客栈,凤翔楼几个大字写在匾额之上。吴嫣点了一席酒菜,早就等在大堂之中,看到韦落起身相迎,笑靥如花。   “师兄,来得好慢,早上师兄过来接嫣儿就把我丢在这了,都不陪我,嫣儿都没来得及好好说说话的。”吴嫣缠住韦落,斜睥了一眼白宛儿。   “你个小鬼啊,偷偷跑过来,师兄这不是加紧过来了,你看黑风都累着了呢。”手臂被吴嫣揽住,韦落一脸的宠溺。   吴嫣笑容越来越大,让小二重新上了一桌饭菜,白宛儿茫然的跟在后面。吴嫣给韦落夹菜,介绍这地方的特色,白宛儿拿着筷子,肚子早就空了,可却还是觉得没有胃口。也许人相处久了,心境就会改变,在韦府的时候,吴嫣也是这个样子,可她却从没觉得吴嫣和韦落的互动这样碍眼。冷了的菜都堆在面前,白宛儿只夹离她最近的一盘,小口小口地嚼着   “郡主,怎么不吃啊,是菜不合口味吗?”吴嫣的话引来了韦落的目光,扫了白宛儿面前的食物,并未见少,有些不解。   吴嫣的挑衅,韦落的问询,白宛儿只有苦笑。“很好,有劳嫣儿妹妹费心了。”   “那郡主都吃一些才好。郡主是千金之躯,何必受这一路的辛苦?”   “哦。”说不出话来,白宛儿想起来,这次前往边塞是以她偷跑韦落随行的名义进行的,这些日子,都快忘了这些。有些东西,经过时间的沉淀,早也清澈的很,可是却经不起搅动,翻滚过后一滩混沌,从心底的厌恶。   “师兄,你带我来这里,知不知道这里的传说啊?”对于白宛儿的沉默,吴嫣毫不在意,她的心中只有她的师兄,只要韦落点头,白宛儿根本就不是威胁。   “嫣儿知道?”   “嗯,这叫凤翔楼啊,我问过小二了。原来,皇上和皇后就是在这件客栈认识的呢。皇上对皇后一见钟情,传为佳话,这里也就改成凤翔楼了,楼上还挂着皇上的题字呢,据说还是御赐的。”   轻轻摇摇头,白宛儿为自己舀出一碗汤,又拿出一个空碗,看看韦落那边堆着的菜式,又放下了。吴嫣一直都有关注白宛儿,轻微的摇头也没有逃过她的眼目。   “看来,郡主不赞同嫣儿的话呢。果然是皇家的人,看不上我们这些下等小民。”   那个“我们”咬的很重,吴嫣虎视眈眈,白宛儿一口汤含在嘴里,呑也不是咽也不是,她摇头没有别的意思,凤翔楼的名字也确实是皇伯伯题的,只是这里的故事,失去了、消失了的,当事人都不愿再提。   白宛儿不说话,吴嫣讨了个没趣,撅着嘴看向韦落,韦落安慰地摸摸吴嫣的脑袋,瞪了白宛儿一眼。吃了一记白眼,白宛儿心中叫苦,不是不能说,只是不想、或者是不忍。吴嫣今天穿了一袭红色的长裙,肤色雪白,衣服和人相得益彰,小巧的紫金花钗别在头上,正是她在京城时看上的那款。靠在韦落身边,柔弱无骨,那份娇媚是自己学不来的。   淡淡地瞟了一眼,收回目光,看向窗外。车水马龙,人们四处奔波,为了生计,或是其他的东西。挽着情郎的少女,牵着孩子的妇人,脸上的甜蜜看不尽也说不完。   蝇营狗苟,也许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是最喜欢的却不希望加上任何的手段,那份纯与真,被污染了就再也回不来。真心期盼的,希望它摆在自己的面前,就像最初的时候,惊喜与忐忑。算计好了的,不一定如意,就算得到了又如何,谋划了一辈子,总有一天会厌倦,那个时候,可能就真的一无所有了吧。   放下碗筷,白宛儿淡淡说了一声,起身离开了。吴嫣兰花细指,捻起一块点心,放入韦落口中,白宛儿的背影让韦落有了一瞬间的分神。吴嫣目光渐渐深邃,手指在桌下握紧,指甲扣在手心,白宛儿今日我就让你万劫不复。      回到房间,白宛儿觉得有些疲惫,放开的心房又收紧回来,说出口的话成为了泡影,说不出来的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躺在床上,仔细想起这些日子,美好的让人不敢相信。韦落对她的体贴,韦落对她的关怀,明明很近,却渐行渐远,看不清楚的容貌,泪水模糊了眼睛。   没睡多久,就被人吵醒,胳膊被窝在韦落的手里。韦落满脸怒容,白宛儿也是心里不舒服,昨天对她的宠溺,今天就忘了以往的种种,难得的大吼:“你干什么?”   “干什么?不该是我问你吗?”   吴嫣跟在韦落的后面,垂着头,却掩不住眼中的笑意。白宛儿心中更是不喜,刚刚睡醒,心中没有那么多的思量,指着吴嫣,质问韦落:“又是你的宝贝师妹?哈哈,你师妹说的你全都相信,那我呢?我才是你的妻子。”   “你还记得你是我的妻?”   “我还记得?你娶了我,若是一直平平淡淡,那就算了,你心中有怨,我认了。明明是你一直招惹我,答应我的事情,随随便便就忘记了,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韦落把白宛儿拖下床,甩到地上,从吴嫣手中拿出一个小瓷葫芦,当的一声放在桌子上。白宛儿怔怔地看着,随即笑了,本该如此。   那笑,明明好看的紧,却是最令人厌恶,每次只有这个时候,白宛儿才会这样笑,心中没有丝毫负担,坦然的笑。   “很好笑吗?白宛儿。”韦落探身上前,拽住白宛儿的领子。   脖子被勒紧,白宛儿咳嗽几声。   “师兄,不要这样,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吴嫣象征性地拉了几下韦落的胳膊。   韦落松开手,白宛儿坐回地上,摸着自己的脖子。“是我的错。”   “你这是承认?白宛儿,你好狠。”韦落手上青筋暴起。   “我不认为我做的不对。”有时候倔强只是一种保护色。   “呵,想让我韦家断子绝孙?白宛儿,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真是瞒的滴水不漏。”   “只不是不让我自己有孕而已,韦帅严重了。”   “白宛儿,你可还记得那个卷轴?”   “哦……”白宛儿一直都记得,当初嫁给韦落的时候,写过一纸协议,只有她的孩子才能成为韦家的子孙,只不过是一个试探,没想到韦落一直记得,看来皇伯伯并没有将卷轴最后的一条告诉韦落。   “韦落,你娶我是什么目的,不用我说了吧,那孩儿会有什么下场,我不想让他像我一样。”   韦落不想再听,手重重拍在桌子上,他的耐性已经快到了极限。“说,到底从哪得来的药。”   “被人劫走后,我就向御医讨来的,一直都有吃啊。”白宛儿说的无所谓,一直想忘记的事情,被本人提起,纵然云淡风轻,也有着说不出的伤感。   韦落颓然坐回床上。“那好,既然你喜欢,就留着吧。”   那个瓷瓶子被扔到白宛儿面前,转了几圈,里面的药丸撒了出来。白宛儿呆呆地看着,一行清泪留下,那药已经好久没吃了。只是,说不出口,韦落再也不会相信她的…… ☆、46.信任是一种累赘   日子又平平淡淡,韦落和吴嫣在前面策马前行,说说笑笑,白宛儿跟在后面。夏已接近尾声,遍野的绿将最后的生命绽放得精彩,几朵野花变得残破,小小的花盘上掉了几个花瓣,再也看不出当初的骄傲。   行至中午,路过一个城镇,小桥流水、景色别致。   “师兄,歇歇好吗?嫣儿累了呢。”吴嫣靠近韦落,轻声软语。   “这……”已快到京城,路上也耽误了一些时日,若是再延误下去,恐怕有变,可吴嫣一脸的可怜,嘴上的话也就说不出去。“那好,就在这休息一日。”   吴嫣开心地从马上跳下来,拉着韦落的胳膊,脸上的疲态一扫而光,韦落只是笑笑,就任着吴嫣把他拽走了。白宛儿骑在马上,看着两人走远,至始至终,韦落未看她一眼。   人声汇成一片,可是却听不清楚,视线渐渐模糊,不想再看,叹出一口气,胸口却还在痛,催马行到没人的地方,轻轻喊:“紫月。”   紫色的影子落在身后,紫月冷着脸,只是眼睛中却有几丝异样,白宛儿盯着紫月的眼睛,良久,笑了。   “去找家客栈吧,我也累了。”   紫月舒了一口气,身形也轻盈不少,牵着吴嫣的马,在前面引路。   天字上房只剩下两间,要了下来给韦落和吴嫣住,白宛儿挑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地字房。房间里,白宛儿躺在榻上,包袱扔在一边,真的累了。门扉轻动,淡淡的幽香,白宛儿没有睁眼,这香料是她送给紫月的,兰花的香气。   “夫人。”一声低唤,说不出来的滋味。   “紫月吗?”白宛儿没有睁眼。   “是。”垂首,白宛儿知道是她,这问不过是给她一个离开的借口。进门的声响是故意做出来的,香也是刚刚熏过的,作为暗卫,身上本不该有任何的气味,只是现在不用的话,也许再也没有机会告诉夫人这香气她很喜欢。   “原来是紫月啊,有什么事吗?”坐起身,白宛儿摆弄着衣服,懒散而随意。   紫月单膝跪在地上。白宛儿没有去扶,她是当家主母,她有这个资格。   “不用这个样子的,发现那药,呈给韦落,是你职责所在。”   “夫人,不是的,主上已经吩咐不需要再向他汇报夫人的情况,是嫣儿小姐……”   白宛儿挥挥手,打断紫月的话语,难得看到紫月急成这样,只是她现在没有心情。信任是奢侈的,韦落亦或是她,都给不起,也要不起。孰对孰错,早就说不清楚了,怨什么呢?她吃了药,韦落命人监视她,她逼迫韦落在皇帝面前立下那个誓言,韦落利用她……纠纠缠缠,谁都不曾欠下,只不过一个错误引起的结局,再过完美也不过是错误收场,早些看清反而好的很。   “紫月,说实话。开始的时候我一直是防着你的,我可以瞒着韦落藏个东西,当然能瞒过你。可是,我发现你这个人很有意思的,不似暗卫无心无情,整个韦落都看不下我,只有你,我看出了,你对我有些同情。”白宛儿搀起紫月,“很好奇啊,与韦落斗心斗神耗去了好大的精力。也许是出于私心吧,不想再那样防着你,所以你才会发现。”   被白宛儿握着的手微微颤抖,抖动的睫毛出卖了主人此时的心情。手突然被甩开,紫月诧异地看上白宛儿。   “月月,韦落早就跟你说过要小心我的吧,真不适合当暗卫呢,我这么一说你就自责了?看来,有些话还真是值钱呢。”   熟悉的称呼,陌生的话语,紫月印象中的夫人是逞强的令人心疼的样子,而不是这样一脸的鄙夷。暗卫本无心,主上却说有心的就收好吧,不要去学无心的人。白宛儿对她很好,她会识人,她只是不懂为什么会这么复杂。   “下去吧,我要睡了。”骤然的冰冷。   床前的人出去了,门吱嘎地掩上,白宛儿阖眼。   “紫月,我是真心对你,但是我不怪你,所以……你也不要怪我了。”      三日后,韦落与吴嫣游玩时,传来消息,白宛儿出走。   韦落震怒,重责紫月,下令青月带领暗卫追捕。一连几日,白宛儿犹如雀鸟归林一去不返,没有一点消息。   “师兄,这白宛儿也太不识抬举,堂堂的元帅夫人,就这样留书出走。”嘴上这样说,吴嫣心中却是欣喜的,师兄最厌恶不识大体的人,即使是她使使小性也要看对时候。师兄对手下甚好,这次重罚紫月,可见怒极,白宛儿这样闹下去,下场可想而知,还没有师兄找不出的人。   “嫣儿。”韦落眼帘合拢,疲惫一扫而光,利目射向吴嫣。   身上不自觉地发冷,吴嫣一收刚才的娇媚,泪水含在眼中。   “师兄是怨嫣儿吗?明明答应过嫣儿,会永远对我好的。师兄一直不喜欢接近女色,可是你对我是特殊的,会陪着我、纵容我。可是让我去四下游玩,刚刚回来就听说师兄就成亲了,你明明知道……你明明不喜欢那白宛儿。”眼泪终究还是流了下来,若是最开始是有些装模作样,说到后来真的是发自内心。   “唉……”一声长叹,手伸向吴嫣的脑袋,想像以前一样摸着她的头,拿着糖果哄她。手在吴嫣的目光中停了许久,最终还是放下来。嫁给他的女人注定不会幸福,他的抱负或是说野心,让他必须利用一切,而不给对手留下丝毫的弱点。   “嫣儿,你回去吧。”韦落转过身。   “你赶我走?我为什么不行?你留着白宛儿,只是想折磨她,我呆在你身边也可以,为什么不行?她走了,留下我好吗?还是你喜欢上了她,你的仇人?”   “我不会喜欢上她的。”不同于吴嫣的激励,韦落的语调有些怅然。   吴嫣怔了怔,抹了把眼泪,轻轻地问:“那我呢?”   “你该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你好的。”   “哈哈哈……是啊,是因为我救过你的命。韦落,若是我没救过你,是不是今日我躺在地上,你也不会管?你去找她,到底是为了你的计划,还是出于私心?”   “你不会懂的,呆在我的身边,你会受伤。”   吴嫣的眼中闪过惊喜,死死抓住韦落的袖子。“师兄,你是说你的身边很危险,所以才需要将白宛儿摆在外面?”   想了一下,韦落点点头。   “那若是危险都被清除了呢?”   “嫣儿还是我的好妹妹。”女人都是不可靠的,父母的惨死,他不会喜欢上任何的女人。吴嫣是特殊的,因为在他生命垂危之时是她守在左右,看不清的面容,可是却感受到了她的眼泪。所以宠着她,纵容她,也许只因为这世上仅有这一个对他好的人。   “白宛儿她就是个残花败柳……”   “你像个什么样子?”韦落一声大喝截断了吴嫣的话语。   “师兄……”吴嫣精致的妆容花开了,一点燃起的希望又陷入冰冷,灿烂的烟火终有燃尽的一天。迷的、痴的,不是不懂,只是不想去理会,梦醒了,再多的理由也带不来一丝的安慰。   “嫣儿懂了。”这个时候死缠烂打只会让师兄对她厌恶,她什么比不上白宛儿,与韦落相处这么多年,现在需要的不过是时机而已。   送走了吴嫣,韦落看着角落将要燃尽的柴火,目光一沉,将师妹的怨恨转嫁到白宛儿身上,那个小丫头就不会铤而走险了,也不会缠住他的手脚。白宛儿,事情还没有结束,他势在必得。   “紫月。”   “属下在。”   “去告诉青月,不用再找白宛儿了,让他回来我有任务交付于他。你的责罚也取消,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   “主上,这……夫人不知所踪,朝堂之上也不好交代。”   “不是还有个蛮部四皇子吗?”      快马加鞭,回京只用了两日。刚刚进入韦落,手下传讯,太监总管骰子留下口信,皇帝诏元帅携夫人进宫。韦落嘴角一挑,换了朝服,进皇宫面圣。   “落儿,你回来了,那宛儿呢?”皇帝看到韦落独身觐见,向后面张望。   “回皇上,郡主留在蛮部,辅助蛮部四皇子夺位。”   皇帝收回心神,此次为揪出蛀虫的部署,只有他和韦落知晓,如今却先关心起白家的人,却是不妥。   “韦落,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只是那孙侍郎的背后……还需要你多加留意。”   “是,皇上。”韦落垂首,“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臣先退下处理军中事物。”   “好好。”   韦落转身离去,皇帝看着韦落长大,君臣关系一直融洽,没有其他人的时候,也不太讲究礼节。皇帝也会不自觉地叫“落儿”,听的久了韦落也当皇帝是长辈,只是君臣之礼,君可不守,臣下不得不守,这天楚并不是一个人的。   “落儿,有些事情不要急,总会有知道的一天,所以不要做错事啊。”   “是,臣明白。”   皇帝还是偏心于白宛儿,韦落回府,将白府旧址封上,不许任何人出入,暗命紫月细心检查,白宛儿选在这里居住,不会完全没有理由。   只是有时候一个人也会凭着心做事,一连几月,对白宛儿的搜索没有任何进展。韦落收到一封请帖,苍木崖上召开武林大会,青月呈上大红请帖,忧心忡忡,江湖中事向来不喜欢官府介入,这次来的蹊跷。   “主上……”   “怎么,怕了?”   “属下誓死守护主上。”   “无须担心,我这就会会这个苍木派掌门。” ☆、47.武林大会   六月后,武林大会在苍木崖如期举行。苍木崖立于一山峰之上,上山之路都是林中小路,陡峭无比,原是无人之地。崖顶有一个古松,下面是一块突出的大石,状如虎头,当地人称其为老虎山。十年前,有人在老虎上开山立派,取其名为苍木派,老虎山也就渐渐被苍木崖取代。   苍木派立派时间短,但是不知为什么门下能人甚多,武功也杂乱,似乎并不是本派门徒,而是从各个地方召集而来,一时间江湖众说纷纭,想不出是什么人能在短时间集齐这么些好手。而苍木派掌门从未在江湖中露面,与苍木派打过交道的或是说掌门是一个耄耋老者,或是说只是一个黄口小儿,为这苍木派平添了一丝神秘。   “主上,这武林大会在苍木崖举行也合情合理,只是这苍木派主人为何请主上前来?”山下,青月立于韦落身后,江湖中人都忌讳朝廷,此次武林大会邀请元帅,着实令人不解。   “关于这苍木派,你知道多少?”韦落手背于身后,仰望山峰。   “苍木派兴起时间极短,且行事诡异,但是门下能人众多,不乏成名之士……”   “不是这些。”韦落摇头,青月说的不错,但是这些与他们朝廷中人关系不大。   “那是苍木派广施援手,挫败了多次下九流门派的阴谋?”   “你知道这些很不错,只是本帅来这并不为此。”   “属下愚钝,请主上明示。”   “青月,你可听说陌上花?”   “陌上花?可是主上年幼时捉住的大盗?”   “是的。”韦落颔首。   青月脸色一变。陌上花是近些年来武林一患,本是无门无派,但不知从何偷学的武功,识得各家所长融于自身,六年前血洗长门镖局,自此四处犯案,奸杀淫掠无所不为。长门镖局总镖头徐天行为人仗义,黑道白道交了不少好友,朝廷围捕江湖悬赏都没有抓住陌上花,反而折了不少人马。六年前,尚是孩童的韦落提着滴血长剑,将陌上花的尸首扔到刑部门前,震惊朝野,也奠定了韦落今天的地位,即使江湖中人也会卖给韦落几分面子。青月疑惑,事情过去很久,他那时受训在外,元帅如何杀得陌上花从未听人提起,今日听元帅的话语,似乎另有隐情。   “陌上花不是我杀的。”   “啊?”几个字完全出乎意料,青月轻呼出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马上垂首站立。   韦落摆摆手,当日利用陌上花之事立足朝野,纵然心有不甘,这些年也淡的多,只是世上没有这等便宜的事,有些事情总要弄个明白。   “陌上花的尸首是被扔到我的卧房之前,当时我不过十几岁,武功也只习得几年,怎会杀得了他。”   “那……”   “天赐良机,怎可不用?我提了长剑,捅了几个窟窿,就把他送到了刑部。”韦落看看青月的表情,“很失望吗?”   “不。”青月低头,他跟在韦落身边时间最久。韦家刚刚失势,人人只知锦上添花,谁人雪中送炭?处处小心,步履维艰,元帅做到今天的地步实属不易。   “我知道你不会。今日我就来讨个明白。”   “元帅,难道那是与苍木派有关?”   韦落点头,一撩衣摆向山上走去。当日与陌上花的尸首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张字条,上面只书了“苍木派赠”四个字,那字体略显稚嫩,他已能猜出一些端倪,所以才敢将这功劳拿来作为上位的筹码。每次练功习武,这字条一定会被放在显眼之处,陌上花武功很高,他只有再高上十倍、百倍,才能将这字条从他心底抹去。   半山腰之上就是皑皑白雪,韦落青月上山速度颇快,行有一个时辰,便到了崖顶。老虎石下,偌大一片雪地,只有几间茅屋,各门各派的人马来了不少,却不见一名苍木派子弟接引。老虎石下放了一些帐篷、炊具、果蔬,在场的大多受过苍木派的恩惠,也不计较,自行取用。   “主上……”青月向韦落请示,却发现韦落的注意力早就飘走,一串娇笑声传来。      “你看吧,老胳膊老腿的,上个山还没有我快呢。”   “是啦是啦,若不是你一直走在我的前面,怎么会比我快,小滑头。”   “嘿嘿,那又如何?你说过听我的话的。”   “是是。”   ……   韦落嘴里发干,舌头发紧,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正是走失多时的白宛儿。六个月,蛮部早已尘埃落定,派小狐狸庞离与蛮部四皇子商量对策,如今蛮部的王位已经换人,自己又多了一份助力。孙侍郎背后的黑手蠢蠢欲动,紧要关头,来往于朝堂与江湖之间,对于白宛儿,不知道是不去想,还是不敢去想。   一起和她看过的月色,她耍起小聪明,他明明看着可爱,可是心中的阴暗却容不下一分的快乐,多少次想置她于死地,却一直没有下手,只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吗?得知她离去,他暴怒不已,多年来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莽撞少年,还是动了肝火,少有的平静,为什么她就不能和他一起?   “宛儿……”   声音传了出去,轻轻的。白宛儿还是听见了,瞳孔中一瞬间的恐惧,马上又恢复了笑颜,和身后的男子走开了。   看在眼中,心中的苦涩蔓延。她是怨他的,可是他又有什么错?韦家只剩他一人,同意只娶白宛儿一人不过是情势所逼,但那个卷轴仍在皇帝手中,他就要遵行,让白宛儿为他韦家留下一点血脉就那么难吗?他曾想过,自己的孩儿会是什么样子,没有想到,孩儿根本就没有来到这世上的机会。可是,即使这样,他仍留下了白宛儿的性命。   怔怔地看着,白宛儿身边的男子他认得,云天山庄少庄主柳天雨——最初逼婚之时白宛儿求助的男人,心中五味陈杂,压抑了许久的情感全都流了出来。送走了吴嫣,忙于公事,可是每每下朝回来,总是在门外驻足,那里曾有个人等过他。张春等人仍在军中供职,齐锦卸下了暗卫的身份,调入军中,不想见他们,因为看到了他们会想起另一个人,那个在他面前永远带着面具的人。回想白宛儿与小狐狸、白悟的相处,看不真切,他与他们不同,而她也是不同的。   “主上。”白宛儿和柳天雨已经走远了,韦落还在原地站着,青月无奈出声提醒。   小巧的背影不见了,韦落定定心神,轻语道:“走吧。”   万山凝于雪中,几棵古松苍然立于天地,墨绿的颜色被雪染白,放眼望去,不过是一片惨白。白宛儿绝对逃不出他的手心,她是计划的一部分,他会牢牢把白宛儿困在身边,无论什么都不会影响,即使是他自己。若是没有了她,谁去品评他的胜利?足尖轻扫,一团白雪扬起,弥漫于天际,他要的,再也不会松手。      “宛儿,那是韦落吗?”虽然没有过接触,但是明显感到白宛儿的呆滞,柳天雨开口询问。   “嗯。”白宛儿中规中矩地回答,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灵动。   “你是不是早知道了他会来?这几天都忧心忡忡。宛儿不是要躲开他吗?为什么还要央我带你来这武林大会?”柳天雨痴迷剑法武功,对于人情世故了解不多,只凭着天生的直觉。   “柳柳,你答应过我的事情不会忘了吧。”白宛儿一改刚刚的怅然,难得的严肃。   柳天雨有些迟疑,这次相见,白宛儿与自己印象中的大有不同,以前那个爱玩爱闹的小丫头变得小心了多,虽说还是挂着笑,可是总能看到她独自发呆。   “柳柳?”   “嗯,记得。你帮我取得地莲,我助苍木派掌门夺得武林盟主之位。”地莲对于内功修为有极大的益处,但是生食地莲却是剧毒,白宛儿有去除地莲毒性的法子。半月之前,白宛儿拿着地莲找到他就是为了换的他的相助。   “那韦落?”   “他不来找麻烦就算了,若是来了……我仍是他的妻。”   “那你就跟他回去?”不知不觉柳天雨的声调提高了。   “柳柳,你信不信?这就是命,谁也逃不掉的。”一笑,绽放在天地的冰雪之间,带了几分凄凉。      第二日,武林大会如期举行,江湖上成名的门派悉数到场,连少林、武当也派了门下弟子前来。   空地上多了几块大石,各门派主事之人依次坐在大石之上,韦落正坐在了柳天雨对面,白宛儿蒙着面纱,淡然看向韦落,心中早就平静下来。苍木派掌门迟迟未到,派了一个门下让在座的各位稍等,传话的人身法轻盈无比,飘然落于场地中间,竟没有几人能够事先察觉。等就等吧,也不差一时半刻,几个相熟的门派就客套了起来。   “柳庄主也在?”高亢的声音穿出人群,众人一愣,声音乍止,循声望去,却是韦落。   “韦元帅有礼。”   “柳庄主果然是一表人才,在下常听夫人提起,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翘楚。”   柳天雨看向白宛儿,韦落话中有话,并不只是冲着自己而来,嘴里也道:“韦元帅不费吹灰之力,攻克蛮部,才是智勇双全。”   “哪里,柳庄主见笑,这不过是夫人的计谋。”韦落漫不经心地扫过白宛儿,看见白宛儿脚尖微微向里,眼中精光一现,这是白宛儿紧张时的表现。   “韦帅少年英雄,夫人自然也是巾帼女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武林人士心中奇怪,这两人都不是一般角色,怎么武林大会之上这两人互相恭维上了,大家心里清楚,这武林盟主一定是苍木派掌门,齐聚苍木崖,不过是为了看看掌门的真实样貌。   感受到周遭的目光,韦落嘴角微挑。“夫人自是不可多得的良才,只是……唉,红颜自古命运多舛。”   传闻多不可信,可是若是由当事人说出,那多半就假不了,早就听说郡主下嫁韦落之前被人掳去,不是清白之身,现在看来多半是确有其事。   韦落暗自神伤吗,不再说话,众人只道他为情之苦、用情至深,便又回去等候盟主。白宛儿却再也坐不住了,嘴唇咬出了血来,铁锈的味道,一颗心被韦落的几句话搅的天旋地转,现在却不能再冷。想到了韦落的手段,却不曾想他会揭自己这块伤疤,血淋淋的,伤上加伤。   迎来柳天雨试探的目光,白宛儿哂然,自己这样一个女人,谁会在乎?二哥的算盘也落空了吧,让她去找柳天雨以求天云山庄援助苍木派不过是个借口,谁还能接受她?即使是她自己…… ☆、48.棋逢敌手   “各位久等。”众人只是在看韦落的家事,都被这一声惊住。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一个皂衣青年出现在众人面前,容貌不过二十岁左右,可是这一手功夫却令人咋舌。四面传音而不见其人这门功夫倒是不难,但需要很深的内力,来人年纪尚小,却有如此的修为,当真难得,更不用说不露声色,轻易就出现在这众多高手之中。   “可是苍木派掌门?”有人喊了一声,人群中有些骚动,苍木派近来的名头太响,有人猜测掌门是个隐居的侠士,也有人说是异域的高手,没曾想是这么一个娃娃。虽说这出场的架势是个人物,可是说他是苍木派掌门,多半还是不信的。   皂衣青年拱手道:“各位远道而来,苍木派人手不足,怠慢了,还请海涵。”   听个真切,明明人就在对面,单凭声音却辨不出说话者的方位。几个面带桀骜的年轻人都有些惭愧,他们被人称为武林新秀,邀请到武林大会上,自己也沾沾自喜,觉得功夫比不上成名侠客只是年龄尚小,可是眼前的人年岁似乎比他们更小,这份内力他们却是绝对比不过的。   “苍木掌门客气了,不知可否请出门下一见?”说话的是清风山寨主胡叶庭,清风寨专打劫人钱财的匪寇,胡寨主善于排兵布阵,为人机敏,在江湖中也颇有声望。   “胡寨主说的是,只是这些不过是在下面子,帮忙而已,谈不上门下。”说完,挥挥衣袖,就有十几个人出现在他的身后。   胡寨主的话令人费解,武林大会推举盟主,看到苍木派掌门也就是了,还要人家的门人做什么?行走江湖,有武有德便可,但是各位掌门,掌管一派,心思自然不同,早已听出门道。各门各派或多或少都受到过苍木派的恩惠,不识得掌门,总该认识出手相助的人,门下一露面,事情也就清楚了。几个人对视一下,这里面果然有各派的恩人,这少年当真是苍木派掌门。   “不知掌门名姓是否方便透漏。”胡寨主行事滴水不漏,武林盟主身负重任,即使苍木派侠名远扬,掌门的身份还是要弄个清楚。   “在下臧青木,家师不许徒孙宣扬他的身份,青木也算是无门无派了。”   藏青木的一席话断了胡寨主的后路,这么一说,谁也不好再去追问他的师承,胡寨主看看旁边的马帮主,马帮主一挥袖子,接过话头。   “罢了,英雄出少年。老朽不会说你们那些客气话,就想问问臧掌门对现在的情况可有了解?”   “马老帮主言重了,在下不过是借各位朋友之力,若有差遣,义不容辞。”   “哈哈,臧掌门还真是谦逊,你的这些朋友都不是池中之物,能让他们帮忙,这面子可是不小。马某卖个老,有什么说什么,在座的门派有个危机时刻,总会有贵派的相助,想来江湖中的风吹草动也逃不过臧掌门的眼睛,这次的事件你怎么看?”   “既然马帮主抬爱,在下就说上一说。近一年中有不少侠士被人下毒,毒药猛烈,许多名医都束手无策。从北侠门再到清风寨,这帮歹人不分门派,专找武林正派的麻烦,着实可恨。”   马帮主沉吟不语,显然对臧青木这一席话并不满意。   “臧掌门,有些话柳帮主不好说,我这个粗人可就说了,你可别在意。”   “原来是翻云手何前辈,您请讲,但说无妨。”   何在天已有五十多岁,当初投身少林,因不守喝酒妄语被逐出门墙,但是凭一双铁砂掌混迹于江湖,赢得不少名声,但还是有人介意他少年时被少林所逐。臧青木这声前辈着实对了他的胃口,赫赫有名的苍木派掌门叫他前辈,真是给足了面子,心中喜悦,一把大胡子也跟着抖上几抖。   “那何某就说了,咱们这次武林大会确实是为了这毒药,谁没几个亲戚朋友,这毒碰了谁都不好,中毒的偏偏都是公认的侠客,有几分血性的汉子都不能不管。我何某人也有位朋友一时不查中了奸人的毒,幸得臧掌门出手赠药,捡回一条性命。说我小人也好,我就是想问一句,这名医都解不了的毒,怎么臧掌门手中就有解药?”   几家掌门兀自镇定,门下的都骚乱起来,虽说被人救过感激在心,对苍木派行事也有了解,凭着他们的手段,多少次机会可以站在江湖之顶,可是他们只是游走于纷扰之外,十年的时间足可见证人心。只是当下,同仇敌忾,有心推举臧青木为盟主,只是这解药的事确实令人费解,怕就怕在下毒之人与苍木派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臧青木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环视四周,只有几个人坦坦荡荡,其余都各怀心事,武林向来都是这样的地方,害人之心可有可无,防人之念却断断不可放下。十年努力博得了个美名,也不过如此,今天这个局面也在意料当中,何在云也是个耿直的人,比起那些嘴上不说、心中不知如何想的人强上百倍。   “何前辈说的是,是在下的疏忽,这解药的事早该说个明白。毒药一事,在下实在不知,但我早年习武之时,交过一个用毒高手。偶然遇到张二爷,正逢他毒发,护住他的心脉,交到我那位朋友的手上,用良药续命,配以多种解毒药草,才解了七八分的毒素,张二爷的功夫也耗去大半。说来惭愧,解药配出来了,药引难求,解毒的丹药也是有限,不然就不会有那么些同道中人无辜丧命。”   张二爷祖上殷实,乐善好施,张老爷只有两个儿子,老大继承家业,经商有道,二儿子却喜欢练练拳脚,幸得名师指点,也小有所成。二爷为人豪爽,颇有人脉,又忠厚老实,从不说一句假话。臧青木能说出张二爷的事,就不怕别人去查对,多半就是真的了。   “这样就好办了,武林盟主我推举臧掌门,我清风寨唯盟主马首是瞻。”   “算我何某人一份。”   “柳某也看重臧掌门。”   ……   众人纷纷表态,这臧青木成为武林盟主一事也就顺理成章。韦落只是冷眼旁观,目光总是不自觉的向白宛儿那边望去。至始至终白宛儿一直注视着臧青木,看到事情一点点发展,眼中带着喜色,嘴角抑制不住地上翘,柳天雨坐在一旁,盯着臧青木,身体绷着紧紧的。   柳天雨对盟主宝座的觊觎,韦落怎会不懂,一个从小隐忍的人怎么会禁足在一个小小的山庄,但是长只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这武林盟主早就内定了臧青木,武林大会不过是一个过场,纵然是何在天、马帮主的发问也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邪毒泛滥,这个时候不是逞能的时候,有德有能才可以与之对抗。云天山庄名声是大,只是现在只剩下一个柳天雨,分量轻了一些。   碍于身份,无法得罪武林前辈,柳天雨就算心有怨言,也无处吐露,他韦落会惧怕什么?   “臧掌门,在下韦落,虽然不是武林中人,但是既然到场,也想向掌门讨教。”   “韦元帅客气,讨教谈不上,今日只是借本派的方圆之地,在下略尽地主之谊而已。”   “带兵打仗,我对武学也是喜爱的很,不知臧盟主能否赐教几招?”   此话一出,在场的有些坐不住,阅历深的都听出来的韦落来者不善,改口叫“盟主”就是承认了臧青木的盟主之位,但是对于韦落的功夫,大家心里都没有分寸,若是韦落真的胜了,武林盟主打不赢朝廷武将,今天的大会也就变成了一个笑话。年少些的却有些欣喜,看臧青木刚刚出现就成了盟主,心中自是不服,只是碍于师父、前辈在场,不好发难,如今有人走出来挑战,倒合了他们的心意。   各怀心事,臧青木挥退了手下,双手抱拳,说道:“还望为兄手下留情。”   清出一片空地,韦落和臧青木各站一边,双方立约点到为止。      “宛儿,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柳天雨一直关注着场上情况,无意间回头发现白宛儿额上都是汗珠,脸色苍白,嘴唇发紫。   白宛儿拉住柳天雨摇头,说话也都费力,示意柳天雨扶她回去,柳天雨看了一眼还在对峙的臧青木和韦落,托住白宛儿的胳膊向搭好的帐篷走去。没走几步,白宛儿脚下一滑,柳天雨伸手搭在她的腰间,发现白宛儿已经昏厥,惊呼出声,惊动了对峙中的人。白宛儿的症状似乎是被人下了毒药,这个时候,草木皆兵,连忙让人诊治,比武也就不了了之。   柳天雨抱着白宛儿踏进一顶高大帐篷,臧青木紧随其后,韦落双手环胸,眼眸中利光闪烁。   “白宛儿,坏我好事,这一次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49.较量   武林大会之上,韦落要和臧青木比试,不想白宛儿突然中毒晕倒。众人只看到柳天雨身边跟着一个蒙面女子,此时面纱落地,才看清面貌,几个人不约而同看向跟在最后的韦落,这女子很像元帅夫人——宛星郡主白宛儿。   柳天雨将白宛儿放在床上,早有医仙门的张无一上前切脉。帐子里里外外挤满了人,本来男女有别,但是江湖儿女也不计较那么多,何况现在邪毒泛滥,突然之间有一分的可能性也不能放过。   鸦雀无声,只等着张无一诊断结果。张无一诊过脉,长出一口气,说道:“这个姑娘中的毒虽然霸道,张某还是能够解除,待我用银针拨出些毒素就能清醒,再吃副药就能痊愈。”   嘘声四起,众人议论纷纷,床边响起了拍手声。   臧青木面带微笑,说道:“还好不过虚惊一场,中毒一事我苍木派一定查个水落石出。我们还是到外面去吧,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众人也说不出什么,纷纷退到外面。张无一是医仙门掌门弟子,医术是江湖一绝,他说的话可信。一个小插曲过后,臧青木被推举为武林盟主再无异议。   道贺的声音此起彼伏,很近却又很远,韦落倚在树上看着那顶帐篷,帘子挂起,能清楚看到里面情形。张无一下完针早已离开,解药已经煎好,热气在上面漂浮。白宛儿斜倚在床上,双眼半睁,柳天雨坐在床边,白色绣金的衣袖微微挽起,拿起药碗。碗壁还有些烫,柳天雨舀起一汤匙放在嘴旁,将汤药吹凉了,喂给白宛儿。送过来,白宛儿就张嘴喝下,一片安静与外面的喧闹毫无关系。   啪地一声,韦落一掌打在身边的树上,转身离开。看到韦落已走,白宛儿推开药碗,躺回床上。   药只剩下一点,柳天雨也没勉强,把碗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轻轻的叹息:“宛儿,你是不是还有不舍?为什么要这么做?”   “柳柳看出来了?嫌我麻烦了吧。”白宛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你明明知道不是。”从旁拿过一席薄被盖在白宛儿身上。   “开个玩笑而已,我不过是在还债而已。”白宛儿摆弄着被角,“我以为自己做的对的,结果来不还是这样,自己想给的没有人要,别人要的自己没有办法舍弃,没有人开心,他也是一样。”   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对柳天雨说的,又像对自己的解释,最后归于寂静。言尽于此,柳天雨知道白宛儿不会再说,她显然是认识臧青木,在韦落提出与臧青木比武之时又突然中毒晕倒,下毒的小动作很隐秘,毒药药性分量又重,别人看来没什么,却逃不过他的眼睛。以白宛儿的脾气,居然主动求自己来苍木崖暗中助臧青木一臂之力,臧青木对于她来说不是一般的存在。白宛儿睡下了,身子微微蜷曲,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不再是个谜吧。静静坐在一旁,听着白宛儿的呼吸渐渐平稳。      武林大会匆匆结束,本应庆祝,只是看在苍木崖上的样子,大家喝风都喝不饱,也就散了。   下山的道上人零零散散,不同门派的人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中毒的时候面目露了出来,白宛儿索性就摘了面纱,跟在柳天雨后面一起下山。白宛儿体质特殊,毒药又是沐惜特制的,服了张无一的药,下起山来还是不费力气,不过柳天雨还是不放心地走在前面。   “柳柳,你也太小心了,我又不是个瓷娃娃,结实着呢。”   “是是,您大小姐身体康健,从来没中过毒、受过伤,内力更是充裕浑厚,现在使起轻功能一下子飞到山脚下去。”柳天雨头也不回。   “柳柳……”撇撇嘴,软声撒娇,她是本就没什么内力,现在又刚中过毒,轻功根本使不出来,下山的路又陡……只不过,柳柳什么时候会损人了?   没理白宛儿,柳天雨继续在前面引路,白宛儿一狠心,跳起去揪他的头发。听到后面的声响,怕白宛儿有事,柳天雨不敢闪开只是侧了身子,拉住白宛儿伸过来的手臂。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断喝,柳天雨感觉自己扶住的手臂一抖,看白宛儿的神情却没有变化。韦落站在远处,几个起落就来到二人面前。   收回自己的手,白宛儿低头看着脚尖,韦落握住白宛儿的手腕,喝道:“你在做什么?啊?”   手被抓的疼了,白宛儿拧着眉头也不辩解,柳天雨看在眼里,想说什么终是没说。   “哼,你们两个倒是缠绵的很。白宛儿,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吗?”该死,当众就和别的男人亲亲我我,拿他韦落做什么了?失踪了半年,突然出现就傍在云天山庄少庄主身边,自己找臧青木比武,她也从中作对,真以为自己拿她没有办法。   怒气之下韦落没有控制自己的力气,或是根本就没想控制,白宛儿甚至听到了自己腕骨发出的声音。   “元帅,这只是误会。”柳天雨看不下去,拦住韦落。   “柳庄主这是心疼了,可惜不能如你的意,她白宛儿始终是我韦家的人。”   韦落手腕一转,将白宛儿拽到身后,大力突然袭来,白宛儿没有准备险些摔倒,柳天雨情急之下向韦落出手,韦落腾出一只手抵挡,只是一招,两人都用上了内力。韦落名声太大,柳天雨为求速胜,用了五分内力,两掌交上,暗道不好,自己还是小瞧了韦落。对峙中眼角扫到白宛儿扑了上来,慌忙收掌,幸好韦落也同时收招,可是还是一口腥甜涌上。   “承蒙柳庄主不弃收留,宛儿这里谢谢了,既然元帅来接,宛儿这就回去了,还望庄主保重。”看热闹的越来越多,白宛儿挡在韦落前面,向柳天雨拱手说道。   柳天雨正调整内息,看着白宛儿眼中的歉意,只能挥挥手,看着白宛儿跟着韦落下山去,心中的不甘一点点蔓延开来。   疾走下山,毒还没有清净,一路之上白宛儿走的磕磕绊绊,过了半个时辰实在坚持不住,白宛儿身子一软,摔到韦落的胳膊上。韦落手臂用劲向旁一甩,白宛儿身子后仰,坐在地上。   “韦落,我……”   “怎么?跟我走委屈你了,这么念着回山上去好了。”打断白宛儿的话,根本不想听她的辩解。   许久,没有声音,几声鸟鸣显得异常孤寂。   “没有人了,我们下山的快,这附近又没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周围已经没有人了。”   “什么?”韦落反问着,白宛儿的反应出乎了他的意料。   “我说已经没有人了,所以你不用再生气了,做给人看的,没有人看了也就不用再演下去。”白宛儿收拢了腿,双手抱着膝盖。   看着白宛儿缩成一团,韦落脸有几分不自在,随即就笑出声来:“这都能知道,宛儿果然聪明呢。”   “是这样的吧。”白宛儿抬头看向韦落,眼中有些藏不住的晶莹。   “哦?这样是怎样?宛儿不妨说说。”来了兴致,韦落撩起衣摆,坐在一个磨盘大的石头上。   “山上对柳天雨的呵斥是故意的,武林中人大多不识你的功夫,我破坏了你与盟主比武,你就激怒柳天雨向你出手。”白宛儿闭上眼睛,“这样别人就会知道,你韦落不识沽名钓誉之辈。”   山上的时候,看着韦落的愤怒,虽然担心柳天雨,心中还是有几分开心的,无论是占有欲,还是嫉妒,甚少韦落对她还有几分眷念。只是下山途中,愈发觉得蹊跷,韦落这样一个善于隐忍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未免有些说不过去,试探之下,自己没有猜错。   “宛儿果然有见识呢,真是为夫的贤内助呢。”韦落眼露讥讽,“不过,夫人在这剖头露面又是为何?我百思不得其解呢。”   不想去解释,白宛儿说中了一半,另一半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当时一下子就冲了上去,只能转移话题。   “我没想露面的,只是好奇,就去云天山庄央求柳天雨带我过来。”   好奇?韦落一百个不信,心里有些发堵,一个柳天雨不成,又来了个臧青木,白宛儿啊白宛儿,你究竟有什么好?   “看来这六个月宛儿过的很是舒服嘛,不知道我们的元帅夫人现在再去央求谁?”刻薄的语言,只是希望看到几分真实。   “我不走了,被你找到就跟你回元帅府。”无视韦落语中的不善,白宛儿起身站在韦落身边。   韦落眼中利光一扫,一字一顿地说道:“元帅府是你想回就回的地方?”   “哈哈哈,你莫要忘了,还有一个卷轴在皇帝手中,没有了我,你就是韦家的罪人。”白宛儿大笑着,又恢复了有恃无恐的面色。   长袖挥起带着厉风,韦落身上泛起杀气。卷轴,白宛儿的武器,只有她诞下的孩儿才是韦家的子孙,而她却一直瞒着自己吃不孕的药物。   闭上眼睛,韦落是真的生气了吧,会杀了自己吗?一个个赌局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输的一干二净,很好,这样就好……腰身一紧,对上了韦落玩味的眼睛。   “宛儿还记得卷轴,为夫欣慰的很。我看,这里不错呢。”韦落眼睛看向不远处的乱石堆。   韦落火热的胸膛紧紧贴着她,明明性命攸关,已经做好了准备,等到的却是这样的调笑,感受到了话语中的暧昧,白宛儿耳根一红。   “这里会有人下山人路过……”后面的声音小的自己都快听不到了。   韦落哈哈大笑,拦着白宛儿飞身来到乱石后面。      披着韦落的衣服,窝在他的怀里,白宛儿埋着头,前一刻的杀气,后一刻的缠绵,哪是真哪是假辨别不开,也许不想去分辨,能活一天就能做一天的事情,无论有没有希望……       ☆、50.故地重游   从苍木崖下来,再回京城,街边小贩依旧叫卖,客栈的生意还是火热,熟悉的场景却总觉得不自在,不知道在怕些什么。白宛儿望向韦落,发现他也心不在焉,信马行走不知在想写什么。偷眼暗暗勾画韦落的眉角,几个月不见,他的轮廓更加刚毅了,深邃的墨瞳,有力的臂膀,让她不知不觉中沉醉,猛然惊醒才会急于逃离这场游戏,只是现在又回到原点。   元帅府几个字高悬,白宛儿下马走向大门。高高的门槛就在脚下,这次私自离开的惩罚是什么?或许是再也出不来了吧,想想上一次随韦落回京忐忑地等在外面,现在也许还不如那时,走进门内,摇摇头再想那些也是无用。   “参见元帅。”   两门武士呼喝,白宛儿正沉浸于自己的思绪,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看到韦落还站在外面,心中了然,看来这也是他示意的,心中暗骂也真够无聊的了,退到门外略一俯身。   “元帅,您先请。”   “夫人许久不在,侍卫是不认识夫人了,如此,夫人还是少出府的好,免得被关在门外。”   “是,元帅说的是,宛儿谢谢夫君提醒。”   “哼。”   韦落讨了个没趣,大步踏进府门。白宛儿深吸一口气,抬头仰视高高的匾额,叹息哽在喉咙中,小步跟了上去。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郡主回来了。”吴嫣得到消息,匆匆出门迎接,发现白宛儿缩着身子跟在韦落后面,看见师兄一脸的喜悦硬生生地拧成了厌恶。   “嫣儿妹妹真是愈发漂亮了。”白宛儿淡淡的声音传来。   没有想到白宛儿会这么说,吴嫣找不到理由去反驳,委屈地看看韦落,转身回房。   “宛儿果然是好手段,嫣儿如何也是斗不过你的,不过,白宛儿你记住,吴嫣是我的师妹,不是你能动的了的人。”   “宛儿知道。宛儿这就回房静思自己的过错,不会去招惹嫣儿师妹,元帅放心。”说完一直低着身子,直到韦落不耐烦地挥手,才转身回到她一直住的小院。   韦落看着白宛儿的背影,暗暗思索,他看不到白宛儿衣袖中暗中握紧的双手,不是看不到吴嫣对她的所作所为,只是她从来不求自己。      白家小院还是往常的样子,吴嫣曾在这住过,现在不会了吧,卷轴上是说不许韦落纳妾,只要吴嫣愿意,若是没有名分的皇伯伯也管不了那么许多。求过、拼过、现在还剩下多少豪气。远离了韦府的气息,小院里别有一份安静,或许经过了这些,现在的一切反而正符合了她的初衷。   离开了韦落,白宛儿一直呆在二哥白桐那里。白桐曾问她,为什么离开,她只是说韦府太过压抑,敌人、还有太多的未知因素,她再也驾驭不住。一个月前她决意回到韦落身边,白桐又问她为什么回来,她却回答不出,是为了那一份份的眷念吗?   与韦落同床而眠的日子,偶然夜半起身,借着月光看着韦落的侧脸,没有了谋算,她会想起那是她的夫君,她也想找一个人家、生几个孩儿,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雨中韦落为她撑伞,披着他的外袍,感受着里面的温度;晴朗的时候等待韦落从军营归来,看着夕阳将那人的影子拉长,从他手中接过马缰……是这些温柔让她陷入这以欺骗为基础的感情,还是她自己只是得过且过、沉溺其中?她该怎么回答二哥?二哥说不需要回答了,你一副要哭的样子,等到二哥走后,她才发现眼泪早已滑下。自嘲地啐了一口,她的眼泪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泪水却连成了线,沾湿了衣裳,胸前绣花的红色变得更加刺眼。   一连半月,白宛儿安心地在小院中侍弄花草,听下人说起吴嫣和元帅出入成双,念几句安神咒也就不觉得什么了。   入夜,掩了门扉,爬到自己的小床上,转身的时候后面出现了一个黑影,白宛儿抄起枕头下的短剑,攻向黑影的腰部。黑影出手如电,直袭白宛儿的手腕,剧痛传来,短剑握不稳,当的一声掉在地上。白宛儿跃起,飞起一脚踢向那人面门,黑影抓住白宛儿的脚踝甩向一边。   靠在墙上,后背热辣辣的疼,右手也用不上力气,黑影又扑了上来,白宛儿挣扎着却躲无可躲避无可避,黑暗、无力和刻骨铭心的屈辱,藏在心底的恐惧一波波传上了,胸口剧烈地起伏,只想找到那把短剑割破自己的咽喉。   “韦落……是,是你吗?”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内心,现在就是末日,只盼得到一丝的救赎。   黑暗之中,韦落看到白宛儿的惊恐,始料不及,只是一时兴起,却没想到白宛儿却反应这样强烈,手腕被擒不知道化解还往远处跃起,一味的逃离。   “是我,是我……不怕,是我。”白宛儿脸上全是泪痕,韦落再也不忍,握住她的双手。   “不要,你放开我。杀了我,杀了我……”白宛儿拼命地挣扎,嗓子喊得嘶哑,像是孤兽最后的悲鸣。   “宛儿,是我,我是韦落。”韦落拥着白宛儿,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将那些颤抖融入浑厚的大掌,传递着她的恐惧恐惧,韦落想起白宛儿被掳去的那些日子,漆黑的洞穴,没有尽头的折磨……心中的苦涩蔓延,再也不想什么惩罚,只是希望白宛儿能够冷静下来。   手上的热度传来,熟悉的气味包围着自己,白宛儿渐渐不再嘶喊,腿一软跪在了地上。韦落蹲在地上,轻柔的吻落在她的脸上,吻去没有尽头的泪泉。白宛儿呜咽着,细碎的声音不断地重复,良久,韦落才听清,她在说:“不要碰我,脏。”一声叹息,韦落将白宛儿拥入怀里,终是欠了她的,柳天雨、臧青木……既然她随自己回来,那就算了吧。   天刚破晓,白宛儿揉揉眼睛,韦落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腰上,两人的衣服都在,韦落的前襟皱的厉害。昨夜的事情还记得,想起来不好的回忆,韦落一直哄着她,轻柔的声音还在耳边,引着她将手覆上他的脸颊。韦落,你很好,真的很好。   “醒了?”韦落一夜睡得不好,看着白宛儿睡梦中还在哭泣,心中不是滋味,白宛儿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这样软弱过,这数日的分别竟让她这样没有安全感。   “哦。”白宛儿手还没碰到韦落的肌肤,没想到他突然就张开眼睛,对着韦落的目光,想起自己哭肿了的眼睛,慌忙转过身子。   拉住白宛儿的手,一扫眼中的阴霾,头搭在她的肩膀上,对着她的耳朵轻语:“让我看看,乖,像不像兔子?”   白宛儿回头瞪了韦落一眼,终究还是没有抽回手,深吸了一口气:“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瞒着你偷偷吃药,只是怕你对孩子不好……”   “所以你就偷偷溜走,不让我找到你,一走半年,留着我自己守着偌大的元帅府,应付着你的皇伯伯、皇娘娘,你就忍心?”   “我只是气……”   “气什么?”韦落兴致勃勃地追问。   白宛儿不好说自己是气韦落只信吴嫣的话,小声地嘟囔:“也没什么。”   “宛儿,我们不斗了好吗?就这样的过下去,过去的都不算了,你回来了我就陪着你,什么朝廷啊武林啊,你都不要管了好不好?”   白宛儿歪着头,惊讶于韦落的言语,怎么会突然之间韦落就向她示弱了,两人一直都是硬碰硬,不想先服软的却是韦落。难道他知道了,也不是没有可能。心中一点点地塌陷,哪怕又是一个陷阱,她也想守着现在这份美好,可是让她放开一切,什么都不管又怎么可以。   “韦落,你相信我,我是你的妻子,从没有害过你,也不会害你。”反握韦落的双手,很怕这份真实凭空消失。   “所以呢?”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昨夜根本没想到今天自己会说出这样的一席话。白宛儿一走,自己所受的煎熬,那种感觉并不只是愤怒,还有浓浓的想念,有的时候也想轻轻松松活一场,如果她点头,哪怕以后后悔,他也会坚守自己的诺言。   “巫医下毒的事情你不要管,好吗?”白宛儿的眼中带着乞求,好多事情不能说,即使这样,还是奢求对方多给自己一分信任。   “白宛儿,你到底还知道什么?不要跟我装楚楚可怜,你害的我们韦家还不够吗?还有什么手段没使出来?”韦落的母亲就是岘巫族人,白宛儿的话无疑触了他的逆鳞。   “不是的,你就信我一回,我不会害你,真的不会害你。”   “哼,你就是这样那我的话讨价还价?我收回我说过的话,你就在这呆着吧。”   韦落甩袖离去,手中还留有韦落的气息,双手掩面,真的不想,可是时机未到,你要我怎么告诉你。       ☆、51.风起云涌   冬去春来,初春时节,却依旧寒风刺骨,一场迟来的大雪为京城披上了银装,一个干净透彻的世界,夜也被映成了白色。韦府中的白家小院冷冷清清,白宛儿缩在屋里裹着被子,前日的大雪突如其来,好久没见这种场景,一时高兴在外面看了一夜的雪,结果早上就发现受了风寒,去讨了一碗药也不见得好,也就不想动了,在屋里窝了一天。   头有些烫,什么也吃不下,那一夜后韦落再也没有来过,这小院更不会有什么人来,怕是自己躺上几天几夜也不会有人知道。慢慢地起身,身子骨越来越弱了,只不过受了点凉就变成了这副模样。真是想念沐惜啊,哪怕有张随便在也会有碗热热的汤药,可是怕他们沉不住气,硬是把他们留在了蛮部,蛮部的事情告一段落,大哥却还没有回来,说是去各地招兵,不知又是什么秘密任务,希望没有危险。唉,想那些干什么,还不如想想现在去哪讨碗管用的药来得实在。晃晃悠悠地爬起来,牙齿一打颤又缩了回去,大雪给这小屋平添了一室的冷意,炭火早就灭了吧,屋子里哈口气都能看见白霜。   缩着肩膀想着一会就起、一会就起,木门吱吱呀呀地被推开,一袭紫色的衣衫映入眼帘,冷艳的面容,总是让人心疼。来人手中是一只白瓷的碎花碗,上空飘荡着热气。   “紫月?”好久没有说话,自己的声音也多了分陌生,喉咙有些疼,嗓音低哑掩住了心中的诧异。   “嗯。”紫月将白瓷碗放在桌子上,能看见里面褐色的汤药。   “你回来啦。”说完白宛儿就想抽自己的嘴巴,回来?从何说起。从紫月被派来服侍外加监视自己开始,从自己不在背着紫月开始,从紫月找出自己藏着的药物开始,还是从自己偷走害紫月受罚开始?信任这种东西一旦有些裂痕,就像一个碧玉,再多的修补也掩盖不了玉上的瑕疵。   “吃药吧。”   药入口已经不烫,紫月静立在桌旁,像以前一样,却又有些不同,那些装傻撒娇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缓缓地一碗褐色的汁水咽下,身上也不那么冷了。   “谢谢。”   “嗯。”紫月答应了一声收起药碗,走到门口顿了顿,冰冷的声音掺了些杂质:“注意身子。”   仰面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真是可笑,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别人,韦落还是没有放弃对她的监视,没想到还是紫月,也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可怜她。      蹉跎几日,风寒好了,春天也融了进来,独住在小院中,不知岁月,只是数着门前那棵桃树杂乱的枝桠上又多出了几点的淡粉,皇娘娘入宫的邀请也被自己婉拒了,不想多生是非。   “白宛儿,你做的好事。”   “哦?”反射性地回头,看着吴嫣气冲冲地走来。   吴嫣穿着红色的夹袄,脖子上围着整张的狐狸皮毛,不知是天气尚冷,还是刚从暖屋中出来,脸色微微发红,像花苞一样,真的是个美人。白宛儿放下手中的活计,问道:“嫣儿妹妹,有什么事吗?” “谁是你的妹妹?不知廉耻,师哥对你这么宽宏,你居然还诋毁师兄的名誉。”   “诋毁?是怎么回事?我一直在这里,足不出户,怎么会做有毁元帅声名的事情?”这些日子缠绵病榻,也懒得理会府中的闲言碎语,不知道吴嫣说的是什么事情,能把她气成这样,看来对于韦落来说也不是小事。   “哼,装的到挺像回事,谁知道你会不会再勾搭个什么人的。武林盟主、天云山庄少庄主,我看也不过如此,还不是被你手到擒来?”   “韦落到底怎么了?”不理吴嫣的冷嘲热讽,韦落的事情让她挂心,反正这些话也听得习惯了,师兄妹两人说话的语气都一个样子。   “你又想使什么坏,别在这里装不知道,装可怜,我还冤枉了你不成?”   “我就是再怎样装模作样,也不及嫣儿妹妹的万分之一,嫣儿这样的美人,抹起泪来才娇滴滴的呢。”看着吴嫣一直废话连连,白宛儿忍不住回了她一句。   “你……好!我就看看,师兄还能容你多久。”吴嫣涨红了脸扬长而去。   “唉,又何苦招惹她。”白宛儿暗自叹息,不过转念一想,不回嘴吴嫣也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话,该找谁套套话了。   在院子里转了几圈,白宛儿神神叨叨念着,突然蹦了起来,大喊:“有了,有了。”   火烧屁股似的奔回里屋,咣的一脚把门踹上,翻箱倒柜找出一件精简衣服,套在身上,在铜镜前晃一晃。   “嗯嗯,这样好,这样好。”   光天化日之下,白宛儿一身白衣,从自己的房顶跃到旁边的那座,在韦府里蹦了几圈却也没见过个人,有些丧气,心一横,索性一纵身站在府墙上。   “夫人。”   白宛儿把狡黠的笑收敛收敛,慢悠悠地回头,眯着眼睛套交情:“哈,是青月啊,怎么,你也来这看风景?”   眼角抽了几抽,不理白宛儿的胡言乱语,青月摆出请的姿势。   “夫人,这里危险,还是下去吧。”   “哦,虽然这里风景好,不过既然你说了,那就听你的,不会让侍卫统领难做的。”白宛儿乖巧地跳了下来,仰视着还在墙上站着的青月。   青月拳头握紧了又松开,不会让他难做?那在府中屋顶跑上的那几趟算什么,暗卫要出来拦截,都被他遣走了,直到看到白宛儿要出府他才站出来,若不是元帅吩咐过了,他会陪着白宛儿在这废话。   “夫人,青月送您回去?”   暗暗撇嘴,还真当她是疯子不成?于是乎……面带娇羞,偷眼看看墙外,绞着衣角小声地说:“我想在这等夫君回来。”   看着青月越来越黑的脸,白宛儿心情舒畅了许多,再接再厉:“好久没见到了,不知道相公是胖了,还是瘦了……”   “是我这做妻子的不是,什么都不会做,只会让他担心,也幸亏嫣儿妹妹的提醒,才不至于一错再错。”   “夫人。”忍无可忍,青月出言打断:“元帅就在府中,不如我引您去见元帅。”   “啊,这样啊,甚好甚好,那就有劳青月啦。”   本来想引出个侍卫问问的,谁知出来的竟是青月,这样更好,直接去问问韦落,有青月引路顺理成章,也不怕韦落、吴嫣再说出来什么风凉话。   “青月。”走了几步突然觉得不妥,若是韦落正和吴嫣亲亲我我,自己去了不是扫兴。   “夫人?”   “我还是不去了吧。”   “夫人!”青月语气加重,显然耐心也快用尽。   “刚才真是多有得罪,我只是想知道最近有什么事情发生,可以跟我说说吗?”   白宛儿难得正色请求,青月倒有些不适应,以前是紫月跟着白宛儿,自己也有了解,真不知道这个女人一直在想些什么。   “嗯?”没得到答案,白宛儿再次询问,求青月怎么也比求吴嫣好的多。   “江湖传闻,为害一方的邪毒是岘巫族巫医的拿手好戏,而元帅也有岘巫族血脉。”狐疑地瞟了一眼白宛儿,“有自称元帅最亲密的人称,元帅制毒的手段已经无人能敌,再加上元帅的功夫,那邪毒八成就是元帅的手笔。现在,明面上还算平静,暗地里都说元帅在扫荡江湖以扩大势力。”   “啊,那元帅怎么说?”   “青月没得到元帅指示。”   “哦……”也怪不得吴嫣怒气冲天,这元帅最亲密的人,还不就是自己,说不定还有什么信物流在外面,事情也真是棘手,韦落刚借柳柳露了一把功夫,反而弄巧成拙。   “夫人?”   “啊?啊。那个,青月月啊,你事情也蛮多的,就不用陪着我了,我认识路,这就回屋去。”   不管青月,白宛儿旋风一样转回自己的小院。真没想到这个事情会扯到韦落身上,到底是谁放出这个消息?自家人应该不会做这等糊涂的事,让韦落与武林为难,也就等于将朝廷与江湖放在了对立面,对我天楚大大的不利,白家人一家忠肝义胆,谁会做这种事情。   若是武林真把这笔账算到韦落头上,谁获益最大?朝廷与武林两败俱伤,岘巫族自然高兴,可是他们没有理由把韦落拖到这浑水之中,韦落的母亲是岘巫族族长之女,地位显赫,又怎会做出这种勾当。   可是这个事情韦落自己不能出面……啊,是啦,若是臧青木能够为韦落澄清,武林盟主的身份再加上苍木派的作风,怎么也不会向朝廷妥协,再找到些证据也就能堵住悠悠众口了。   而且,那人,知道自己的心意,会做到的吧。       ☆、52.再上苍木崖   胡思乱想了一夜,还是觉得不够放心,第二天天亮没多久白宛儿就起床梳洗。水是昨夜就打好的,还不算凉,帕子盖在脸上,感觉到额头粘上了什么东西,有一个小小的凸起,用力擦擦,却怎么也洗不掉,心说可别是被什么毒物咬了,慌忙拾起旁边的铜镜。   “呵……”一个小红包不偏不倚长在了眉心正中,“好大的包。呼,死韦落,就想着你的事,害我破相……不知道揉揉白水煮蛋会不会好。”   半个时辰后,白宛儿想了各种办法又颓然坐了下来,头发梳下去又梳上来,想把红包挡住,却连眼睛也挡住了,黑森森的一排头发,七月十五出来一定很有气氛。最后只能叹一口气,反正也不见人,吃点清凉去火的东西,等它慢慢消下去吧。   正在哀怨之中,听到木门一点点打开,白宛儿一点点地扭着脖子,只见白色的衣角贴着门的外侧缓缓移动。   “你……”白宛儿当机立断以手遮住前额。   “啊。”环视一周,再看看白宛儿,韦落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时间两人都成僵滞状态,只听到木门打开的沉闷声响。   “进来吧。”   “好。”   几个字后又是大眼瞪小眼的静坐,坐了一会倒是白宛儿先笑了出来,按理说昨天自己的一闹,韦落应该是来找茬的,可是这样倒不像了。   “咳咳……”韦落清清嗓子,白宛儿一件红色的布兜挂在床头迎风招展,也算是老夫老妻了,不过以往她换下的衣服都收好放妥,乍一看见,难免想起她的诱人,尴尬地移开目光,说道:“昨日找我,什么事?”   兴师问罪的心思都被搅光了,不自觉又看了几眼,布兜上绣着一只小巧的麻雀,一定是这鬼丫头自己的作品……小小的嘴还是勾起来的,还真是可爱呢。   “元帅……”手还捂着头上的包,琢磨着怎么天衣无缝、即使有缝也要见缝插针地回答,发现韦落的心思根本不在她的身上,顺着他的目光移动。   “啊!”一声惨叫,白宛儿三窜无窜地把祸首摘下来塞进被里,想来韦落推门开始就一直若有若无地扫视这里,一向引以为傲的脸皮腾地红了。   “哈哈哈哈……”   白宛儿呆住了,很少看见韦落笑的这样肆无忌惮,不就在布兜上绣个老鹰嘛,虽然小了点也不至于笑成这个德性,手一拍额头,这人没救了。突兀的手感,一个小小的凸起,糟糕,忘记了还有这回事。   “笑笑笑,有什么可笑的,小心咬到舌头。”   “平原一点红啊……哈哈。”其实一个红点倒没什么,只是白宛儿皱着眉头,两眉之间形成的沟壑刚刚好将那枚红豆夹在其中,眯缝的眼睛,揪起的嘴,五官缩成了一个大大的“丁”字。   “是啊,是啊,怎比得上元帅大人万红丛中一点绿。”白宛儿没好气地回完,就觉得不对,“绿”不是个好词,尤其是妻子说自己的夫君,连忙转移话题:“元帅驾临,真是蓬荜生辉、熠熠夺目、光彩照人、风采依旧、半老徐娘……”   “好了。”韦落挥手制止了白宛儿的胡言乱语,“我今天来是想让你看看这个。”   一个大红色的请帖甩到面前,因睡眠不足而状况百出的某只小心翼翼打开,嘴角抑制不住的裂开,这小子好呢,这事情做的正和自己心意。   帖子是盟主臧青木亲笔书写,说了一堆废话,意思就是他有心维护,让韦落再去一趟苍木崖,信中还明确写出望携夫人同往。见白宛儿的笑容愈发明显,韦落心里不由得憋闷起来。白宛儿是天楚郡主,带着她江湖人会有所收敛,不能多加为难,只是现在看着一个希望她来,一个自己愿意去,真不想遂了他们的意。   “元帅怎么看?”背后冷风阵阵,白宛儿识时务地把请帖放回桌子上。   “夫人的意思呢?”   “还是元帅说吧。”话原封不动地推回去,让她怎么说,现在的韦落比女人还善变,半个月前不欢而散,现在又像没事人似的来取笑她,反正也习惯了,总要先看看情况才能顺着毛摸。   “哼。”   对付白宛儿这一招最有效果,见韦落脸色不善,白宛儿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说开了:“依我看,这是好事。武林盟主亲自邀请为咱们辟谣是难得机会,我们出面去解释,反驳声一定不少,由他们武林人士出马,可信度就高的多。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场鸿门宴,以元帅的武功,也没有危险,而且毕竟他们理亏,咱们的筹码也就多了。”   白宛儿一脸谄媚的讨好怎会瞒过韦落的眼睛,几个“咱们”虽然说得刻意,不过还是挺顺耳的,薄唇轻启:“好,那就出发吧。”   “啊。啊?什么时候?”见韦落站起身来等着自己,白宛儿长大了嘴,呼道:“现在?”   韦落无良地点点头,见白宛儿的目光在被子和自己间游荡,体贴地建议:“若是宛儿不想去的话,为父就说夫人微恙,推掉就是了。”   “不要!”瞪了韦落一眼,奔到床边,白宛儿背对着韦落把老鹰布兜握在手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从箱子中翻出几件贴身衣物包起来挂在肩上,外衣可以路上买,这些东西去哪里置办。   “走吧。”   白宛儿背着小包裹率先走出房门,韦落还是看见她微红的耳根,轻轻一笑,温柔写在眼底,犹如昙花一现。      两人同行,不免得说说笑笑,途中时日过的也就不算的慢,白宛儿悲哀地下了结果,她果然不喜欢韦府那个地方,每回出来和韦落的关系都能缓和一些。   “落落,你就这么出来,嫣儿妹妹怎么办啊?”心再大,再不在乎,有那么个野心美人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不上心才怪呢。   “嫣儿自会找事情来做,不需要我去安排。”对白宛儿的称呼半睁眼半闭眼,虽说幼稚,但是不讨厌就是了,看不出她的用意,索性就实话实说。   “啊,嫣儿妹妹很好呢,又漂亮又贤惠。”还对你一往情深,最后一句在心底嘟囔,可不敢说出来。   没有回答。春风推开了连日的阴霾,树还没有抽出枝芽,高耸的几棵,分出了好些细细的枝杈,一直灰喜鹊站在最顶端,抓的牢牢的,风起,它还是动了。   时间久到以为韦落不会回答,白宛儿策马走到前面,刚要开口就被韦落打断了。   “嫣儿是很好,虽说娇蛮了一些,但是真的很好。”   你还知道她娇蛮啊,呸,什么娇蛮,刁蛮、野蛮还差不多。白宛儿在心中腹诽,却不敢说出来。等着韦落说下去,她一直奇怪,韦落这样的人喜欢的应该不是吴嫣那个类型,看他对吴嫣的态度说是纵容也不为过,到底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发生了什么。   “我的命是师妹救的,小的时候和师父学功夫,师父受人之托教我武艺,但是并不喜欢我,有一次我中了毒疼的昏了过去,以为活不了了……醒来的时候发现一个女孩在我身边,她说自己叫吴嫣,是师父新收下来的弟子。”韦落微笑着沉浸在回忆当中,“师父说你该谢谢有人救你,我那时候就想会尽全力护得她的周全。”   这段往事从来没跟人提过,连吴嫣自恃闯祸也不会被责骂,任着性子撒娇捣怪,也不知道这里的因由。   马蹄得得的声音有些沉闷,韦落凝望着不远处的背影,经历了那么些事情后,他和白宛儿之间只有细细的一根丝线相连,脆弱不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想让她了解,期待着她能回过头像往常一样装傻充愣地对他笑笑,却发现那个背影在苍茫天地间的落寞。很想上前为她抹去那份悲凉,伸出去的手落了下来,紧紧握在了马缰,现在还不是时机。□的黑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境,昂首一声长嘶响入天际。   马鸣声惊动了前面的人,身影顿住。   “是该对她好一些。”一声轻语似呢喃、似叹息,“驾。”   白宛儿纵马跑向前方,怪得了谁呢,有些事情她不知道,有些事情他也不知。      老虎山山脚繁华了许多,武林盟主的地盘,自然不少江湖中人,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客栈、钱庄、赌坊……人声鼎沸,俨然一个小小的城镇景色,白宛儿看着好笑,这里面不知道有多少的探子,可是如果他们知道臧青木和他的手下只有充门面的时候才出现在这,不知会有什么感想。   不过几月,再上苍木崖又是另一番心境,和柳天雨一道来时满是心事,现在却平静了许多,或许是确信韦落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阻挡,所以,顺水推舟也好,半路劫杀也好,不需要她去考虑。   顺着小路登到崖顶,苍木派还是老样子,即使成为了武林第一门派。眼前只有一间茅草亭子,看样子也是刚刚搭好的。韦落和白宛儿踩着请帖上的时间到达,该来的也都到了,亭子里外已经有了二三十人,都是各门各派举足轻重的人物,臧青木少年英俊,一席青衫分外显眼。   “韦元帅,别来无恙啊。”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被抽没了……在这里补上 ☆、53.如此简单   臧青木清亮的嗓音将众人的目光聚到了韦落身上,自然也就看到紧紧跟在后面的白宛儿。女子中毒时,云天山庄少庄主的担忧与紧张给人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大家自然也就记住了,这个伴在柳天雨身边言笑晏晏的女子。只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却又站在韦落身侧。女子并非绝色,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勾当上的这些青年才俊,心中的猜疑转到表面,众人眼中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屑。   “臧盟主,别来无恙。”韦落侧身一步拱手,将白宛儿挡在身后。   “承蒙元帅和夫人不弃前来,苍木派荣幸之至。”   “盟主客气了,有幸借宝地与各位相会也是在下的运气。”   ……   白宛儿偷偷翻了个白眼,一个两个的都这样酸不拉几的,翻译成人话还不就是:“臧盟主,这么久没见你还好好的啊。”“是啊,元帅怎么了?邀请你还不就得来。”“你就不用跟我谦虚了,装吧,我比你能装。”……你说这大男人怎么都这么无聊,还有那些豪侠们前辈们一双双写满八卦的大眼睛,和韦府的仆役小厮有什么区别?既然都是一样的,这名啊利啊的有什么好抢的。   不管白宛儿的腹诽,客套话说完,臧青木直奔正题:“上一次的武林大会,元帅也在场,我们这些江湖人士最痛恨背地里使坏的。近日有些不利于元帅的传闻,邀请元帅前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臧青木双手抱拳向着四方虚晃,“臧某也邀请了些江湖朋友,这事情也总该有个了结,今儿个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孰是孰非当面来对对。”   说完,武林群豪纷纷点头,臧青木一席话不偏不倚确实公道。来这里的也都不是傻的,虽说有传闻下毒一事是韦落所为,但是朝廷与武林公然对抗自古少有,心中都有些怀疑,有人牵头自然是好,谁想做那被人挑拨、不分是非黑白的糊涂虫。   “盟主说的是,我马忠就在这卖个老,先来问上一问。”马忠马帮主七十多岁,须发皆白,在场的多是他的晚辈,承接着臧青木的话头倒是合适。见众人没有异议,马帮主转向韦落:“元帅,近日的谣言,马某也有所耳闻,元帅行事光明磊落,这事情当然是奸人诬陷,只是未免有人误信,还请元帅说道说道。”   姜还是老的辣,马忠看似偏袒韦落,但句句都是在逼着韦落给出一个解释。   “马庄主说的是,在下虽不在江湖,但也不写去做那些鸡鸣狗盗之事。家母虽是岘巫族人,但在下年幼之时就已经辞世,巫医一事我实在是半点不知。岘巫族归顺之后,向先皇请旨求了一个地方隐居,不与外人交往,我成年后与岘巫族也没有来往。”   “这……”马忠有些迟疑,韦落一席话说得真切,但显然无法撇清他与那邪毒的关系,空穴未必来风,聪明人也有办糊涂事的时候,这事情是否与韦落有关还真说不清楚了。   “韦元帅可有证据?”人群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韦落皱眉,这种事情能拿出什么证据?“这位朋友,家母已逝,韦落就算是个歹人,也不会拿亡母开玩笑。”   语气有些严厉,在外人看起来却刚刚好,当年岘巫族反叛,清剿花费了不少人力财力,后世皇帝怎会允许自己的兵马大元帅与叛贼来往,韦落从未见过他的母族也是很有可能。   “我可听说,元帅陪夫人去边塞的时候可是见过岘巫族的人呢,好像还是个巫医?”   听到此话,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若是在那个地方皇帝鞭长莫及可就说不准了,当今圣上无子,这韦落自己想当皇帝又有何不可?白宛儿一敛百无聊赖的表情,说话的人和刚才的是同一个人,面容普通,并不熟悉。蛮部的事情至始至终只有她和韦落知晓,怎么会流传到这里被外人得知?心里咯噔一声,忘记了,还有那个巫医。这种事情,没有事实空口解释,反而更容易被人误解,见韦落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白宛儿心中焦急,知道韦落是有备而来,但谁能想到中间会出现这等变故。   一片沉默。   “元帅,事到如今,我看你还是说了吧。”臧青木打破沉寂,手扶着剑柄摇摇头。   明知臧青木不会出卖韦落,白宛儿强装镇定,暗地里还是捏了一把汗,崖顶堆积着雪的苍白,狂风掠过卷起雪花扑在脸上,即使穿着夹袄,后背也早已凉透。   风中,韦落一撩衣襟,站的更加笔直,微微昂首,不再言语,宛如一座白色高塔岿然不动,溶于四野,一样的白却是不一样的心境。   “韦兄,请恕小弟食言。”臧青木的话带了些愧疚,向韦落躬身,后者只是站着直视前方。   “邪毒的方子是臧某的朋友所赠,但是最重要的药引却是皇家解毒秘药,苍木派上下苦寻不到,无奈之下我才去求韦兄。”臧青木面带钦佩看向韦落,“韦兄爽快,当下就把能寻得的药物都赠予我,但是这种秘药向来不外传,炼药的材料也是异常珍贵,即使官到韦兄这等程度,这药也没有多少。后来,韦兄又几经周转得到药方,交予我手。”   接下来就顺理成章,身居庙堂怎会不防备江湖中事,背着皇帝结交武林朋友,也难怪韦落无论无何也不肯辩解。   “我答应韦兄保守秘密,但现在实在不吐不快,今天来的都是朋友,若是信得过我,就请各位给臧某一个薄面,不要将这事宣扬出去,让韦兄为难。”说完,一躬到底。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臧青木所指的秘密是这样,几个领头的人对视一眼,心中也都确定几分。别人说的或许有些水分,臧青木的话却足够分量,不说苍木派这十年来救过的人、做过的好事,单是派里的前辈,当年都是叱咤风云的血性汉子,行侠仗义一辈子,绝不会沦为朝廷的走狗。这样的门派怎会容许掌门为了讨好朝廷的元帅而违心作证,想来武林大会之上,韦落向臧青木挑战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几个人上前,扶起臧青木。   “臧盟主言重了,本就是我们的不是,听信小人之人,害的您失信于人。”   “是啊,当时我何某人还纳闷呢,什么药引这么多的门派都弄不到,原来藏在皇宫里了,怪不得呢。老张,你说是不是?”   “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少治病疗伤的神草奇才很难寻得,神医门中也不见得会有,但是皇宫之中倚靠各地进贡,却是藏有一些,还有西域的一些神药,我们这里更是难得一见。”张无一是神医门首徒,他的话自然值得人信服,连神医门都没有的,恐怕也只有皇宫之内了。   “对了,说韦大哥见过巫医的那个人呢?让他出来对峙。”   众人四下环视,却不见了那个人,看来是早有准备趁乱溜走了。知道做了人家的棋子,脸上都有些不自在。   到了这个份上,再愚笨的人心中也有了数。几次挑衅的人半路不见,分明就是做贼心虚,不打自招。   “依我看,这事情也就不用再议了。韦落既然会拿出药引,自然就不会是下毒之人,就算以小人之心揣度,他是想借机博得美名,但也不会借他人之手救人,更不会这样弄巧成拙,甘愿被人诬陷啊。”   “就是,就是。”   “韦元帅侠肝义胆,怎么会做这种事情,都怪那些恶人从中挑拨离间。”   ……   思及自己一伙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兴师动众讨上门来却是这样的收场,不仅暗恨自己听人谗言、受人唆使。马帮主一抖雪白的胡须,行至韦落面前,施乐一个大礼,韦落连忙起身还礼。   “老朽不识韦元帅的大义所在,罪过罪过,还望元帅不计前嫌,不要和我们这帮江湖草莽计较。”   “老帮主严重了,举手之劳又何足挂齿,您这样折煞晚辈了。”   “好,好。”臧青木抚掌大笑,“马帮主大丈夫行事,韦落仁义为先,今日甚好,当浮一大白。”   臧青木笑声刚落,就有门人捧了几大坛好酒上来,来人头发全白,但看起来只有四五十岁,马忠一愣,慌忙跪倒在地:“师叔祖。”   白发人双手扬起,六个大酒坛如棉絮般轻轻落在地上,向臧青木拱手道:“掌门,酒到。”   臧青木一句“辛苦”,白发人就飘然离去,完全没有理会跪在一边的马忠。臧青木上前搀扶起马忠,凌空摄来一个酒坛,掀开坛泥,沁人心脾的醇香随风飘荡。武林中人,酒就是一乐,有酒作伴,不多时韦落也跟人称兄道弟起来。   白宛儿坐在临时搭的小帐篷里,看着外面的这场闹剧,谁能想象,这是一场没有经过排演的好戏。臧青木有意成全,说话却遮遮掩掩,显然不想便宜了韦落,韦落不知道底细却也装的似模似样,一句话不用说就让人替他叫屈,这两个人还需要别人替他们担心吗?请马忠的师叔祖上来送酒估计是臧青木的鬼主意,人不用说,又是老头子找来的,想的到还真是周全。   众人把酒言欢。   “帮主……帮主,不好了。”一个精短打扮的年轻人拎了把断剑跌跌撞撞跑上来,“不好了……”   “什么事?”马忠面色一沉,自己失态被师叔祖撞见心中已经百般难忍,大庭广众之下,又见徒弟刑半山当着各位同道面如此无礼,不禁大声呵斥。   刑半山扑通跪在地上。“帮主,少帮主,少帮主……”   “我儿怎么了?”马忠老来得子,就这么一个儿子,虽然管教严厉,心中却是宝贵的很,一听儿子出事双手一颤,酒碗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弟子无能,属下一行人被人暗算,少帮主中了剧毒。”   “啊……”马忠一声悲鸣,身子后仰,摔坐到凳子上,一时间涌来了太多的事情,老人心中一紧,呼吸急促,说不出话来。   臧青木见状赶紧让张无一照顾马忠,给刑半山搬了把椅子,让他坐下。   “少帮主现在怎么样?”   “我们找了大夫,大夫说没救了,大师兄说恐怕是那邪毒,就求那大夫用好药给少帮主续着命,让我先来报信,他们抬着少帮主随后就到。”刑半山喘定气,把事情说完,就看到几个人登上崖顶。   少帮主马德脸色已经发黑,张无一安定下马忠,连忙过来诊治,下了几针,停手看向臧青木。   “是那邪毒?”   见张无一点头,臧青木搓着手:“药引都已经用完,新的还没有炼出来……这,这……韦兄,你那最后的一点可否……?”   “快将这位少侠抬进屋吧。”韦落上前扶住担架的一侧,和马德的师兄弟一起把他抬到了白宛儿休息的帐篷。   臧青木出面将其他人赶走,白宛儿看着韦落冷冷一笑,抽出一把匕首割向自己的手腕。       ☆、54.猎物   鲜血顺着皓白的手腕流下,白宛儿握紧的拳头有些颤抖,这种痛经过了多次还是不曾习惯。血一滴一滴连成了线,落到韦落手中的小瓶子里发出沉闷的响声。臧青木瞪大了眼睛,露着与他身份不符的惊讶。   “好了吗?”韦落盯着小瓷瓶轻声发问。   没有得到回答,韦落诧异地抬头,却见白宛儿只是直视他,那种表情,有些愤怒、有些失望,还有最令他心痛的平静。手臂抬起,一道血痕横在手腕上,被锐利的匕首划开,伤口不深,血却不断地涌出,想起她拿起匕首时的决绝,不知道她怎么下得去手。   臧青木铁青着脸冲上来,扶着白宛儿的胳膊,出手点住止血的穴道,小心翼翼,直到血不再涌出,才将白色的药粉撒在伤口上,药粉碰到伤口的瞬间,白宛儿下意识的缩胳膊,却被臧青木一眼瞪的不敢乱动。眉头皱的紧紧的,始终没吭一声,讨好地用没受伤的手摇摇臧青木的袖子,臧青木甩开白宛儿的小手,用干净的布将伤口裹好。   “咳咳。”韦落别开目光,“白桐,还是先救马德吧。”   对于韦落的称呼,臧青木并没有在意,早就料到瞒不住韦落。取出一个玉葫芦,从中到出一个黑色药丸擒在手中。白宛儿嬉笑着用手去拿,被臧青木闪过,一张好好的脸皮哭丧起来:“二哥,外边人都看着呢,先救人要紧。”   “你……”臧青木将药丸塞到白宛儿手中,扭过头狠狠说道:“一会你再给我说清楚,还有多少瞒着我。”   白宛儿冲着臧青木干笑,转过身来走过韦落身边时又恢复了原先的神情。将血滴在马德口中,又把臧青木给的药丸在血中浸了一会,给马德喂下。   “说吧,这是怎么回事。”看出马德已无危险,臧青木阴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这……”白宛儿扭着衣角,思量着怎么回答二哥才不会生气。   “白桐,多年不见,没有到会在这里相会。”韦落说的客气,语气却有些不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失踪了的白家老二竟会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苍木派掌门,若不是看到白宛儿与他的互动,再思及苍木派出现的时候,他不会想到这里。目光扫过白宛儿,一定又与她有关。   “韦落,你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知道,上次你在崖顶出言不逊,这次若不是宛儿的意愿我不会帮你。”白宛儿说过自己愿意嫁于韦落为妻,但若是韦落有负于自家妹子,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善罢甘休。“白宛儿,你给我过来,这到底怎么回事?”   “哥……”白宛儿吐吐舌头,自家二哥可不像大哥那样好忽悠,二哥从来就不遵礼法,想做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若是告诉二哥她一直隐瞒沐惜给他配的解药就是用自己的血做的药引,说不定二哥会扣着自己,不让她下山。   “你少来,别以为几句撒娇就能蒙混过去。”白桐脸色越加发黑,心中却在发烫,,没想到现在还要靠妹妹替自己铺路。当初家变时他被人打昏带出京城,醒来后就在这苍木崖,一个老头告诉他妹妹央求他教自己武功。那几年中他一直练武一边想尽办法偷逃下山,但是老头武功奇高从未让他得手过。   昏迷时那个稚嫩的声音总会出现在他的梦里:二哥不喜欢被约束,喜爱学武……那就不要留在朝廷中了,天大地大,可不要忘了宛儿啊……   他怎么会忘?他听到了,父母……已经不在了。宛儿,明明是最小的孩子,却担起了这个支离破碎的家,把自己偷运出城,又让这个老头教他功夫。站在苍木崖顶,他是喜欢这种感觉,可是却是宛儿用幸福换来的。直到三年前,老头子才许他下山,家中巨变他已知晓,大哥已经成亲了,宛儿还在外面漂泊。老头子说的对,只有在江湖中站稳脚跟才能护住宛儿,所以,老头子找老相识们帮助,将苍木派不断壮大。本以为这样就可以了,可是现在,和当初又有什么区别?   “白宛儿?”   白宛儿暗叫不好,二哥声音提高就是极度不悦了,看着难逃一劫,不如早死早超生:“我血中有药性,能治住巫医的毒,沐惜试过好多种药,都没有办法,只好用我的血……”   “不过二哥,沐惜没有这么浪费的。”白宛儿指着自己的手腕,“她用一点点血就能做出好多解药的。”   “怎么不告诉我?”手握紧。   “告诉你,你还能用吗?”白宛儿撇着嘴。   “你嘟囔什么?”   “没,没。”   “宛儿。”白桐语气缓和下来,“你不需要再为我做什么了,二哥……二哥对不起你。”   白宛儿转转眼珠,咂砸嘴,也没说出话来。不知道白桐又想到了什么。   韦落还站在旁边,白桐心中有悔却也说不出,宛儿进京的时候他正在闭关练功,终有所成时才知道她竟遭受了那样的事情,潜回京中想带走她,却听到元帅与宛星郡主成亲的消息。那个时候什么苍木派,什么江湖,他都不想管了,只想找个地方让妹妹可以好好生活。夜晚要动手的时候又被人打晕了,醒来时看到的还是老头子。老头子说白宛儿是你们兄妹中最聪明的,她嫁给韦落那个小兔崽子一定有她的道理,让他不要去掺和。被点穴、下药,一躺又是十几天,能行动的时候木已成舟,宛儿已经嫁了过去。想想妹子当初去找柳天雨也没有找他,自嘲地笑笑这个二哥,还真是失败呢。   “二哥?”见白桐目光涣散,先是悲苦,又是悔恨,最后竟诡异地笑了,白宛儿有些害怕,摇摇白桐的手臂。   “臧盟主,犬子……犬子怎么样了?”   白桐心中不宁,幸好被人打断,挑开幕帘,却是马忠缓了过来,担心儿子才过来询问。   “马帮主放心,毒已经解了,再请张神医开几副药服下就能打虎去啦。”臧青木说笑着,把马忠和张无一让进来,自己先告辞离去。白宛儿和韦落也跟了出来。      事情告一段落,众人也就纷纷下山,傍晚的时候,马德也醒了过来,山中药草不多,张无一建议立即下山便于治疗,于是最后一拨人也走高光了。山上只剩下白桐和去而复返的白宛儿。   “韦落呢?”听见白宛儿的脚步声,白桐并没有回头。   “在山半腰那等着的。”白宛儿绕到白桐的面前,“哥,你不要这样,你该知道,即使不是你,能救人我还是会救的。”   白桐摇头,不只这样,说不出来的感觉,堂堂一个大男人,二十年来却一直生活在妹妹的庇护下,宛儿从小就讨人喜欢,总是甜甜地叫着哥哥,偶尔小小的恶作剧也是那么的可爱。曾经,父亲问他为什么习武,他还记得自己回答说为了保护妹妹,可是现在却什么也没有做到。   “其实我没有做什么。”知道白桐想到了什么,白宛儿只是苦笑,她没有那么完美,她是自私的,对她好的哪怕是个万人唾弃之人在她的眼中也是一顶一的好人。所以,若不是哥哥对她的好,亲情也不过只是镜中之花。   晚风吹过带起了沙沙的响声,一轮冷月不知不觉爬了上来,月光洒在身上,让人感到最深的真实。   “哥,我真的没做什么。我知道你喜欢寄身江湖,但是你并不一定喜欢这时时刻刻带着面具的盟主身份,这是你为我做的。就像大哥就想着为国效力,但是我把大哥留在京城,这么多年也受了不少的苦。”白宛儿看看白桐希望他能明白,“路,都是自己走的,宛儿并没有做什么”   “那你呢?跟着韦落这条路是你选的吗?”   白宛儿笑而不答,背着手看向天边的月亮。“哥,你快乐吗?”   “快乐?”白桐眉头拧成一条直线,他快乐吗?没有束缚,虽说心中有事,但这些年一定比留在朝中过的快活。朝中的尔虞我诈,他不是不懂,只是不想每天提心吊胆,玩弄心机。不如这江湖之中,率性而活。   “可是我很快乐啊。”白宛儿看着月亮并没有等待白桐的回答,“他对我好的时候我很高兴呢,对我不好的时候我会伤心。我想这就是喜欢吧,他有的时候真就像个孩子呢,明明精明的很,有些事情却还看不清楚……” “你离开他时跟我说的话都是真的?”白宛儿最初离开韦落的时候就找到了白桐,直到武林大会临近,才去找的柳天雨。   “嘿嘿,半真半假吧。”白宛儿用脚尖画了个半圆,“那个时候还在生气,不过现在我想好啦,喜欢就是喜欢,不论怎么样都是不会变的。”   “那韦落呢?他怎么想?”白桐不忍心打破妹妹的梦。   “他啊,对我还算好。”提起韦落,白宛儿有些黯然,韦落与她不同,她心中无恨,可是韦落却有。   白桐找了块石头坐下,拍拍身边示意白宛儿也坐,多年之后,兄妹两人又在一起看着同一轮月亮。   “什么时候开始的?”   “嗯?”突兀的问话让白宛儿有些摸不到头脑。   “我是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韦落的?”   虽说是和自己哥哥,可是坐下来说这些,白宛儿的脸还是有些红。   “说不清……很久了吧。”   月色朦胧,雾起,犹如一条轻纱,蒙住了痴情人的眼。是什么时候呢?是看到他的挣扎之后,还是回味他的体贴之时?或许是觉察他的疲惫……也许,正如她说的,从很早的时候,那个不怕她的胖乎乎的小男孩开始。   “他是个很温柔的人,对人都很好……属下们给他卖命都是真心的。睡觉的时候他会给我盖被子,他会做我最喜欢的莲子粥然后偷偷放在厨房看着我顺过来,他还对黑风说我是它半个主人让它听我的话,他说过我很美是种其他人比不上的美,他还说过会永远对我好……”声音越来越来,白宛儿枕在白桐的肩上,奔波了一天,又放出了那些血液,早就又困又乏。   抹去白宛儿眼角的泪痕,白桐向着树林方向:“出来吧。”   韦落从树后现身,脸掩在黑暗之中看不出神情。   白宛儿睡熟了,常常的睫毛随着呼吸一上一下,白桐看着白宛儿的睡颜。   “马德的毒是你下的吧。”肯定的语气。   “是。”他能猜出臧青木就是白桐,白桐也自然能猜出马德的毒只不过是他为了掩人耳目而下,他身在苍木崖,马德被人下毒足可以见得他并不是罪魁祸首。   “你放心,有宛儿在,我不会害你的。盟主我可以不做,我只希望自家妹子可以平安。”白桐自顾自说下去,“宛儿说喜欢你,我就不会怨你,我只有这一个妹妹……若是你对白家还有恨,就报在我们兄弟二人身上,不要难为一个女人。”   “宛儿很可怜的,她从小早慧,别的小孩子都是怕她,她就自己玩,做一些我们都不知道,也不懂的事情……”白桐轻轻抱起白宛儿交到韦落手上,“宛儿交给你了……你可会对她好?”   白桐匆匆离开了,背影跌跌撞撞,他不敢等待韦落的回答,其实,他们都是一样的人,若是让他去朝中耍弄心机,或是让大哥反叛天楚才能换得宛儿安好,他们可会做?他们都不如白宛儿,那个认定了事情可以放弃一切原则的人。       ☆、55.类似誓言   “韦落?”熟悉的气味让白宛儿苏醒,看见眼前的人,温热的怀抱和那从未有过的安心,明明看的真切,揉揉眼睛却还是不敢相信。   “嗯,睡吧。”   “哦……”拖着浓浓的鼻音往韦落的怀里拱了拱,总觉得今天的韦落有些不一样,贪恋这一刻的温暖,输给了一时的企盼,安心地睡下不再去想。   坐在苍木崖顶,白色的月光照亮了怀中人的面孔,披上一层轻纱似梦似幻,还记得她舞的淋漓,只是那飞扬的神采早已逝去光泽。计较的太多,很久没有细看她的一颦一笑。小小算计后的狡黠,明明把自己当个恶人却掩饰不住心中的不忍,诡计得逞后弯起的嘴角、迷糊时歪着的脑袋……都是不该记住的,在这个无人的地方,却发现反而记得更深。   只有鸟儿叹息的夜里,未曾化去的白雪映出天空的墨色,韦落紧紧手臂,总觉得她会冷。第一次来这苍木崖的时候,看到她站在柳天雨的身后,他是气愤的,甚至想过既然这样不如就毁了她。也许在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时候,就想过放开她,不能为她放弃自己的计划,可是真正看见了,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消失了,所以才会说那些刻薄的话,才会挑战臧青木、挑衅柳天雨。臧青木是内定的武林盟主,柳天雨的云天山庄在江湖中也颇有声望,与这二人结仇并不是明智的,可是那股冲动却由不得他……   不喜欢被人左右。手覆上白宛儿纤细的脖子,微微的起伏,脆弱的地方,曾经自己就是这样想杀了她,也许那时候下手会更好吧,不会像这样的犹豫不决。大事未成,他不需要一个□裸暴露在敌人面前的弱点,让他看到自己的无力。   “嗯……”白宛儿轻轻挣动。   韦落猛地抽回手,心不争气地跳动。“宛儿?”屏住心神数着时间的流逝,却发现只是白宛儿的呓语。一声轻轻地叹息,这一次就让他随心而行吧。   夜的冷度被黎明赶走,新生的红日带着普泽众生的傲然从天的那边熠熠而来。   “醒了?”   “嗯。”韦落的声音还像往常一样,白宛儿却觉得从未有过的坦然,昨晚陷入了一场犹如轻飘的柳絮般抓不住的美梦,突入而来的杀气将她惊醒,等待着最后的时刻不想睁眼。但是最终,她还能窝在他的怀里,看见这份景致。握住韦落的手,让两人的距离再近一些。“很美,是吗?”   韦落没有动,白宛儿更是不想,手被反握的更紧。   “宛儿,你可对我有情?”   “啊?”大清早,神智还不算清醒,白宛儿有些分不清这是什么状况。   “我韦落今后一心一意待你……若是以后发生些什么,不要怪我好吗?”不理会白宛儿的惊讶,韦落一口气说出自己的决定,很怕见暖的天气卸去自己的勇气。   “好。”真挚的情谊,奇怪的话语,这是一种预示吗?不需要太多的铺垫,白宛儿没有思考就答应了。   “你不反驳?或是提些乱七八糟的条件?”如释重负一般的笑容浮现,可是看到白宛儿红红的脸颊,还是忍不住取笑。   “有什么好反驳的,你说会对我好我有什么不满的……”凝视韦落的双眼,“我一点都不聪明,只要你不骗我就好。”   心中咯噔一下,避开灼人的目光,把她荡在脸上的发丝掖到耳后。“怎么会不聪明?小时候人人都说你早慧的。”   “早慧……”想起了以往的事情白宛儿的神情有些落寞,“只是能看懂、听懂小孩子不应该知道的事情而已,感觉像是多活了好多年,累。”   韦落点点头,在一切这么久,怎会不了解?白宛儿是有些计谋,却不是聪明绝顶,更像是多年经验积累而成。想她儿时夜宿百官之家也不止止是顽皮那么简单,恐怕又是皇帝收拢情报的手段,试问谁会用心防备一个小孩子?   “也难怪你会逃。”逃离京城那个禁锢着你的牢笼,展开翅膀活在新鲜的世界。   轻轻的呢喃,白宛儿似乎没有听见,拍拍手从韦落怀中坐起,她与韦落之间不需要太多的语言,疑惑就会说出来,因为从最初的时候,夫妻只不过是一种手段。现在心可以放下了,韦落说出来他就会做到。   昨夜就不见了二哥,没有问,二哥有他自己的打算,大哥也好、二哥也好,能过的她都做过的,以后的路是他们自己的。   最后看了一眼苍木崖,这个地方在她的生命之中从不会消逝,可是也许再也不会来了。轻笑着摇头,人还在眼前,地方又有什么可留念的。挽起韦落的手,朱唇轻启:“下山吧。”   “遵命,夫人。”   白宛儿一愣,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命令口吻,也没想到韦落也有这样顽劣的时候,眼波流转,心中一动。“我要你背我……”   “咳咳,自己走。”不过开个玩笑,可惜他的承受能力还是不及白宛儿。   “不要,就要你背。也不知道谁刚刚说过要对人家好的……”白宛儿撅着小嘴,左右摇晃韦落宽大的衣袖。   “好,好。”被白宛儿小女人的娇态逗笑了,韦落蹲□,背起白宛儿。   很轻,却像是负起了一生的重量。   伏在韦落宽厚的背上,手拂过他的手臂,轻轻用力又松了开,那里曾有一道为自己所受的伤疤。“落落,还记得围场的时候吗?”   刚刚回到京城之时住在皇宫之中,韦落邀自己狩猎,却被人伏击幸好被他救下,事情太过顺理成章,她怀疑是韦落故意安排的,他也认了……然后就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现在想来也许那就是这一切的导火索。   “哦?那么久的了,你还在生气?”没有回头,吐在他颈间的气息平稳如常,想来自己的回答会让她满意吧,有时候情话和谎话是相通的。   “没有,没有。”不想破坏气氛白宛儿连忙摆手否定,又讪讪地收回手,想到在韦落的后面,他怎么会看到自己摆手,真是笨了。   韦落轻笑一声,后面的小家伙手舞足蹈他怎么会不知道。“不是生气,那是什么啊?那就是怪我了。”   “不是的,我想……”咬咬牙不问个明白心里不舒服,“围场上向我射箭的,不是你安排的。”   “哦?是吗?”韦落嘴角上翘,显然对白宛儿的肯定语气十分满意。   “嗯嗯。”白宛儿连连点头,“那回箭势来的凶猛,你离我又远,若不是全力相救,恐怕我身上就得多出了个窟窿。而且,你……还受伤了。”   “哼,说不定这是我特意为你设计,舍了些皮肉不就是垂青万分?或者是为了留你在韦府,这种伎俩我也不会嫌弃。”   白宛儿只有苦笑,还说不在意,这些都是当时极怒之下,自己口不择言责怪韦落的话,没想到他都记的这样清楚。双手环住韦落的脖颈,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讨好地蹭了蹭。   当时自己说的没错,射箭的人确实是军旅出身,但是后来想想应该是韦落手下看不惯自己擅自行动的人。与其说分析出这件事不是韦落做的,倒不如说是看见了。记起那时韦落不顾自己受伤看着自己的表情,以后的许多的时候都看见了,包括自己在苍木崖顶中毒的那次,瞬间满满的担忧,即使很快被掩饰下去,她还是看见了,所以才会相信。   “落落,我说我笨嘛,别生我的气了,给你赔礼道歉还不行吗?”   “呼。”韦落也没想到自己会说这些,像个小孩子似的幼稚,不过能讨点便宜再好不过了。“你准备怎么赔礼?”   “听你的。”窝在韦落的肩上,寂静的山上没有外人,给了两人空间,说些服软的话也不觉得丢人。   “那……不如我们回床上解决?”   “讨厌。”听出了韦落话中的暧昧,白宛儿嗔怒道。   小小的拳头砸在自己的胸口,不轻不重的,心到有些痒,侧过头在白宛儿腻滑的脸上偷个香。   这人……白宛儿又急又气,扭住韦落胳膊上的一块肉,使劲拧。   “宛儿不想知道那个刺客什么下场吗?”可不想受到这种待遇,韦落连忙转移话题。   “什么下场啊?”好奇心被勾起,放下了手上的小动作。   “我呀,让他去给黑风洗了半年的澡。”   “哈哈……黑风,哈……黑风那脾气……”白宛儿开心地笑了起来,黑风那倔驴的脾气、老牛的蛮劲、韦落爱驹的身份。她给黑风洗了几天的澡就受不了的,那人也是为了韦落,处罚太过狠戾会让人心寒,以为韦落不会过问的。没想到是这样的惩罚,不愧是韦落,倒真是解气。      苍木崖顶,一个青衣人站在突起的大石上遥望。山下,一匹黑马扶着两个腻在一起的人儿扬尘而去。       ☆、56.柳暗花明   剑起风起,剑落花落。剑气凛冽,一袭白衣在山顶飞舞,利剑所指,花摧草残,似苍鹰般孤傲,又似孤雁般凄凉。额头滴下汗来,手上磨出了鲜血顺着剑柄留下,溶进脚下的土地。   老管家端着饭食望着自家少庄主,忧心忡忡。已经十八天了,从武林大会上回来,少庄主就持剑站在了这山顶之上,没日没夜的练习,只要能站住就一直在练剑。服侍了三代庄主,这也许是自己能看到的最后一代了,却无疑是最强的一位。云天山庄的后山上有些历代庄主苦修的痕迹,自己还是个小童时偷偷在下面看过老庄主的父亲在山上练剑,等到老庄主练剑的时候自己也成为了管家,可是无论什么时候也没有现在这样的感觉,可以说是心痛,呜呜的声音是从那柄剑中传来的悲鸣。   三尺青峰是他最亲近的人,他的手还在颤抖,眼前的是白宛儿又像是韦落。大雪山地那个脸冻的红红的小女孩,裹着厚厚皮毛缩的像一个毛球。骑在马上一眼就看到了她,看到她脸上带笑和身边的人打闹,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因为在她的眼中,他看到了,他们是同一样人,陷入深深的寂寞之中不愿自拨的人。可在那个令人窒息的漩涡中,还有这样明媚的笑颜,对于他是一种致命的吸引,他甚至有了摧毁的欲望,想去看看什么才能撕破那进不到眼底的笑。   是的,他们是一样的人,那个女孩不顾他的冷脸主动来找他搭话,几日内他甩开了她无数次,可是内心却期待着她可以追过来,再一次的。余下的日子变得很愉快,他终于知道了那个女孩习惯性笑容的意义,原来,那种东西是可以传递给别人的。明明这样真实的摆在他的眼前,那个叫做白宛儿的女孩却还像一个谜一样,仿佛阳光下的泡沫,华丽的色彩却经不起轻轻一碰。将自己随身的令牌交给她,只是希望那份色彩能够再一次为自己而绽放。   心绪不宁是练武的大忌,一口血吐出,腥甜的味道。无妨,这些天来已经习惯了。韦落给他的一掌不重,带着白宛儿上山的时候,他就想过若是韦落发难他会如何,只是想到了开始却没有想到结局。对掌的瞬间,感受到韦落浩如烟海的内劲,可笑,打拼了这么些年,却摸不出对方究竟用了几层功力。   心境随着对着的双掌传力啊,与自己的平静相比,那一刻韦落是愤怒的,甚至忘记了掩饰武功修为,这么强的功夫,恐怕臧青木也无法望其项背。白宛儿站到了韦落身侧,让自己回去,回到哪里去呢?最冷却又最温暖的大雪山吗?傻宛儿,你知道我打不过韦落的,是吗?只是连你也不知道那个人真实的功力吧。   “哈哈哈……”柳天雨仰天长啸,他错了,错在当初把白宛儿推出门去,错在以为自己可以控制的了那种嫉妒,错在认为自己可以安于黑夜中无边的寂寞。   叮当几声,支在地上的宝剑断成了数截。他听到自己恨恨地说道:“连你也要离开我吗?”   真气惯于断剑之上,仓地一声剑柄没土。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失去的抓回来就好,只要我有这个实力,一切就会回到从前……不,是变的更好。      与白宛儿两人一马重回京城,这些日子真是快活,看惯了白宛儿的古灵精怪,从没想到她柔起来就像一捧清水,让人爱怜不已,只是……   “宛儿,你在哪?”刚刚去抓了只野鸡,回来只看到黑风悠闲甩着尾巴,说好等着自己的人却没了踪影。   “啊!这里,这里。”白宛儿在不远处的树杈上挥手,一只手抓住头顶的树枝,半个身子都探到外面。“落落,我在这里啊。”   “唉……”把山鸡放在黑风旁边,没有哪只不长眼的敢动黑风旁边的东西,不知是不是幻觉,黑风的眼中竟有了几分幸灾乐祸。轻轻的叹息还留有尾音,韦落就已经来到白宛儿身边。“又在看什么?”   “没~~~”背在后面的手戳戳身后的树干,“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晚上有好吃的啦?”   “吃,就知道吃!多少次了,又跟我说谎。”韦落佯装发怒。   “才没有呢。”被看出来的也要死撑,“有什么证据?”   “你每回想糊弄我的时候眼睛就是看别的地方。”白宛儿赶紧直视韦落,“要不就是眼睛瞪得大大,直勾勾的吓人。”   “哦。”白宛儿应下,一副夫子教训下顽童的样子,在心中暗暗握拳下回一定要记住。   “没有下回!”韦落近乎咆哮。   白宛儿捂住嘴,难道又说出来了,不会吧,这个毛病改了好久。   “哼,猜都猜出来了,低着头死不悔改的样子……说吧,刚才在找什么?”差点又被她岔过去,“不会是等你的好二哥?”   “不是,是吴……”韦落对白家的成见够深的了,可不想再让他起疑心,慌忙之间心中话却透出了些,连忙收住,紧张地看向韦落。   将白宛儿拥在怀里,她果然还是在意,语气也软了下来:“冷吗?”   摇摇头,春天已经来了大半,而且,心跳的厉害,怎么会冷。   “是担心师妹找来吧。”指尖带茧的大手摸索着她的脑袋,“这里被嫣儿打过……我不会为了你伤她,但是我也不会为了她让你难过,这样可好?”   头埋在韦落的怀里,上次从边塞回来就是吴嫣的介入而与韦落不欢而散。太过虚幻的真实令人不敢轻信,很怕什么时候,吴嫣的快马从后面疾驰而来将韦落带走。一响贪欢,若是从来未有,不会留念,可是现在离别也变得痛彻心腑。吴嫣在韦落心中的分量太重,有时候真的很想告诉他事情的始末,可是之后呢?是否自己连一丝企盼都无法拥有?   夜风挽起青丝,一湾深潭将自己紧紧包裹,迟疑化作枯叶消失在荒野之中,像是最恶毒的诅咒,纵然是千丈深渊也会化作一只苍鹰带着最后的尊严,直冲而下。      京城还是老样子,高高的城楼、土黄色的墙壁,来了又走,最终谁也没有留下。   回到韦落,下人们的脸色五彩斑斓很是好看,自己这个当家主母还真是失败的吧。奔波一路,心里是痛快的,可是身子还是疲乏,趁着韦落送黑风回家,白宛儿溜到了自己住惯了的小院。   一把大锁挂在大门外,里面的桃花开的正好,伸出一只枝桠懒懒地倚在墙头,门扉掩住了墙那边的景色,只是隐隐约约花红草绿。“嘿嘿,看来还是有人照料的嘛。”   “是啊,你又是不是不回来,当然要吩咐人打理。”   “你不是去陪黑风了嘛,又不是鬼。”白宛儿小声揶揄。   “你在说什么?”敢咒他是鬼?感情是这些天对她太好,有些皮痒,是时候给她松松骨了。   “我说,你干吗把我院子锁起来!”对着抬起的拳头就要如此理直气壮,以声势压倒对方……然后,迅速找个理想位置,方便逃窜。   “本帅夫人当然要住在主卧,怎么可以住在这种地方。”   “这种地方怎么了,我在这住了八年!八年!你那宝贝师妹不是住在主卧吗?我不去,我不去……”吴嫣住在主卧,韦落睡在客房这事情府上谁人不知,休想瞒住她白宛儿。她才是妻,才不要像个妾一样惴惴看人脸色。   女人叫上劲讲理也是没用,懒得和她辩解,这一路上说的话比这几年加起来的都多,一把扛起白宛儿放到肩上。掂一掂分量,嗯,还是自己家方便。   “韦落,你放我下来。”身子受控嘴还是自己的,“你个小心眼的,不就是人高点,武功好点嘛,等哪天老娘长高了把你扛起来……”   太吵,索性伸出两指点了白宛儿的哑穴,寂静如常,看着白宛儿张张合合的嘴巴,韦落眯起眼睛,心情愉悦。   主卧房门大开,白宛儿望了几眼,不再叫骂,这吴嫣还真是修身养性了?屋内附庸风雅的笔墨书画、斜柳翠竹都不见了,紫檀木的桌子、琉璃的屏风,都是自己喜欢的东西。   转动着小脑袋,干巴干巴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韦落的肩膀被自己压着,无奈,伸手捅捅韦落的腰,示意她要说话。啧啧,这手感还真是好。   “说吧。”   “啊?”还沉浸在评价韦落腰的手感之中,没看到解穴的动作,嘴里却能发出声音来了,这人还真是深不可测。   “不是要说话吗?”   “那个……”   “说!”   “吴……不是,嫣儿妹妹呢?”   “去找师父了。”   “走了?走了?真的走了??”   韦落嘴角抽了抽,肩膀往上一颠。“不要笑得那么明显。”   “嗯嗯,好……好。”笑弯了眼睛,原来韦落所说的不会让吴嫣为难她是这个意思。   韦落翻个白眼,白宛儿的细腰卡在自己肩上,折着身子低头闷笑,正好就堵在自己胸口,是诚心的还是故意的……不管那么多了,进屋关门,赶走了带着哭腔的师妹,总的讨点福利不是?       ☆、57.一条大鱼   “参见皇上。”   “平身。”皇帝屏退随侍,脸上的威严也褪去了,眼睛在白宛儿和韦落之间扫荡几圈。   “宛儿,你可是第一次随朕的大元帅进宫啊。”没有外人在场皇帝也开起了玩笑,“不会是嫁了人家就忘了你的皇伯伯了?”   “皇伯伯,你就取笑宛儿吧。前一阵子总是这事儿那事儿的,都好久没进宫了,结果来了还要被你笑。”   “哈哈,不笑不笑。”看着白宛儿撅起的小嘴想不笑都不行,偌大的天下,能和朕这样说笑的也就只有皇后和这两个小辈了。   说不笑,现在难道是在打哈欠?心中腹诽,却没有说出来,这话可以嘟囔韦落,可是在皇帝面前,还是不敢过于放肆。   “皇伯伯,找我们俩来是有什么事吗?”   “你们两个?我只是找韦落来商议国事的啊。你们……”看事情不对,皇帝没有再说下去,退到一边示意着你们两个自行解决。   “韦!落!”是谁说皇帝召见,好死不活地把她从床上拖出来的!她的鲍鱼粥!她的小点心!!   “你也许久没进宫了,就当出来走走散散心。”韦落安抚白宛儿的同时心中暗骂,都是那个多事的皇帝,看那个幸灾乐祸的样子,说他不是故意的,谁信?老狐狸!   哼,大小两只狐狸,和他们斗,别说肉了骨头都剩不下。快速平复了心中不满。“皇伯伯,你不是有话和韦落说嘛,那我去找皇娘娘好啦,说些体己话。”   “去吧。”白宛儿这话说的就是你们大老爷们说你们的,我们说什么你们也别掺和。      “皇上……”   摆手打断了韦落,白宛儿走后皇帝的表情也严肃起来。“韦落,朕早就说过,不是在朝上,你就无需这么多的礼节。”   “朕需要你一句实话。现在,你的势力如何?”   “这……”韦落犹豫,权臣一直是皇家的心病,但想起皇帝对自己的种种好处,而且皇家眼线众多,瞒也未必瞒得住,这个时候还是实话实说的好。“天楚一半的将士还是会给微臣一个薄面,江湖之中也有我安插的棋子。”   “你功夫练得如何?若是让你对付些高手,可有把握?”对韦落的回答略感满意。   “微臣功夫尚可护身,但是府中倒是有一些高手。”   “嗯,你的暗卫我听洛青提过,青月、紫月还有手下的十二暗卫、二十四星影都很不错。”   “只是,这些对上江湖人士……”   “皇帝放心,武林盟主臧青木暂时不会为难于我,江湖与朝廷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若有江湖中人明面上挑衅朝廷,武林盟主出面必然可以压制下去,暗地里的也就好处理了。”韦落小心答话,与臧青木几次相会没有瞒住皇帝的意思,但虽说皇帝有心维护白家,臧青木是白宛儿二哥一事还是不说为好,否则一家独大说不定又惹出什么事端。   “那好,你来看看这个。”   韦落接过,是一个折成几叠的纸条,展开扫了一眼,脸色微变。“皇帝,此事属实?”   “洛青亲眼所见。”   韦落沉吟不语,洛青原是白府暗卫首领,白府散后入宫成了侍卫统领,忠心耿耿,他亲眼所见就不会错。纸上只写了三个字——“丞相反”。   “你怎么看?”   “请陛下定夺。”韦落双手将纸条递回。   “韦落,这个时候你还跟我打马虎眼?想来你查孙侍郎的时候就查到了丞相身上了。”   韦落垂首不语,丞相是先皇时的老臣,先皇重武轻文,倚重父亲韦饶和白宛儿父亲白桦,朝中一直是丞相独当一面,当今圣上对丞相也有几分忌惮。   皇帝只有苦笑,韦落想的他怎会不知,只是因为皇后的事情无法动那老贼。现在不同了,仔细看着韦落的眉眼,像极了他少年时无所顾忌的模样,不,是更好,该放手一搏了。   “这皇位也该传给你了……”   “皇上!”韦落慌忙跪在地上。   扶起韦落,叹息道:“你和我不一样,不会像我这样诸多顾虑,这么多年占着这个位置徒增烦恼而已,我没有子嗣,皇室也只有宛儿一个,皇位我会交予你……但是你是外姓,所以还需要你去争,丞相就是最大的难关。”   韦落并没有太过惊讶,许久以前皇帝私下里就说过要把皇位传给他,几次试探白宛儿的口风,她也把这件事情当成理所当然。不去动那丞相一是时机不成熟,二也是怕皇帝猜忌,如今皇帝话说了出来,自己也不会束手束脚。皇帝有把柄在丞相手中,不能和丞相对峙,但是若是自己用了什么手段,皇帝也不会理会,这无疑是他最为希望的。   “臣必将不负皇上所托。”韦落再次下拜。   “落儿,皇位交予你我放心得很,只是宛儿……希望你能够善待于她。”话点到为止,换来总管骰子回后宫去了,独留韦落一人痴痴望着,品位着最后一句话——善待白宛儿。   蹦蹦跳跳地踢踏声由远处传来。“落落,你们聊完啦?”   “来了多久了?”   “啊!”被戳穿白宛儿有些窘迫,“就在……就在说传位给你的时候。”   “宛儿……”   “嗯?”感到韦落绕到了她的后面。白宛儿有些心神不宁,从来没有听过韦落这种语气,印象中的那个人就应该一脸高高在上、不输给任何人的气势。   “皇上,会不会因为你才将皇位传于我?”   腰被人搂住,低沉的声音就在耳边,白宛儿反而笑了,双手搭在韦落的手上,轻柔地哄着:“谁说是因为我,就算我一生不回京城,皇位也是你的。”   “是吗?”   “当然是啦,笨蛋。”虽说她也有劝的,不过那不是主要的。“就会想这些有用没用的,你没看出来皇帝什么时候有对你不满意的!”   “可是明明对你更好。”   气死!对她更好?她刚回京时需要那么战战兢兢吗!你一个大男人,难道让人家皇帝天天拉着你说:落儿,可有用膳?可有更衣?睡的可好……和挤进牛角尖的人没有道理可讲。好吧,就算对她更好了,伸手拍拍韦落的脑袋:“你准备怎么对付丞相?”   拉过白宛儿的手,将她揽在怀中,一点点的靠近,待看到白宛儿脸上的娇羞时,轻轻点一下她的鼻尖:“秘密。”   “切,不说就不说。”白宛儿揉着鼻子,“喂,你等等我。”   韦落走的更快,到转角时回头看向亭子前的一棵大树,嘴角微微扬起。   洛青隐在那棵树后,看不清表情……      从皇宫回来已过数日,元帅府依旧如常,没有特别事情发生,仿佛皇宫中说过的事只是个错觉。   “夫人早。”   “早。”   “夫人早。”   “早。”   ……   白宛儿快步走开,一个个说下去,等到中午,她也走不到厨房。对,若说这韦府有什么变化,就是小厮对她恭敬了许多。   哼,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韦落早在皇伯伯提及之前就做好了对付丞相的准备,他不提她就不问,有用到她的时候,韦落还不得屁颠屁颠地过来。白宛儿邪恶地笑开来。   “宛儿!”   “有!”下意识地回答,白宛儿转身,嘴角往下压压,不要太过明显。   “你怎么出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出来?”   “昨晚……”   白宛儿捶了韦落一下,眼角看到下人们忍笑了,韦落一定是故意的。   “饿了。”   “看,这是什么?”   “胖胖的杏仁酥!”浓浓的香气把几辈子的馋虫都勾了出来,和韦落分分合合几次了,胖御厨的手艺就再也没吃到了。擦擦手,捻起一块塞进嘴角。   “沐惜和张随便该回来了。”   “咳咳……”你就不能等我吃完吗?我就说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让他们干什么,危险的可不行。”   “张随便可有可无,不过沐惜的毒术……你知道的。”   什么叫张随便可有可无,随便的武功可不比你那青月差,除了你这个怪物,韦府中还有谁能敌过他的。咬着嘴中的香甜,心中暗暗地骂着。   “喂,怎么样?”   “嗯……呜呜……”被捅了一下,白宛儿大眼睛眼泪汪汪地控诉。   “怎么了?”   “咬到了……”   韦落有一种用十层内力出拳,却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静心运气,待真气在体内循环一周。“如何?夫人可否将她召回?” “不是她,是他和她。”   “好好,就是她和他。”   早间商议就这样达成,韦落和白宛儿说话音量不高,但是最后两句二人都没有控制,旁边随侍的下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处理完手中的活计,连忙钻到住处八卦去了。   “唉,你知道嘛,今天早上元帅又和夫人……嘿嘿。”   “怎么啦?他们说什么了,你快说。晚上我给你留些好吃的。”   “他们说:‘他他他他他他他……’”   ……   ……   !       ☆、58.浮出水面   “唉。”今天的第十九声叹气了,白宛儿已经闲到了坐在树下叹气、自己还会计数的状态了。韦落很忙,天不大黑就看不到他,不是在宫里就是在军营;沐惜和张随便都还没回来……连个可以捉弄的人都没有。   “唉……”往树上一靠,第二十次叹气。   “宝贝贝~~”   洪亮的音色缠绵地喊出,白宛儿抖了了一下,甩下一地的鸡皮疙瘩,僵硬地回头。一个面色红润的白毛老头就站在她的背后,老头子个子不高,身板却是硬朗。下意识地,白宛儿转身就跑,没跑出几步,脸前一花,老头笑眯眯的脸又出现在眼前。   “老头子……”白宛儿百般不愿地喊出来。   “叫师父!”   白宛儿撇撇嘴,扭头愣是没有答应。   “乖,宝贝儿,叫师父嘛。”白毛老头扭着白宛儿的衣角,愣是把额头上的三道沟壑挤成了四道。   “烦不烦,你不是男女徒弟都有了?找我干嘛。”   “那才不是我徒儿呢。”白毛老头捉住白宛儿的腕子,扭头威胁:“你不叫,我可去找那小鬼头啦。”   “师父!师父师父师父,不要生宛儿的气嘛。您一路赶来也是辛苦,不如我给您安排个房子,做两个小菜?”见风使舵向来是保命的法宝。   白毛老头揪着下巴上的几根胡子,怎么就觉得这“师父”没那“老头子”好听呢?拍地一声,打了自己一个巴掌,好不容易乖徒儿叫师父,再让她改口那不是老糊涂了吗?   你就是老糊涂!白宛儿在心中暗道,总算想起来了,她自己的心事无意间就会说出来的毛病就是跟这老头子学的。失策啊失策,当时要知道现在的情况,打死她也不会装可爱认这么个怪胎当师父。   “小宝贝儿,你事情也做完了,跟师父回去怎么样?”   白宛儿食指顶着下巴,歪着头。“人家还有事情嘛,师父就会欺负人的。”   老头哼了一声,无动于衷。白宛儿心下一琢磨,估计是还不够。撩撩裙摆,蹲在地上,仰着头小手一下一下地拍着老头的腰。“师父师父,你是不不喜欢宛儿啦,不听宛儿的话呢。”   老头眉开眼笑把白宛儿架起来放在旁边的凳子上。“乖徒儿,师父怎能不喜欢你嘛,为了找你,师父可是走了二十多年呢。”   袖子下的手握拳,谁能想到四十年前威震武林的风魔就是为了找一个可爱的小孩子才失踪的?老头子喜欢小孩子,又讨厌不讲理的,就喜欢一个四五岁的小孩有成人的心智。哼!还真难。   “师父嘛,你答应过我的,不把我是你徒弟的事告诉别人的啊。”   “是啊!”对于宝贝徒弟的要求,他向来有求必应,这点算什么,教那两个一点都不可爱的小兔崽子功夫的麻烦事,他不也做的好好的?   “那……”白宛儿指指他,又指指四周的房子。自家师父不是笨的,这点还能了解。   “哦,那些虫子啊。”老头子一脸的不屑,“我把他们都点了。”   白宛儿一个白眼翻过去,黑眼球险些没有转来回,就知道这样。老头肯定没有挨个解穴的嗜好,想到韦落回来,看到一堆直愣愣的手下,她就觉得不妙,大大的不妙。   “宝贝儿,跟我回去吧。”   “去哪啊?”   老头挠挠头,他还真不知道去哪。白宛儿反而楞了,他教了韦落这么长时间的功夫,难道附近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老头,你到底在哪教的韦落功夫?”白宛儿抱着胳膊,一副你撒谎也没用的样子。   “这个……那个……要不,我过几天再来接你,先走了啊。”老头起身就要走,白宛儿早就料到,死死勾住了他的袖子。   “你不说明白,我就一辈子让你看不到!”   “好好,乖宝,我就是把他扔到一个山洞……那小兔崽子现在功夫不也挺好?”   “山洞啊……”白宛儿似乎想起了什么,看不清的东西弥漫在眼前,勾住老头袖子的手也松开了。   老头子怕白宛儿以后真的不理他了,虽说还是小时候可爱,不过养这么大的乖徒弟实在是宝贝的很,不管白宛儿的失神,自顾自地解释道:“我也没亏待他,给他留了一山洞的秘籍,那可都是宝贝。再说,我还要教白小兔……”猛地捂住自己的嘴,确定白宛儿没注意他的失语,吐出口气继续喋喋不休:“我要教你二哥武功的嘛,他又建了个苍木派,你也知道,我要让那帮老家伙们出来撑门面的,也没空亲自教他不是?”   老头子絮絮叨叨,白宛儿那一丝难以抓住的心悸也消失了,盯着老头子张张合合的嘴,不满道:“你说白小兔什么?”   还不如你继续发呆呢……就说错一句你也能听到,能告诉你白小兔崽子才怪。   “老头子,你说出来了……”   风吹起青绿的叶子,一片又一片,一朵败了的花哀哀怨怨落在老头子白花花的脑袋上……更加地哀怨。   看着老头一把岁数还是小孩子脾气,白宛儿也生不出气来,其实她不明白老头为什么一眼看上她,可是他最信任的却是这个看起来一点都不了解的人,他是唯一一个知道所有秘密的人。   “你说你为什么看上我,却讨厌我哥哥和韦落呢?”   “你多可爱啊,皇宫里那么事情都瞒不了你,我在皇宫、元帅府、将军府晃了这么些圈,就只有你发现我啊。”   “那是你主动出现在我面前!”   “可是别的小孩子看到我就哭……”   看着老头子委委屈屈的样子,白宛儿软了的心肝又硬了起来,披散着白发、一身白袍、拿着白蜡烛在你床边喊你,是个人就该哭的吧。她当时不过是在一个将军家中发现了受贿的迹象,忙了一天,犯困而已。可是这老头也真是对自己好的不得了,连认下张随便这个兄弟也是托了老头的福,心又软了下来。   “那韦落呢?”白宛儿看得出老头子对自己哥哥顶多是不喜欢,对韦落却是实实在在的讨厌。   “哼,那个臭小子。我宝贝徒儿拜托我教他武功,那是他天大的福分,他居然还骂你呢,说什么一定要抓住你……哼。”   白宛儿哂然,原来是这个样子。   “他又不知道,师父又何苦和他生气……”白宛儿眼睛瞪瞪,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老头,那吴嫣……该不会?”   “是啊,一样的讨厌,而且还笨,所以就放一起了。”老头说的理所当然,得意地吹吹本就不多的胡子。   白宛儿顿时什么脾气都没有了,还真是这个老头子的事。“说吧。”   “就那韦小……韦落小儿命快没了时候,你……”   “说吴嫣!”和韦落说话都没这么累过。   “没有你救他,哪有吴嫣笨蛋?”   “说你怎么找到吴嫣,还收她为徒的!”白宛儿蹲在地上,这必将是个很长的故事。   “哦,就是毒老头送来你的血,救了韦落,不过还是半死不活的,我又……又不便照顾他,就抓了个女孩。我又一想,一个麻烦也还是揽,两个凑一起我还能闲闲。”   “完啦?”   “完啦啊。”   白宛儿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韦落对吴嫣好竟是因为这样,早先猜出了一些,却不如老头子说的更让她难受。也怪不了老头子,是自己吩咐他不告诉韦落任何关于她的事情的,所以说,吴嫣这个麻烦是她自找的,也是永远也解释不清的。韦落是个多骄傲的人,她怎么会告诉韦落他有今天的地位全是因为她当年的愧疚?不知不觉间安排了韦落脚下的路,到头来却发现,反而是她迷失在这条路上。   “师父……”   “啊?”老头子乖乖蹲在白宛儿身边,每回看到白宛儿这副表情,他就说不出的难受,真不明白,随他远行,回复当年那个无所不敢、无所不怕、无所不为的小女孩有什么不好。   “我还有事情,结束的时候一定跟你走,好吗?”轻轻的声音却带了不一样的坚决。   “找一个顺眼的小子,生一堆甭提多可爱的小鬼头给他这个老鬼,多好的事情,你这丫头怎么就看不开了?”老头子顿足,恨铁不成钢。   “呵,小鬼啊,你很快就能看到了呢。”   “啊。啊!啊?是韦落那兔崽子的?”   白宛儿尴尬地笑了笑,这个时候说是也不对,说不是更不对。   “韦落那小子讨厌的很,小小崽子也不见得好……可是宛儿……还是有一半的希望。那我就的小鬼头出来,我再来哈,到时候给你礼物,记住一定要像你的不像那小子的啊。”   话还没说完,老头子已经消失不见。白宛儿苦笑着,被点住的侍卫怎么办,别说她不能全找到,找到了那穴道以她那是有还无的内力也是解不开的吧,摇摇头,还是交给韦落去烦吧,就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宛儿,你还好?”   看着韦落难以掩饰的焦虑,白宛儿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   “落落,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一切都还没有结束,不是吗?       ☆、59.安宁   “落落,我想吃冰糖雪梨。”   “好,我让厨子去做。”   “我要吃水晶肘子。”   “青月,去让人做。”   “要吃蟹黄包子。”   “紫月!”   “要吃……”   “白、宛、儿!”   “不能吃。”   ……   “你还知不知道节制?”   还不是以前被他欺负的太惨,屈指一算也就能作威作福七个月了,再说现在也没见得有多好。   “白宛儿,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懒洋洋地掏掏耳朵。“听到了。”   韦落握着的手泛着青筋,头一次发现自己这么有耐性,不,是昨天,还是前天?从得知白宛儿怀了他的孩子开始,他大笑了一下午后,就一直在忍耐。虽说只是四个多月,白宛儿身子也有一些富态了……该死的,怎么说呢?更加有诱惑力了。看得到吃不到,他忍了,可是白宛儿每天轨迹不断、花样层出,韦落的下人整整多出了一倍!   “落落,你有没有发现……”白宛儿手覆在肚子上,故意把话说到了一半。   “嗯?”   “你话太多了。”   白宛儿惋惜地摇摇头,当初的韦落就是那种站在山顶一言不发,用眼神就能杀人的样子,看看现在,唉!韦落的手攥了攥,没有攥紧,向旁边甩出一掌,一棵碗口粗的树轰然倒地。   “嗯,还很躁动!”   “白!宛……”   韦落的话还没有喊完,就看着白宛儿不断地向旁边努嘴,看了一眼,脾气也就消了下去,管家正带着几个家丁候在树后。无奈地摆摆手,家丁七手八脚抬起可怜外加倒霉的树远去了,脸上的表情却是淡定的很。管家行了个礼也就告退了,不需要话语韦落也明白了,下人多了一半有一些是因为他的关系……可是,转回脸,罪魁祸首还是白宛儿。   深呼吸,驱使体内运行一周。“白宛儿,你想做什么?”   “我要出去!”   “不行。”   “落落,我只是四个多月,又不是挺了个多大的肚子。”   韦落瞄了一脸白宛儿的肚子,是看不太出来,可是让他怎么说这样的白宛儿更有味道了,放她出门,他又不可能天天跟在后面。   “大哥回来了,我只是去看看嘛。   “白梧不是来过了?”   “可是大嫂没有过来……”白宛儿瞄瞄韦落的颜色,谁敢让大嫂过来呀。哼!当初韦落也有份抢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韦落难得的声音弱了下来。   “是是,我知道,你就是讨厌白家人嘛,我大哥喜欢个女子,你就非得去掺和一脚。”   “宛儿~~”   “哼!”   一段沉默后,两人对视一下,都笑了出来,吵了几句却忘了最初的目的。   “现在特殊情况,丞相的党羽正被皇帝、我和你大哥联合绞杀,万一他们狗急跳墙,任何一方都足够他们找你的晦气。”   白宛儿撅着嘴,满心的不愿,却也没有办法。世事难料,万一她落入敌人手中,还真是不好办的,良久,还是点了点头。韦落松了口气,果然不管她再如何胡乱,也不想让她的亲人遭受一点的危险。   “已经好几个月了,到底怎么样了?”   “丞相还在反扑,忠于他的虽不在少数,不过也只是不自量力、飞蛾扑火而已,几个跳梁小丑怎能撼动我天楚基业。”   白宛儿不语,丞相为官数十载,手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岂是一下子就能铲除的?皇伯伯准备了多少年,韦落又准备了多少,无非就是想将这课大树连根拔起。若是一时不慎,起了冲突,凭借皇帝、韦落和大哥手中的兵马,能胜,可是免不了生灵涂炭。这些她都能懂,韦落也早就知道,现在最危险的不是她,是韦落。内宫守卫森严,皇伯伯的安全可以保证,可是韦落经常出入军营,若是买通了数名一等的杀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落落,我不出去了,你也要好好的。”   “怎么了?一副要哭的样子。”温厚的大手揉着白宛儿的头发,眼中满满的宠溺。   “才没有!”扭开头,有些不自在,却也没有甩掉韦落的手。      吃过饭,韦落又去忙了,白宛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吹了个口哨。白毛老头嗖的一声出现在屋顶,白宛儿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又点了几个?”   “三个……”老头挠挠脑袋,“我不是每回走的时候都给他们解了。”   白宛儿觉得脑仁一阵阵的抽搐,老头子每天都来,韦落估计早就知道了,从未让老头告诉他教他武功是因为自己,不过现在他也该猜到了吧,一直不见他问起,心里总有一个疙瘩。   “是啊,现在府里的暗卫都快不睡觉的练功了。”号称一流好手的只要在自己房子周围就会被点成根木头,不管是谁也不会咽下这口气。   “他们是该练练,居然让这帮废物保护我的宝贝儿,怎么放心!”   “哈,所以说,你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   “少装糊涂,那个阴阳脸。”   “噗……”老头捂着嘴笑的白发狂舞。   白宛儿翻个白眼,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前天老头走后她就发现少了一个暗卫,能发现暗卫的本领都是拜老头所赐,暗卫隐藏气息的功夫最初就是这老头子传出去的,后来老头子又教给了她。这些暗卫都对韦落衷心的很,她怕哪个冲撞了那古怪的老头,连忙差人去找,可直到韦落回来才把那人带出来,脸一般黑的一半白的。问过才知道,是被塞到了白府的房梁上,还揭了块瓦,结果晒了一天就出了个阴阳脸。   “老头子,再帮我个忙,好吗?”   “宝贝儿,你说你说。”老头子整个一个二十四孝师父。   “将毒锦传给韦落。”   “什么?”老头子眼睛瞪得溜圆,胡子一翘一翘的。   “这样下去,韦落总会遇到那些人的,练成毒锦我就不需要担心了。”   “你可知道毒锦是怎么练的?”   “知道。”以药人或毒人之血为引,由内力高强者协助,危险性极高,但是若是可以练成,不过内力大有增进,更可以百毒不侵。   “你断然不会拿那个毒丫头来做,那韦落小儿有什么好?泰山上差点杀了你,后来又……”   “师父~~”   “诶!”老头子下意识的答应,“我不干。”   “师父,你就帮帮忙嘛,你也不希望宛儿挺着大肚子还天天担心呢。”   “怕什么,大不了离开这个破地方,你愿意去哪我就带你去,你喜欢你大哥那,我就领你住他个十天半个月。”   白宛儿沉默。“师父,你觉得我的大肚子和你的白毛很相配?”   “这个……我可以用轻功带你,保证谁也看不见。”   “你是想让这孩子跑步出来?”   “啊!”老头有点束手无策。   “你就答应我吧。我不会现在做这么危险的事的,等我临盆之后,好不好?好不好嘛。”   “好好好……”这辈子就怕这个克星,“不过说好了,得等这个豁可爱的小娃出生的。”   “嗯嗯!”   白宛儿长舒一口气,老头子随性惯了,有她在还能伴在身边,若是她不在恐怕韦落找他都找不到。不过老头吃软不吃硬,答应的事也一定会做到,这样也就相当于给了韦落一个护身符,希望能平安度过。      养胎的日子很无聊,安胎的日子更无聊。皇伯伯让宫里的太医天天来报道,韦落直接把太医院医术最好的辛太医留在了元帅府,老头子不知道从哪弄出的萝卜粗细的山参、新鲜的血燕窝、开的正好的雪莲……辛太医瞪大着眼睛在堆积成一堆的补药珍品中挑选,就快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春去秋来,肚子越来越沉,就快看不到自己脚背了,翻过人都需要韦落扶一把,白宛儿默默地想这个活还真不是好干的。   京城更加动荡,表面一片祥和,但是有点嗅觉的就闻到了厉兵秣马的味道,几次摩擦中丞相的手下一点点被铲除,终于积累到爆发的极限。即使深居府宅,白宛儿也感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每日只能在早上感觉到韦落轻柔的一吻,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身边的暗卫增到了二十人,最精锐的人马都留在自己身边,老头子也不再四处点人,只是正大光明地进进出出,其实她很想问韦落为什么不询问她老头子的事,可是总找不到时机。   “宝贝,师父要走了。”   白宛儿诧异,想不出为什么师父这个时候会离开。“非走不可吗?”   “放心,这些天来,我看那韦小子也不是太不像话,把交给他一段时间我还放心。”   “师父,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头子咂咂嘴,白宛儿这个臭脾气,不告诉她的话说不定自己又干出什么,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柳天雨向苍木派宣战。”   “啊?”许久不曾想起的名字又涌上心底,她不是不知道柳天雨的野心,可是断断没有想过那个淡漠的人会做到这个地步。   “苍木派有不少老家伙,把他们卷进去不好。而且,白小子怎么也叫我一声师父,该管的还得管。”   白宛儿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让二哥求助老头子的一定是大事,可是自己一直关注与朝廷动态,竟对那些一无所知。紧咬着嘴唇,无力感遍布全身,就像接到父母死讯的时候,一直以为可以掌控在手中的东西,突然发现什么都左右不了……现在也是,什么都做不到,只能企盼二哥能够化险为夷。   “徒弟等师父回来。”       ☆、60.新的生命   “师父走了?”老头子走后,韦落在白宛儿身后站了好久,终于出声打破这片沉默。   “嗯。”   白宛儿看着老头子消失的方向,肩膀有些颤抖,韦落把她拥在怀中,轻声安慰:“不会有事的,哭对孩子不好。”   “我对他一点都不好,为了我做了这么多,他只是最喜欢我叫他师父……”眼中的泪还是落下,心绪如奔腾的洪水,只要有一个缺口,就全部喷涌而出。   “没事的,师父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韦落轻拍白宛儿的肩头。   “没有师父,我不知道死多少次了。小时候我身体不好,师父来了我才知道是中了毒,那时候怕给父母惹上祸事,没和任何人说,都是师父在照顾我。为了解毒,我成了药人,师父就把沐惜送来,说是从毒鬼那里抢来的,一药一毒,正好凑着玩。”想来当时老头子的表情,白宛儿眼中带笑,可随即就黯淡了下去。“可是我知道,师父在府上养了一年的身子,沐惜告诉我,炼药人、毒人都是减寿的。”   韦落的手紧了紧。“天凉,我们进去说好不好?”   “不,你就让我说完吧,我把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白宛儿看向韦落,“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怀疑张随便的身份。你是查不到他的……随便曾是最好的杀手,那一年他来白府行刺,被师父打败,师父说他功夫可以,就留下来做了我的护卫。”   韦落点头,张随便的身份他始终没有查出来,想来一个冷血杀手决心誓死保护白宛儿绝不是她说的那么简单,不过既然她不说,他也不会问。   “落落,求师父教你功夫真的不是可怜,只是我……你对我的好我一直知道,那是只是希望你能好。”抓着韦落的袖子,白宛儿神态中的焦急掩饰不住,这一直是她的心病,开始时没有想太多,后来是觉得无所谓,现在她不想让最后的美好在手中凋零。   “我知道,我若是气的话,就不会暗许师父天天来陪你。”捏捏白宛儿鼓起的小脸,韦落笑的真挚。   “嗯!”白宛儿手捧着肚子,头窝在韦落怀里,即使是假话,她也宁愿相信。   “那你美名为能发现暗卫的功夫,也是老头子指点过暗卫了的?”   “是啊,老头子指导过暗影身法,现在的暗卫大多又是暗影带出来的。”白宛儿扑哧地笑了,还在白府的时候,用这个唬住了不少侍卫,现在居然要自己坦白。“内功高的我就听不出来,不过一般半蒙半骗的也有不少被炸出来的。”   “就没有错的时候?”韦落也觉得好笑,他不是没见过紫月被她发现时的惶恐。   “有啊,当时我装模作样地和暗影说了好一会话,后来一看真是没人。不过他不知道就是了。”   “他现在是洛青。”   “啊……是了……”白宛儿低垂着头,稍微放开点的心情又低落下去。“韦落,你会怨我吗?”   “怨你什么?怨你要给我生一个可爱的孩子?”   韦落玩笑的口气也吹不走白宛儿压在心中的大石,本以为会烂在肚子里的秘密,没想到就一点点地大白于天下,一片好意脱去了外衣却像是最冷酷的嘲讽,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让师父教你武功,只是希望你能保护自己,并没想过别的,也不知道师父只是把你扔在山洞里。”   “山洞也没什么不好,起码现在漆黑一片我也能看见东西,而且我现在的功夫比你二哥要好的吧。”韦落依旧轻松作答,轻轻吻在白宛儿的额头。   他怎么能不在乎?受过多少次伤,多少次差点走火入魔,只是报仇支撑着他,可是有一天突然有人指着他骂他是猪,他能够有报仇的想法都是仇家施舍的。握住白宛儿放在肚子上的手,若不是现在,他的心都已经满满的了,这个结果他真的接受不了。   “宛儿,不要怪我,好吗?”   “还在说以前的事啊,过去的……就算了吧。”   “宛儿,不要怪我……”夜风吹过,韦落蹭着白宛儿的颈窝呢喃。   静谧的夜中,两个人各怀心事。      京城又一次的动荡,局势甚至比白韦两家家主殒命时候更加危险,隐于表面平静之后的,是那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了的血腥。白宛儿管不了那么许多,她现在只想顺利地生下孩子,母子平安。   月圆之夜,产房里不断地呻吟声让人揪心,元帅府戒备森严。夫人生产让全府上下匆忙起来,紫月守在房中,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   除了痛之外,什么感觉都消失了,她只想找到韦落,感受他手心的温暖,可是仅剩下的理智却告诉她这有多么的荒诞,韦府最空虚的时候也是丞相反扑最好的机会,韦落一定不在……有的时候,她真的希望他们都可以自私一点,只要一点点就好。阵痛传来,最后的想念也断了。   “夫人,用力啊,就快了。”三个产婆守在房中。   “头出来了,夫人,用力!”   ……   呼吸粗重,自己却什么听不到,前尘往事都不如此刻,白宛儿紧紧抓住身下的被褥,牙关紧咬,用尽一生的力气。   “哇哇……”孩子清亮的哭声传来,满是汗水的脸上露出笑容,意识被抽离身体,陷入无边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声,白宛儿努力地睁开眼睛。许多人,有韦落,可是却没有她最想看到的,压下心中的不安,撑起身子。韦落连忙扶住,她抓住韦落的胳膊,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带颤抖:“孩子呢?”   “你累了,先休息,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撇开韦落的手,躺回床上,使劲闭上眼睛,睁开的时候多么希望能看到那个小小的、小小的……疲乏脱力让她的头脑也不清楚,再度的光明只她让她看见韦落的一脸冷漠,仿若好久以前那个黑衣服的男子。砰的一声最后的理智也断了,只剩下不断地嘶吼:“韦落!我的孩子呢!!韦落!”   “宛儿,不要这样……”   白宛儿的头发浸着汗渍,披散着,她现在只是一个母亲。韦落的手抬起,想抹去她脸上怎么也止不住的泪水,可刚碰到她的脸颊,就被猛地推开。不理韦落,白宛儿挣扎地下床,卑微的声音几近乞求:“青月,我的孩子呢?”   青月任由白宛儿抓着他的手臂,没有说话。白宛儿突然觉得心中一空,肮脏的黑暗中一切都太可怕,从始到终,一幕幕重演,所有的柔情化作一谭冰水泼下,自己就是那戏中的提线小丑,说着情爱却只不过重复着别人的安排,埋葬所有,最后记忆中只剩下自己孩儿的一声啼哭。   终于安静下来,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韦落上前打横抱起她走向床榻。白宛儿的嘴角慢慢裂开,看着韦落大笑,仿佛想到了多么好玩的事情。手渐渐攀上韦落的眉,俊朗的眉眼,是她一直喜欢的。   看到白宛儿嘴唇微动,韦落俯□子。“宛儿,你想说什么?”   盯着韦落的眼睛,深邃的墨色曾经让她想不顾一切地陷入其中,白宛儿突然疯了一样抓向韦落的前胸,嘶吼:“韦落!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屋里的人都退下了,只有青月还守在一侧,韦落摇摇头,手指轻动,点了白宛儿的昏睡穴。再次陷入黑暗之中,只听到青月的一声“主上”。      用了多久醒来,也许只是不想,韦落仍旧坐在床榻旁,似乎又回到了昨晚,他的手一晃自己就连哭闹的权利都没有。身子乏得很,眼皮肿肿的,眼睛有些张不开,索性就闭上了。   “醒了?”   似曾相识的问话,心境却是不同,他不再是他,或许他脱去了外壳,回到了本来的面貌。没有硝烟的鏖战,失去了的只有她,不想再这样纠缠。“我的孩子呢?”   良久,久到白宛儿以为自己得不到答案。   “没保住,死了。”   “你胡说!我明明听到他的哭声……”白宛儿猛地坐起,看着韦落波澜不惊的表情,又倒了下去,自嘲地笑了笑:“韦落,那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忍心?”   “宛儿……”   “不要再说了!我累了,让我歇歇吧。”白宛儿转向里侧,“还是说你想再点我的穴道?”   韦落伸出手去,想说些什么,最终只剩下一声叹息。门扉轻轻地掩上,光照不到的一角,白宛儿的泪又流了出来,顺着眼角,溶进了喜悦、希冀直到最后的悲伤、绝望,从身体中涌出,抛弃最后的感情。   站在门外的树下好久,听到屋里隐隐的啜泣声,韦落才松了口气,不怕白宛儿不原谅他,只是怕她再回到那副一切都没所谓、不会哭笑的样子,有时候恨也是一种解脱。   “主上。”青月侍于韦落身后。   韦落摆摆手,情非得已却是非做不可,等到一切结束之后,他们有的是时间……       ☆、61.不如初见   又是一个秋天,叶子不紧不慢地变黄、飘落,荷花池中只剩下高高的杆子,还有大大小小的莲蓬。白宛儿一直不喜欢荷花,不是没有看过那硕大花瓣的清幽,只是想到下面的淤泥,想到花季过去的情景,她一直无法投入情感。风紧了些,又卷走了不少半青半黄、念念不舍的叶子,若不是生无可恋,谁愿意去走一个人的独木桥?   白宛儿撩起身上的锦被,已过正午,阳光洒在桌案上,猛烈却再也无法前进,几束阳光映出灰尘的痕迹。坐在椅子上,算好了一样门被轻轻地打开,一个托盘,几个简单的素菜。   “多久了?”   送饭的紫月微诧,白宛儿一个月都没有说过话了,开始的几天主上每天都会过来,她只是睡着、醒着,没有区别。   “这么久了啊。”好久没有说话,白宛儿嗓音有些嘶哑,不似以前的圆润灵动。   白宛儿捧着碗,随便夹了些菜放在碗里。   “夫人再等等,太医说再过几天就可以吃正常的饭菜了。”紫月边说边将几个菜换了位置,好多日子,白宛儿只是吃些离她最近的菜。   “嗯。”白宛儿似有似无地回答,“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走走?”   “再过几天。”   白宛儿点点头,不再言语,这事情紫月做不了主,门一直从外面锁着,是怕她逃走吗?自嘲地笑笑,原来她还有存在的必要。   “什么时候能出去了告诉我就好,想出去走走。”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或者叫元帅过来也好。”      窗户关的很紧,旁边有一把椅子,放在那有半个多月了,白宛儿喜欢坐在那看着窗外,一看就看到晚上,太阳还剩下些余晖,屋内早就燃起烛光,她还是适应不了黑暗。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现在远处,白宛儿抚着胸口,发现竟没有她想象中的激烈,这么多天,足够理清一切,将那个她曾经愿意缠绵一生的人割出她的生命。   “宛儿……”呼唤,很喜欢的声音,只是心中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哦……”   “你,找我?”刚刚回府听到紫月的带话,连忙就过来了,本以为到最后,不知用上多少的时日,白宛儿才有可能再一次接受他,没想到这么快,即使对抗千军万马也没有这么忐忑过。   “嗯,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太医说你产后……嗯,还需要休息几日。”白宛儿产后过于激动,再加上这几日,身子一直很弱。斟酌着用于,韦落突然警觉地抬头:“宛儿……要去哪?”   “不去哪啊,只是在府中走走。总不动,一身懒骨头都快散在床上了。”白宛儿歪着头娇笑着。   “哦,那……过几日我陪你走走可好?”握紧了的手又松开了,这是种什么感觉?掌中沙顺着指缝溜走,明明想留住的却让它越走越远。   “好啊,你不忙就好。好晚了呢,我要睡了,好好休息。”白宛儿拍拍手,转身回到了床榻上,闭目养神。拿过锦被,给白宛儿掖好,小心翼翼地走出门外。   睁开眼睛,床顶淡淡粉色的纱帐,她看着一点点做出来的,可现在是就像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却朦胧一片,看不清楚。或许……她很早就看清了,自欺欺人是她最喜欢的游戏,连他也沉迷其中。   “韦落,人心是不能算计的。”   门外,脚步声终于走远。      五天后的傍晚,韦落没有食言。阔别多日的清新,白宛儿忍不住深吸几大口气。韦落在后面看着心疼,御医说女人生产之后还是有些虚胖,可眼看着白宛儿却一天天地瘦下去,脸颊也有了些凹陷,那抹红晕也不见了踪影。   “宛儿心情很好啊。”韦落跟在白宛儿后面,试探着问道。   “是啊!嘿嘿,你知道的,我呆不住的。到处走走嘛,总是能遇到好的事情,比如说捡到银子啊,邂逅美人啊……是吧!哈哈。”   “是说你,还是说我?”   “你还用邂逅美人?小手一招,围上了一堆,不打起来就不错的了。”白宛儿背对着韦落,小声嘟囔。   “我只有你!”   白宛儿脚步一顿,他从未说过这种话,她幻想过许多次这样的场景,却从未想过会是这种情况,几不可见地摇摇头,岔开了话题:“落落,看那边!” 夕阳西下,一轮圆盘成了红的光影,天边、树木都穿上一层浓厚的纱衣,随风摇曳。韦落怔怔地站着,看着白宛儿的背影,她还是像原来那样插科打诨,可是他感觉得到一切都变了,信任终于一点不剩,唯有她的背影还留有最后的真实。几声悲鸣,一只孤雁从空中飞过,白宛儿的影子慢慢拉长,她昂着头看着那扇着翅膀的大雁,韦落心中一痛,他竟然觉得白宛儿像那只孤雁一样,会离他越来越远。他的信任小的可怜,因为赌的太大,他输不起,可是被那份自私驱使,要把她留下,等到他能够给出一个完整答案的时候……   “回去吧。”   “哦。”   静谧的夜,几点神伤,白宛儿睡得不深,每次熟睡都会被噩梦惊醒,有她父母的鲜血、有张随便苍白的脸、有山洞里丑陋的黑暗、还有自己一眼未见被杀死的孩儿……最后总是韦落的脸,越看越觉得可怕,偏偏自己却沉迷其中,无法自拨。   细碎的声音,似乎故意想被人听到,白宛儿没有睁眼,心累的什么都不愿去想,死亡也没有什么可怕。屋内又只剩下一个人的气息,烛火还燃着,银色的锁链缚在手腕上,另一端垂着硕大的铁球。活动了一下,还是翻过身继续睡了,泪水从眼角滑下。她不是爱哭的人,可是这种苦咸的液体却成了她唯一的舒缓。   中午,屋内仍没有响声,紫月端着饭食站在门外,她奉命守在这,昨夜发生的事情没有瞒着她。紫月推开门,白宛儿正坐在窗户前发呆,银色的链子延伸到床前,锦被拖下来盖住了链子的末端。   “夫人,吃饭吧。”   白宛儿穿着白色轻纱一动不动看着窗外。   “先吃饭,好吗?”   链子叮当地想起,白宛儿走到紫月身边,拿起筷子,一点点把米饭放在口中。紫月看着那条链子,面色复杂。觉察到了紫月的目光,白宛儿摸着手腕,颓然道:“很丑吧。”   紫月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元帅也好、夫人也好,都是她不懂的。见白宛儿又回到了窗户前,米饭只吃了几口,菜更是一筷子都没动,紫月有些心急,走到白宛儿身后。   “紫月,求你些事情可好?”白宛儿依旧看着窗外,生生死死,这些树木比人要简单的多。“能跟元帅说一声吗?我想去观月阁。”   观月阁是元帅大婚时皇帝赏赐的,两层的阁楼,四周环绕着轻纱,没有窗棂,据说是模仿项燕儿长公主宫中住所建筑的。   “紫月?可以和元帅说说吗?”白宛儿转过头声音终于有了些波澜,“想去那里。”   “这……不如夫人亲自与元帅说。”   “他不会来了,没几日的太阳可看了,帮我最后一个忙吧。”白宛儿说的淡然,紫月却听着心惊,她是忠于韦落的,可是对于白宛儿她始终有一些愧疚,那是她第一个见到不设防的人,可是一旦那道门关死了,就再也不见一丝缝隙。   “我去请示。”灰溜溜地逃走了,情这些东西果然是不能碰到,她问过青月,若是当初元帅就杀了白宛儿会怎么样,她还记得青月的脸上竟有些痛苦,他说那样的话,元帅只能是元帅,白宛儿会快乐吧。她一直不懂,现在却不想懂了。   书房里,元帅只说了声好。   铁球是注了铅的,很大,少说也有几百斤,紫月一个人拖动有些困难,叫了青月帮忙才移到观月阁上。观月阁的一角放着一张睡塌,白宛儿谢过青月紫月,就躺在了那上,隔着轻纱,看着太阳。一天就这样过去,晚上白宛儿不愿回去,秋天的夜晚已不是清凉,无奈,紫月只好拿来几床厚被子。   第二天,白宛儿还是一样的表情,痴迷地望着天空,送上来的饭一动不动又退了回去。紫月去劝白宛儿,她却只是看着天空,只是偶尔才会回头淡淡地笑笑,有歉意却没有感情,她忽然怀恋起白宛儿一副想哭却不能哭的样子,起码那样还是一个完整的人。   又是一个傍晚,不远处的树上,紫月看着观月阁的方向,想起自己刚刚忍不住去找元帅,说起夫人的情况,元帅只是说“知道了”。她很想说,元帅其实不知道,因为她看着白宛儿已经感受不到悲凉,有的只是一团死气,忍着忍着终是没说。   “师父,你来了。”白宛儿的声音在夜空中传出了好远,紫月猛然起身,身上一麻,已被点了穴道。   “嘿嘿,宝贝儿徒儿,师父没事,你是不是很高兴呀。”老头子搓着手蹦上了观月阁,目光落在地上,银链子在月光下闪耀着光彩,眼色一沉。白宛儿拉拉被脚,掩住腕子。   “是那臭小子?”   老头子看白宛儿的表情就知道是了,起身要走,袖子被抓住了,对上了一双没有神采的眸子。   “你的眼睛?”   “看太阳太久了,有些看不清东西。”   “你!”老头子垂足顿首,气冲冲地在亭阁中转了几圈,才缓过来,“你又是何苦?”   “欠的债终究要还。”   “你欠他什么!不行,我要找那个小兔崽子!”老头子双手抓住链子,暗中用力,链子断成两截。   “师父,你答应过我的。”白宛儿清幽的嗓音在夜空中散开,明明只是撒娇,可在月的光华下平添了一层凄凉。老头子觉得这声音熟悉的很,他想起白家出事前的晚上,项燕儿以白宛儿为引,找到他说了一番话,她说她一直知道宛儿身边有个守护神的,可还是有些担心,她说白宛儿是个死心眼的人,希望自己能够照顾她。当时根本没有理会,他只要白宛儿这个可爱的小鬼头,别的人关他什么事,可是后来每每看到白宛儿一个人时的表情,他都有些后悔——如果那时出手就好了。   项燕儿和白宛儿其实不是很像,项燕儿是运筹天下的霸王之气,白宛儿却多了份小心翼翼,可这时的感觉却令人厌恶地相似,如果他仍是一走了之,明天看到的会不会就是白宛儿的尸体?老头子跺脚,一掌打在阁内的轻纱上,消失在夜幕之中。   白宛儿的一声“师父”哑然而止,轻纱碎成了小块散在空中,白宛儿苦笑着,看着自己手上的半截铁链,师父,你还是不忍心啊……最后的一次,该结束了。       ☆、62.第一份礼物   老头子很快就回来了,准确地说,是老头子和韦落边打边过来的。看到白宛儿,韦落一愣,高手过招一瞬的失误就定下败局,下一刻,他已经被老头子擒在手里。   翻飞的招式,眼睛的问题,白宛儿只能隐约看见两个人影,忽然韦落就被人拎小鸡一样拽着后领子扔到她的面前,她突然想笑,嘴刚刚裂开又抿成了一条线,韦落的表情让她想起了自己,在那个肮脏的山洞中,她祈祷过会有人去救她,可事情发生了,她宁愿安静地死去,也不想被人看见那些不堪。最近总会想起,每次的回忆都会抽走她全身的力气,是因为有了在意的人,所以才会在乎到不断地近乎自残般揭开自己的伤疤?摇摇头,什么都不重要了,因为这一切就要结束,而她也自由了。   “师父,开始吧。”   “白宛儿,你要做什么?”韦落身上不能动,眼睛泛红,看见白宛儿手边残留的银链,他接近于嘶吼。   不自觉地退了一步,是怕吗?白宛儿不知道,原来她心中是怕韦落的。老头子看着来气,踢了韦落一脚。白宛儿连忙隔在老头子和韦落之间,背对着老头子,抹去韦落嘴角的血迹。   “相信我,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害你的。欠了你这么多,你也给我一场好梦,我要走了,银链子锁不住我的。”白宛儿甩了甩手腕,半截的链子就横亘在两人面前。“能锁住我的东西已经不在了,最后给你一份礼物,我欠你的就还清了好不好?”   眼前的白纱慢慢退去,韦落的心也一点点变凉,可笑,自己居然会把事情想得这样简单,受制于别人之手,是信了她认为她不会伤害自己吗?白色是她最不喜欢的颜色,这一个月来,她总是一身白纱,像是为了什么的祭奠。也许并非自己没有觉察,那个链子只是想留住她最后的挣扎。   “宝贝徒儿,你真的决定了?”老头子斜着眼,怎么看韦落怎么觉得不顺,要不是徒儿左右拦着,他非再踹上几脚不可,这小子是练功的奇才,虽然不想承认,不过以后估计就没机会了。越想越气,跃过白宛儿,狠狠地又补了一脚。   “师父……”   “哼!”老头子抖抖胡子,从怀中摸出一个药丸。“来,乖徒儿,把这个吃了。”   白宛儿顺从地接过,咽下。   “你在干什么!”韦落被老头子踢到了角落中,却还是看清了那颗药丸,毕竟老头子也算教过他功夫,那颗丹药在黑夜中也有光彩,据说是加入了夜明珠的粉末,不难识得。心中不安更加强烈,那颗是保命的良药,是老头子的得意之作,仅有几粒,老头子把它拿出来,而白宛儿就这样吃下去,穴道被点无法行动,他恨透了这份无力。   白宛儿笑了,那笑容像极了天楚曾经最美的女人,却如昙花般一闪而逝。她蹲在韦落面前:“元帅,我只是还债……嗯,就算是赎身吧。所以,元帅不必介怀。”说着手拍上了韦落的肩膀,韦落赤红的双眸紧紧盯着眼前的人,白宛儿讪讪地收回手。   “师父,开始吧。”   “臭丫头,你真的想好了。”   “嗯!”      元帅一连三日称病上朝,丞相一党刚被剿灭,不少人怀疑是否与这事有关,不过既然皇上准了,群臣也不好说什么。下朝之后,皇上的疲惫之色显现出来。   “洛青,韦落和宛儿有消息吗?”   “回皇上,没有消息。”   皇上重重的叹息弥漫在小径之上,韦落和白宛儿失踪的第二天早,他听到韦落暗卫禀告才得知,昨夜白宛儿住的观月阁附近的护卫都被人以奇怪的手法点了穴道,派洛青去也解不开,只能等上几个时辰让穴道自行纾解。侍卫们穴道解开后都称对昨夜事情一无所知,皇帝皱皱眉头,侍卫不是朝上那些老油条,吞吞吐吐、目光闪烁的样子就是有所隐瞒。   洛青看出皇帝的不悦,上前一步。“皇上,想来侍卫们站了一宿,现在说来一定是七嘴八舌,不如就留下一人,让微臣来问?”   皇帝摆摆手,他现在只要结果。“你去办吧。”   众人散去,只留下紫月。   “紫月,皇上想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如实说来。”   紫月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紫月!你可知欺君何罪?”洛青的语气陡然严厉,白宛儿生死未卜,他没有时间在这里耗。   “罪臣不敢,愿意领罚。”所有选拨的暗卫都是出自洛青之手,紫月对洛青也是充满敬畏。   “我不管你们到底有什么秘密,但是现在多耽误一刻,宛星郡主还有你的主子就多一分危险。”   “起来吧。”皇帝打断了洛青的问话,“你叫紫月?”   “是。”   “你可知朕可以治韦落教导无方之罪?”   紫月扑通跪在地上。“皇上,罪臣该死。”   “说!”   “治住我们的是一个白发老头。” “荒唐!一个人怎么能治住你们所有人!”   紫月没有回答,苦苦练成的武功,若不是白宛儿喊得一声都近在眼前她都没有发现。   “皇上,微臣确实听过有这奇人,也有幸见过一面。”洛青稍稍安心,若是这个人,那么宛儿就不会有危险。   “好,洛统领这样说了就是了。那你的主子和宛星郡主呢?”   “微臣不知。”   “饭桶!要你们何用?”   “皇上。”紫月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个怪人不会伤害夫人的。”   “哦?”   “禀皇上,几个人前……”紫月仔细讲述了老头子几个月前来韦府的事情。   紫月告退,皇帝和洛青还在震惊当中。皇帝惊叹于宛儿竟会认这样的奇人做师父,洛青则是震惊韦落居然会任由一个人在府中胡闯,还交代暗卫不发生意外不许出手,虽然以他的了解,就算那些人出手也敌不过老头子一只手。   皇帝与洛青对视一眼,心知肚明,虽派了人手去找可眼下只有等,能把握这些的只有白宛儿。      外面的人明里暗里地找的翻天地覆,白宛儿三人其实并未离开韦府,他们藏身于韦府中的白家小院里,斑驳的锁挂在门外,韦落曾下令没有他的命令,谁有不能打开这把锁。没有声息,食物都是老头子偷偷拿来的,只有一个下人顺着门缝看一眼就走掉了,谁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   一间小屋中,两个大桶,一只冒着热气,一只却冷气扑人。白宛儿坐在冰水的木桶中,露在外面的皮肤白的有些病态,眉头闭的紧紧的,紧咬的牙关,忍不住的呻吟还是从嘴中流出。   “乖徒儿,要顶住啊,都已经三天,马上就可以了。”老头子也不好过,头上冒着热气。   白宛儿紧闭着眼睛,点点头,抿着的唇有些发紫,又带着些惨白。      韦落睁开眼睛,一张老脸正对着他,下意识地伸手拨开,可怜的老御医只不过是探头看看他的脸色就可怜地被拨了一个圈,狼狈地坐在地上,老御医除了在皇宫、韦府,还没受过这种气,胡子一抖一抖的,却不敢言语。   “我怎么在这?”   “主上昏迷在书房内,皇上命傅御医前来诊治。”   “她呢?”   青月摇头。傅御医拉长的耳朵对那个“她”很感兴趣,可是一看这场景,唤过跟班,去外室开药去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   “主上那夜与夫人一起失踪,我们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两个时辰前,紫月被人引到书房,就看到了主上。”   “就我一个人?”   “是。嗯……”   “青月,我没拿你当过外人,有什么话就直接说。”   “是。紫月在扶主上的身子时,被一股磅礴内力撞开,万幸伤势不重。”   “我知道了。”韦落抬起手,那上面还有他熟悉的味道,脑袋中断裂的画面,他需要时间一个人梳理。“你下去吧。”   “主上……” “还有什么事吗?”   “夫人她……”   “下去吧。”   韦落颓然倒在床上,手掩住眼睛,内力暴涨的原因他怎么会不知,脑袋里白宛儿的话乱成一团。   “落落,我说过不会害你的。”   “你知不知道巫族的毒很厉害,我就是中了那毒,才练成药人的,也算因祸得福,有我在,你以后也不会再怕巫族的毒了。”   “你应该不记得你小时候多可爱,那时候啊你从缠着我,还送我礼物,我就想着要护着你好。你看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毒锦,有了它你内力大涨,对毒药尤其是巫族的毒术啊、魅术啊都有抵抗能力的。”   “看我傻不傻,明知道你听不到的,老头子的药还是挺好用的。”   “其实我挺怕死的,我怕死了都有人会想我,如果不死我会不会看到更好。”   ……   他看到了鲜红的血,流到他的身上,不远处的酮体颤抖中却愈发苍白。声音变得很小,他混乱的头脑中不断地挣扎,努力地印下每一句话。   “落落,其实我怨过你,因为……你不该恨我。你不知道你有时候多可爱,就像一个闹别扭的小孩子,喜欢你呵护着我,虽然你冷着脸,可是我能感受的到。”   “可是我会恨你的,我的孩子……那也是你的孩子啊。”   呜咽声传来,他很想说别哭,可那些只不过是脑海中的残影。   “你给过我最幸福的日子,太过美好,我每夜都害怕明天会发生什么,然后就结束了。这样也好,我就不用担心受怕了。”   ……   没有了声音,眼皮很沉,身上却是说不出的清爽。   “我要走了,我答应过师父,他教你和二哥武功,我做完事就会一直陪着他,师父对我很好。”   “落哥哥……谢谢你陪着我这个肮脏的女人这么久……我不想韦家断子绝孙的,不用担心卷轴的问题,那时只是想惹你发怒而已……你和皇伯伯说是宛儿让你去看卷轴,皇伯伯就会懂。”   “你要杀我的话,我三天后会在落日亭等你……是啦,你听不到的,我写张字条留给你好了。”   “快快醒来吧,让嫣儿来陪你……落哥哥,我……走了……”   韦落睁开眼,手湿了一大片,拿过放在旁边的外衣,果然发现了一张字条。   “白宛儿决意离去,三日后落日亭相侯,望取皇帝手中卷轴对峙。”      三日后,落日亭,白宛儿!       ☆、63.魂归何处   城外官道旁的山岗上,落日亭——一个孤零的小亭子,少有人烟。相传曾经有个痴情女子久待情郎不归,就差人在太阳落下的地方建了这个落日亭,只是直到那个女子人生落幕的时候,负心的男人也没有出现。   韦落提着剑登上落日亭时,白宛儿青色衣衫,斜倚着柱子昂着头喝酒,脸色绯红。秋日晨露颇多,白宛儿的袖脚微湿,酒也喝的不少。   “你来了?”白宛儿晃了晃壶中的酒,媚眼如丝。“来杀我吗?”   “我好看吗?”白瓷酒壶顺着山坡滴溜溜滚下,外衫褪到腰间,轻纱飞舞,白宛儿绕着韦落脚步轻盈旋转。   白藕般的手臂□在空气中,外衫几个起落飘下山去。韦落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女子的体香混着醇厚的酒气,更加的诱人。没有丝竹,没有乐师,只有漫山的红叶,几声鸟鸣。   白宛儿娇笑着喘息,薄汗附在脸上,袖子垂下,盖住了下面过分白皙的皮肤。   “我有吴嫣漂亮吗?”   接住扑过来的妻子,韦落心绪飞转。最初蛮部使者来韦府饮宴,想让白宛儿出丑却被她的战舞惊诧,以后就再也没有见他为自己而舞,只有偶尔看见她哼着曲子在小院中踩着舞步……在这山巅之上,没有了原来的惊鸿之貌,却因为醉酒别添了一番妩媚。   看着白宛儿乖巧地向他伸开双臂,手中的剑越来越沉,跳动的胸膛触到那份柔软,剑终于掉落地上。手臂陷在白宛儿的腰间,扣紧,不想松开。白宛儿惦着脚,双手盘在他的脖子上,软软的唇印在耳畔,竟带了些冰凉,手环的更紧。   “你最好。”   “哈哈……”白宛儿开怀笑着,最后却变成了呜咽,猛地推开韦落,从韦落的怀中摸出一个卷轴。“骗人,你明明是来杀我的。看!卷轴在这了,你还不是来杀我的?”   韦落皱眉,白宛儿醉的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师父呢?”   “老头子被我支走了。”白宛儿扶着额头,脚步踉跄,醉酒的滋味并不好受。“让你来杀我,怎么能有人坏事呢?或是说,你想连他也杀了?我忘记了,你的功夫应该不比老头子低了吧。哈哈,真好呢。”   “你醉了。”   “是啊,醉了舒服,韦大元帅,小女子喝多了又碍你何事?”白宛儿扯了扯自己的里衣领子,雪白的肌肤染上酒醉的红晕。   韦落上前一步,揽住她的脖颈,对着鲜艳的唇,辗转反侧,一吻极尽缠绵。白宛儿推打着他的胸口,不知多久,手软在他的腰侧,闭上眼睛顺从了这种纠缠。   “为什么?”   “嗯?”一吻结束,白宛儿瘫在韦落的怀中,仍有些恍惚。   “卷轴!”   “总有一天,你要有自己的妻子、孩儿,我又何苦做那恶人。”白宛儿眼神闪烁,“这样不是正好,不然你以为皇伯伯为什么会答应我那么荒唐的要求。”   没有忽略白宛儿眼中的狼狈,韦落抢回卷轴,打开,指着最后一行:“你在求死!”   卷轴上是白宛儿嫁给韦落的条件:韦落一生只能娶白宛儿一个女人,并且只有白宛儿生下来的孩子才可以写入族谱。这些都是他知道的,可是当他将白宛儿留下的字条交给皇上时,皇上拿出这个卷轴告诉他好自为之、莫要后悔。卷轴最后一行说若是白宛儿离世,那么这些都会作废。   “为什么?为什么要写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对于他们这种人,没了什么是不可以利用的,包括自己的骨肉。   “好处?我喜欢赌,赌就要赌大的。你不觉的刺激吗?”白宛儿倚着韦落的肩膀,手指点着他的胸膛。   “只是刺激?”   “我白家女子不会与其他人分享一个丈夫,胜当然好,否则……呵呵,这条命,反正也不值得什么,不要也罢。”   “宛儿……”韦落心中一颤,战场之上他经常见到这种表情——空洞而绝望,那时他可以挥刀斩过,可是当绝望之中最后的一点期冀从胸膛传来时,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有多少真实可言,骗了别人,也骗了自己。   韦落的沉默变成了默认,白宛儿酒醉中带了些清醒,最后一次的放纵,事情总该是这个结果,从回京的一刹就该想到,只是贪念这红尘万般烦恼,如今也没有拖下去的必要了。看着韦落和吴嫣亲亲我我,她可以忍;韦落从未将她当做妻子,她可以忍……因为她从来不是他心中的那个人。她以为不在乎,可是心中的痛却比她想象的多出许多。孩子,那是她与韦落的孩子,男人,为了他们的野心,果然什么都能做到,只是到头来,那还不是她的男人。   “宛儿……”白宛儿的神情带着死亡的凄绝与恐惧,韦落担忧地唤着她的名字,手抚摸着白宛儿的脸、脖子。   猛然推开韦落。“杀了我!杀了我就再也没有束缚你的东西,找你的嫣儿去吧。武功、皇位、女人都有了,杀了我吧。”她忘不了这就这双大手,几次就是这样想置她于死地,癫狂到后来就变了啜泣。   “宛儿,我跟嫣儿没什么,我知道当年是你救得我。我后来查过,那时中的毒和武林中的邪毒极像,救我的不是嫣儿,只有你。”   盯着韦落的眼底,终于白宛儿在那里发现了他惯有的试探,低笑咽在喉咙中,像极了幼兽的呜咽。“救你的不是我……” “是你!”韦落抓住白宛儿的双肩,“是你救我的。”   “是我又怎么样?你中毒时照顾你的是你的嫣儿师妹,陪着你这么些年的也不是我是你的嫣儿师妹。是我又怎样?怎样!”眼中的伤感一抹而过,再多的心思她也是个女人,当她付出自己的真心时,她就希望那是一场公平的交换。可当韦落冷冰冰地告诉她孩子死了的时候,她终于知道,一切,只不过是一厢情愿。   “我只把嫣儿当妹妹。”   “妹妹?哼,杀我你会犹豫,我让你去杀她你会吗?”愤怒如决堤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宛儿!”   “你放心,我不会找你宝贝师妹的麻烦。再说,能不能活下去都说不定,不是吗?”白宛儿自嘲地努努嘴,有些事情真是强求不来。   “嫣儿只是小孩子脾气。”   “韦落,我可以忍她一次两次,可是,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她与柳天雨攻击苍木派的事有关!”老头子带来这条消息,她是震惊的,她实在想不出柳天雨公然挑衅武林盟主的原因,若是吴嫣将韦落与二哥的关系透给柳天雨……   “你始终只是在乎你的家人。”韦落有些赌气地说。   “因为他们值得!”   “那我呢?”韦落声音低沉,眼眸垂下,微微颤抖。   “你……去和我的孩儿说吧。”曾经,他也是,可梦终究会醒。   “宛儿……”   “韦落,你看这里。”白宛儿绕到一根柱子的后面,“是我小时候刻的,‘绝代有佳人,幽居在深谷。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中间的记不住了,最喜欢这几句,有人告诉我这诗已经不好,我却偏偏喜欢。”   “你小时候常来落日亭?”   “嗯,有人说落日亭不是个好地方,我却总跑到这来玩。”余光扫到地上的宝剑,“确实不是个好地方呢,说这些做什么,我不想做干扰你计划的罪人,所以……”   “所以?”   “杀了我或是放我走!”   “不会。”韦落将卷轴一撕两半,“再也不会伤你!跟我回去吧,时候快到了,所有你要的我都能给你。”   “多谢元帅饶命。可惜你从来就不知道我要什么,或是说你知道,只是你给不起。”   “是因为柳天雨?”韦落丝毫没有隐藏眼中的试探。   白宛儿倚着柱子坐下,细看着他的眉眼,神色复杂,仿佛看到了多有可笑的事情。“落落,你是故意的吧。我抱怨吴嫣,你就扯到柳天雨,算不算还施彼身啊……哈哈。”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告诉我你是吃醋?”不知事酒壮人胆,还是人借酒气,白宛儿咯咯地笑着,全然不顾韦落的脸色。“我挺羡慕柳天雨的,远离纷争,干净!可惜,现在再也没有那样雪亮的人了。”   韦落走向白宛儿。“宛儿,不想那些了,跟我回家好吗?”   “家?那里没有我的家。”恍惚间竟看到了已经被扯断的链子又出现在韦落手中,“又要锁住我吗?你锁的住的只是我的尸体,呵呵,我本以为会死在观月阁的,没想到老天还是不放过我。我要走了,我答应老头子会跟他走的,他会带我去一个没有烦恼的地方。”白宛儿扶住韦落胳膊身形晃了晃,“若是你还对我有一点情,就答应我永不背叛天楚。”   “嘎嘎,那可不是你说的算的。”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韦落身后。   “你!”白宛儿身子一软,晕在韦落怀中。   “你怎么在这?”韦落没有回头,扶着白宛儿坐在旁边,拾起自己的佩剑。   “哦?看看少主的伉俪情深啊。”   “少废话!说!”   “老主上请少主过去。”       ☆、64.乱花渐欲迷人眼   “小子,你想好了?”   “师父不用担心,我功夫虽不是绝顶,保命的功夫还是有的。”   “哼!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怕你两腿一蹬,我那宝贝徒儿也半死不活的。”老头子手指头快戳到了白梧的脑袋上,“所以了,你好好活着,就好活上千年万年。”   白梧只有苦笑,千年万年的那是龟。师父向来只喜欢自家妹子,可是不管怎样,他也算叫了十年的师父,差别待遇也太大了些。   “罢了,还是我去吧。”老头子一思量,还是觉得不妥,一缩身就要离开,白梧连忙拽住。   “您的功力损耗太大,起码要闭关一年的。”给韦落毒锦这道护身符,老头子要护着白宛儿和韦落两个人,内力消耗多半,不好好调理,一身功夫都会打折扣。武林中人的归宿,正道中的就是金盆洗手,亦正亦邪的也大多隐居山林,武功一后退,仇家和趁火打劫的小人都会找上门来,英雄也好、枭雄也罢,谁都不愿落到如此下场。   话只有从白宛儿嘴里倒出来的才算是好话,白梧的好意到老头子耳朵里就变成了挑衅。   “兔崽子,你敢说老子功夫不行!”白胡子一吹,挽起袖子就要和白梧动手。   “徒儿不是这个意思,师父神功盖世,一个手指头他们都抵挡不了的……”白梧左遮右挡,头上还是挨了一下。“啊!宛儿说了,这事情她一定要我去的。”   老头子眯着眼睛,你副你以为我好糊弄的样子,打量着捂着脑袋的白梧,看在他和白宛儿眼睛相似的份上,决定先听他说说。“宝贝怎么联系上你的?”   “宛儿说师父太过劳累,需要休息的,不然的话和师父一起四处游玩就不能尽兴了呢。”白梧尽量模仿白宛儿的声调,说的自己的鸡皮疙瘩一层接着一层,不过看着老头子一脸的陶醉,心里道了一声“值”。   果然,老头子也没再追问,还颇为满意地在他的肩头拍上两拍。目送老头子离去,白梧戏谑的表情一扫而光,白云苍狗,不知此生能否再会。   “驾!”□骏马飞驰而去。      黑暗之中,挣扎变得软弱,触手可及之地,只是一滩肮脏的泥水。窒息的感觉,呼吸也变成了施舍,紧紧抓在手中的,明明知道只是一根稻草,却还是希望它像树根一样□。被自己的梦境吓醒的,白宛儿环顾四周,原来是回到了韦府,有些安心,更多的却是怅然。真是讽刺,昏迷前的一幕她怎么会忘掉,回来了又如何,去落日亭之时她已想到自己没有明天,这个地方她更没有理由呆下去。   “醒了?”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索。循声望去,韦落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膝盖上横放着他的宝剑。多么匮乏的语言,似乎每次这种场景听到的总是这两个字,真不明白,最开始的时候怎么听出的感动。昏迷前有一阵眩晕,看来是中毒的症状,既然能够苏醒,应该就是无事。撑起身子,目光聚在那把上古名剑上。   “要杀了我吗?”身子疲软无力,刚起身又倒在床榻之上。“元帅见谅,藏着掖着的实在不痛快,宛儿还是喜欢把话挑开了说。   不理话中的嘲讽,韦落将宝剑放在桌案上,走到白宛儿床边,搭上她的脉搏,脉象发虚,但是已经服下了解药,并无大碍。   “你体质特殊,怎么还会中毒?”   “好一个体质特殊呢,药人就是药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白宛儿!你可知道一定你药人的身份泄露,会招来多少麻烦。”   “哈哈,是啊,麻烦!确实是个麻烦呢。元帅放心,宛儿生的时候赖在了这里,死了就不会留在这韦府中给元帅添堵了。”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宛儿摇头。“元帅,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呢。”   “我不会杀你的,永远不会。”将白宛儿的手放回被子中,如果下的去手的话,现在也不会这样了吧。“身子没什么问题了,只管安心休养就是了,不要想那些没用的。”   “没用的?”白宛儿冷笑,她的命就算不值钱,也不想耗在信任与猜忌的游戏中。“我早就该想到你与巫族有关系……可是,韦落,我想不通,皇伯伯允你帝位,你为什么还要这样迫不及待?那个位置迟早是你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刚硬的话语,脸上满满的淡然,只是细看还是会在他的双眼中发现一丝担忧,只是气急的人无法察觉。   白宛儿气极反笑,状似癫狂,抓着韦落的胳膊,声嘶力竭:“我想的哪样?我昏迷前听到的声音就是在蛮部时遇到的巫医,怪不得那时你会放他走,原来根本就是一伙的,哈!让我哥出面帮你澄清邪毒一事,结果呢?你在背后笑的很开心吧,名也出了,人心也得了,巫族再有什么动静也和你无关,把别人耍的团团转才能显示您韦大元帅的手腕……” “宛儿!”韦落反握白宛儿的手,却被甩开。“我不要求你信我,只是希望你再等等。”   “我等的还不够吗?好不容易逃了出去,一看到你就又回去了……十月怀胎,我多么希望……可是我等来了什么?韦落,我不想等你,不想……”白宛儿咬着唇,“韦落……你可有一点喜欢过我?”   韦落的眸子里波澜不惊,鼓起勇气的问话没有得到回应,白宛儿眼中最后的神采也淡了,没有回答就是最后的答案。气愤也好,伤心也罢,一切又回归到了那片苍白,空荡荡的,只有自己的声音不断地回响。突然觉得很累很累,路终于走到了尽头,这场闹剧不知道什么时候收场。   任韦落固执地握住自己的手,白宛儿头偏向里侧。   “我累了,元帅日理万机,就不要陪着我了。”   韦落手上微微用力,迟疑了片刻,还是放开了,最后的一眼望去,那张小脸瘦了好多,不及自己一个手掌大小,那笑,再也看不到了吧。掩上门走远,眼中的神伤一闪而过。      “就这么走了,不觉得可惜?”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外公,您说笑了。”韦落转过身来,“她现在还有用,动不得,我也只能忍耐。”   “这就对了,等我们得到项家的天下,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到时候也可以用她的血祭奠你的父母。”   “是,父母的愁一定要血债血偿!外公,您这次亲自到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皇帝的眼线众多,若是有所察觉,势必影响我们的计划。”   “落儿无须担忧,皇帝老儿还动不得我。当年被族人背叛,我蛰伏数年,终于恢复当年的状态。就凭着我们巫族的毒术蛊术……本以为那白宛儿是我们的障碍,结果……呵呵,也不过如此。”   “外公说的是。我为外公安排一个住处休息,是我在城外购置的房子,没有人知道。”   “落儿想的周到,你九泉之下的父母也能安息了。”   看着韦落的背景,老者笑了,到了那个时候,就算你护着她又能如何。天下之大,女人又何止这一个。      门被锁上了,中毒的影响早已消失,白宛儿坐在屋里,想不通,为什么每次她都搞得这个下场,囚禁囚禁,换不换地方都是囚禁。明明她可以理智一些,她可以像最开始一样去迎合他。违心又怎样?她除了良心,别的也都剩不下了,自尊,这种东西,她从来没有看重过,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可现在,她却在求死!她应该麻痹敌人,将消息传出去,只是……生生死死的,她也不愿去想了。   “夫人,吃饭。”   “哦。”送饭的还是紫月,物是人非,从紫月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到人心,也许只是她懒得去寻找。“放那吧,我会吃。”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巫族谋逆,无非为了那个王者称号,当皇帝真有那么好吗?她小的时候常常躲在朝堂后面,从来没见过皇伯伯开心过,她帮着皇帝四处收集情报,有时只是觉得他可怜。只有在皇娘娘的身边,皇伯伯才会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而皇伯伯不在的时候,皇娘娘的那种神情,她看着只觉的难受。   母亲曾说过,女人聪明的最好,可是再聪明的女人也怕动情,动情了理智也就没了。那时候,她不懂,现在,她也不想懂。喜欢韦落什么?一点点小的柔情,她就会记在心中,积累到自己也控制不了的地步。她也会想,若是选择的不是韦落,会不会也是这般,会不会有不同的结果……也许,只是无法选择了,才想到自己无法重新来过的路。人心太过复杂,装下了爱恋还可以装下太多的东西……       ☆、65.偷欢   年轮,日复一日涂抹着岁月,一丝白发勾勒出早来的愁绪。春去秋来,过去的回不来,现在的留不住,铭记、遗忘都只是徒增伤感。有人,在看不见的黑暗中挣扎。   白宛儿背对着窗户,不敢直视太阳,上次对眼睛的伤害太大,被老头子狠狠骂了一顿,她也不想做一个瞎子,即使她还是喜欢那些光亮,飞蛾扑火般的吸引。   “紫月,能请元帅过来吗?”推开窗看向窗外的树上,“紫月……算我求你,可好?”   关上窗,应该是不在吧,白宛儿暗暗叹气,门被轻轻推开,紫色的衣衫、绝丽的容颜。咧开嘴,现在的她已经分辨不出是否有暗卫隐藏,只是试探,若是紫月一直不现身,她也是没有办法的。   “夫人,何事?”   “我想见见元帅。”   “夫人……”   看紫月目光闪烁,白宛儿暗笑,始终不觉得紫月像是韦落的手下,简单的人最好,对人简单也是对己的宽容。   “有什么就直说吧。”   “夫人,我真的不懂!”   “不懂什么?”紫月的怨恨与不解写在脸上,白宛儿已经猜到了紫月要说的话,依旧慢悠悠地反问。   紫月眉头紧皱。“元帅对你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元帅从不会对给一个多次犯错的人这么多的机会,也不会低声做小、轻易给出承诺。您为何就不能为元帅想想。”   冷静的人一下子的爆发让白宛儿愣住了,从未见紫月如此激动,背叛与被背叛那次也没有。白宛儿神色变了变,惊讶、伤心、悲痛、嘲笑……许多的感情混在一起,反而分不清了。   “我知道了,请元帅吧。”   紫月朱唇紧咬,还是不信。   “我会当面认错的,不会耍小性儿,不会发脾气,不会吵闹,不会出走……”白宛儿深吸一口气,一躬到底。“麻烦紫月姑娘了。”   再抬头时,面前又是空荡荡的,一滴泪垂下,白宛儿颓然坐在凳子上,紫月算是她在这里的一个朋友,虽然种种怀疑利用,可是她曾经还是愿意相信她的,因为那份自己从未拥有、或是舍弃了的善良。      沉香燃起,是她不喜欢的味道,却可以安神,每次她心神不定的时候,都会点上一支。门吱吱呀呀地响起,一如往昔,一身白衣,鲜血染不红的白衣。   “元帅。”白宛儿起身轻施一礼。   注视白宛儿良久,见她只是低垂着头,韦落吐出一口气。   “让紫月叫我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   “元帅。”白宛儿嘴角弯起,“这些日子是宛儿不是,让您跟着费心了。宛儿小孩子脾气,总是任性,还希望元帅不要怪罪。”   说着道歉的话,眼底满是麻木,唇弯成好看的弧度,却达不到心底。   “元帅,还记得我们的相识?”   韦落有些怅然,不是没有想过,有一个白宛儿与他不再剑拔弩张,可以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就像她与沐惜、张随便的一样……可是,却不是如此的,平静的像一滩死水,没有希望   “呵呵,元帅是想不起来了,可是宛儿还记得。”白宛儿放空了目光,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那时候,和我玩的小孩子很少,大人们很喜欢我,大多数都是讨好,小孩子就自然讨厌我了。”   “你一天一副大人的模样,人前一样,人后一样,不讨厌你才怪。”   “啊……”没想到韦落会插话,白宛儿诧异地抬头,笑了笑。“是呢,可是还有人跟着我、腻着我,我嘴上虽说着刻薄的话,心中却是欢喜的紧,这些……谁都不知道。”   “那为何还要赶那孩子走?”   “看惯了多样的嘴脸,还有什么可以相信的?孩子最容易让人放心,孩子的话也是最伤人的。”白宛儿瞄了韦落一眼。   “咳咳。”韦落咋咋嘴,思量着自己是不是说过什么不应该的话。不过,话说几岁的孩子能想到这些,也真是……怪胎。只是,细细品来,却也不是滋味。   “元帅放心,若是说我儿时还有个好的念想,就是那个赶不走的孩子了。每天想着,那个圆滚滚的小孩还会不会来,又会带什么东西。又想着前几天会不会说的话太重了,有时候真是管不住自己,明明是想要的,却偏要往旁处推。”   “是呢!那圆滚滚的东西天天琢磨着弄些什么稀奇玩意,结果呢,人家不领情,自己还弄的一身伤。”   “噗……”白宛儿眼睛笑成了月牙形,“那次呀,为了弄些蜂蜜,就去捅蜂窝,还是马蜂窝,那能有蜂蜜嘛,蛰的都是包,都肿了还不敢回家,最后还是我去找的药。”   “还不是为了你……还说我猪脑,蚂蚁脑的。”   “小气!记仇!我要不是那么说,你再去捅怎么办?当时又急又气,差点就哭了……”   韦落听到心中的响动,只是想看看白宛儿的下一步计划而应付的话语却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别离之后,想的只要报复,所有的回忆只不过是仇恨的调味。再次心动,一次次被命运推开,他的记忆中只不过是一张刁蛮任性的小脸。孩子的视野总是小小的,看不远也看不透,现在他懂了,却难以想象一个孩子能够承受的重量。   韦落没有回话,白宛儿也没有继续,从韦落接过话头那刻起,事情就和她预想的不同了,不知不觉把以前的事情也搬了出来。逃亡的时候,偶然回想起,傻傻地笑,然后哭着入睡。血色的残阳,怎么都抹不去。如今说来也不过是徒增伤感。   一时间,两厢无话。   “这……”白宛儿搓搓手,“元帅,您不忙的话就再坐会吧,我去弄几个小菜。”   “哦?你还会弄小菜?”倒不是有多好奇,有个台阶韦落自然知道下的。   “元帅可是瞧不起人了,一起在外时吃的那些点心还不都是我的手艺。”白宛儿佯怒地撅起嘴。   “你不说是紫月弄来的?”   “荒山野岭的,去哪弄的,再说你的暗卫会那样听我的?我也就能坐坐点心,弄些小菜,要是让我正经做道菜啊,估计沐惜就要怪我抢她的手段了。”   关上门,白宛儿用手背抹抹眼睛,往后厨那面去了。      几道精致的小菜,清清雅雅,配上一壶果酒。韦落拾起竹筷,犹豫了一下,伸向了靠近他的一碟。白宛儿拿着大托盘,笑嘻嘻地看着,等到看到筷子的频率高起来时,就坐在另一边,霸占着那壶果酒。   “宛儿……那个酒,倒些吧。”   “吃我的菜,还想喝我的酒?”白宛儿鼻子里哼哼。   菜好做,酒可不好酿的。可看到那么大的人了,还能摆出这种小狗一样的表情,白宛儿彻底拜倒了,嘟嘟囔囔地给韦落满上。   “我可跟你说呀,这桑葚儿酒我酿的不容易,今年没收到桑椹果,这都是去年偷闲弄的,喝一点就没一点……”   韦落不管白宛儿的絮叨,小口抿了,几下子,一小杯就进肚子了。白宛儿瞪着眼护住酒壶,韦落抬抬下巴,指着自己的空杯子。   好家伙,这多少也不够喝的,自己还每天定量的呢,白宛儿护犊子般地退后几步,韦落伸手拉住她的衣袖,摇了几下。   “噗……”白宛儿一咬牙,“喝就喝吧,你一个大男人,嫑撒娇。”   倒完酒,转过身,白宛儿脸色微红,该死了,她竟然觉得刚才韦落的样子很帅。身后传来他的轻笑声,白宛儿更不敢回头,把酒壶往桌上一放,回到床上坐着去了。      太阳拖着尾巴,还是下去了,酒早就空了,菜也换过了,你一句我一句说着,竟到了天黑的时候。   “宛儿,还是早些休息吧。”   酒未醉,人已醒,韦落起身想要离去,白宛儿拽着他的衣袖,轻轻地摇头。韦落一脸不解,凝滞了半晌,无奈,白宛儿只能红着脸说:“今晚,就留下吧。”   放佛是一个信号,如冲毁了堤坝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许久不曾触碰的肌肤,积累了太多的欲望,拥着心上的人儿,感受着对方的体温。   一晌欢愉。   过了多久,韦落轻轻睁开眼,白宛儿看似累了,睡得很沉。搂着她的胳膊紧了紧,今天是他没有想到的,说不欢喜是假的,可对于他们,不知会不会有一天他们会因此而距离更远。若是还能相见那就相见吧,若是最后的理由也没有了,那日子也快到头了吧。   白宛儿翻了个身,嘴角略带苦涩地勾起。   红罗幔帐,同床异梦。       ☆、66.杀机   天刚蒙蒙亮,韦落就睁开了眼,他向来警醒,昨夜却睡得很好。内侧,白宛儿朝向他蜷缩成一团,伴着轻柔的呼吸。轻轻地把手臂从她的脖子下撤出,掖好锦被,穿好衣服走出门去。   沿着小径走到花园中,韦落停下脚步。   “又去找那个女人?”苍老的声音从后面响起,“落儿,我说过多少遍,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等我们成功后,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外公。”韦落出声打断。   “不用说了,这个女人留不得,虽说在皇帝老儿那有个约定,不过若是恶疾而终,那帮庸才也说不出什么。”   “她还有用。”   “哼!有用?上次你也这么说的,不会是你还对她有情吧,别忘了,他们一家是怎样对你父母的,又是怎样对你的!”   “落儿明白,只是当今皇帝对白宛儿的信任要远胜于常人,好好利用的话,必定是一个很好的助力。”   老者沉吟一会儿,点点头。   “既然你这么说了,外公就再信你一次。”从藏在衣襟中的小瓷瓶里倒出一个黑色药丸,“把这个给她吃了,免得以后坏事。”   “是。”韦落恭敬地接过药丸,“那落儿就先下去了。”   “好好。”老者抚着自己的几根胡子,无声地笑了起来。和他耍心眼,这个外孙儿还是太嫩,以他的眼力,怎会不知道白宛儿是个专克他们巫毒的药人,只是现在那狐狸精恐怕是半点毒都解不了的。      白宛儿醒来时已快到晌午,简单的洗漱后肚中空空,也懒得梳妆,正想着出去弄些吃食,紫月推门而进。食物香气诱人,美食当前白宛儿当然不会客气,边吃边嘟囔“这个不错”、“那个再多点就好了”之类。   一扫而空后,白宛儿猛然想起了什么,讪讪地抬头问:“紫月,你……吃了吧。”   “夫人不必为属下担心。”紫月呈出一颗药丸,“这个是元帅准备的,给夫人补身体所用,请夫人服下。”   白宛儿瞄了一眼,揉揉肚子,漫不经心地问:“是元帅特意让你拿来让我服下的吗?”   “是。”   “哦……”白宛儿低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再抬头时抿着嘴又是一脸明媚。“那就帮我好好谢谢元帅吧。”   药丸含在嘴里,微苦,苦涩渐渐蔓延……      一去又是几日,韦落每日都来,白宛儿也是一副乖巧的样子。两人时常调侃几句,却绝口不提朝堂之事,即使是这样白,宛儿也觉察到了京城中的紧张气氛。   “夫君可是有什么心事?”白宛儿边帮韦落整理衣服边问道。   韦落笑着接过白宛儿手中的衣带。   “有劳娘子挂心。”   白宛儿牙根一疼,韦落就是不上套呢,她夫君他就娘子,你以为是对对子呀,听着就胃口疼,她就不信打听不出四五六七。   “好不容易在一起的,不会又分开吧。”白宛儿撅着小嘴靠在韦落肩上,白葱般的手指在他的胸膛上画圈圈。   韦落抓住作怪的手指亲上一口,不过瘾,又逮住白宛儿亲上一会才离开。留下白宛儿满脸通红坐在房里,半晌,一拍大腿,得,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如此的闹剧三天五头的上演,白宛儿不觉得累,韦落吃着送到嘴边的嫩豆腐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出征的日子终于到了,终于被韦府放出来的白宛儿走在市集上,满耳朵都是说起韦大元帅的。说及韦落年少英雄,韦落父亲韦饶当初就曾大胜而归,只是那异族不讲信用,枉费朝廷放他们一马,又卷走重来,由韦元帅这次征讨岘巫族更是手到擒来。   满是歌功颂德,白宛儿只是冷笑。今日出征,韦落瞒的很好,又不许她出屋,直到大军出了京城,紫月才对她提起,只是这样就想避过她?天楚并不尙战,但岘巫族做出的事情百姓也知道一些,这也是统治者的手段,成王败寇,这一次之后,若是真如她想的那样,几年之后,能怀念前朝的百姓又有多少?   有些事情是皇帝无所做的,这些却是他们这些人必须做的。缠着韦落这些日子并没有白费,岘巫族人分心提防她,足够她的人手做许多事情。   白宛儿快步融入为大军送行的队伍。后面出现几人拦住紫月,紫月功夫很好,但大街之上无法施展,待她摆脱纠缠之后,白宛儿已经不见了。紫月暗暗跺脚,就要追赶上去,一道青色的身影挡住她的面前。   “主上有令。”青影看着拥嚷的街道,“随她去吧。”      韦字大旗高举,沿途将领拘束士兵,对百姓秋毫不犯,几次岘巫族的偷袭也被一一打败。行军半月,终于来到岘巫族聚居地外,大帐之中,几个头领正和韦落商议军事。   “哈哈,元帅,您看我们首战告捷,这岘巫族一打就窝回去了。”   “老黄,话不能这么说,岘巫族向来以毒术巫术著称,咱们的侦察兵根本到不了他们营前,也是不好打。”   “屁!连他们的老巢咱们都摸到了,还怕这一个龟壳,不会是你李大夫子怕了吧,怕了就赶快拜师,让师父我教你两招。”   “你……”   “我说你两,一到一起就吵,元帅还没说话呢。”   众人噤声,对于这个少年元帅众人没有不服,不提他以前的功绩,单是这岘巫族的老巢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找到的,他们扎寨后询问过当地的百姓,竟无一人知晓。   “那元帅,您看这仗……”   “明日进攻。”   “是。”   军帐中秩序井然,韦落走出帐外,星辰暗淡,主星不明。白宛儿,你究竟在做什么?      大军开拔,突然一骑飞驰挡住前方,前方军士齐喝,那马后退几步,人却飞身下马,直取主帅方向。   “夫人,你这是做些什么?可是有皇命在身?”韦落一声大喝制止住手持利刃的士兵。   “你真要这样做?”   “夫人说的话真是费劲,今日大军出发,若没有皇命,还请郡主相让。”   白宛儿看着韦落良久,仿佛要把他的样子一笔笔描摹在心底,永远地记住,话未出泪先流。   “你真要弃天楚于不顾?”   军中有些骚动,这郡主的风评是不好,但怎么也是皇家的人,不会危害天楚,元帅的母亲四岘巫族族长之女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听了这番对话,未免有些狐疑。   “夫人这话是从何说起?”   “你看看,这些兵士可都是把命交到了你的手上啊。都是天楚的好男儿,都是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呀。”   “看来夫人是病了,青月,去扶夫人休息。”   “就算我死,也不会让你拿这些性命去讨好你那岘巫族的外公!”   “白宛儿,休得妖言惑众,来人,拿下!”   “慢着,本郡主有圣旨在手,谁敢无理。”白宛儿从怀中拿出圣旨高高举起,“韦落,皇上有命,令你私下接旨。”   无奈,韦落命大军暂缓,随白宛儿来到最近的一座营帐,撤去所有守卫之人。   “说吧,你来到底是干什么?”一进营帐,韦落收起了那份凛冽,漫不经心的样子。   “你还真信你那个外公?不要怪我,若不是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会提及这些。你可知你父母为何而死?”白宛儿手微微颤抖,根本就没有圣旨,她在赌,以天下与人心为筹码的豪赌。   韦落哼了一声,冷眼旁观。   “当年韦饶大败岘巫族,岘巫族族长以女儿进献……这些大家都以为是皇家就近监视之计,实际上,根本不是什么大败,只是缓兵之计。”白宛儿掏出几封书信,“韦饶意图谋取皇位!”   韦落利剑出鞘,白宛儿白皙的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痕。   “哈哈哈……女娃子,还真是留你不得,这东西在你手里,看来我那女儿女婿也是坏在你的手上?”   “外公!”   “是又如何?我当年在韦府之中,发现皇宫的地图、大军布防,皇宫之中又出现巫毒,再加上这封家书……若不是因为你们的野心,怎会赔上我父母的性命?”   “你胡说!我父亲忠于天楚,母亲更是贤良淑德。”   剑尖再次逼近,白宛儿用手背轻挡,鲜血一滴滴留下。   “外公,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恨了许久才发现是这样的结局,他不会相信,也不愿相信。   “这样有什么不好?从今以后,你我坐拥天下。”   “是他项家负我,我才答应您反叛天楚,怎么会?怎么会?”韦落双手抱住头,不断地重复。   “小心!”白宛儿话音未落,一把匕首以刺破韦落的衣袖。   “不毒不丈夫!”老者摇头,“落儿,你太令我失望了,想当年你父亲可是比你识时务的多,当一个臣子怎比得上一代君主?嘎嘎嘎……”   老者昏暗的眼睛中映出血的光泽,他笑的癫狂,从今以后还有什么可以阻挡他?   “韦落,你怎么样?你不要吓我。”白宛儿扑到韦落身旁,捂住他的伤口,她记忆中的韦落武功盖世,怎会如此狼狈。   “外公,你说的……可是……可是真的?”韦落不顾白宛儿满眼泪痕,挣扎地爬到老者脚边。   老者狞笑着,拾起韦落掉在身边的宝剑,剑背拍着白宛儿的肩膀。“女人,就是祸水,若不是你娘当时作梗,你爹还能活到伤我女儿的时候?你又来迷惑我的孙儿,我倒要看看你这皮囊下面到有几分媚骨。”   恶风袭来,白宛儿闭上眼睛。       ☆、67.结局   等待,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睁开眼睛,白宛儿看见韦落起身挡在她的面前,宝剑已经握在他的手中,直指老者的咽喉。   她,仰着头,阳光透过发丝洒下,看不见的容貌,看不清的人。她只觉得浑身发冷,受了重伤的人前一刻还在捂着伤口,后一刻就突然起身解决掉了敌手?   老者嘎嘎的笑声打断了白宛儿的思绪。   “好孙儿,你准备了多久?连我都瞒得滴水不漏,可真是下了苦功。”老者瞥了一眼白宛儿,眼中满是戏谑。“怎么?天楚皇帝给了你什么好处?女人?”   韦落目光扫向身后,又迅速撤回。   “我不会背叛天楚。”   “啧啧。还真是小看了那皇帝老儿呢,怎么就让你如此的死心塌地?看来这女人换天下的道理不止是我懂啊,真可惜了……”老者故意顿了顿,“那项燕儿也算是个人物,我儿虽栽到她手上,但陪上她的性命也算可以,没想到你这……哈哈,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老者的狂笑在风中愈加刺耳,白宛儿却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全身的力气卸去了,动动手指只觉得指尖冰凉,一切都是那样的冰冷,仿佛多少年前泰山上的雨水又重重地拍打在自己的身上,就是那一次差点要了张随便的命,让她学会了小心,学会了算计。   可笑的是,她依旧看不清,对他的忍让,对他的维护,出走后又回到了他的身边……她究竟要傻到什么程度?她就是一只折了翼的小鸟,在别人的手掌中呆呆地看着天空,明知永远也飞不出去,却还是偏执地努力。   满地的鲜血正在嘲笑着她的幼稚,项家的男儿哪个不是心思缜密、步步为营?他也是。她竟会为天楚探听消息而推开离开这纷纷扰扰最后的机会,摆着媚笑攀上他的肩,爬上他的床……哪怕她的心、她的人都已经支离破碎。   啊!都是骗子,都是骗人的!这么些的聪明人,何苦为难她一个女人?泪流干了,血色也变淡了,原来韦落早就有了打算,带着她也不过是掩人耳目;原来皇上早就知道,所以才放心地将兵权交予他自己的孩儿。   可笑的她一直,一直……终到最后,她依旧是个败者,是她太笨,还是因为她不够冷酷?   脖子上的血慢慢地流下,沾染了衣衫,白宛儿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笑自己的自以为是,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的幼稚……   是啊,韦落是皇帝的亲生骨肉。母亲,你又何苦为了瞒下这秘密而费尽心机?父亲,你又为何要为除去韦氏夫妇而搭上自己的性命?原来冥冥之中,她最亲的人都选择了相同的命运。   “元帅,能赐宛儿一死吗?”白宛儿笑着,脸上满是泪痕,眼中却如死水一般,再也看不出一丝波澜。   剑尖抖动了一下,韦落没有转身。   “尽歼岘巫族余党,皇帝必将重重有赏,元帅再也不用顾虑我这个不洁的女人……”白宛儿双手附在脸上,半晌拿开,脸已是干干的。“白宛儿罪人之女,甘愿一死,还望元帅成全。”   韦落欺身向前点了岘巫族族长的穴道,当啷一声,长剑扔在了地上。   “我,是喜欢你的。”低沉的声音不知沉淀了多久才找到它的出口。   白宛儿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韦落转身,从里衣上扯下一条干净的带子包扎住白宛儿脖子上的剑上。   “唉……”韦落少有地叹气,白宛儿对他的动作没有抗拒,或者说没有任何的动作,他对于她已经是不存在的。“我,是恨你的。没遇到你的时候我一直想的除了报仇就是报仇,可是……后来,我发现自己做不到了。”   “门前那棵树把你的影子拉的好长,你像只没有家的小狗坐在台阶上,看到了我时脸上的欣喜是我一生不想忘记的。我不敢去看,我怕自己下不了手,我还是恨你,恨你为什么不给我们留一条活路。”   “后来,你走了,不去找你,希望你走的远,我们再无瓜葛。”韦落伸手抬起白宛儿的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可是,看到你和柳天雨在一起……我失控了。宁可让你毁在我的手里,也不想让别人看见你的笑容。”   “宛儿,你很体贴,真的。”韦落仰头看天,“可惜我韦落是个不惜福的人,我害怕,害怕这是假的,不断地与你为难,却期待着回头的时候还能看到你……关着你、锁着你,我只想回过头来还能看见你……”   到后来,声音小的像极了喃喃自语,再低头时,一滴泪水终于滚下,落在地上的血滴上,溶在一起。   “岘巫族已不是威胁,天下太平,再给我一次机会可好?再给我一次机会。”韦落的语气近乎恳求。   过了许久,白宛儿缓慢地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仇恨支撑了你这么久,没有了仇恨,所以你才有这些话?”见韦落语塞,白宛儿看着不远处被点了穴道的岘巫族族长。“因为我不是你的仇人,所以你就相逢一笑泯恩仇了?你有没有想过这么些年我怎么过来的,就因为你放下心结了,一切就都恢复原状了?”   “不,我没有……”   白宛儿挥手打断韦落的话语。   “为将为帅者有什么敢做不敢当的,韦落我喜欢过你,我真心待你,你可感受到几分?你信过我几次?仇恨!哈哈,我赔给你的还不够?”   “够了,够了,以后我们好好的。”韦落制住白宛儿挥动的手,几次撕扯,白宛儿脖子上又渗出血迹。   “以后?我们还会有以后吗?从你把我带到那个山洞毁了我的一切的时候,我就没有以后了……”      时间一下子静止了,风扫过树枝,发出沙沙地响声,几声鸟鸣从远处传来,空明却带了一丝的绝望。韦落的眼睛、嘴唇僵住,呼吸也变得困难。   白宛儿眼珠子一动不动,瞬间的变化收入眼中,转了许久的泪还是流了出来,这……原来是真的。老头子走之前给了她一个留有武功秘籍的洞穴,越是接近那个洞穴,她越是心惊……恶心的笑声,冰凉的手指触碰到她肌肤的感觉,还有那屈辱的疼痛……她不会忘记,午夜梦回,她都像又死过一遍。原来真相竟是这样……   “宛儿你听我解释……”   “还有什么解释的?解释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知道的,因为你不想我这么快地死,你希望我痛苦,比你更痛,痛上百倍,痛上千倍。”白宛儿瘫坐在地上,阳光照在脸上,柔和的感觉,她弯起嘴角,挂着慵懒的笑。      “落落。”   一声轻呼换起来韦落低垂的心,可却仍不敢坐在白宛儿的身边。他低着头,看着白宛儿苍白的脸颊。   “落落,你一直什么都知道的,我说些你不知道的可好?”白宛儿捡起颗石子握在手中,“最初离开你时,我没有去找柳天雨,想必你是知道的,可是你知道我去做什么了吗?”   石子并不是很圆润,棱角陷入手心,丝丝的疼痛让人更加清醒。   “我想了各种各样的死法,可惜都让老头子救回来了。”手腕扬起,石子滴溜溜地滚向远方。“那时就离开多好,你说是吧?”   最温柔的语气却如同一块大石狠狠地撞在韦落心上,猛地将白宛儿抱在怀里,搂着她瘦弱的肩膀,想把她的痛都扛过来,心中早已满满是她,想把她融进自己的身体。   “落落,其实我不恨你的,若不是到现在,我不会说出这个的。说出来了也就好了,我不恨你了……”   声音越来越小,韦落惊觉不好,连忙扶住白宛儿的肩膀,发现她的脸色愈发苍白。   韦落的紧张落在白宛儿的眼中,她突然觉得没有看到晚霞不遗憾了,她看到了她今生最想看到的东西。   “晚了,就让我走吧,这样我们都好……”白宛儿柔柔地说着,就像湖边的情人静静说着情话。   “怎么会?怎么会……”韦落将真气输入到白宛儿体内,却如石牛入海,毫不用处。   想到了什么般,猛地抬头,看到一边的岘巫族族长。韦落一步上前解开他的哑穴,手指压在死穴上。   “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哈哈,我的好外孙,这你就不知道了?”韦落一拳打过来,老者丝毫不在意。“你可是一直假装听我的,把我蒙的团团转啊。可是你太听我的话了,别忘了我给你个药丸让这贱丫头服下。”   韦落飞起一脚。   “你嘴巴干净点,她百毒不侵,怎么会中你的毒?”   老者怔怔地盯着韦落,突然大笑起来。   “输给你真是时不待我啊。你怎么会武功大增,并且我的毒对你毫无用处?那丫头将一身的药力借由那可怜点点的内力,都传给你,助你连成毒锦。啧啧,老头子只是听说,没想到真有人舍得练这种东西。“   韦落气火攻心,就想一下子结果了这老头,白宛儿的呻吟声响起,韦落顺水将老头摔在一边。   “宛儿,宛儿……”   “落落,我的轻功没了。”白宛儿声音只能含在嘴里,却还是尽力抓住韦落的袖子,不肯放手。   “以后我带着你飞。”   “我的血没有药性了,白白炼了好久……”   “不会再让你受伤的。”   “落落?是你吗?我说什么都答应,不是你的,嘿嘿。”   “是我!是我!”韦落的眼泪决堤般的留下,滴落在白宛儿没有生气的脸上。   “你会是个好皇帝的。”   “我不会做皇帝,我只要你在身边。”   “可是我累了……”   “不要,你说过陪我的。不要!”紧紧握住白宛儿的手,他再也不想松开。      “嘎嘎。”老头子在一旁怪笑,“丫头,别走得那么快,你看看那边。”   不远处一股黄烟形成大大的“木”字,白宛儿撑起眼皮,惊得一下子坐起来。   “韦落,快!快!那是我二哥!”      晚了,一切都晚了,白宛儿伏在那还带着温热的尸体上,手捂着一道道的剑痕,已经哭不出来了。   满地的断剑,还有尸体。韦落默默来到远处,跪在地上。怪不得他抓住岘巫族族长时没有别人增援,白桐一直对他有恩,如今……   血总有流尽的时候,白宛儿描摹着哥哥的脸庞,气息越来越弱。韦落余光中寒光一扫,白宛儿竟拿着断剑刺向自己,阻拦已是来不及。纵身向前,却被一个黄色的卷轴挡住了视线。   移开视线,白宛儿,不见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弥漫在空气里。   “小兔崽子,你好好去做你的皇帝吧,若不是听宛儿的摆脱替你取这道圣旨,我那乖徒儿也不会死,若是宛儿有什么好歹,我第一个就杀了你!”   韦落跪在尘埃之中……      一年后,天下太平。   皇帝昭告天下,天下兵马大元帅原是项落,寄养在韦府,如今恢复身份,立为太子。   太子战功赫赫,无人不服。   三年后,太子登基,国号为宛,力排众议追封宛星郡主为皇后。      偌大的宫殿内院,只有一个皇帝在等待着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的人来取他的性命,好与他的皇后共赴黄泉…… 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zaxsw.org/ 或书本网(www.bookben.cn) .com)